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慑战略
核威慑
威慑的基础是一种物质因素:必须有巨大的毁灭能力,高度的精确性和适当的
突防能力。在分析拦截式防护时,我们已经看出,在这种持久的斗争中,保持适当
的突防能力是多么重要。但因为战争实际并未进行,所以拦截和突防能力的精确的
相对水平不过是一种猜想,就象敌人毁灭能力实际上也是猜想一样。这就说明U2飞
机的飞行之所以如此重要,就是因为它们使我们有可能估计敌人的拦截能力;这也
说明为什么苏联在弄清了对方正在进行的试验时提出那样强烈的抗议。
所以围绕着这个物质因素,早已有足够的不确定性,但是两个对手究竟谁先开
火,当考虑这个问题的各种不同假定时,情况变得更为复杂。当飞机飞行速度还是
相当低时,这个因素并无太大的重要性,因为有足够的警报时间使攻击和报复性攻
击的兵力在空中交错。但是现在,由于有了导弹,敌方先动手打击的毁灭能力非常
大,以致我方作出反应的能力受到相当大的影响。如果这样,威慑的效果等于零了。
所以威慑的效果不由打击兵力原有的能力决定,而由它遭受了敌方的第一次打击之
后剩余的能力决定,换句话说,由其求生能力决定。这就导致了求生战术的发展,
这种战术运用起来耗资巨大而且非常复杂。目的是:第一,把警报所需的时间实际
上缩短到零(使用大功率雷达、人造卫星、自动通信、电子计算机等);第二,确保
在敌方打击到来之前,飞机已在空中,导弹已发射(飞机经常作升空的戒备,在15
分钟内即可起飞,以及使用固体燃料的火箭等);第三,保护发射平台的安全,办
法是加强机动性(用原子潜艇),疏散配置或以混凝土加固,以迫使敌人对每一个
目标都必须消耗大量的武器。敌方的第一次打击与我方的报复的结果究竟是哪一方
占优势,这决定于双方的求生战术的相对效率,决定于被估计的拦截战术,还决定
于对打击精度的预测。所以最后的结果越来越成为一种猜测。
但是比起重要得多、也不可捉摸得多的心理因素来,上述的一切变得象几何定
理一样简单。目的就是要对敌人的思想产生一种效果,足以阻止他使用其打击兵力。
所以,第一点,我们必须具有适当的毁灭能力,足以使敌人感到害怕;第二点,必
须使敌人相信无论在何种特定的环境中,我们都能够发动一次报复性的攻击,或者
是对敌方的攻击作出反应,或者是我方进行第一次打击。
从心理的观点来看,究竟什么叫“适当”的毁灭能力,看法颇有分歧。根据广
岛和长崎的先例,有些人相信,只要能毁灭少量几个大城市,就足以使任何现代国
家投降。另一些人认为必须先计算,敌人的经济潜力要毁灭掉多大部分才能对他造
成严重的损害,然后予以打击,使他的能力丧失到一蹶不振、难以忍受的地步。美
国某些理论家则坚信只有毁灭敌人的核武器才是有效的方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
除敌人的武装。所以毁灭必须大到足以使非常高度发展的反炮兵活动能够开始,活
动的效果将随着敌人用以攻击我方发射点的武器储备的消耗而增强。这些不同的意
见可以归纳成为两种互相冲突的战术原则,即所谓“打击军事力量”的战术和“打
击城市”的战术。要对同一问题的两种不同的解答作出选择是件难事。我们早已知
道,倘若能保证其目标几乎百分之一百地达到,那么“打击军事力量”的战术应该
是高度有效的。但是,除去不可避免地耗资极其巨大这一事实以外,由于求生战术
的进步,其结果就变得越来越难以计算了。这就驱使某些人宁愿选择“打击城市”
的战术。它比较容易执行,而且耗资较少,被称为“最低威慑的战略”。不过很明
显,如果我们不曾攻击、因此也不曾摧毁掉敌方的主要打击力量,我们就只得听任
敌人对我们所作的每一个毁灭性打击进行可怕的报复。在这种交替打击之下,我们
就越来越接近总体性的互相毁灭状态,其结果甚至于会对我们更为不利;在这种情
况下,整个行动过程都是愚蠢的。我们显然是在威慑自己,其效果至少跟敌人的威
慑一样。再说,威慑的效力显然不是绝对平衡的。譬如说,主要城市的毁灭对于美
国的影响将远比对于苏联的更为严重。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美国人赞成“打击军
事力量”战术而苏联人赞成“打击城市”战术据估计,苏联的洲际弹道导弹的数量
相当少,这也许可以说明他们宁愿选择“打击城市”战术,或者说明他们遇到了某
些困难以致不能实现“打击军事力量”计划。后者是苏联公开坚持的理论。1962年
在古巴的尝试,其目的之一也许就是要提早获得“打击军事力量”的能力。。对这
两种战术形式的选择显示的损害与其可能获得的任何利益将不成比例。这就是较大
国家的威慑在逻辑上的正当性。很明显,这是十分危险的一张牌,打这张牌必须以
对威慑具有一定程度的信心为前提。如果能够使敌人相信我们已经下决心,在一定
环境下为了我们的利益而使用我们的威慑兵力,则敌人就更可能相信这些兵力形成
的威胁。应当注意的是这张牌双方都可以打,所以两个具有同等可信性的威慑,用
到一个对双方具有同等重要性的利害关系上,它们就有互相抵销的趋势。
在这一点上增强压力的新因素出现了,那就是非理性行动。如果你在同一个疯
子打交道,你一定不要一直把他逼到墙角里去。杜勒斯的僵硬死板,赫鲁晓夫的勃
然大怒和用他的鞋子敲打桌子,戴高乐的目中无人,都是这种心理角逐中的伎俩,
那也许要比以物质考虑为基础的一切合理计算更为重要。在这里真正决定的因素就
是那种一定要使灾难烟消云散的意志。比任何其他东西更重要的是,应使别人相信
你具有这种意志。当然,每一个人都可以恫吓人,但就看效果如何了。
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就形成了辩证法的一个非常微妙的运用。我们所要做
的事情,就是估计敌方的可能反应,这种估计不仅应以我方就敌方资源及其运用资
源的意志所作的评价为基础,而且应以我方就敌方对我方资源和运用资源意志的估
计所作的评价为基础;甚至还要考虑到敌方就我方对其资源及其运用资源意志的估
计所作的估计。估计必然是猜想的,假定和评价也都必然是以直觉、而不是以推理
为基础的。这样层层堆积上去形成的唯一的一个确定因素就是“不确定性”。分析
到最后,威慑的本质因素就是不确定性。所以不确定性成了一种特殊战术的目的,
这个目的就是增强或至少能维持不确定性。我们在地面上的部署必须可以展现各种
不同的可能性,而这个事实必须让敌人也知道。必须对任何能帮助敌人估计我方真
正意图的东西广布疑阵。很明显,一切言行都不应帮助敌人排除可能使他感到畏惧
的假定。例如,主张废除战术核武器的理论就完全违反了威慑战略的基本原则。美
国人对“导弹差距”及放弃大规模报复战略问题所发表的声明同样违反了这些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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