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从那个悲惨的时候”(8) 不抵了,不抗了,那就这么拉倒了?当然不是。张学良认为日本会抗不住国 际上的压力,关东军能很快撤兵。就把希望寄托在“国联”身上,期待“国联” 能够为他惩罚日本,伸张正义。 儿时,笔者没少听老年人讲:那工夫若是换成大帅,一声“妈个巴子”,早 跟“小鼻子”干上了。比起大帅,少帅差远了,还是嫩哪。不然,“小鼻子”也 不会把大帅“踢蹬”了。 2001年5 月,笔者在黑龙江省东宁县绥阳镇,采访到一位“九一八”事变的 亲历者。老人叫陈广忠,九十三岁,当年为北大营7 旅通讯连士兵。事变当夜, 一颗子弹从左腮打入,满口牙没几颗了。 老人说,开头听到枪炮声,不明白怎么回事儿,长官说是日本子搞演习。炮 弹落大营里了,“子溜子”(东北老话,“子”即子弹,“溜子”即弹道)嗖嗖 的,天底下有这么搞演习的吗?有的弟兄伤了、亡了,大家红眼睛了。可上边不 让打,叫“原地待命”,什么鸡巴“原地待命”,那不是“原地等死”吗?有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去仓库拿枪,动作快的就拿到了,有的衣服没穿上就让小鬼 子打死了。没接到撤退命令,有些军官就在那儿“挺着死”,军人得服从命令呀! 有的被打死了,有的被俘了,有的是被部下硬架着跑出来的。 老人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上边不让打,养兵干什么?打又不打,撤 又不撤,就待在那儿挨枪子,妈个巴子,俺们小兵的命就不叫命呀? 用官兵的鲜血和生命,为那打到“国联”的官司的天平上加砝码。 尊敬的洋大人,你们看吧。这满营的弹坑、弹痕,是中国军队自己打的吗? 这倒在血泊中的弟兄,院子里的,兵舍里的,床上床下的,不但手无寸铁,而且 许多人连衣服都未穿好。还有这些枪库、弹药库,这些轻重机枪、步枪、火炮、 坦克,都整齐地摆放着,没一支一门射击过,诸位先生可以随意查勘、检验。如 此,9 月18日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一目了然吗? 阅遍古今中外的战事,青史留名的,或者以少胜多,或者以弱胜强;或者不 畏强暴,宁死不屈。至于屈膝投降,大开城门的时日,许多国家、民族也都有过。 可如此不抵抗,挺着死,引颈受戮、受辱的,有几多?还有吗? 鬼精鬼灵的日本鬼子,可是把什么都筹划得明明白白的。什么“国联”呀, “公理”呀,“正义”呀,他们才不在乎这些嘴巴子上的东西呢。在这个世界上, 谁的腰包鼓、拳头硬,谁就是老大,有几多人愿意站在明显的弱者、因而注定是 负者的一边?他们信奉的是丛林法则,强者、胜者是不会受到惩罚的,因为话语 权是永远属于胜利者的。他们要的是事实。而且攻击北大营的日军,开头那枪炮 打的都是空包弹,见你不还手,这才动起真家伙。万一攻击失利,那我就是搞演 习,黑灯瞎火弄错了地方。管你官司打到哪里,“误会”呀,“遗憾”呀,“下 不为例”呀,一张嘴,两片唇,一张一合说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