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这时候,各种各样含混不清和自相矛盾的报告开始进入诺曼底各地的第七集团 军指挥部门,军官们绞尽脑汁,对情况进行分析。他们没有太多根据——这儿看见 几个人影,那儿听见几声枪响,还有的地方发现树上挂着降落伞。这些都是线索, 但说明什么问题? 盟军空降部队只投下570 名士兵。但他们已经制造了极大的混乱。 各地的报告都很零散,只言片语,不带结论,连有经验的军人都不免将信将疑, 胸中无数。 到底有多少人登陆了,两个还是200 个? 是应付紧急情况跳伞的轰炸机机组成 员,还是法国地下工作者发动的一系列进攻? 人人心里没底,连亲眼看见伞兵的德 国军官诸如第七一一师赖克特将军那样的人都没有把握。赖克特认为这是空降部队 对他司令部的突然袭击,他给军长的报告里发表了这个看法。过了很久,这份报告 才到达第十五集团军司令部,按照例行公事被载入战地日志,并附有值得回味的注 释:“并未交代细节。” 过去的虚惊事件实在太多了,人人都变得极为谨慎。连长们要经过再三考虑才 向营部报告,而且事先还一再派巡逻队反复核实。营长们在向团部报告以前还要更 加小心谨慎。在D 日最初的几分钟内,各级指挥部内流传的说法,由于涉及的人很 多而五花八门,莫衷一是。但有一点是很明显的:由于情报零乱,没有人愿意在这 个时候发出警报,尤其是一个事后被证明是错误的警报。于是,时间就一分钟一分 钟地流失了。 在瑟堡半岛,两位将军已经出发去雷恩参加图上演习。现在,第三位将军,第 九十一空降师的威廉·法利少将也选择这个时候外出。尽管第七集团军司令部有命 令,不准指挥员在天亮以前离开岗位,法利还是认为只有提早出发他才能赶上图上 演习。这一决定使他送了命。 在勒芒第七集团军的司令部里,弗里德里希·多尔曼司令正在呼呼大睡。大概 因为天气的缘故,他下令取消原定当晚举行的警戒演习。他本人精疲力竭,早就上 床睡觉了。他的参谋长,又能干又负责的马克斯·彭塞尔正准备就寝。 在圣洛,集团军的下级指挥机构第八十四军司令部里,人们正准备为埃里奇· 马克斯举行一个叫他大吃一惊的生日晚会。弗雷德里希·海恩少校已经把酒准备好 了。他们的打算是在圣卢大教堂的午夜( 英国夏令时间1 点钟) 钟声响起来的时候, 由海恩、参谋长弗雷德里希·冯克里根中校和其他几位高级军官走进将军的房间。 大家都琢磨,面容严峻、只有一条腿的马克斯( 他在俄国失去了一条腿) 会作出什 么样的反应。在诺曼底,他是公认的最优秀的将领之一,但他为人严肃,从不流露 感情。然而,一切已经就绪,尽管人人都觉得这种做法有点孩子气,参谋部的军官 们还是决定要举办这个生日晚会。他们正打算进将军的房间时,忽然听见附近的高 射炮轰隆隆地开起火来。他们冲出门外,正好看见一架盟军轰炸机栽进火海,又听 见炮兵们兴高采烈地欢呼:“我们打中了! 我们打中了! ”马克斯将军仍然呆在他 的房间里。 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以海恩为首的一小群人手里拿着夏布里白葡 萄酒和几个酒杯,大步走进将军的房间,有点不大自然地向将军表示贺意。马克斯 抬起头来,镜片后的眼睛温和地凝视着他们,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海恩回忆时说 :“他站起身迎接我们的时候,他的假腿发出吱嘎的响声。”他友好地挥了一下手, 使大家不再拘束。酒瓶打开了,参谋们围着这位53岁的将军立正致意。他们局促地 举起酒杯,为他的健康干杯。他们很有福气,一点都不知道,40英里外,4255名英 国伞兵正在法国国土上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