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在海湾对面韦默思附近停泊的一艘运输船“新阿姆斯特丹号”上,第二突击营 的乔治·克尔彻少尉正忙于做一件日常事务。他是在检查他那个排的信件。今天晚 上任务特繁重:每一个人似乎都给家里写了长信。分配给第二和第五突击营D 日要 完成的任务非常艰巨,他们要在一个叫霍克岬的地方,攀登几乎直起直落的100 英 尺高的绝壁,还要去炸哑有6 门远距离大炮的炮台——这些炮威力极大,能把射程 调到对准 “奥马哈海滩”或是“犹他海滩”的运输区。突击队员必须在30分钟内 干完这个活儿。 伤亡数字肯定不会小——有人认为会高达百分之六十——除非突击营到达之前, 空中、海上的火力能把这些大炮摧毁。不管情况会是怎样,没有人认为进攻是小事 一桩,谁也不会这样想,除了拉里·约翰逊参谋军士,他是克尔彻手底下的一个班 长。 少尉读到约翰逊的信时简直傻了眼。虽然所有的信都得等D 日过后才会发出— —还不定是哪天呢——这封信却根本无法经过正常渠道发出。克尔彻派人把约翰逊 叫来,军士来到后,他把那封信还给约翰逊。“拉里,”克尔彻冷冰冰地说,“这 封信你还是自己去寄吧——等你到了法国之后。”约翰逊的信是写给一个姑娘的, 约她6 月初见面。她住在巴黎。 在军士离开棚屋时,少尉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世界上有约翰逊这样的乐观 主义者存在,那就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办到的。 在长时期的等待中,登陆部队几乎每一个人都给某个人写了长信。他们给圈起 来已有很久,写信像是成了他们情绪发泄的途径。他们中的许多人记下了自己的想 法,而一般情况下人们是很少这样干的。 被指定要在奥马哈海滩登陆的第一步兵师的约翰·F.杜利根上尉写信给他的妻 子说:“我爱这些士兵。他们睡在船上每个角落里,在甲板上,在车辆的里面、顶 上和底下。他们抽烟,打扑克,比赛摔跤,打打闹闹。他们扎成一堆堆,谈论的话 题不外是女人、家庭和自己的经历( 有女朋友和没有女朋友的经历) ……他们是优 秀的士兵,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在北非登陆前,我很紧张也有点害怕。在西西里 登陆时我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把恐惧抛在脑后了……这一回我们要去登上法国的一个 海滩,到了那里情况会怎样也只有上帝晓得了。我要你知道我是以整个身心在爱着 你的……我祈求上帝能让我活下来,免得让你、安和帕特失去我。” 那些在重型海轮或大运输船,在飞机场或集结地的人还算是幸运的。他们行动 受限制、住得太挤,可是他们至少是干燥、温暖与过得去的。对于在几乎每一个港 口外都泊有的平底登陆艇里颠簸不已的部队来说,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有些战士已 经在这样的船艇里呆了一个多星期。这些船里都挤得不可开交,特别脏,战士们苦 不堪言。对于他们来说,战役在离开英国土地时就已经打响。这是一场对付持久的 恶心与晕船的战役。大部分战士到现在仍然记得,船上只有三种东西的气味:柴油、 临时厕所与呕吐物。 每条船的情况都各不相同。在777 号坦克登陆舰上,三等信号兵小乔治·哈克 特惊愕地看到波涛是那么高,它们从乱摇乱晃的船的一头泼进来,又从另一头翻滚 出去。6 号坦克登陆舰是一艘英国军舰,上面超员太多,美国第四师的克拉伦斯· 赫普弗中校直担心它会沉没。海水在齐舷边处拍打,时不时灌进船来。厨房里发大 水,部队只好吃冷食——指的是还能吃下去的那些人。 第五特种工兵旅的基恩·布赖恩军士记得,97号坦克登陆艇里挤得人踩人,而 且颠簸得那么厉害,以致有幸分到铺位的人也很难不使自己滚下床来。对于加拿大 第三师的莫里斯·马吉军士来说,他的船“比在尚普兰湖①心的小筏子还晃得厉 害”。他晕船晕得连呕也呕不出来了。 可是等待期间罪受得最大的还是被召回的船队里的人。整整一天,他们都在海 峡的风暴里颠簸。如今水兵们浑身湿透、精疲力竭,在最后一批迟归的船队放下铁 锚时,他们闷闷不乐地排列在栏杆前。到晚上11时,所有的舰船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