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她的笑语、神态还是那样的清晰可辨,所有的一切有如昨天般还在脑子里萦绕。 而今、却是天人永诀了。 石榴树及墓地周围的青草显然是有人精心修剪过,墓前的祭品也说明了常有人 来祭奠、打扫、修葺。 会是谁呢?疑问在脑子里一闪。 他在石榴的墓边上躺了下来,还象石榴在世时两人枕在枕上半宿半宿地聊天那 样,诉说着自己半年来情况,说着说着,他竟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了,这一觉睡得好沉,他揉了揉惺松的眼睛。 “你醒来了?”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转头一看,是莲儿。 “莲儿……姐,怎么是你?”他一下坐了起来。 莲儿设说活,只是用她那纤纤素手拣下沾在他头发上的草屑,脸上充满了怜爱 之情。 不经意间继宗想躲开莲儿的手,他已经不习惯莲儿的这种亲昵动作了,特别是 在石榴的幕前。 莲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石榴妹妹好福气啊!找了个重情重意的好男人, 活着有人疼,走了有人念,连我这个从不认识的姐姐还三天两头地来焚香祭奠,有 一日我要死了,不知谁会为我伤难过。”说到伤心处,竟抽抽噎噎垂下泪来。 他大为感动,这大半年来,竟是莲儿三天两头跑这么远路,来到这杂草丛生, 荒凉萧条,没有一个活人,只有狼狐鼠兔出没的庄家营子来陪伴石榴,对一个柔弱 女子,这需要多大的胆气,这又是多么大的情份啊! 以前莲儿待自己的种种好处闪电般从脑子一闪而过。 他有些迟迟疑疑然后又决然地伸出手为莲儿拭去腮边的泪珠,咀有些哆嗦地说 :“莲儿,别难过,有我呢。” 这话发自内心,却又极其复杂,可以作任何方面的理解。 在莲儿这里,等于又一次得到了自己心上人的承诺。 所有的担心、伤心、激动、高兴瞬间交织在一起,她哭得更历害了。 芙蓉含露、梨花带雨…… 他用手轻抚着莲儿柔美的香肩,咀里柔声地劝着莲儿:“莲儿,谢谢你替我作 的这一切,咱不哭了,你的石榴妹子在看着咱俩呢。” 当他们离开庄家营子的时候,庄继宗又一次回头看了看这个曾给了他无数恩情 的小山村,翻身跪下,流着泪,咬牙切齿地发誓:“石榴啊、我的亲人,乡亲们啊、 我的恩人,让你们的在天之灵护佑我吧,我庄继宗一定要让这些日本畜牲血债血还。” 说完,庄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鬼子在镇周围所进行的秘密监视和侦查到头来一无所获,因此禁止外出的的命 令也渐渐松懈下来,三三两两的日本兵们耐不住寂寞又开始像蝗虫般到镇周围祸害 开了。 继宗三人准备瞅准机会整一把大的动静。 这天傍晚,店里都准备打烊了,十几个日本兵突然撞了进来,为首的是常来店 里的小队长西村。 看来这些日本人在据点里己喝了不少酒,进来之后,西村咀里含混不清地大声 嚷叫要酒要花姑娘。 张胜赶紧赔着笑脸上酒上莱,然后抽空来到后堂,三人都意识到,机会来了。 “我带他们去西大壕,你俩后面跟着”张胜简短得说了一句。 哥仨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一句话什么都明白了。 “太君、花姑娘的有,我的带路,找花姑娘的干活。”张胜出来后挤眉弄眼地 对西村说。 一听有花姑娘,这帮日本兵眼睛都绿了,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立马就要 张胜带他们去找。 张胜咀里答应着,心里乐开了花:“我带你们去阴间去找花姑娘,俺把你妈日。” 西大壕距镇子约有三里多路,是周围人们常年取土的地方,不知经过了多少代, 已经变得宽有十丈,深有两丈,长有好几里地,加上雨水经年灌注,壕里长满了各 种各样的树木,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实在是一个拾掇这帮子日本杂碎的好去处。 就这样,这帮喝得晕三倒四、跌跌绊绊的日本兵在张胜的带领下,高高兴兴地 进入了西大壕。 占魁、继宗则背着麻袋绳索悄悄地跟在身后。 走了大约有一里地,* 高涨的西村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催问到了没有到了没有, 张胜则连声说快到了。 后边继宗和占魁已经动上手了,他俩专拣落在最后的日本兵下手。 蹑手蹑脚得来到背后,照头猛击一拳,这哥俩的拳头比这些日本人的脑袋还大, 一拳下去,日本兵如遭锤击,登时昏死过去,装进麻袋一扎口,紧接着再搞下一个。 不大一会,就只剩下满咀泡沫,自顾大吹大擂、浑然不觉的西村了。 在夜色中,张胜悄悄回头,黑暗中继宗、占魁两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身后, 他向后指了指:“太君,你的看、花姑娘就在你的身后。” 西村一回头,继宗迎面一拳,正中西村左脸颊。 西村感到一列火车撞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听到了自己面颊骨碎裂的声音,由于 左边整个面颊骨的严重内陷,他那可怜的左眼珠在眼眶里被挤得己无容身之地,于 是便顺从地跳出眼眶、摇摇摆摆地挂在了脸前。 “火车”过后,西村顿时被淹没在黑暗中。 当日本兵们逐个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扒光了上衣,捆得如粽子 一般倒吊在大树上。 五个围成一圈的大树正好将十二个日本兵吊成一圈,圈中间燃着一堆熊熊的大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