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丽达似乎对这一切也不热衷,她安静地坐在床上,缝补军服,对周围的热闹恍 若置身事外。 " 给你。" 瓦斯科夫突然抓起一瓶酒,塞给丽达。 " 什么?" " 格瓦斯,用面包酿成的酒。" " 我不喝酒。" " 那你就留着。" " 为什么?" 丽达稍稍感到有些吃惊。 " 会有用的。" 丽达不再言语,把酒放到了床底下。 床单后面,热妮亚还在围着嘉尔卡忙碌。她已经用火剪子在嘉尔卡脑袋上做出 一头漂亮的发卷,那些讨人厌的雀斑也被巧妙地用香粉掩饰起来。嘉尔卡那张干巴 巴的小脸一下子显得异常可爱起来。 一转身,热妮亚又抖开一件漂亮的带着刺绣的丝绸衬衫,让嘉尔卡穿上。衣服 穿在嘉尔卡身上显得空空荡荡,这不免让她抱怨起自己的胸部过于平坦。 热妮亚乐了。这种问题可难不倒一个富有经验的女人。她找出许多棉花和碎布 贴在胸罩里面,一眨眼的功夫,嘉尔卡立刻丰满得让人流口水。紧接着,热妮亚又 魔术般地拿出一件东西:" 你看,这是什么?" " 口红!" 嘉尔卡喜出望外。 在战争时期,这玩意儿可算得上让女人们发狂的奢侈品。热妮亚大方地把口红 递给嘉尔卡,又抓紧时间去给基里亚诺娃熨烫修改好的军服了。 花蝴蝶似的波琳娜婀娜多姿地扭到瓦斯科夫身边,央告道:" 您应该邀请波琳 娜·叶戈洛娃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 我不会。" " 我会呀,要不,我邀请你。" " 不必了,一会儿您的丈夫又奇迹般的复活了,我更说不清楚了。" " 跳舞啊,不是睡觉。" 波琳娜不高兴地说。 " 我要去查哨了。" 瓦斯科夫被刺到痛处,丢下波琳娜就离开了舞会。他无精打采地走着,当经过 玛丽娅家时,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玛丽娅家没有点灯,漆黑的一片,隐隐约约 能听见屋里传出电话的铃声。 瓦斯科夫抬腿想进去,又不敢贸然而进,他站在院子门口举棋不定,久久地注 视着玛丽娅家窗口。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瓦斯科夫心一横,大步走进院子。刚踩 上台阶,电话铃声停了。他茫然若失地顿住脚,又悄悄退出了院子。眼下也许只有 一个地方是欢迎他的。瓦斯科夫自嘲地想,他忠心耿耿守卫的仓库一定很愿意看到保 管员的到来。 到了仓库,瓦斯科夫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你去跳舞吧," 他对哨兵说 :" 这班岗我来替你站。" 哨兵高兴得几乎要拥抱眼前的准尉大叔。她刚要把步枪交给瓦斯科夫,又收回 了步枪:" 不。" " 我不会跳舞。" " 可你是男的。" " 那又怎么样?" " 像金子一样金贵。" " 瞎说。" " 其实您也算不上什么白马王子,可偏偏在这么个地方,不管好坏,只有一个。 "哨兵嘻嘻哈哈地说。 虽然不中听,瓦斯科夫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道理:" 就算是这样吧,我还是不 会。" " 我要是去跳舞,让您来替岗,一回去,她们还不把我杀了。" " 会吗?" " 我们有办法,我站一会儿,会有人换我的,只有您不能离开会场。" 瓦斯科夫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坐在台阶上卷起烟来。如果他真的那么不可 或缺,瓦斯科夫希望至少是作为一名准尉受到下属们的尊敬,而不是因为他是公的。 见准尉没有要走的意思,哨兵忙不迭地催促他:" 快去吧,舞会就要开始了。" " 真的不需要我替你?" " 真的。" 看哨兵殷勤的架势,如果他不去那个乱糟糟的舞会,她一定会像个饶舌的婆娘 似的,没完没了地给他做动员工作。瓦斯科夫叹口气,只得站起来,叼着烟卷慢吞 吞地走开了。 参加舞会的人们在天棚上挂起了一盏汽灯,消防棚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留声 机里唱着欢快的歌子,撩拨得人们双脚发痒。 热妮亚还在为嘉尔卡做最后的修饰。嘉尔卡乖乖地坐着,嘴巴却没有闲着,她 正在绘声绘色地向热妮亚炫耀自己的母亲: " 香水,我妈妈有许多瓶香水,什 么味的都有,分成早上用的,晚上用的,连上厕所都有一种香水,叫古--" 嘉尔卡 的舌头打了结。 " 古龙水。" 热妮亚接上去。 " 对,古龙水。" " 古龙水大部分都是男人用的。" 热妮亚纠正道。 嘉尔卡沉默了一下,又急急地说:" 还有靴子,她有一双水晶鞋,晚上的时候, 把它拿出来,会把一间屋子照亮。" " 你真的相信这世界上会有水晶鞋,会有王子寻找灰姑娘的故事?" 热妮亚轻 轻皱了下眉,似乎听得有点不耐烦。 " 你不愿意听了?" 嘉尔卡小心翼翼地问。 " 怎么会呢?" " 我,我……" " 好啦。" 热妮亚停了下来,满意地打量着嘉尔卡,仿佛画家在欣赏自己的作 品。 一直在旁边听得如醉如痴的里莎,小声地问热妮亚:" 怎么会没有水晶鞋呢? 嘉尔卡的妈妈是歌唱家。" 热妮亚朝里莎的头上揉搓了一把,微微一笑:" 有,有。" 她从床单后面钻出 来,向大家宣布:" 晚会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