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当时督战的二战区卫(立煌)长官拿着望远镜在山上观战,对旁边陪同的陕 西省主席兼第四集团军军长孙(蔚如)将军说‘第四集团军真熊虎之师,是中条山 的擎天铁柱’。” “那当然了,我们才三万人马,敌人十几万,还不照样让咱钉在中条山动弹不 成。 “最过瘾的还是夜踏敌营,前面一排机枪手开道,后面大刀队抡刀猛剁,见帐 篷就挑,见日本兵就砍,日本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穿营而过,等日本人还没有收拾 好残局我们又返身杀回,再砍一遍。” “小日本被吓的把营房越移越远,动不动半夜就自己无缘无故开枪乱打,狗日 的胆都吓破咧。” “听记者们说连日本天皇的一个什么表弟也让我们把头给提咧。” “三年里,关中一甲一兵、一保十兵、一县千兵,各县县长轮番往前线送新兵, 有些县长干脆就带着壮丁自带粮草住在黄河边,一听前线缺兵立即亲自将人送上渡 船送过黄河。” “有几个县长到了中条山连县长都不当可咧,硬是要留下来从军杀敌。” “俺华阴一县民国三十九年就往中条山送壮丁上千,至于粮草牛羊,多的不计 其数。” “为了争往前线送壮丁,各县人经常在在黄河渡口打得头破血流,大荔、蒲城、 渭南三县离黄河渡口近,一开打、婆娘、娃娃一起上手,所以其他县都争不过,所 以关中各县就流传着‘刁蒲城、野渭南、不讲理的大荔县’。” 说到这里,年长的长叹一声:“唉——,要不是老蒋心眼子小、耳根子软,怕 陕军在中条山坐大,将来不好收拾,将陕军调离中条山,现在中条山还在我们手里。” “听到陕军调防,日军高兴之极啊!因为是逐次开拔,我们警备团奉命最后开 拔,我们还没离开,日军就发起了进攻,接替我们阵地的国军新九师就被日军击溃, 阵地失守,我们团立刻在营地就地迎战,但溃退下来上万的败兵将我们冲的七零八 散,全团只好各自为战,估计全团九成的人都已阵亡,剩下的,就像我们哥俩重伤 被俘。” “政府的那些傻屄大官们真不知咋想的?新调来的十七万国军竟架不住三万日 军的进攻,真他妈丢咱中国军人的脸!” “我们陕军死战三年,死伤二万六千多关中子弟,拼死打出的中条山大好局面, 中央军委会一下就给断送咧。” 两人眼里似乎有泪水溢出。 良久,无人开口说话。 张胜看气氛有些沉闷,忙举酒说道:“来来来、哥俩个,先走一个酒再说。” 说完一饮而尽。 然后才接着道:“问题根本就不在下面,都是当官的瞎指挥,东北说丢就丢, 金龙哥他们二十九军当年打得多好,一道命令说撤就得撤,河北拱手让给小日本, 朝廷昏庸、奸臣当道啊!” 话题又归于沉闷,继宗忙岔开话题,问道:“不知两位老兄贵姓大名,咱哥几 个也好称呼啊。” “我、杜兰卿、虚岁三十二。”年长的一拍胸脯、又一指年轻的“他、杜子美、 二十四。” 果然是秦人,虽然粗黑如李逵,但名字却极雅。 大家不禁莞尔。 杜兰卿一笑解释道:“都是念私塾时先生给起的官名” 气氛逐渐轻松下来。 张胜遂开口道:“请二位来店里有两个意思,一是让二位暂时在店里将养身子 ;二是我们哥几个想在日军煤矿干他一下子,救出圈在里面的国军战俘,这事将来 还要借重二位帮忙,不知二位的意思是啥?” “毬!身体没麻达,咱现在就走。” 杜子美说完起身欲走。 杜兰卿一把薅住了杜子美。 “子美、你给我坐下,你还是个连长呢,做事咋还这么毛糙,咱先得思谋一下 行动的章程,要弄就要把事弄成,你让这几个伙计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杜子美脸一红,讪讪坐下。 于是杜兰卿详细介绍了矿上日本人和战俘的情况。 矿长山田大佐是个瘸子,他原是华北派遣军步兵联队长,忻口会战时右腿受伤 致残,伤好后安了个木腿,来此充任矿长,煤矿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士兵驻守,另外 有十几个日本监工。 战俘原来约有800 人,后来因伤、病、累、饿死造成大量减员,现已不足三百, 战俘中的核心人物是一个原国军上校,此人叫高占武。 平时日军把守很严,加之战俘们又都在井下干活,地面围墙高大、上设铁丝网 所以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因此日军对战俘人数一般不进行清点,死了的抬出去往 山沟里一扔,连埋都不埋。 听了杜兰卿的介绍,一直没有言语的继宗开口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合适 不合适?说出来各位哥们儿给思谋思谋。” “啥想法?你快说!”占魁有些急不可耐。 “鬼子有一个中队,而我们就这几个人,要想救人显然力不从心,所以必须和 里面的的人联系上,约定好时间,到时来个里应外合,把握才大一些,不过这样一 来,就需要有人进去联系,而这个人又必须和两边都熟悉,才好办事。现在只有兰 卿老哥、子美兄弟和两边的人都熟,但他俩刚逃出来,再让他们回去,有一定的风 险,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忍。” 继宗考虑问题越来越周密,一番话说得简单明了,合情合理。 他话音刚落地,杜兰卿腾地站了起来发话:“我看继宗兄弟这个办法最好,我 赞成,我和子美没啥说的,只要能救出那几百个弟兄,甭说再回煤窑,就是进阎王 殿,俺弟兄俩也闯他一回,子美、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