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 潘大裤裆和夏梦泽突围后投奔了在磐石坚持抗战的杨靖宇的队伍。 这样老林的营地里就只剩下皮塔、冯满江和小菊了。每天一觉醒来望着空荡荡 的营房,昔日战士们欢聚的场景就会立即浮现在他们面前,令他们伤感不已。过了 一些日子,夏梦泽派人过来把地下仓库中所剩不多的粮食、武器以及其他战略物资 取走了。夏梦泽写了一封长信托那些战士捎过来,三个人都不识字,就请一位识字 的战士给他们念诵。 信中夏梦泽感情真挚地追忆了同他们一起生活、战斗的日子,对他们没能跟他 一起投奔杨靖宇的抗联表示遗憾,并说杨的队伍是一只共产党领导的真正能把抗战 进行到底的古今少有的队伍,官兵平等、作战勇敢、纪律严明,从不祸害百姓。能 够参加这样的队伍是一种荣幸。他劝三个人跟着押运物资的队伍过去,亲身体验一 下杨的队伍。 皮塔听夏梦泽那么一说就动了心,想去参加杨靖宇的队伍。然而小菊和冯满江 却对老林子很是眷恋,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一年来一起战斗、生活,他们已结下 亲兄妹般的友谊。皮塔无论如何也不能抛弃他们,孤身前往杨的队伍,于是皮塔不 得不放弃了离开老林子的打算。他们从那些战士的口中得知,现在杨靖宇的部队受 到日本鬼子的围困,粮食匮乏。所以一粒米也没留,全交给战士们带走了。 鬼子可以合屯并户,却无法控制整个铁路。有铁路在,他们就不愁吃穿。一个 月黑风高的夜晚,皮塔爬上一列飞驰的火车,从车厢里扔下十五个大麻袋,在铁轨 旁打开麻袋一看,里面是黄灿灿的黄豆。他们人手少又没有马车无法把黄豆全部运 回去,就在铁道附近挖了个大坑,将黄豆埋进沟里藏起来。 两天后鬼子的铁道巡逻兵,牵着狼狗沿铁轨执行巡逻任务时发现了那个埋藏黄 豆的土坑。狡猾的鬼子找来五根从麻袋上拆下的细绳各拴在一枚手雷的拉环上。手 雷压在最下面的麻袋下,绳子一端系在最上面的麻袋上。来取黄豆的人挖开土坑既 使发现麻袋间隐隐露出的麻袋绳儿,十有八九会以为那是麻袋上多余的线头,除非 有神明相助,否则绝难发觉其中的蹊跷。只要搬动第一袋黄豆就会引发剧烈的爆炸, 将土坑附近的人炸成碎片。鬼子做完这一切,填上土坑就撤离了。 那天冯满江和小菊到县城买了五匹骡子。是夜三个人牵着骡子来到埋藏黄豆的 地方。鬼子白费了心机,皮塔和冯满江用铁锹挖掘土坑时,铁锹尖用力过猛把系手 雷的五根麻绳齐刷刷地铲折了。鬼子捉鸡不成反蚀米,没有炸到人,五枚手雷却成 了皮塔囊中物。 冯满江和小菊无事可做,在老林里呆的烦闷,那些黄豆成了他们打发时间的东 西。冯满江每日三餐将黄豆煮熟充饥,有时炒了用大盆装了放在木桌上,三个人经 过桌子就顺手抓一把扔进嘴里当零食吃着玩。小菊则把心思放在制作大酱上,她将 黄豆磨碎,煮熟后团成大小不一的圆球,放在高处晾干,在放进一口大缸,里面加 上盐做了一缸大酱…… 有一天冯满江突发奇想,想到用黄豆做豆腐,因为大家吃够了煮黄豆和炒黄豆, 只要一提这两样就倒胃口。冯满江没有制作豆腐的经验,但从前看过别人做过。做 豆腐的工具和程序他都记得。冯满江根据记忆制作出简陋的工具,经过反复试验, 一次又一次失败,终于制作出了可以称作豆腐的豆腐。为了这次成功地制作出豆腐, 冯满江打了几只山鸡,取出潘大裤裆营地中剩下的几坛老酒,三个人进行了庆祝。 然而没过几天豆腐也吃够了,皮塔决定再去扒一次火车,希望能搞到粮食。这 次扒车等候火车的时候,遭遇了鬼子巡逻队,在与巡逻队交战中,驻守五家站的鬼 子以及五家站周围那几个村子炮楼里的鬼子赶来增援。鬼子越聚越多,三个人寡不 敌众,只好突出包围圈空手返回营地。 鬼子在车站增派了重兵,火车上押运的鬼子兵也增加了数倍,那一段时间要想 从火车上搞到物资已经十分困难了。三个人不得不以黄豆果腹,所幸黄豆充足,偶 尔打些野物,挨过冬季不成问题。 转眼就到了冬季,刚入冬就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气温骤降到零下四十几度,老 林里雪可没膝。苦寒之下,三个人都懒得出屋,整天围坐在火炕上,身上裹着厚厚 的棉被玩纸牌打发时间。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冯满江建议出去扒一次火车,这么冷的天,铁路一定没 多少鬼子看护,正是出击的好时候。冯满江入冬前和皮塔做了两辆雪爬犁,这是严 寒的气候条件下最迅捷有效的交通工具,在齐膝深的白雪覆盖的原野上由骡马牵引 快如疾风,连鬼子的汽车都望尘莫及。 三个人坐着两辆骡子拉的雪爬犁风驰电掣般来到离五家站很远的铁路旁,北风 呼啸,卷起漫天的雪尘,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他们都穿着厚厚的羊皮袄,可仍 无法抵御寒风的侵袭,如果能生一堆火就好了,可是平原地带的夜晚,即时只有星 星点点的火光也会被远处的人察觉。仅仅过了半个多小时,三个人就受不了了,可 是无论如何都得忍受,因为如果现在回去,那就前功尽弃了。 他们趴在雪窝里,挨过几个小时,终于盼来了那列火车。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