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涮锅用的是北方大号紫铜木炭锅,红亮的汤料在锅里不停地翻腾,热气四溢, 酒香扑鼻,占魁不等羊肉变色就急急得捞起鼓腮大嚼,烫得呲牙咧嘴依然是手不停 箸。 哥几个看着他的吃相,一个个都忍俊不住。 占魁一翻眼“笑啥?再不吃我就包圆了。” “你包、你包,给我们剩点汤行不?”张胜逗他。 “不剩!一滴都不剩。” 张胜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光看不吃,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好吃、好吃、好吃!”哥仨忙附和着。 三人笑着也加入了战群,大快朵颐起来。 看吃得差不多了,占魁说张胜的笑话讲得好,非央着张胜讲一笑活。 张胜一笑:“你吃饱喝足了,我还没喝上汤呢,要不你先讲一个,我边吃边想。” 王金龙擦了擦手说:“算了,还是我先来吧。” 他呷了口酒,然后开始讲了起来。 “我们村有一家人,老子、儿子、儿媳三口人,儿子、儿媳特不会讲话。一天, 老子和儿子去卖谷草,到了集上,一车草只卖了二十个大子儿,眼看着到中午了, 老子肚子饿了,于是让儿子看车自己先去吃饭,等吃完饭回来,儿子问:‘爹,吃 饭花了多少钱?’爹说:‘十个大子儿。’儿子一听就急了,眼睁得牛蛋似的说‘ 爹,你真能吃,一顿就吃了半车草。’” 王金龙话音未落,大家已经笑得东倒西歪了,王金龙摆了摆手说:“别急、别 急,后边还有呢。”大家忙又聚拢过头来。 王金龙接道:“老子一听气坏了,转身就回家了,回到家里心里还堵得慌,便 掂了个粪筐出去拣粪散心,都下半晌了,粪早被人拣光了,哪还有粪可拣,老头气 得蹲在墙根底下一根一根的揪胡子。儿媳做好了饭,出来找老公公回家吃饭,一看 老头筐里没粪,光在哪儿一根根得揪胡子,赶紧劝道:‘爹,没粪您老也别上火, 您揪胡子也揪不出粪来。’” 听到这儿,大伙又是一阵大笑。 笑毕,就听见王金龙又接着讲了起来。 “老头一听都快气死了,起身就往回走,进门就给了儿子一巴掌,儿子莫名其 妙挨了一巴掌,捂着脸去问媳妇是咋回事,儿子一听媳妇的述说就炸了,骂道:‘ 你这还是人话吗,我打死你’劈头盖脸地打起媳妇来了,邻居二婶赶过来劝:‘再 别打了,你媳妇还怀着孩子呢’儿子气呼呼地说道:‘别说怀着孩子,她就是怀着 我爹,我今天也要打她。’” 张胜几个已经乐得快趴下了。 过了好一阵子,大家才缓过劲来. 张胜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也说一个。” 紧接着道:“有一家人,老子、儿子、儿媳、孙子、” 话刚说到这,占魁己止不住乐出声来,因为他的开场白和王金龙刚才几乎是一 模一样。 他摆了摆手:“别打岔,别打岔。” 然后才慢慢道来:“老子是个老不正经,爱扒灰,一看见儿媳解开衣服给孙子 喂奶,他就凑过来,又是摸孙子头,又是捏孙子的脸蛋,实际上是借机摸媳妇的奶, 时间长了,儿媳也发现了老公公不怀好意,就把这事告诉了丈夫,丈夫一听火冒三 丈,去找自己爹理论,老头一听就炸了,跳着脚骂了起来:‘咋了,小兔崽子,你 摸我媳妇的奶整整摸了三年,我都没说啥,你媳妇的奶我摸一下不行吗’” 哄——一阵大笑,顶棚上的纸被震得直颤。 笑罢,占魁摸着笑痛的肚皮道:“有了,我也有了。” 他的动作、外加这句带点口误的话又逗得大家捧腹大笑,连他自己也笑得不亦 乐乎。 他勉强忍住笑讲道:“俺村有个李文,有名的瞎李文,眼神不济透了,但他自 己从不承认自己眼神不好。有一天瞎李文端了碗稀饭蹲在自家门前喝,边喝边和旁 边的邻居家半大小子二柱子唠嗑,这时飞过来一个屎壳郎,被碗里的热气一薰,啪、 正好掉他腕里,二柱子看到眼里,他调皮,想捉弄一下瞎李文,他说:‘二叔,你 家好茶饭啊!喝个稀饭还放桂圆。’瞎李文往碗里一看:‘啥桂圆啊,是红枣,都 是你二婶这老娘们,我说红枣搁到过年蒸糕用,她非得现在熬稀饭用,你说这败家 的玩意儿。’” 话音落地,满座皆到。 继宗已笑得抬不起头来,他拼命地摇着手:“别讲了,哥哥们别讲了,光顾了 笑了,我还没吃上几口呢,求求你们让我吃点喝点。” 这时锅里的汤料也下去了一截,占魁忙又添汤加碳,然后又跑到后堂端来一个 大圆盘,圆盘上盖着个大碗,看样子刚出锅,烫得他边跑嘴里边唏溜。 “糟熊掌来了。”翻开盖碗,占魁得意地叫了一嗓子。 这可是稀罕菜,大家以前从未吃过,于是大家也不用让,争先恐后得下筷子夹 了起来。 占魁手艺确实不错,糟过的熊掌上挂了一层琥珀色的汁,颜色非常艳亮,肉筋 酥烂。 由于采用的是小火焖蒸,熊掌保持了原有的营养和鲜味,入口鲜嫩爽滑,大家 赞不绝口,不一会一支足有四斤重的糟熊掌被吃得只剩下了骨头。 等哥几个闹完送王金龙出来,外边己下起了鹅毛大雪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目送着王金龙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望着漫天的大雪,继宗若有所思地说“不 知田三他们现在咋样了?上次背过去的面恐怕也吃得差不多了。” “是啊,如果断了顿,这么冷的天可不好熬啊。”占魁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