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竞赛点→I竞赛点 第五阶段穿插:Hotel →India H 点:E25 °19"20",N59 °14"87" I 点:E25 °24"20",N59 °13"14" 直线距离6 ㎞,限时3.5h 中国二队:8 月6 日16:13-19:43 (北京时间22:13-7 日01:43 ) 中国一队,8 月6 日19:45-23:15 (北京时间7 日01:45-05:15 ) 穿插顺序:中国二队第5 位,中国一队第16位 简易测距刚开始,一辆雪佛兰就开了过来,停在距离目测点百十米远的208 线小土公路,红肩章坐在驾驶室,靠着窗门,叨着烟,乐呵呵地看着比赛。 狼崽子很不舒服,还在搞单项比赛呢,这就跟踪上了,谁知道咋回事呢?比 完目测,他们一商量,决定不再返回雷场,顺着208 线直接南下。没待中国二队 走出麦地,假设敌就拿着对讲机咕噜开了:“Attention ,the Victory17 set out !They are marching southward.”姬文魁站住脚,侧耳一听,在发通知呢, 提醒对方注意了,VICTORY17 出发了,正在向南行进。 现在不敢挨近208 线了,可转眼一想,森林里会不会布下假设敌? 大家觉得很有可能,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I 点位于H 点的东南方向,共有五条路可行,依次从北到南:109 线大土公 路,L12 林斑线,L13 林斑线,L14 林斑线,208 线小土公路。前四条基本上直 线型,呈西北- 东南走向,只有208 线曲折如蛇,从H 点南下5 ㎞后拐了3 个大 弯,而后斜扭向I 点。 I 点的位置在L13 林斑线的东南终点。 中国二队的路线位于L14 线林斑线的南面,208 线小土公路的西侧。 不可能一直沿着小土公路走,因为这条路的大拐弯太多了,圈子绕得太大, 一绕就是11㎞,只有3.5h,很紧张,要是遇上假设敌,稍被追击,超时就没商量。 为保险起见,进入林子后拐了两个大弯,走了段S 形路,结果钻进了森林腹地, 被一片茂密的灌木挡住了去路。 这片灌木非常糟糕,交叠成了一堵两三米高的枝墙藤壁,根本挤不进去。好 在这片森林不是太大,约1 ㎞? 多点,呈长方形,南北长,东西窄。从地图和GPS 上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森林的中间,往东是208 线小土公路,向西是水系 或水渠,不管往哪一方,其间都不到半公里的距离。 四个人形成了统一的意见:插到路边,走森林边缘。 当然,往东去,走小土公路是顺道的。何健率先拿出了行动方案。姬文魁不 同意。他认为,路近,红肩章可能会更多,而且刚才假设敌看见他们朝南面来的, 会不会等在了路上?不如绕远一点,来个反方向,从西面的渠边走,然后再绕到 小土公路折向东北回到L14 林斑线。虽然这样绕了个半圆,大概有个5 ㎞,不过 脚下的路比较好走,而且也消化掉了L14 线的2 ㎞多,基本上把H 点附近的假设 敌躲了过去。剩下的4 ㎞还有2 个多小时,只要不发生多大的意外,时间绝对来 得及。 两个人各执己见,谁也不让谁,竟然吵红了脸,吵暴了脖子上的青筋,吵得 全都抱起背囊跑到了自己看中的方向,一个面朝东南站着,一个面向西南立着, 留下两个狼崽子愣愣地坐着,瞪着眼,不时扭着脑袋看看两个树干子一样的背影, 嗯嗯地啃着牛肉干。刚才在H 点,调整休息的时间用来处理陈卫军的伤口了,没 有补充热量,现在正是时候,赶快搞定半斤一斤。 树叶子沙沙地叫着,雨点子不大,但不一会儿就把草丛滴得青绿发亮了。杨 磊摘下帽子,拿下金羽毛小心地放进背囊侧包,又看了一眼侧包的拉链,这才掏 出雨衣穿上,紧赶慢赶嚼着肉块,将嚼不烂的筋一咕脑吞了下去,直了直脖子, 翻了翻眼皮,感觉着食道部位顺畅了才伸出巴掌接了几滴雨水,抹了抹唇。小巧 轻薄的唇并没有沾上油腻物,可习惯了,以前用餐巾纸,现在只能用沾了雨水的 巴掌。擦拭完毕,他便嚷开了:“做啥做啥?喂,猪耳朵都立着了没有?” 按说这事有队长管,他不想揽,可实在等不及了,都僵持了5 分钟,难道准 备打持久战?就这时间,要是脚底下的路好走,少说消化了半公里。看看吧,老 天下起了雨,森林里的路更不好走了。他跑向东南角拉了何健一把,结果被狠狠 地一甩。他又跑到西南角扯了姬文魁一下,结果挨了重重的一踢。今天都咋了? 他瞪了瞪眼睛,狼心讨不到狼肺的好报,Go去!他干脆一屁股坐回到了陈卫军身 边,冲着两位的背影叫了声舒服。 两位还是不予理睬。 杨磊坐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时间,屁股又痒开了,嘴巴也跟着痒开了:“喂, 智者,谁是谁啊,整个阿拉伯8 字分了家,我看结果也是零比零嘛,谁也别逞强 了。” 两个人还是不答理,连雨衣都懒得拿,双腿叉开,大有我自岿然不动的好气 派。 “投票,谁不生气,我投谁的。”杨磊实在等不住了,提了个好办法,“这 一票很关键,还不快答理我?” 两个人都倔着,爱投不投,爱走不走,反正我坚持我的意见,我走我的路, 总之一个原则,坚决不吭声,坚决不让步,以沉默代替态度。杨磊提了提背囊, 骂了句小样儿:“犟你的犟,留下你俩,一只喂狗熊,一只喂野猪。” 陈卫军吞下一把牛肉干,喊道:“都过来吧,吃点东西。” “不吃!”这回全开口了,应和得齐刷刷,全是一个臭德性,拉直脖子一甩 头,重重地吼叫着。 “哟,要有这个劲,拿来讨论行动方案嘛。”杨磊讥讽道,可还是没人理睬 他的话,他急了,眨了眨大眼睛,拉开侧包的拉链,抽出金羽毛,走到何健身后, 拿羽毛尖刷了刷何健的脸颊,“喂,你依了小诸葛的,我把这个送给你了。” 何健嘟着嘴,一挥手,重重地吼了一声Go。 杨磊吓得赶紧抽回手来,好好地看了两眼金羽毛,又走到姬文魁身边,这回 不敢拿羽毛刷脸皮子了,伸到眼前一尺多远处晃了晃,信誓旦旦地保证:“小诸 葛,你放弃那个要这个,我现在就送给你。” 姬文魁拿拳头往身后捅了捅杨磊的肚子,叫着去去去一边当羽毛总统去。 “小样儿欠涮!”杨磊把右手往头顶上一放,竖着金羽毛嘀咕着走回陈卫军 身边,把羽毛小心地放进了侧包。 陈卫军又掏出一块压缩饼干,狠狠地咬下小半块,咽下去后便开骂了:“他 妈的,这两天比得太顺利了,争了个第一名,尾巴全翘到天上去了。” “对啊,牛尾巴还在扫地呢,鸟尾巴和猪尾巴就飞到天上去了。”杨磊咕咕 地喝了两口水,给小诸葛的“诸”按了条猪尾巴。见还是没人答理,他凑近陈卫 军说,“唉,队长大人,你也就是四天三夜的威风,精兵简政,部下实在太精干 了。” “啥意思?”陈卫军横过脸去,“笑话我连三个人都管不好,是不是?” “哪呢?”杨磊又凑了过去,说,“咱部队里有句俗话,连长连长放屁不响。 你想嘛,一个连百十号人马,当官的放屁都不响,你干脆连屁也别放了,用嘴巴 吼一声得了,你说了算,我投你一票,看他们烂SONG劲,一边穷乐去。” “投啥投?”陈卫军瞪着眼,也不买杨磊的账。 “嗬,今个儿咋了,都中邪了,全不知趣了。”杨磊站起来,拍拍屁股, “得,我拍我自己的马屁,咱各走各的,四个人四条路,谁也别迁就谁,谁也不 生谁的气。” “他妈的,你敢?牛犊子不听话,我往你鼻子上拴一根草绳子。”陈卫军扯 住杨磊的雨披,把他拉回到了地上,伸出巴掌,叉开五指,勾回了大拇指,看了 看,又放到杨磊眼皮底下晃了晃,问,“狼头儿咋说的,四个指头,一个拳头, 都忘了?” “对,对,你们究竟要啥,等于4 的,还是大于4 的?”杨磊帮着腔,扬着 头,冲着两个背影数落着,“全队人马就你俩绝顶聪明,咋搞的,全聪明到沟子 上了,小学生的算术都不懂。” 两个人还是不吭声,也不挪步。 “不管往哪走,只有一个目的,安全按时到达目的地,你们谁能给我保证做 到这一点,立下军令状来,给我前面带路。”陈卫军很不客气地下了最后通令。 何健迟疑了一下走了过来,很不乐意地坐到了地上,可还是嘟着嘴不吭声。 那唇本来就肉肉的,厚厚的,现在一上翘都能挂住油瓶子了。他不要杨磊递过来 的牛肉干,正憋着一肚子的气呢,胃都撑胀了。 姬文魁不但不过来,又往前走了两步,都挨紧藤墙了,背朝着三个队友一屁 股坐下,非得“面壁三日图破壁”不可。平时就他文气,啥事都好商量,可现在 倔起来锈死了,谁也别想开他的窍。立就立,带路就带路,就算他一个人也要往 西南走。他掏出地图、GPS 和指北针,细细地研究了起来。 “小诸葛,你厉害,一撒娇,全依了你。”走了十几分钟,杨磊还叨叨个没 完。 “谁依谁?”姬文魁紧跟在后面,没好气地问。 “到底是聪明绝顶的小诸葛,有办法啊,叫你吃东西,不吃,还一个劲地往 藤蔓墙壁跑,队长大人怕你绝食,怕你撞墙,只好依了你。” “我跑?”姬文魁说,“我是讨厌杨三牛哞哞叫,走远一点清静了。” “哟,板子又打到了我的沟子上,你真能啊。”杨磊呛了一句姬文魁,对着 前面的那位噪喳开了,“九头鸟,你行,高风亮节,受了委屈不计较,主动担当 尖刀兵,回国后有一个一等功,我坚决让给你。” “去,你自个儿抱回家睡觉去。”何健头也不回,很不客气地回击道。这世 道一等功是啥玩意儿,那是拿命换的。他转了转右手腕,看了看红线,心想,才 两天的比赛就搞了我三次“九死一生”,现在只剩最后24小时了,你他妈的杨三 牛好话不说,反而放了一肚子臭屁,这不诅咒我吗,丫的,诅咒你自个儿去吧。 走出林子,到了水渠边。 这是一条小水渠,不到1m宽,沟里沟坎的小草才到膝盖高,很柔软,可能是 长在湿地的原因,特别青翠,虽然已是初秋,暮风摇拽时依旧娇嫩欲滴。透过草 叶子的缝隙,缓缓的水流不晶亮,但很清澈,虽然流量很少,只有浅浅的一层, 但令视觉润滑如缎,似乎只能是纤纤细手才具有触摸熨烫的权力,生怕这双武夫 之掌太粗糙,不小心会撕拉出几根蚕丝。这两天遇上的水渠不少,都是两三米宽 的,水流很急,即使养着水草也是稀稀疏疏的几撮,加上有假设敌追赶,哪来这 般悠闲雅致的情趣。 这一段水渠呈南北走向,比较直,一眼望去就像一条流动的青蛇蜿蜒在树林 间,招惹着心情也渐渐蜿蜒流淌。两旁的树很高很大,枝繁叶茂,但还是将天空 露出了窄窄的一线。刚下了一阵子滂沱大雨,把天空洗成了碧蓝,没有太阳,没 有白云,可青一色的感觉反而更好,特清纯,特养眼,特爽快。 水渠位于I 点的相反方向,一般情况下不会布置假设敌。再看坎子上的小草 也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根据这一推测,他们决定走在坎子上,到了208 线小土 公路再看情况。 果然,这一路走得很顺利,连个假设敌的影子都没见着,脚下的路也好走, 很快的他们来到了208 线,太运气了,这段公路基本呈直线型,可偏在这里打了 两个弯折。巡逻的吉普车消失在拐弯角时,他们飞快地穿过了公路进到了路东的 林子,上到另一条水渠。这条水渠很好,从208 线打了个2 ㎞长的斜线,一直连 接到了L14 林斑线。 这一路也很顺利,按预测的进行着,半个小时完成了水渠边的行军。现在, 他们站到了L14 的路南,I 点在路的北面,也就是说,不管从哪一截走都要越过 L14 线才能进到I 点。他们探头一看,路上像是洒了一串冰糖葫芦,50m 间隔就 有一个假设敌。路北有一块2m多高的小高地,停着一辆吉普,一个假设敌站在车 顶,胸前挂着枪,面朝南面,居高临下了望着。 又是车,又是密集的岗哨,森严壁垒,要想从这里越过公路很不现实。四个 人撤回到了森林,商量突围方案。可谁也想不出个道道,除非是风是云插翅而过。 “九头鸟,现在就你有这个本事了。”杨磊靠在树干懒洋洋地挖苦道。有两 个智者在,他费了力也是白费,可也不能啥都不干,要不憋死了,发几句牢骚, 感慨上几句,心里舒服了才行,“唉,变成水也行,刷刷刷就流过去了。” 水? 何健一听,心里豁地一亮,想到了刚才走过的小水渠,赶忙掏出地图一看, 距此半公里外有一条河流穿过了L14 林斑线。水能流过去,肯定有桥。不过那条 水流是向着H 点北面去的,他们在进H 点时经过了,河面较宽,河流很急,从假 设敌布防情况推测,桥面肯定有人守着,想从桥洞下过也不现实。不过,再往东 南去,距此1.5 ㎞处标着一条小水系,也是穿过L14 线的,应该有过水桥洞,不 妨可以上那里看看。陈卫军一听,分析得有道理,姬文魁也点头称是,不过,窄 窄的一溜儿,浅浅的一潭子,桥洞能有多大,人能钻进去吗?这话也有道理,陈 卫军点了点头,让大家再考虑考虑。 “左也是,右也对,左右逢圆刘三桂。”杨磊接着陈卫军的话讽刺了一句, 这路到底还走不走? “啥啥啥?”陈卫军没听懂,抬起头来问道。 “快快快,又磨走了3 分钟。”杨磊不回答,只是看着时间催出发。 陈卫军考虑了一下,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说不定瞎猫碰到了死老鼠,偏 偏运气上了。杨磊也在一边嚷着,试一把,咱中国二队向来幸运星高照,啥事都 能逢凶化吉。 游过大河,向着东北斜插了1 ㎞多的林子,挪过一片草地,到了L14 林斑线。 这里也有条水沟,因为路对面也是草地,视野比较开阔,阳光也充足,比较刚才 走过的那条小水渠,这里的草叶子要高得多,下半部分的杆子已经开始发黄。 这段路面仍然森严壁垒,仍然是间隔50m 站着一个假设敌。 6 ㎞长的路面,50m 一哨,光一条路就要投下多少假设敌?杨磊掰指一算, 将近八分之一的假设敌投到了这里。看来这回假设敌铁了心,非把中国二队拦在 路南不可。 让狼崽子失望的是,小水沟的水实在太少了,浅浅的一小摊儿,路面没有桥, 自然谈不上可供人通行的桥洞。总之这里也是难越的天堑。现在糟糕的是,这一 片全是茅草地,近2 ㎞宽,1 ㎞长。若想往东面走走再穿越林斑线就要绕一个大 圈子,必须绕过草地进到南面的林子才行,这样就要打上一大截的回头路。就算 是很顺利到达I 点,这一绕,原来的2.5 ㎞变成了7 ㎞之多。况且,按现在的布 防情况看,就算他们到了I 点近旁也是过不去L14 林斑线的。 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1 小时15分了。 何健越想越不是滋味,整个脸埋在了地面。他郁闷透了,到了关键时刻就犯 倒霉。平时训练偷鸡不着蚀把米也罢了,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事,现在呢,要不 是自己提出上这里看看,游过河来就直接向着东面穿插在林子里了,这样起码少 走2 ㎞的回头路,要是不出意外时间基本来得及。 丫的,这回把中国二队彻底拖跨了。 陈卫军发出了绕道的命令。 何健恼火得很,心里好窝囊,伸出81-1捅了一把被草丛遮掩着的路坎子,传 来嗵的一响,吓了一跳。好在这个地方有一股淙淙的水流声,虽然不是很响,但 遮盖了声音的传播。正准备回撤,他突发奇想,枪管子与泥土碰撞,而且是湿度 很大的泥土,不该发出这种响声。是石头,还是……他的心里一颤,一个念头闪 过,趁假设敌背过身去时爬近坎边,轻轻拨拉着草杆子。他愣了,怀疑是否看错 了,路下面竟然埋了一根水泥涵管,有个60㎝的直径。 西北狼钻北极熊洞,容易。 哈哈,谁说天上不能掉馅饼,欧块摊烙下大馅饼,就等着中国二队张大嘴巴。 丫的,这回贼对了!要不是路上站着红肩章,他非得雀跃欢叫,爽爽地蹦上几蹦。 屁话!他立马嘲笑开了自己,要是没有红肩章还用钻小涵洞?丫的,大摇大摆从 路上走过去就是了。 这段路特宽,约有30m 之多,路那边的地形不利于隐蔽,草杆子全被割掉了, 只留下半尺高的根茬儿,从路边到森林约有百十米的开阔地。这样的地理环境迫 使四个人必须紧挨着爬涵管,钻出涵管时,四个人的间隔必须打一个“短平快”, 在敌人发现前全部人马进到开阔地,否则就惨了,留在里头的人只有乖乖地束手 就擒。不过,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行。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天给中国二队发送了 一张冒险的通行证,无疑就是鼓励他们果断地豁出去。 钻! 狼崽子全一个心思。 何健是尖刀兵,啥时候都是走在第一个的。等不及队长下达命令,他就解下 背囊拖在了右手,率先爬了进去。才进去小半个身子,一股恶心涌了上来,胃里 翻搅开了,异常的臭味摁得鼻子不敢吸气。他的心一颤,不敢往里爬了,这才钻 进小半个身子,要是四个人全进来了还不把人憋死?如此狭长的空间想爬得快一 点也不行,况且还拖着70多斤重的背囊。虽然什么也没发生,可就是有一种恐怖 感。他也说不清什么原因,越待越害怕,终于速速地退了出来。 命搭上了,这武也比不成了。大家都这么想着,可谁也不吭声,不问里头的 情况,不提是否再试试,也不说回撤,全趴在洞口呆愣着,神情各异,姿势各异, 只有心情是一样的:沮丧无比。何健更不是滋味。他是第一个尝桃者。他说不能 吃,那就是不能吃。可实际上他只是咬了第一口,还没好好地咀嚼呢。 这种武断会带来怎样的后悔之心? 要是超时,对个人来说不过是经历了一次罚分,不过是失去个立功的机会, 而生命只有一次,但对国家和军队来说,是失去了荣誉、自尊、强大的一次展示 机会,每一次也都是唯一。对中国人来说,个人的唯一,国家的唯一,这是完全 不能等同而论的。中国军队自古就有一个说法:战无不胜。现在叫得更厉害:首 战用我,恶战用我,用我必胜。当然,取胜的事不是叫得响就能兑现的。但对中 国军人来说,只有唯一的责任,豁出命去兑现,否则国人会说,早知把命看得至 高而上,当这个兵干什么,出国比武干什么,把位置让出来,13亿找不出八位国 家至上、荣誉至上的勇士?俗话说:占着茅坑不拉屎,提上裤腰滚一边。美利坚 教育军人,生命对自己来说只有一次,对国家来说只是个数字。所以美军首先要 学会的是贴着护身符,会说各种投降保命的术语。但中国军人很简单,挂着光荣 弹上前线,至死不当俘虏。这是东方人认定的气节。当然,今天这事,除了他们 四个人谁也不会知道,因为害怕,因为贪生,他们挨了一次被捕或超时的罚分。 就今天的怯弱他们可以缄默,但无法预料,在生命旅程里会不会成为一个阴影鬼 魂似地跟随自己。 假设敌守候得累了,一屁股坐到了路中间,耸了耸红肩章,朝着东西两面的 同伴打了个招呼,掏出“伏特加”咕咚了两口,抱着枪眯上了。陈卫军一看,机 不可失,时不再来,下定决心,钻!他伸出手去,三位立即把手掌叠放了上去。 这个动作从来都是在吼声中完成的,现在这无言的默契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谁知道里头有没有其他东西,比如蛇啊蝎子类的。姬文魁多了个心眼,抽出 工兵锹递给何健。大家把背囊拴在了腿上,以便腾出手来爬行和对付突发事件。 洞的两端长着茅草,洞里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涵管里的淤泥堆积了十几 公分厚,黑黑的,黏糊糊的,一搅拌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西北狼再精瘦也是1.80m 的汉子,骨架子缩水不了,加上四只鼓鼓的背囊,一串儿进去接成了一条长龙。 涵管里的透风性能本来就很差,现在一搅拌一堵塞,空气更加混浊了,憋得胸腔 发闷,要把头抬起来才能呼吸。清脆的淙淙流水声在管子里头是发闷的,轰鸣得 令耳膜嗡嗡发颤……大家心里都有说不出味儿的怪念头,可另一个想法始终占着 上风:爬,一直往前爬! 贴紧在路坎边不敢稍动一动,等到人马全出了涵管,四个人一齐站了起来, 扛上背囊向着森林猛冲。这家伙够冒险,光天化日下,在距离敌人十几米的地方 出现,简直是老鼠舔猫屁股。宁静的原野立刻噪喳了起来,枪声,喊叫声,追击 的脚步声,轰轰地混成了一团。 摆脱了追击,四个人汇合在了一起。大家一商量,时间不允许绕道,只能朝 着东南穿插。从地图看,这一带有大片的茅草地。姬文魁提出丢卒保车,先让一 个人走在前面,侦察一下敌包围圈在哪,尽量引走敌人。直白地说,牺牲一个, 保全三位。丢卒保车是中国棋艺之一,碰到被动的时候,高明的棋手则采取这种 方式,不计较一子的得失,为的是全盘皆胜。古人的方法跟“九头鸟2 号”没什 么两样。杨磊想起了在舰艇上提出的行动方案,禁不住摸了一把何健的脑袋,叫 道:“喔哟,鸟脑袋厉害,跟古人一样。” 被罚一张条子与被罚四张条子,这笔帐再傻的人都算计得出来。大家举双手 通过了这个建议。到目前为止,中国二队没有一个人丢过分。话说回来,谁都不 想丢分,谁都想创下未被抓捕的奇迹。狼崽子一开始不曾有过这个野心,可三分 之二的赛程下来竟呼呼地顺利,悄悄然的想法也就上来了。两位智者都提出了这 一建议,但说实话,他们谁也不想把自己当成诱饵眼睁睁地叫北极熊撕咬。 “我当卒吧。”当然,这也不是杨磊的心里话,他也不想揽这倒霉活,可还 得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队长队长,一个队的核心人物,不能牺牲;小诸葛脚 疼,跑不快,不能送死去;九头鸟嘛,动作利索手脚快,方向感强,脑袋灵活, 小聪明多……” “喂,你不是抬举我吧?”何健一听光说他的好话,就是没有实质性的下文, 不耐烦地打断了杨磊的话。 “你是什么人物,咱要抬,也抬队长大人。”杨磊眯着眼睛,笑呵呵地拍了 一把何健的背囊,“这两天一直是你打前站,辛苦了,有句话这么说,跪倒了不 在乎一拜……” “你叫我继续辛苦……”何健嘣地放下背囊,“丫的老子不干了。” “这不,我就说了嘛,替你干了。”杨磊笑呵呵的,转而对着陈卫军,把话 说得大义凛然,“队长,我赶不上九头鸟,他贼啊,不过没关系,牺牲我一人, 只要卡列夫。” 陈卫军咽下了一口干粮,顺手一挥,说了句:“老规矩,各尽所能,准备出 发。” 何健挪了挪肉嘟嘟的唇,第一个站了起来,拖过杨磊的背囊,掏出自己的物 品往里头放着。 “干啥干啥,想压死我?”杨磊瞪着眼嚷嚷着。这两天着实把他压怕了,活 得跟毛驴子没啥两样。第一夜找点,四个点不知道啥模样儿,光是背上小诸葛的 装备赶路了。第二夜侦察敌情,没见敌情,背上超级幸运星的装备赶路了。现在 马上就要进入第三夜,他又得背上九头鸟的了。中国队出国参赛的10位队员,他 的个头最矮小,身体最瘦弱,连1.60m 的教练提他的名字时都爱说那个又瘦又小 的,可一比赛怎么就他倒霉,没人扛他的装备,光是他把队友们的东西轮流背了 个遍。他一把拉过自己的背囊吼叫道:“Go去,小样儿欠涮!” 何健不吭声,仍然嘟着个嘴搬运着。陈卫军的两条腿伤痕累累,浸泡了雨水、 汗水的迷彩裤硬绑绑的,一迈步就把肌肉摩擦得生疼。姬文魁的脚踝骨扭伤了, 那疼可是钻心的,自然不用说了,当然不好往他俩身上加码了。他一个劲地往杨 磊的背囊猛塞,连臭袜都不放过,81-1也挂到了杨磊的胸前。 中国人有句老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 现在到了东欧,要说另一句话了:舍不了狼崽子套不了北极熊。 唉,只能舍他这个狼崽子了。不过,他情愿是颗丢出去的卒子,也不愿意成 为肉体动物被北极熊活吞。当然,他期望的是,侥幸一回,从熊掌缝里脱险。现 在想来没别的法子,只有轻装上阵,逃跑起来方便一点。 枪声一响,三个狼崽子躲在草丛里不敢稍动一下,生怕草杆子一晃整个儿暴 露了。但,很快地,枪声远去了,天籁间恢复了宁静。大家还是不敢动一动,心 里没底,不知道还有没有埋伏,不知道何健被抓了没有。不管怎么说,总得等到 何健来了一起走。 “就当休息了。”陈卫军说,“5 分钟,最多10分钟,要是等不上人我们就 走。” “这么大的草丛九头鸟怎么找回来?”姬文魁坐在地上,揉着脚踝骨。 “我招魂去。”杨磊想了想,说。 “把背囊撂下。”陈卫军考虑了一下,同意了,回头又嘱咐道,“不管发生 什么事,一定要绕回来,我们俩拿不了这么重的。” 杨磊钻进了草丛,割下一把茅草遮盖着探出头去。草尖活像一片青绿的湖面 微微起伏,枪声已经消失,除了静,还是静,静得能听见鼻孔里发出的丝丝呼吸。 他妈的九头鸟,跑哪去了。 看不见人影子,杨磊急得很,连头都不敢乱扭,拿着望远镜直视响过枪声的 方向,那是南面。他们要走的是东南。九头鸟把敌人引走,是为了给队友让出一 条通途。 10分钟一晃就过了。杨磊很不甘心地举起小望远镜,发誓就看2 秒钟,要是 再没影子就把九头鸟留下喂狗熊了。也许是毒誓起了作用,他竟然看见了一小点 流动的草垛儿,眨了眨眼睛,终于坚信,草垛儿确是向着这边游来,像蚊虫,像 蜻蜓,像蝴蝶……模样儿越游越大,越游越清晰。 也用草杆子遮掩着啊?跟自己一个德性,还会是谁?他赶忙喊开了布谷。不 出所料,那边也回应开了布谷。哈哈,九头鸟,总算把你的魂招回来了。嗬,岂 止是魂,连人一窝端了。他越想越得意,晃着脑袋,摇动着草杆子,继续布谷着。 何健拨开草杆子跑了过来,顾不得问及另外两位,顾不得介绍情况,喊着快 快快通过草地,假设敌就要追过来了。说罢,他折向了东南,继续充当起了尖刀 兵。杨磊还没来得及说话,何健那扁扁的背囊影子就淹没在了草丛里,没了踪影。 苕子! 杨磊冲着那个方向呸了声,没法子,继续倒霉吧,还得背着九头鸟的装备赶 路。 这里的林子都是小块儿的,穿行了几百米又到了茅草地。这片草地约有半公 里之宽。为了争取时间,他们决定直线穿越草地,从西北插到东南,然后再插上 半公里森林,就可以进入安全区了。 这里的草仍然很高,齐胸高了,也很密。何健仍然与队友拉开距离走在前面 刺探情况。三分之二的路下来时,三个狼崽子的身后响起了枪声。太出乎意料了。 这回假设敌学聪明了,埋伏在草丛里放过了何健,等到后面的三位走过去了才放 枪,只放了一发子弹,没呐喊声,也不跳跃起来抓人。 呵呵,看来是放长线钓大鱼。 根据判断,身后只有一位埋伏者,旨在通风报信,绝不敢抓捕,毕竟他们人 多。他们赶快蹲下割下一把草,遮住脸面探头观察前方,只见百十米远的草丛一 线儿都在摇晃,像潮水一样涌向他们,可就没见到脑袋,看来都躬着腰跑着呢。 “苕子。”杨磊说,“小样儿欠涮。” “不管他们了。”陈卫军果断地说,“从南面迂回。” 突破包围圈,他们进入了树林,走了不太远又是一片草地。 刚才的两块草地全有假设敌埋伏着。现在一见草地,大家的心里发怵了。这 块草地的面积实在太大了,南面邻接到L14 林斑线,北面一直过了109 线大土公 路还在继续北延。若从北面绕,那是不现实的,一绕就是五六公里。若从南面走, 路倒是不长,可得经过L14 线,那上面布满了假设敌,谁敢从那绕啊。 只有继续斜线直插。 茅草不是很高,只到胯部。这样也好,双方都暴露在外,总比一方藏掖着守 株待兔的好。一出森林就下起了小雨。很好,行走者不方便,隐蔽者也不会太舒 服,这样更利于躲避的一方。他们更有信心了。 这一斜线走得很顺利,没见风吹草动,身后也没有打冷枪的,他们很快地穿 插到了东南角,再有个十几米就能出茅草地进入林子。哈哈,撑死胆大的,饿死 胆小的。杨磊一看胜利在望,高兴极了,边说边手舞足蹈,手臂向右上方一挥, 手里的“娃哈哈”跟着舞开了。 “哎哟!”姬文魁叫了一声,左手捂住了左眼。 “喔哟,都说后脑勺不长眼,脑壳前怎么也不长眼?”杨磊明明感觉到瓶子 打着了人,回头一看还故作惊讶,一脸心疼,停下脚来执意要看姬文魁的眼睛。 姬文魁一挥手,很不高兴,揉着眼睛不说话。草地本来就潮湿得很,被雨一 渗,泥土又绵又软又打滑,他正低头看着路,生怕不小心崴着脚踝,谁知道好端 端的突然眼前就划过来一道晶亮,他吓得猛一抬头,来不及反应,瓶子哗地砸到 了左眼。矿泉水还有大半瓶子水,就杨三牛那兴奋一甩,多少公斤的力度啊?脚 弄坏了,一落地就疼,这会儿也不知道眼睛被打肿了没有,反正疼得很,肿疼, 从眼皮到眼珠子全是这种感觉,张不开眼睛,瞅不远去,左面的视线花花的一片。 杨磊不认错,反而怪姬文魁走路不长眼,不多看着点。姬文魁更不高兴了, 走得好端端的谁会料到有人发牛疯,莫名其妙往他脸上砸了个“大馅饼”。 “红肩章!”何健突然来了一声喊叫。 两个贫嘴者扭头一看,何健没了影子,紧跟着陈卫军像个土地爷呼地往下一 落,也不见了影子。姬文魁顾不得眼疼脚疼,不敢往东南去了,立马朝着东北方 向飞奔而去。 杨磊愣了一下,看到地底下刷地立起了两个红肩章,全身湿漉漉的,哒哒地 滴着水珠。他明白了过来,茅草地与森林之间有一个路沟,假设敌就卧在那儿专 等着他们下饺子。现在是稻草人救火自身难保,他顾不得了,竞赛规定不让反抗, 能有啥能耐打捞下成饺子的两位战友? 瞅着姬文魁的背影,杨磊跟着猛跑。很快的一个假设敌追了上来,跟得很近。 他感觉着对方的手够到了他的身后,背囊一紧一松的,绝对是被摸上了一把又无 法抓住,因为九头鸟的装备还在他这里,把背囊塞得鼓鼓的,没一点松懈的部分。 可他也明显感觉到逃跑的速度在放慢。背脊上的负重百十斤了,又经过了两天两 夜的体力消耗,他已黔驴技穷,再也无法跑过徒手的红肩章。完了,这回是彻底 完了。唉,不如不跑了,跑了也一个下场,可又有些不甘心。终于有一股拉力迫 使他停住了双脚。背囊被拉住了,雨衣的帽子被揪得滑落了,一股呵气触摸到了 他的脖子,热哄哄的,暖痒痒的。这种感觉告诉他,对方抱住了背囊。偏在这时, 他看到了一条水渠,仅两步之遥。这是条南北走向的大水渠,很宽,有十几米了, 水质混浊,无法知道深浅,路沟的水就是流向这里的。他懊丧透了。倒霉,再跑 快一点在这里下成饺子也好啊。都怪九头鸟把东西塞满了他的背囊,要是稍稍减 轻点负载,两步路算啥,他早就跳下水渠跟假设敌道哱哱了。他生气得很,猛地 一甩身体,想交了罚分条快快赶路。可就这一回头,背囊随身体一甩而来的惯性 把假设敌放倒在了地上。 可能摔得不轻,或者是跑过来增援的红肩章已经追到了近旁,那位老兄揉着 屁股侧躺着不起来,光瞅着猎物呵呵傻笑。杨磊来不及思索,猛地转过身,跨出 两步,纵身一滑下到了水里。漫到胸脯的水流泛着一股浮力,托起脚板儿推着他 往下游去。到了岸边,回头一看,红肩章站在对岸向着他频频招手。他乐了,可 也生气得很,心想我傻冒了不成,智商就这么低吗,你一招手我会游回去跟你相 会?可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偏又摊上了不服输的个性,学着红肩章的动作,五指 往里勾了几下,嘴里不停地叫着来啊来啊,看人家没有下水的意思,只好说了声 小样儿欠涮,做了个飞吻,转身钻进了林子。 走了一小段路,进到了一片草木较为茂密的地方,有些累了,他决定休息一 下,吃点东西,但也不敢坐下,背囊太重,一坐就站不起来了,只好站着,侧靠 着树干闭着眼睛。 嘿嘿,祸兮福兮。 刚才的事越想越乐,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窜过,全是歪打正着。哈哈! 要不是打疼了姬文魁的眼睛,他肯定跟着下成了饺子。要不是何健的装备把他的 背囊塞得鼓鼓的,假设敌早就抓住了背囊。要不是背囊太重,转身的惯性把假设 敌甩到了地上……呵呵,当然还有上苍相助,偏偏这时横给了他一条大水渠。 距离I 点只有1 ㎞了。林子不是很密,没沟没坑,比较平坦。路一好走就担 心开了假设敌,他只好不断地改变方向,走着S 形,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行军方 向。约莫走了十几分钟,传来了怦怦的枪声和子弹撞击钢板的冲击声。看来,这 个点要进行步枪射击。 哈哈! 走到I 点了。 他看了下GPS ,将MARK定位键一按,确定了所处位置,再将GOTO导航键一按, 一看显示,进入安全区了,调皮劲又上来了,朝着三个方向送了一个洒脱的飞吻, 说了一句小样儿欠涮,呵呵,快走! 沟里埋伏了6 个假设敌。 早在何健进入第一块草地被追击时,假设敌就用对讲机通知了第二块草地的 埋伏者,第二块草地的假设敌根据通知调整了追捕方案,直到放过后面的三个人 才鸣枪报警,然后收紧包围圈,最终没能捕捉上猎物,便将情况通知给了第三块 草地。 两天两夜的比赛下来,假设敌领受了中国参赛队员的厉害。这些亚洲人种跟 非洲黑人一样,长了一双暴发力极强的飞毛腿,而且很有耐力。虽然追击者是轻 装上阵,被追击者负重而逃,可只要距离相隔50m 左右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猎物 闪进森林。这里的草杆子太低,大老远就能看见隐蔽者,假设敌最后选定了草场 东端的路沟,在浅浅的水里铺了些草杆子,卧在里面专等着下沟者,按中国二队 的走向不断调整埋伏点。原想一网打尽,谁知这几个中国兵在关键时刻出了点内 讧,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过收获也是不小,煮了两只黄皮饺子。 何健是第一个下沟的。一只脚被拽了下去,身体重心没稳住,整个人压在了 假设敌的身上。他刚把两臂撑到路坎子,想爬起来逃跑,背脊上又压上来一股重 力。两个欧块把他压成了三明治的菜叶子。陈卫军也是一样的下场,看到何健掉 下了路沟,刚听到一声喊叫,右脚就被一双手拉扯了下去。 何健一上路沟就瘸开了,身体向左一晃,皱着眉,咧着嘴,哎哟哎哟哼鸣着, 厚厚的唇嘟嘟一撇,脸上不停地痉挛。假设敌很友好,搀扶着何健走了一小截, 看他痛苦不堪的模样,一位去解他的背囊腰带。何健一急,嘴里嚷着Thanks,两 手赶忙护着背囊,另一位友好地拽走了81-1。“770110,Aha !”假设敌念着seven seven zero one one zero ,这号太怪了,太引人注目了,太容易记了。何健很 不高兴,这下子可真770110了,拐上了两个红肩章,吆上了一边一个挟持着他。 他扣好腰带,一把夺过枪来,重新挂回到了脖子上。 他们被带到了L13 林斑线。 陈卫军心想,完了,罚分是小事,接下去的赛事怎么进行?他担心地问: “怎么样,比小诸葛还糟糕吗?” 何健没在乎自己,倒是关心上了陈卫军:“腰没闪着吗?” 陈卫军左右扭了两把,好着呢,便很有些沾沾自喜,说:“你道我是谁,我 是幸运星,这回又超级上了。” 何健哎哟了声,说:“快闪。” “闪啥?” “腰啊。” 陈卫军又扭了扭腰,好端端的,闪它干嘛。 “哎哟。”何健呻吟了一声,回头说道,“人家放松了警惕我们才好跑掉。” 尽他妈的馊主意。陈卫军佩服了。打小到现在他就没撒过谎,没做过骗人的 事,一步一个脚印实实在在做人。这会儿要装真叫他有些为难。他揉了揉腰,除 背上的重力拽得腰部有些酸疼,真的没扭伤的感觉。再说这腰闪了怎么装蒜,只 能两只手撑在腰部,揉着,嘴里叫着哎哟了。 陈卫军的面相长得憨厚,假设敌一听叫唤开了,全都凑了过来,打着手势询 问情况。脚崴了不算大事,男人的腰可是最金贵的。这一闪,责任当然在拽他的 红肩章身上。背着重重的装备,没防备地被一把拉下了沟,能不闪腰? 假设敌说着英语,陈卫军啥也听不懂。看到人家点着腰部,他猜测可能是问 扭伤的事,便回答了句OK。人家揉了揉他的腰,又询问了一句,他猜测可能是问 舒服点了没有,便回答NO。不知道哪是对的,只好学着九头鸟的样子,多皱眉头, 多表现一点痛苦。人家要解他的腰带,可能是帮他放下背囊。这不行,要这样就 彻底跑不掉了。他直摇头,NO个没完。正磨蹭着,“Oh!Oh!”声吼开了,他抬 头一看,背囊影子在树林里一闪,啥都没了。 他妈的九头鸟,甩下他自个儿跑了。 守着陈卫军的假设敌全追了过去。可刚迈出两步,其中的两个又折了回来, 看到陈卫军老实巴交地站着,相信了他的腰部确实有伤,叽哩咕噜了一番,只留 下一个看守,另一个追何健去了。 陈卫军瞅着森林,心里很平静。说实在的,他一点也不担心。九头鸟是啥人? 那是个鸟人,瞧逃命的劲儿该叫飞毛腿,瞧耍小聪明的份儿才叫九头鸟。再说, 背囊里的装备大多倒给了杨三牛,简直就是给这只鸟儿插上了翅膀,三个北极熊 根本不是对手。 三位队友都跑了,现在只留下他一人在熊掌里挣扎。他考虑了一下,不能就 这么买单了。他将右手伸进口袋掏了又掏,很不乐意地摸出将军烟。这烟实在太 贵,这两天一直没舍得抽,他想带回国做新郎时用,27岁的人了,搞完这个比赛 也该成家了。不是舍不得50元,是这包烟的经历特殊,跟着他参加了1999年“爱 尔纳? 突击”。他翻来覆去看着烟壳子,看够了才心疼地撕掉塑料纸,翻开硬壳 盖子,掏出一根递给了红肩章,又掏出一根往自个儿嘴里去,没叼上,放到了鼻 孔旁嗅了嗅,将这支也递给了人家,想了想,干脆把整盒烟全递了过去,拿手指 在手心里画了个50,这是烟的价钱,又一换手画了个6 ,这是被抓后挨罚的数字, 然后打着交换的手势,让别罚分了。 红肩章点着头OK不断,等到陈卫军迈开步,一把扯住了他的迷彩,摊出手掌 要罚分条。陈卫军指着将军烟,指着上头标着的一串字母,他不学英语,可认得 那一串蚂蚁,领烟的时候小诸葛告诉他GENERAL 就是将军。他认得了,记住了, 光记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字母,GL就是将军,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念。不是笨,也不 是懒,他不想吃皮牙子放臭屁。他把手臂搁在胸前,握住五指,两个拳头交叉地 滚动了几轮。红肩章看懂了,点了点头,可看到他要走又不买账了。 这世道怎么搞的,全一个德性,光欺负老实巴交的。九头鸟啥也不给,光会 利用他的“腰伤”溜之大吉。唉,逃了也就逃了。他呢,贿赂了白贿赂,赔了夫 人照旧折兵。他越想越生气,吓,不干了,看你咋弄。他拉下脸来说了句“去”, 突然想起人家听不懂,中国人的“去”就是欧洲人的“Go”吧,何健和杨磊老挂 在嘴上的洋屁。他便大声地吼了一句Go,一把夺回将军烟,啪地朝路边的草丛里 扔了过去。 红肩章瞪了瞪眼,撂下他跑到了草丛里,回头看了他一眼,弯下身子,翘着 屁股,拨拉着草杆子探头看着。陈卫军连Go也不骂了,猛地一扭身,撒腿就往东 北面去,三大步跨过了路面,钻进了森林。哈哈,这下应验了一句话:“弹指间, 尽显将军本色。”这是将军集团济南卷烟厂将军牌香烟的广告语,用到了幸运星 身上,超级。心里美滋滋的,脚下也就跟着生风了,他一看时间不多了,赶紧拐 回了东南方向。 雨下大了,森林里的路不好走,全是陈年堆积的腐叶,一脚下去陷到了小腿, 沽漉漉的一摊子水立马冒了上来,小腿上挨过弹片,风干的伤口沾了水又发软了, 皮肉像针刺一样疼痛,疼得火辣辣的。路不好走,不怕。疼,也能忍受。最担心 的是伤口,这水少不了细菌,要是发炎了就糟了。可这路还得走啊。 终于来到了一块空地。这是老百姓砍伐后留下的,草儿虽然青绒绒的,可大 多被丢弃的干树枝压住了。干树枝堆叠得近乎一人高,空地的中间被填满了。他 往枝干上一坐,捋起裤管子任雨水冲刷,然后擦干,拿云南白药汁液喷了一通, 简单地拿绷带一缠,将小腿套进了黑塑料袋。 嗬,这下干爽了,放心了。 看了一下地图、GPS 和指北针,方向是对的,路也不远了,顺利的话最多半 个小时就到点上了。想着刚才的事,他的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了笑意。九头鸟的贼 确实好使。不过,刚才他那一招要算贼的话,也是瞎猫撞上了死老鼠,无意贼上 了。刚才心里确实不舒服,是生气招来了好运。这世道哪能光要别人的好处,都 说一好还一好,北极熊怎么连最起码的家常道理都不懂?当时想着,把烟抢回来 了太没男人气,不如喂狗了。可这里没狗,那就扔到草里去吧,反正不能给狼心 狗肺的白抽了。没想到红肩章撂下他去拣烟。可能人家确信他的腰扭伤了,背上 又压着背囊,也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哈哈……哈哈…… 他越想越乐,冲着寂静的空地笑出了声。没待笑够,传来了窸窣声。他吓了 一跳,赶忙躲到干枝堆后面,探头看时,东北侧的林子里有颗黑脑袋,虽然模糊, 可他敢肯定绝对是人脑袋。看来对方也发现了自己。他绕着干枝堆走到西南角, 可东南端的林子里又露了颗脑袋。 见鬼,被包围了? 既成现实了,就这么个小地方插翅也难逃,没必要半天不出动。管他妈的, 你没动静,我就走自己的,反正被发现了。他干脆甩开了步子往树林子里去。 Oh!Oh! 喊声一直跟在后面。 他不予理睬。可奇怪极了,怎么光喊不抓人,难道说前面有埋伏?就算有, 也没这个必要先行通知嘛。他扭过身去看了看,人影子忽地闪到了树干后面。他 掏出GPS 输进了所处位置,一看很快就进入安全区了,心里便骂开了:“去他妈 的,爱喊就喊吧,就当做个伴,只要不是挨得太近,我就这么走着,再走上几步, 你想抓也没能耐了。” “小诸葛,小诸葛……”身后的人又喊开了。 他妈的,喊开了中国话。他侧耳听了听,就是喊小诸葛,咋不喊幸运星呢? 是九头鸟还是杨三牛?三天两夜下来,大伙儿累得声音都变调了,还真不好辨别。 他站住脚,回头看了两眼,不见影子,只听到喊叫声。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诸” 字一吐出舌头像是绑了块骨头,吐音直直的,叫人听得软绵绵,酸溜溜。出国比 武的十个队员,三个山东籍,一个陕西籍,四个新疆籍,全是北方人氏,就他和 何健属于南方,他是淮河以南,何健是长江以南,两个人的普通话都是没有翘舌 音,可他只能说舌头上绷了根橡皮筋,远比何健舌面上长了块软骨头强多了。 鸟人,竟然吃皮牙子放臭屁。 他没想明白,跑到爱沙尼亚才几天,狼崽子全学会了红肩章的洋咩咩,有事 没事“Oh!Oh!”胡叫,只有他守着中国人的中国腔。他气哄哄地吼叫道:“出 来,鸟人。” 何健嘣地跳了一步,闪出树干,嘻嘻着:“嘿嘿,我看帽檐像咱的人,以为 小诸葛呢。” “被抓住了没有?”陈卫军着急地询问着情况。 “没有。” “你呢?” “没有。” “你奶奶的,你脚疼,跑这么快?” “你也可以嘛,腰闪了,也跑掉了。” 能在树林子里撞上,两个人自然高兴,互相吹擂了几句,交换了一下背囊, 兴高采烈地朝着I 点进军了。他们并不知道,这次何健的瘸腿小聪明彻底白耍了, 罚分条没交,可太容易记住的770110枪号被假设敌记下了,中国二队的第一个被 捕6 分就此诞生。 中国一队穿插限时为:19:45-23:15 。 中国一队是在中国二队到达I 点2 分钟后从H 点出发的,整整晚了3 小时32 分,选择的路线是L13 林斑线,因为,进H 点时于新伟和张高峰就是从那条路走 的,比较熟悉路况。 从目测点转回到北面的雷场草地,雨下大了。 他们刚走出东面的安全区,情况就来了,假设敌掏出对讲机大声地哇啦。雨 声太吵,听不清说的内容,估计很有可能通知其他假设敌,也就是说前面有埋伏。 中国一队只好改变计划,迅速地拐进了树林子。 这片林子夹在L13 与L14 两条林斑线之间,被茅草地包裹着。面积不大,约 半平方公里左右,不过树木密匝,高大,枝繁叶茂交叠成了一把把天然大伞。 他们找了块稍稍干燥的地方,撑开篷布遮挡着雨,摊开地图,重新研究行进 方案,最后形成共识,就从两条林斑线的中间地段穿插。这块地域偶尔有几处草 地,不过基本上是森林,路可能很不好走,但比较安全,再说,头顶天然的大伞, 多少能少淋点雨。 虽然安全,但森林里没有路,横七竖八躺着树干,能着地的地方全是千年沉 积的腐叶,一下去就陷到了小腿。树大枝繁,多少遮挡着雨水,可毕竟不是茅草 屋顶,天上下着大雨,里头淅淅沥沥地落着小雨,雨滴更大颗了,只是雨线稀疏 了一些,雨衣也不防雨,迷彩全被淋湿了。 不到半公里花了20多分钟。这样的行军速度,就算是直线距离也要超时。他 们稍稍一商量,打算穿过这片林子后就挨近路边行走。 林子终于稀疏多了,灌木也少了一些,总算有了插脚的地方,但他们的心却 揪紧了,因为前面就是茅草地。李永刚的提醒刚开了个头,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 枪声,离得很近,是从北面传来的。北面是209 线小土公路,从H 点的东北端向 着东南斜插到L14 线,全线不到2.5 ㎞。可能是哪个队走了这条小土公路,被捕 猎的假设敌撞上了。他们细细一分析,紧跟后面的耶尔瓦国民卫队这个时候刚从 H 点出发,刚才的枪声不该是冲他们来的,可能是早于他们出发的参赛队。国民 卫队女兵队比他们早了16分钟出发,还有个丹麦队早了35分钟。枪声不是太远, 根据判断,很有可能是对着女兵队来的。 “这家伙,这么大的雨,连小丫丫都不放过。”王帮根整好雨衣,系了系背 囊腰带。雨衣实际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全身早已湿透,不过就是为了遮挡一下眼 前的雨线,省得老是腾出手来抹脸上的雨水。 “晕,中国二队又要心疼了。”张高峰紧了紧腰带,说,“要不我们去救援 一下,小丫丫怪可怜的,四个女兵跟千把号男人较量。” “你想引熊入室?”于新伟淡淡地说,“苕子才这么干。” “你还是男人,好意思?”张高峰又浪漫开了,说,“战争让女人走开,知 道吗?” “靠!战场上还有性别之分吗?”于新伟一摸腰间,警告道,“你要去,我 毙了你!” “毙你自己去!”虽然听习惯了这句口头禅,但张高峰还是很不舒服,刚才 只是开句玩笑,一听于新伟很不客气的回答,他可真的较真上了。 “试试……”于新伟也不让步。 “试试就试试……”张高峰更是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哎,算了算了。”王帮根一听两位认真开了,忙和开了稀泥,“再吵下去 就要超时了,赶快赶路吧。” “好了好了,两位都有理,要是真的上了战场,战友的安危当然要考虑,可 现在就咱中国两个队是战友,其他全是对手。”李永刚说完这话,交代道,“就 要过草地了,离两边的林斑线都不是太远,大家注意点了。” 又要进林子了。照目前的行进速度不可能按时到达I 点。李永刚果断地决定, 插回到L13 林斑线。大家觉得也只能这样了,毕竟过了假设敌防守最严密的2 ㎞, 接下去应该稍稍好一点。没想到好运气跟着豹子胆来了,往北一拐,竟然有一条 小路。说是小路,并不成形,两步之宽,两边是灌木丛林,而后是茅草地,再往 外去是森林。 这是片开阔地,隐蔽性差,而且有路就有可能布下假设敌。 问题是,这条路地图上没有标识。大家都认为,老鼠也不妨碰一碰猫鼻子, 说不定撞上的是只瞎猫。但毕竟是开阔地,李永刚还是担心,让于新伟走在前面 当尖刀兵,自己中路,王帮根和张高峰断后,相互之间拉开了百十米距离。 走完了一小段,路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灌木,没有一处可落脚的地方,一踏 上去脚就被卡在了枝杈窝里。陆战靴灌满了雨水,滑溜得很,狼崽子曾经痛恨地 叫它绞肉机,现在,绞肉的功能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与天上的雨水、地上的树 枝配合得天衣无缝,脚踝骨老是被崴着,脚底下的泡更疼了,踩下去针扎一样。 三天来,每个人的脚底都打了水泡,大多磨成了血泡,有的是泡中泡,脓水和着 血水,难受劲简直想哭又想叫。他们气得想骂娘,又怕痛快了嘴巴伤着了脚,只 好时不时地磨一下牙,磨得咯咯响。 连走带爬到了岔路口,一边仍是树枝路,一边是人能行走的小路。四个人都 想到了另辟蹊径。这里距离L13 林斑线最多也就半公里,不时地有叫喊声和枪声 传过来。小路应该通向L13 线,明摆着很不安全,可树枝路实在难受,简直就是 受刑。 “歇歇再说。”李永刚一屁股坐到了树枝上,盯着岔路苦思冥想。他也很犹 豫,走哪都不是,实在不行就继续穿林子吧。 于新伟屁股没粘到树枝,猛地站了起来,揉了揉被雨线模糊了的眼睛,定睛 一看,弯道口的丛林旁有个红点子。他的心一凉,我靠,别又埋伏着红肩章。他 早就被灌木丛里的“一点红”搞怕了。这回挨得近了,十几米远,这样的路,这 样的环境,想逃跑都难。不过大半天不见出来抓人,大概人数不多。脑子一转, 靠,吓唬一下,让红肩章乖乖待着别出来。拔出手枪对着红点子,枪里没有子弹, 他将板机扣得呱呱响,兜出了两句英语军事术语:“Freeze!Give up ,no harm!” 树丛里没一点反应,只有哗哗的落雨声。 “闹神经了!”王帮根走了过来,看见于新伟的动作可笑得像电影里的卡通 人物,将他的手臂往上一抬,枪口朝上,“打吧打吧,双枪王,别把枪憋坏了, 赶快打。” “红肩章。”于新伟嘘了一下,轻声地说。 “哪? ”王帮根一听,不像前天傻傻地探看一阵子,这回学利索了,爬上树 枝,准备一有情况就往南面的林子里撤。 “哪哪哪?”张高峰也凑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着。 “他娘的,半天没反应。”李永刚一听有假设敌,先是一惊,站起身来准备 撤人,可转眼一想,挨得这么近也不见动静,人家怎么不来抓? “脑子进水了吧,打铁了。”张高峰一见没情况,嘻嘻一笑,拍了一下于新 伟的后脑勺。 “靠!”于新伟很不高兴地一挥手,紧跟着骂了一句张高峰,“Go去!” 李永刚定神地盯着不远处的丛林,灰蒙里有一点隐约的红,因为雨线太密集 看着很模糊。他平静了一下心境走了过去。这一看,喋坏了他,晕,哪是红肩章, 树枝丛里插了一根树干子,上面涂了块红斑点,确切说是个箭头指向,应该是人 为涂上的。会不会是路标?他的脑子蹦出了个念头。 “有可能,极有可能。”张高峰凑了过去,一拍脑门子肯定地说。 “双枪王啊,人说好事成双,你怎么搞的,万绿丛中一点红,这种倒霉事也 要成双?”王帮根一听是木杆子上画了个红肩章,哈哈大笑跳下了树枝堆,凑到 于新伟跟前,笑话完后自我解嘲道,“我可不想第二次给‘一点红’上交罚款条 了。” 张高峰趁机笑话了一句:“唉,没办法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刚才确实疑虑过多了,于新伟不再吭声。 路标箭头指向树枝路。 李永刚未加思索,决定继续走这条难行的路。 半公里左右,树枝没有了,狭窄的地面偶尔丢着塑料瓶子,还有食品外包装 袋。看来这条路有人走过,那堆树枝是专门堆砌着阻挡不熟悉情况的参赛队的。 他们推测,爱沙尼亚本国队走的就是这条小路,估计平时训练也是走的这条便道。 呵呵,按照它指定的方向,没错。 果然,每到岔路口,都有木杆子涂上的红漆做标记。于新伟一看,气坏了, 拷,真是太贼了。王帮根倒是乐呵呵的,不管谁贼,反正这下贼歪了,贼到了中 国一队身上,哈哈,好好,这种事多来一点,来者不拒。 一开始,他们走得很小心,淋着大雨,左右顾盼。可这一路光听到枪声喊声, 就是没人来抓。最后,连最有侦察经验的李永刚也懒得瞻前顾后了。提心吊胆, 担惊受怕,累死人!喋,迈开大步向目标点喋去。 脚下还是不舒服,可心里高兴。于新伟兴致来了,做开了小诗:瓢泼大雨洗 淋浴,泞泥小路逛大道,借道舞弊精神爽,大步流星…… 后面的话怎么也想不妥当。王帮根说,这简单嘛,一个字,跑跑跑。张高峰 说,好好,加速度,押韵。李永刚说,行了行了,不如喋喋喋来得痛快。三个人 一听,也对,可不押韵。李永刚说这有啥为难的,把第二句改一下,大道改大街, 这就押韵了,还是改闹街吧,枪声喊声暴雨声,我看北京的王府井也没这里闹腾 得厉害。 这首诗便成了中国一队的杰作: 瓢泼大雨洗淋浴 泞泥小路逛闹街 借道舞弊精神爽 大步流星喋喋喋 有了路牌子,这一路爽晕了,夜幕快降临时他们进入了安全区。雨小多了, 没有了哗哗声,只有打在树叶子上的轻微沙沙声,还有清脆的枪声。他们一听就 明白,那是步枪实弹发出的声音。 距离进点限时还有半个小时。时间宽余着,这次不敢再犯傻了,进H 点时竟 然提前了10分钟,结果挨扣了15分。这回一定要算计好,不折不扣地按时进点。 他们坐在小土堆上,吃点喝点,简单地休整,预测I 点可能要竞赛的内容。掰指 一数,按组委会预先告知的还有八个单项要比赛:夜晚突击步枪射击,远距离突 击步枪射击,飞刀,布雷,识别炸药,识别武器装备,手榴弹投掷,武装越野。 从目前比完的项目看,有的项目不在告知里头,所以也只能把预告的项目分析一 下。 现在总分的大局基本形成,中国一队没戏可唱,穿插超时和被捕这两个是大 头分数,包括装备分,他们都犯了倒霉,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单项上下功夫。截止 目前,比完了10个单项,产生了24个第一名:卡列夫步兵营获得4 个单项第一, 帕尔努国民卫队、贝尔瓦国民卫队、中国一队、中国二队各获得2 个单项第一。 中国一队的单项第一总数与第一名差了一半,但单项竞赛总扣分只比第一名多扣 了4.29分。由此可见,中国一队的军事技能和个人军事素质还是很强的,再说, 预告中还未比赛的八个单项对他们也是很有利的,步枪射击,手榴弹投掷,武装 越野,这几项都是他们的强项,只要发挥得好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所以,瞄准 的单项成绩夺冠,前程还是乐观的。 人一屁颠,弦一松懈,事情就多。 心情一好,调侃就起。说到单项的事大家都很兴奋,尤其是王帮根,手榴弹 和武装越野都是他的强项,想当年全军三项全能比武夺了冠军,这就占了两项。 从地图上看,I 点的南北有大片茅草地,他率先想到了这里有可能要比手榴弹。 还是在E 点时,因为手枪射击于新伟搞了个“双枪王1 号”,王帮根就提出投手 榴弹时也搞个铁人号,现在正是时候。没想到这事犯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 行”的大忌,刚开口就惹怒了于新伟。 手枪丢失一事,于新伟一直有着心理障碍。丢手枪够倒霉的,手枪射击的成 绩又不咋,“双枪王1 号”整个报废了,这气没处出呢,加上两夜三天基本没睡 觉,稍有不顺心火气就莫名地往上冒腾。刚刚吃得好好喝得爽爽的,一听王帮根 提及“双枪王1 号”,他就莫名地躁开了,脸红脖子粗,全身发热,脑子发胀, 头顶心像是冒腾着一把干柴火,腾地从土堆子上站了起来,哇哇嚷叫着,手也舞 开了,足也蹈开了,瞪着眼骂着:“靠你的靠,铁人搞什么屁的号。” “他奶奶的,丢了枪还叫双枪王,我看叫徒手王再合适不过。”好端端的突 然挨了骂,王帮根也不让步。丢枪的事怨谁,手枪射击有3 个钢靶没击倒又能怨 谁,鬼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是谁的责任,这会儿谁触犯了双枪王,于新伟就把矛头对准谁:“屁个 铁人,有种别超时,有种别给欧妞交罚分条,连女人都搞不过,我看叫废人再合 适不过。” 王帮根一听,操,可细细想来四个人就他交的罚分条多。第一次是进E 点时, 跟双枪王一起交的。第二次是出E 点不久,跟哥斯拉一起交的。第三次是进军H 点的半路,跟好汉哥一起交的。他挨个地陪着每一个队友交了一次罚分条。交就 交了,他实在啊,没耍赖啊,哪像双枪王和好汉哥赖的赖、溜的溜。不过话说回 来,他也倒霉,三次都交给了欧妞小丫丫。本来交给谁都一样,都是一次6 分, 可现在磨开了嘴皮子就不一样了,变成了搞不过女人,变成了废人,这话多难听, 冠个啥名也不能要这个词。可双枪王最难听的反义词也就是徒手王,他想不出更 合适的骂人的话,便退却了一步,说:“徒手王是你自己说的。” 这话也对,前天傍晚找腰带那阵子,于新伟就是这么说的:“叫我屁个双枪 王……该叫我徒手王了,搞手枪射击时我拿指头打靶算了。”于新伟想起这事来 了。不过这也提醒了他,最难听的“废人”也是王帮根自己说的。到达D 控制点 时迟到了18分钟,王帮根就这么发的牢骚:“我还算铁人吗,都成废人了。” 骂归骂,再骂得痛快,丢枪罚分的事仍然是铁板钉钉。于新伟火气越发旺盛 了,拔出手枪对着王帮根吼叫着:“我拿枪把你毙了。” 王帮根也不示弱,把81-1一横:“来,来呀,看谁先毙了谁。” 张高峰一看,得,半斤八两,难听的话全是从自己嘴里骂出来的,还吵什么 吵,小枪拔,大枪横,有能耐搞到红肩章那儿去,要回几张罚分条。倒塌!全都 炒个大栗子坐到一边自个儿晕去。他拿指关节挨个地敲了一下两个SONG人的脑壳 顶,教育道:“听好了,有力气帮我扛着一点。” 李永刚看得呵呵发乐,乐够了,到时间了,站了起来:“好了好了,不吵了 不吵了,我们比的也不错,单项也拿了2 个第一。”他拍了拍屁股,拴好背囊, 喝完了最后两口矿泉水,把瓶子把坑里一扔,踢上几脚泥土掩埋好,耸了耸肩, 说,“他娘的乖乖,接下去再拿几个第一。双枪王灵活,负责尖刀兵的事,铁人 体力不错,多扛点东西。任务布置完毕,出发!”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