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五角大楼
在9.11事件发生几天后,我来到五角大楼,对我在CNN 所做的评论进行仔细核
对,并且拜访了国防部长和许多老朋友。我感到事情不对劲。对于打击基地组织的
军事行动,未来的进程令人极其失望、含混不清,不仅如此,五角大楼内的一些重
要军方领导人处理问题武断,在内部讨论中弄错了重点,随后就要付诸实施。正如
一位官员所说的:“先生,你听到过最新流传的笑话吗?如果不是萨达姆干的,那
太糟了,应该是他干了,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抓住他。”他继续说:“我们从来
不善于与恐怖分子较量,但是有一件事我们可以做到,那就是推翻一个国家,有一
长串人[ 即民选领导人] 需要除掉。”
他讲话时我注视着他。我们都知道,所有这一切将分散我们打击基地组织的精
力:首先,军事和情报局领导人需要时间,而耗费在反对萨达姆军事行动上的每个
小时都应该用于对抗基地组织上。第二,考虑到情报收集系统,如图像、电子截听、
语言学家、调查体系等方面,如果不是以收集有关萨达姆战术和打击目标的情报为
重点,那么,我们肯定会更有效率。第三,考虑到资源方面,如果我们不是同时打
击伊拉克,我们不就有更多的财政资金用于军事和国内安全方面吗?
当时,政府的整体战略尚未披露。9.11事件后不久,在公开的声明中,美国领
导人将战争定义为反对恐怖主义。正如2001年9 月20日,总统在参众两院联席会议
上的演讲中所提到的,“美国人不应寄希望于一次战斗,而是一次长期的战役,这
不同于以往我们所经历的任何战役。要获得胜利,不仅可能包括电视上能看到的猛
烈打击,还包括隐蔽的、甚至秘密的军事行动。我们将切断恐怖分子的资金来源,
将他们从一个个地方驱赶出来,直至无藏身之处。而且,我们也要追查那些为恐怖
分子提供安全庇护的国家。
一周后,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也发表了同样论调的讲话,说这场战争“将是
一场我们国家所从未面经历的战争。事实上,在分析我们前面所遇到的问题时,指
出不是什么要比指出是什么容易得多”。拉姆斯菲尔德继续说:“这并不是由一个
强大的联盟发起的战争,以击败敌对的轴心国为唯一目标。相反,它只包括一些松
散的国家联盟……,这场战争也并不一定是一场以军事目标为重点,集中大规模部
队夺取这些目标的战争。相反,在我们用以阻止那些热衷于恐怖主义的个人、团体
或国家的诸多手段中,军事力量似乎只是其中之一……这不是一场针对某个人、某
一团体、某种宗教或者某个国家的战争。相反,我们的对手是一个全球性的恐怖组
织网络和支持他们的国家。”
目前的战略存在着很明显的进攻偏好,拉姆斯菲尔德解释为“进攻是最好的防
卫”, 即对国外的恐怖分子进行打击,要比试图在国内进行防卫更为有利。而在9
月,总统宣布,他将把宾夕法尼亚州长汤姆·里奇调到华盛顿,出任白宫新设立的
国土安全部部长。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职位,他能与总统密切接触,名义上负有责
任,但是,尚缺乏预算与人事权,而有了人事与预算权,国土安全部才能征调官员,
确保与各个政府部门之间的协调与合作。那些目睹过所谓“毒品沙皇”在前两届政
府中的际遇的人都会怀疑,无论州长本人如何能干、如何受人尊敬,如果缺乏实权,
这样的职位还能发挥出效用来。
在政府的要求下,国会也通过了意义深远的立法,即众所周知的美国爱国者法
案,该法案旨在使美国增强其国内反恐战争中提起诉讼的能力。本质上,在宪法保
障的同时,为了更有利于反恐战争,爱国者法案减少了合法的权利和对个人的保护
:如电话窃听限制、信息收集与共享、拘禁、驱逐出境、广义的犯罪起诉等方面都
被放宽了。在很少进行公开辩论,也未提供机会对这类提案的代表性证据进行广泛
公共讨论的情况下,参众两院就通过了该法案。政治对话被野蛮的袭击吓晕了,而
且,人们担心更多的恐怖活动正在密谋之中。
9.11后不久,在不同的地区,一些美国人感染了炭疽菌,它是一种广为人知的
生物战毒剂,这又加重了恐惧与迷茫。参议院的一座办公大楼被炭疽菌污染,不得
不进行人员疏散并做消毒处理。佛罗里达、康涅狄格、纽约、费城和华盛顿特区都
发生了疫情,没有特定的感染对象,很快发现,炭疽毒剂(“孢子”)是通过邮政
系统传播和蔓延的。不论病源究竟来自何方,人们迅速形成共识,它来自美国国内,
对于炭疽的恐惧进一步强化了美国对恐怖主义实施决定性行动的紧迫性。
然而,布什政府并未以攻打伊拉克作为开始,相反,他找到了一个“支持恐怖
主义的国家”,即阿富汗塔利班政权。起初,尽管美国军事专家对在阿富汗的军事
行动存有疑虑,但是,美国攻打阿富汗是以粉碎塔利班政权为目的的。随后,2001
年10月8 月,“一场特殊的战争”爆发了,美军以战斧式巡航导弹和B-2 隐型轰炸
机对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权和恐怖分子的通讯、指挥部和其它设施实施打击。在随后
的攻击中,部署在美国和英国位于迭戈·加西亚空军基地的B-52和B-1 型轰炸机以
及舰载飞机都派上了用场。
首次空袭仅击中了几个目标,包括弹药储存基地和6 个机场、一些通讯设施、
几个地对空导弹基地和早期预警雷达空防设施。几天后,对于所有的观察家而言,
这些空袭显然是不得要领。而且,至少造成一起明显的平民意外伤亡事件。早期的
行动看上去犹豫不决、战战兢兢,而且缺乏成效。
后来,战争的焦点逐渐转向塔利班部队。他们的坦克与卡车阵地遭到攻击。先
是小股美国部队,最后是英国特种部队缓慢地、小心翼翼渗透到敌方区域。几天之
内,袭击的准确性提高了。美国在这场战争中的盟军,阿富汗北方联盟的部队开始
向喀布尔西北约200 英里的马扎里沙里夫调动。在特种作战部队的引导下,精确打
击使塔利班处于两难的境地:若部署在重要城市外围的部队原地不动,他们容易成
为美军炮火的靶子;而如果撤退到城市和建筑密集区,则容易遭受被压迫百姓潜在
的敌对攻击。对于北方联盟的集结,塔利班束手无策,精确打击的美国特种部队对
这一集结给予了协助。2001年11月9 日,马扎里沙里夫首先陷落,随后,北方联盟
的部队包围了昆都士,向喀布尔挺进,几周之内,塔利班政府在其老巢坎大哈城覆
灭。
这是一次精心筹划、组织严密的行动,它以非凡的速度取得了令人惊异的胜利。
行动动用了约300 人的美军地面部队,几百架舰载飞机、远程轰炸机,还有不到3000
人的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士兵,他们对周边国家的几个空军基地,包括在波斯湾建成
的军事设施担任警戒。的确,塔利班军事力量十分脆弱,但是,这次军事行动表明,
美国实力可以遍及全球,美国不怕承受地面人员损失的风险,强大的美国军事技术
也能有效打击更为偏远、军事上落后的部队。
12月初,塔利班垮台后,第一次大型的军事行动展开了,这是向特拉博拉地区
缓慢、谨慎地推进,据称,那里是奥萨马·本·拉登的隐匿处和堡垒区。美国特种
作战部队给予了协助,在空中精确打击的支援下,来自阿富汗当地部落的联军驱散
了敌军。事态逐渐明朗,这仅仅是基地组织的一次断后行动,当地阿富汗部落让许
多的敌人从网中逃脱。
此时,那个曾经战胜了塔利班的高明战略已经把战机贻误了,人们会逐渐意识
到,这是战略性的失败。像许多局部胜利和早期的转折点一样,人们的注意力很快
就转移了。在国内外,推翻阿富汗塔利班政权会产生整体的公众效应,这当然很重
要,但是除此以外,事实上,这是采取军事行动消灭基地组织的绝佳时机。美国的
目标应该是全面摧毁恐怖分子网络,而不仅仅是打败支持他们的国家。当敌军快速
地逃入周边地区时,我们已经错失了战机。基地组织只是被打散了,他们并未被摧
毁。我们再也不那么容易找到他们了。
9.11事件后,一开始,五角大楼内的一些军方领导人认为,要取得胜利,在阿
富汗可能要部署大量的美军地面部队,单独依靠空军,甚至以特种部队支持当地的
抵抗力量最终是不会成功的,对这一点存在着分歧。而实际情况是,争论的双方都
说对了一半。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及其下属认为,空袭将会非常有效,投入特种
部队的人员损失风险是可以控制的,他们是正确。而布什总统无疑看到了这样做以
及采取些行动的紧迫性,越快越好。绝不能做不必要的拖延。
但是,资深的陆军专家强调,需要大规模军队,一个或两个美军师来承担决定
性的任务,这也是正确的。事实证明,塔利班政府的迅速垮台,使得美国无法及时
部署必要的增援部队。一个重要的战机被错过了,这也是五角大楼计划偏好的令人
不安的前奏,这种偏好引发了2003年伊拉克战后稳定中的诸多问题。
但是,这并不是错过的唯一的机会,甚至不是反恐战争中的第一次失败。它还
出现在国际外交层面。9.11事件后的一段时间,全世界人们都对美国表示了强烈的
同情,但是,我们却浪费了一个机会,美国可以籍此建立一个全面解决恐怖主义问
题的强有力的国际联盟,而不是局限于纯粹的军事力量,而且,建立联盟也有助于
分担一些反恐斗争所承受的巨大的政治、外交和经济负担。一开始,美国的行动就
没能在联合国争取到合法性。虽然,联合国通过了谴责9.11恐怖事件的决议,但是,
美国却一直没有采取更有力的措施,例如,将可疑组织列为罪犯、构建新的国际反
恐法律体系等等。相反,联合国却强烈谴责了作恶者并表示了哀悼,随后,它还支
持切断某些恐怖组织资金来源的行动。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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