第四十三章 密码阴谋 秦进荣上楼回到办公室,不禁有点紧张地思考着出现的蹊跷现象。 自从他跟随胡宗南以来,即使是他还在军校受训当学兵的时候,胡宗南就带着 他参加最机密的军事会议。无论什么事,胡宗南也总找他去商量。惟独这一次,既 不告诉他南京之行的机密,现在又不让他参加军事会议,这说明了什么呢? 他还不能相信是胡宗南骤然间对他起了疑,但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出别的什么 原因。 正在苦思之时,范秀珍走了进来。 “进荣……” 秦进荣板起了脸:“范参谋,司令部里是有规矩的,要来见我,可以,但必须 按军队礼节做。” 范秀珍并不畏惧,她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嗬——!跟我‘端’起来了! 得了,我进胡先生办公室也不喊‘报告’的。” “不行!出去!” 范秀珍嬉皮笑脸地说:“得了,下不为例。我是来给你送情报的呀。” 秦进荣喝斥:“住口!我可不是特务!” “我是特务啊,所以搞到情报就送给你。”范秀珍斜身坐到办公桌上,“你知 道为什么先生不带你参加军事会议吗?因为张倩始终怀疑你。这次军事会议的整个 保密工作,都由她负责,是她向先生建议不让你参加的。” 秦进荣耸耸肩:“这情报太没价值了,因为对我来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倒是哩。”范秀珍冷笑挑拨,“可是你是先生的亲信,一向共机密的,这 次突然不让你参加,人们会怎么猜测——至少会认为你已失宠于先生了!” “那又怎么样呢?先生如信不过我,可以调我下面去干的。到师里去当个参谋 长总还够格吧。” “你别装着没事人似的!我知道你在惶惶不安。”范秀珍说着掏出一盒香烟来, 居然叼起香烟,边吸边说,“不过你也别烦恼,这次张倩可把事做绝了。她安排在 散会后将所有将领都软禁在招待所里,一直要等到盛参谋长将作战计划送到南京, 委座批阅后再返回,各将领归部实施时,才放将领们出来。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秦进荣听了极为惊讶,但他却用冷漠的口吻说:“每个人做事都有他自己的道 理。在没有产生恶果前,是无可厚非的。” 范秀珍吸了一口烟向秦进荣喷去:“你别烦闷,我随时可以过来陪你的。有什 么事要办,我可有特别通行证,能够自由。入。” 秦进荣只“哼”了一声,不再理睬范秀珍了。 范秀珍似乎已达到目的,向秦进荣抛了个飞吻,一扭一扭地走了。 秦进荣对范秀珍所谓的“情报”并没有多想,惟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作战 计划是胡宗南和盛文制定的。与会将领散会后被软禁,由盛文飞南京向蒋介石报告, 然后再回来命令各将领回部队率部进攻!那么,在发动进攻之前,作战计划是不会 有人透露出来的。等到发动进攻后再得到作战计划,那就已经迟了!而这一次的作 战计划又关系重大,自己肩负保卫党中央之责,如果不能及时让党中央得悉胡宗南 部的作战计划,就是自己的失职!但现在防范如此严密,又怎么能够得到呢? 他甚至想了许许多多冒险的办法,但都一一否决了,因为无论自己去冒多大风 险,也不能够弄到作战计划。 时间很紧迫,如果在散会之前,想不出妥善的办法,那就失去机会了。 他几乎苦思了一上午,却毫无结果。 中午,他正准备下楼去吃饭,走出办公室,迎面碰上了范秀珍。 “你别下楼了。今天小厨房把做好的饭送到会议室去,将领餐厅不开门,他们 会把饭菜给你送上楼来的。” 他看着洋洋得意的范秀珍下了楼,灵机一动,忽然心情开朗了。 军事会议开到傍晚才结束。 散会后胡宗南回到办公室,打电话将秦进荣叫了去。 “进荣,今天没让你参加军事会议,是否有什么想法?” 秦进荣答道:“不敢。部下一向认为任何事情无关人员少参与为好,否则便会 添乱。据范参谋告诉部下,这次保密工作由张处长负责,做得极严密,大概再不会 发生失密事件了。” 胡宗南亲切地将秦进荣拉到沙发上坐下:“女人嘛,总爱搬弄是非,对她们的 话一句也不能相信的。至于说到保密工作,张倩倒是有独到之处。她说一些将领来 自杂牌,难免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者,所以在一定时间内控制起来,利大于弊。鉴 于多次发生泄密事件,防范总是必要的,所以我批准了。至于说到这次没有让你参 加会议,张倩也完完全全出于好意。她说毛人凤似乎对你尚有猜疑,回避一下未尝 不可。我想这次就把这件事交保密局的人全权负责,如果再出问题,惟毛人凤是问!” 秦进荣不动声色地说:“先生用心良苦,部下无话可说了。” 胡宗南苦笑道:“你们就像我身边两个淘气的孩子,能哄得你们不打架,在一 块玩,我就高兴了。进荣,张倩待你不薄,多多安慰她吧。” 秦进荣说:“先生比方得有意思。但孩子之间的吵闹其实用不着大人操心,过 一会儿他们又会和好如初地在一块做游戏了。” 胡宗南哈哈大笑:“好!好!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我对张倩最初也有成见 的,后来看看她为人还正派,干事也很用心,尤其对党国忠诚可嘉,一个女人能这 样。实在难能可贵。只可惜你们……啊,不谈这些了。这次校长召我去南京,说国 共和谈濒于破裂,我们要先发制人,命我率部突袭延安。这虽是酝酿已久的事,但 事关党国安危,所以不得不谨慎。校长命我归部后研究好作战计划,再呈报他批准, 即可进攻。我和盛参谋长研究了两天,拟定了初步方案,今天在军事会议上拿出来 让诸将领讨论,提出意见。现在盛参谋长正根据将领们提出的意见在修改,明天即 可送校长批示。” 秦进荣提醒对方:“兵贵神速——作战计划拟定,应早实施,否则夜长梦多啊!” 胡宗南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官僚机构是误事的根源。就拿送批作战计划而言 吧,明天盛参谋长飞南京,就算当天去侍从室登记,最快也要到后天才能当面呈报 校长。校长会交参谋本部讨论,这一拉锯又得耽误两天……没有三四天是完不了的。” 秦进荣再提醒对方:“拖延这么长时间既于突然袭击不利,而且据说与会将领 被软禁在招待所,时间一长必然心怀怨望,于精诚团结不利啊!” 胡宗南长叹一声:“我何尝不知!但有什么办法呢?” 秦进荣做思索状:“部下以为可以采取一些措施,变被动为主动……” “噢——?你说说看!” “部下以为派盛参座去南京送作战计划是被动地等待。先生有与校长专用的密 码,可将作战计划由电台发给校长,作为急电,校长能在收报后即看到,这样便节 省了盛参座去南京的旅程和在侍从室登记等候召见的时间。先生还可以在电报上加 上请求校长提前讨论、批准等语。” 胡宗南很兴奋:“好主意!那你去帮着盛参谋长整理,交小范翻译成密电,尽 快发出!” 秦进荣忙谢绝:“不!既然部下已经没有参与,现在加入,岂不前功尽弃?” 胡宗南一笑:“也好。”他起身去拿起电话,“小范,你马上去盛参谋长办公 室,准备将作战计划翻译成密码,尽快发给校长!” 秦进荣起身:“先生忙了几天,清早些回公馆休息吧。” 胡宗南含笑点头。 秦进荣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只要作战计划通过电台发出,延安就可以截获, 又有密码本,即可破译,所以他心情很舒畅,并不感到软禁有什么压力。晚餐后他 看了一会儿书,就早早去套间睡了。 子夜醒来入厕,突然有一人闯入,从后面搂住了他,把他吓了一大跳!扭头一 看,竟是范秀珍。 “干什么!你这人……怎么会走错门……” 范秀珍搂着秦进荣不撒手,气喘吁吁地说:“什么走错门……这儿又没女厕, 走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秦进荣几次挣扎,范秀珍又扑了上去:“进荣,我……求求你了……我只求片 刻欢娱,决不要你负责……” 秦进荣厌恶得很想将她推开,怒斥一番,然后拂袖而去。但转念一想,又忍住 了:“好!跟我来……” 范秀珍随秦进荣回到办公室里套间,就慌慌忙忙脱衣;秦进荣站在一旁,迅速 思考着对策。“她是不是想讹诈?”但他马上否定了。因为这是在他的房里,而且 即便她叫嚷起来,凭他的地位,值勤卫兵也不敢进来干涉。更何况就算闹开了,不 过是场笑话,在周围人们眼里,这种事是不会受到攻击的。“那么,是晚霞说的考 验我了!” “来呀!快来呀!”范秀珍已经脱光,躺在单人床上,无耻地叉着腿,挺着胸 脯。 秦进荣做了个脱衣动作,又犹豫了:“小范,你跟好多人上过床,会不会有梅 毒啊?” 她愤慨了:“你别放屁了!我又不是卖淫的妓女,怎么会有梅毒?” 他解释:“不是我担心你会怎样,而是你接触的那些人都是花天酒地的家伙, 他们染上梅毒是很有可能的,很可能又传染给了你……” 她争辩:“我接触的都是上等人物,他们怎么会去嫖妓呢?” 他跟她胡搅蛮缠:“这些上等人物能只跟你一个女人接触吗?他们跟别的女人 接触,这些女人能都干净吗?若是这些女人中有一个有梅毒,传染给了他们,他们 就会传染给你呀!” 她再争辩:“这不可能!有梅毒的人会有症状,我没发现他们有症状——至少 我没有发现自己有症状……” 他十分起劲地说:“老天!等到有症状时,那就严重了呀!这种病是有潜伏期 的,只有检查血液才能发现。所以我劝你不要掉以轻心,还是尽早到医院去检查一 下,如果感染了,趁早治疗还有希望治好,否则……啊!天啦!天啦!那还了得吗?” 她坐了起来:“你把我的兴致全搅没了!” 他反倒过去安慰她:“小范,你别生气啊。作为男人,我是万分想的……更何 况你的肉体是如此的性感……”他强迫自己去抚摸她的身体,并做歇斯底里状, “啊……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这个女人十分敏感,顿时又冲动起来,搂住了他疯狂地亲吻:“来吧……来吧…… 我会让你欲仙欲死……从此再也离不开我……” 他又突然挣脱了:“啊不,不……不能为一时的享受遗恨终生啦!小范,这样 吧,等过几天没事了,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有病呢,及时治疗;要是没病 ——那就谢天谢地,我们就可以……” 她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恨恨地说:“你这短命的……到底怎么样啊!” 他再次过去抚慰她:“小范,我有恐惧心理,也不能尽欢。忍耐一时吧,以后 时间长了,只要能证明你的确没病,到那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吗?” 她被他弄得无可奈何了,而且也起了疑,想想毛人凤那些人,都是色中饿鬼, 成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这些她都很清楚,真还难免染上什么病:“好吧, 过几天你一定要陪我去医院!” “那是当然!” “说话算数?” “你以为我不急吗?放心吧!” 她起来穿上衣服,又吻了吻他,才悻悻而去。 她走后,他赶快去洗漱间,用消毒浴皂彻底洗了头脸,又刷了两次牙。想想刚 才的一幕,直恶心要吐,却也不无感叹:当年那么纯洁、天真的女孩子,现在竟会 变得如此无耻下流了! 回到寝室,他再一琢磨,从时间上计算,范秀珍应该是在译完密电后,才来跟 他胡调的。那么,此时此刻密电已发出,延安也必然截获了密电,在胡宗南部尚未 部署进攻兵力前,就可以做好防御准备了,因此可以说万无一失了!他兴奋得再也 睡不着了,于是翻翻桌上的旧报纸、杂志,东一段、西一段地一直看到天明。 早餐以后,盛文动身去南京。临行来向秦进荣告辞,因知道李晚霞家在南京, 问他有没有什么事要代办的。 秦进荣说:“贱内已去杭州舍下侍奉双亲,所以岳父母家也没什么事了。本当 带点土特产去,也来不及备办。这样吧,参座若是方便,就带点钱送去……” 盛文说:“估计到了南京我也不可能马上见到委座,在侍从室登记后,至少要 等到明天才能晋谒,到府上去一趟尽有时间的。” 秦进荣便取出一些钱交给盛文:“有劳参座了。只是现在有戒严令,部下也无 法送参座去机场……” 盛文苦笑道:“不必多礼了。这个张倩啦!连我昨晚也没回家去住。搞得这么 紧张,有何必要啊!” 秦进荣笑道:“她也是为了党国的利益。现在是非常时期,以精诚团结为重, 大家谅解一些吧。” 盛文苦笑摇头,但秦进荣这么说,他也不便再发牢骚了。 秦进荣正在办公室里看着书报消磨时间,张倩突然闯入。 “啊!倩倩!”秦进荣很热情地起身相迎,这多少也因他当时心情舒畅。 张倩听了这亲切的称呼,一股辛酸滋味涌上心头。但她控制住了感情,装得强 硬,实际是哀怨地说:“请称呼我张处长!” 他耐心地解释:“倩倩,人前人后,总要有点区别吧……” 酸楚的滋味涌上了鼻尖,但她却冷冷地说:“我看现在已没有必要了!”实际 上此时此刻她极希望他能像一般男人那样,再赔上点“小心”,说几句“软话”, 她也就回嗔作喜了。 然而事与愿违,他却已经恼了。他耸耸肩:“好的,张、处、长!”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句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在你我之间,你总是占主导地位。” 她感到他的话说得太深刻了,似乎将他们从相识到现在整个过程都概括了:爱 ——怀疑——敌对——爱——怨恨……这整个过程都是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丝毫 不考虑他的承受能力。而且在他再三委曲求全时,她仍旧固执地和他持敌对态度! 似乎歉疚的应该是她了。 “你是不是想向我解释点什么?”她已经彻底妥协了,只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可 以“体面”地宽恕他背信弃义与李晚霞结婚的理由——即便是谎言也罢。 他却以牙还牙:“我看现在没有必要了!” 她在这个男人面前一点锐气都没有了:“你在报复我!”语气很软弱。 他冷笑道:“仅仅单方面有良好的愿望是不够的。” 多少日子积压在心中的怨恨、愤怒,都烟消云散了,她反倒觉得在这个心爱的 男人面前负有责任了。她向他承认:“是的,我欠你很多很多。本想在今后共同生 活中补偿给你,但你……不给我补偿的机会……” “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应该只想到‘给予’,而不是‘索取’。” 她赞叹:“司令部的人以及外界和你接触过的人,无不称赞你的高风亮节。坦 白地说:当初我只钦慕你的翩翩风采,后来就崇拜你的品格了。”她坐了下来, “进荣,胡先生对我说过了,所以我能谅解你。但是,并非我看重名分,毕竟我们 生活在以孔孟之道为准则的环境里,我不能长期做你的情妇。” 秦进荣并不知胡宗南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所以对她的话感到很突兀。现在他 只能顺水推舟了:“你如此姣好,我不会亵读的。” 这个回答使她感动得产生了“愿为知己者死”的想法了。她闭目静默有顷。 “好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忙完这一阵子,我们再从长计议。总之,如果 得不到你,那我就毁掉自己!” 他一惊,因为他知道她是认真的:“倩倩,人的生存意义不能仅仅如此狭隘……” 她苦笑道:“但必须承认爱情是人生追求的最基本、也是关系每个人终身幸福 的目标。” 他也苦笑摇头:“我承认,但你追错了目标——我不是你需要的那个目标。” “你所谓的‘需要’是什么呢?金钱、地位……我承认那是很实际的。但是, 相比之下,我愿意缩衣减食去爱一个我爱的人,哪怕这个人并不十分爱我。” “这‘并不十分爱你’能使你感到幸福吗?” “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只应该想到‘给予’。从‘给予’中同样可以得到满 足。” 他惊讶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情操。他无法和她继续谈这样的问题,于是转变了话 题:“昨晚范秀珍来过……” 她对“来过”十分敏感:“这个女人十分无耻!但我相信她从你这儿得不到什 么。” 他耸耸肩:“你把我看得太好了。其实昨晚所以没有成其好事,是因为我对她 说我怀疑她感染了梅毒……” 她“扑哧”一笑:“缺德!” “她有她的理论:逢场作戏,彼此求得片刻欢娱,都不会失去什么。” “这是因为她已泯没了廉耻!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是不受禁的人,如果我有什么需求,她可以外出替我去办。” 她冷笑了一声:“愚蠢的游戏!”她站了起来,“我还要去检查一下布置的警 戒,回头再来。”她掏出了一本《新闻天地》,“这是你订的吧。按规定在盛参谋 长归来之前,信件书报都不得传送,对你,惟一的例外。” 他喜出望外,说了声:“谢谢!” 她嫣然一笑,过去拧了拧他的脸蛋:“放乖点,什么事都好办!” 张倩走后,秦进荣赶紧翻阅杂志,见首页左下角缺了一小角,顿时紧张起来, 忙取出放大镜,逐页逐行仔细翻阅,结果发现用铅笔点出的字为:密电无法破译。 他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呢?没有迹象表明胡宗南与蒋介石换了密码本;电文是范秀珍在盛 文办公室里翻译的。这一切说明就是用的那本密码,应该准确无误地破译才对! 他竭力镇静下来,开始考虑蹊跷何在。 很显然,是范秀珍做了手脚!然而她究竟如何做的手脚呢?这是关键! 他第一个想法是,去报务处查发报原稿!但又否定了,因为此时到处都是岗哨, 即或不阻止他通行,也会被人发现他的行踪。 他第二个想法是,找范秀珍聊聊,见机行事。然而这个女人对他已有戒心,去 试探是十分危险的,而且她也必然小心谨慎,不可能露出口风。 最后他想到了盛文的办公室。昨晚上范秀珍就是在盛文的办公室里,盛文一边 修改着作战计划,范秀珍一边翻译成密码的。两人一直忙到午夜,范秀珍急欲来找 他纠缠,盛文也急欲休息,有可能遗留下一些线索。自从南京归来,因“时局紧张”, 胡宗南便命盛文搬到楼上来办公,其办公室设在胡宗南办公室的另一侧。他想起胡 宗南的办公室内有一侧门,可由胡宗南办公室打开,进入盛文办公室。因为昨晚胡 宗南一直等到范秀珍翻译完密码,发出前他需要签字,所以回官邸时已是子夜,现 在尚未来办公,这倒是个天赐良机。 考虑成熟后,他走出办公室,发现过厅里有了戴红袖标的卫士站岗。他若无其 事地走去开了胡宗南的办公室,执勤卫士并没有干涉。 他进入胡宗南的办公室,先在胡宗南的办公椅上坐了片刻,见无动静,这才由 侧门进入盛文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零乱不堪,显然他的估计是正确的。他忙走过去,紧张地翻阅桌上的 每一张纸,结果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四下看看,注意到了办公桌下的字纸篓,篓里已扔满了纸团。他将纸团逐一 展开,竟然发现了修改得很乱的作战计划底稿,而且一页不差。他将底稿展平叠好, 放进衣袋里,然后再继续寻找,终于发现了一张译电纸,这张纸上有译好的密码。 因为有几处修改,所以可能是重新抄了一遍,这一张才废弃的。一张译电纸只能译 三十六个字,而战作计划至少有一干多字,所以这里绝非全文。但是,有这一张就 可以用来研究一下密电的变化奥秘。 得到了这些东西,他并不急于走,坐下来思考了片刻。 办公室内的废纸篓,每天在下班前都有情报处的专人来搜集处理,有可能在这 个环节上出问题。于是他将作战计划底稿仍旧一张张攥成团扔回纸篓,只将那张废 弃的译电纸上的内容抄写下来,然后也将那张译电纸攥成团扔回纸篓。 做完这一切,他仍由侧门进入胡宗南办公室,稍停了停,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出 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拿出抄下来的电码、电文仔细研究。 电文是: 限即刻到 南京总统府 密0407○○委员长蒋 校 长钧鉴:现将对共作战计划先行电 这三十六个字每个字的上面有五个数字组成的一组密码。他当初在拍摄密码本 时,只匆匆翻看一遍,并不记得每个字的密码。但有一个字的密码他却记得很清楚, 那就是“共”字,其密码是26818,按已知密码的计算公式: 26818×4—13579=93693 但现在的共字密码为28956,应该仍旧是26818的基数乘多少,减多少得出来的。 由此可见敌人虽密码本未动,但只要将乘和减数一变,按密码本便无法破译了。 他由此突然悟到,当初范秀珍所以要求将密码本存放在他这里,是故弄玄虚, 即便复制了密码本,也破译不了密电! 很显然,敌人是狡猾的,有可能今后每使用一次密码,都改变乘数和减数,不 能掌握这点秘密,即便有了密码本也无法破译。 现在这串密码数字简直就像一层迷雾一样,他怎么也琢磨不透。 然而这份密电如不及时破译,胡宗南一旦举兵,那么,革命圣地将被蹂躏,党 中央的安全不保!他决心要千方百计将这层迷雾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