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15分钟后,海格和其他几个人在海浪中清除障碍物,拿掉水雷。“费迪”对海 格说:“我敢肯定,你在安放这些东西时决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你还得把它们拿走。” 我未能找到那个企图在掩体中坚持下去的狂热的连长。海格认为他叫君德拉齐, 那位下级军官叫卢特克。那天晚些时候,海格找到他失踪的朋友萨克斯勒,他也在 清除障碍物。他们在当夜被运至英国。六天后,海格同另外150 名德国人到达纽约, 并从那里前往设在加拿大的一个战俘营。 二等兵阿克依辛斯·达姆斯基根本没有心思作战。他是波兰人,被迫征入第七 一六师,早早就作出决定,只要反攻一开始,他就跑到最近的一艘登陆艇跟前投降。 然而达姆斯基没找到机会。英军在登陆时受到海军和坦克的保护性密集轰击,达姆 斯基的炮兵指挥官在位于古尔德海滩东部边缘的阵地上,马上下令撤退。达姆斯基 明白向前跑将意味着死亡:后面的德国人和正在前进的英国人都可能打死他。不过, 他在撤退的混乱中一个人向特雷西村走去,他被分配住在那里的一个老妇人家里。 达姆斯基分析,如果他呆在那里,当村庄被占领时他就可以投降。 正当他穿过田野时,遇上了一个骑在马上的德军老中士,走在中士前面的二等 兵是个俄国人。中士朝下看着达姆斯基,满脸是笑地问:“嗨,你一个人想去哪儿 啊? ”他们互相看了一阵,达姆斯基便明白了,中士已经猜到他想逃跑。然后,中 士仍旧微笑着说:“我看你最好和我们走。”达姆斯基并不惊讶。他们一起上了路, 达姆斯基怨恨地想,自己的运气一直没有好过,现在还是不好。 10英里以外,大约就在卡堡附近,一个无线电流动监测部队的二等兵威廉·沃 伊特也在想办法怎样投降。沃伊特在芝加哥生活了17年,但是他从未出示过他的入 籍证明。1939年,他的妻子回德国探亲,由于母亲生病而不得不留下。1940年,沃 伊特不顾朋友们的反对,决心去接妻子回来。他无法经由正常途径到达战时的德国, 只好进行一次艰苦的旅行。他横跨太平洋到日本,然后去海参崴,再坐上穿越西伯 利亚的火车到达莫斯科,他从那里去波兰,然后进入德国。这次旅行花了大约四个 月的时间。沃伊特一过边境,就再也出不来了。他和他的妻子落入了陷阱。此刻, 他四年来第一次在耳机中听到美国人的声音。好几个小时以来,他一直在计划看到 第一批士兵时应该说什么。他打算跑过去喊:“嗨,伙计们,我是芝加哥人! ”可 是他的部队离前线太远。他已经绕着地球走了几乎一大圈,就是想回芝加哥去,可 现在他只能坐在卡车里倾听美国人的声音,这些声音只在几英里之外,然而对于他 来说,那意味着回家[沃伊特没有回家,他仍然住在德国,为泛美航空公司工作]。 在奥马哈海滩后面,沃纳·普洛斯克特少校正躺在战壕里喘着粗气。他几乎让 人认不出来了。他的钢盔已经丢了,衣服破成碎片,脸颊被划破,血迹斑斑。一个 半小时以前,他离开位于圣·昂·诺利的掩体回指挥所,一直在烈火燃烧着的无人 地区爬行。几十架战斗机在悬崖后面来回飞行,对所有的移动物体进行了扫射,与 此同时,海军的炮火也在对这一地区进行密集的炮轰。他的大众牌汽车在他身后不 远的地方冒着火,已经扭曲变形。灌木丛和草地上也燃着火,浓烟滚滚。他所经过 的战壕里常常尸体横陈,不是遭到了大炮的猛烈袭击,就是遇上了无情的飞机扫射。 刚开始他还企图奔跑,但是被飞机狠狠地盯住射击。他不断地遭到扫射,只好爬行。 他估计只爬了一英里,还要走三英里的路,才能到达位于埃特雷亨姆的指挥所, 他痛苦地移动着,看到前面有一座农舍,他决定在与农舍平行时,跑过从战壕到农 舍间的20码空地,去问那里的住户要点水喝。 当他接近农舍后,他惊讶地看到两位法国妇女沉着地坐在敞开的门口,仿佛根 本不害怕炮弹和飞机的扫射。她们看见他,其中之一鄙夷地大笑,大声对他说: “很可怕吧,是不是? ”普洛斯克特继续向前爬,耳朵里仍然响着那笑声。这时候, 他恨法国人,恨诺曼底人,恨这场令人讨厌的臭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