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 伪军进村时引起了一阵狗吠,可这年头谁敢出来管闲事,装聋作哑可保太平。 黑影将伪军们带到村东头的一户农家前,没说话,用手指指院门,示意就是这家。 伪军头上前推推门,拴得很牢,院里养了狗,大声狂吠起来。 伪军头派了四个人绕到院后面,防止屋里的人逃跑,随后他就命人用枪托砸门, 准备硬闯进去抓人。黑影准备离开了,绝不能让受害人看到自己,不然今后就不能 在村里住下去了。 黑影离开后不久,院门被砸开了,伪军们闯了进去。顿时,狗吠声、惊呼声、 尖叫声、怒骂声响成一片,混乱至极。 黑影低头揣手,步履匆匆,似乎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没走出一百米, 虎子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前,直虾得他汗毛倒竖,胆颤心惊。他刚要张口喊救命, 虎子伸手掐住他的咽喉,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 我问你答,不许废话," 夏少校也现身了," 要是敢喊,马上掐死你,明白 吗?" 黑影惊恐地点着头。夏少校命虎子稍松点劲,好让黑影回话。 " 伪军有多少人?用什么武器?" " 有十个人,队长用短枪,其他人都使步枪。" " 来干什么?" " 来抓一个青木太君看上的女人,就住在前面的院子里。" " 青木是谁?" " 岗楼里的鬼子头,姓青木,名字就不知道了。" " 啪……" 前方院子里响枪了。 夏少校立即终止问话,让虎子带上黑影一起过去看看。 伪军头收枪入套,命令手下将女人的手脚捆住,再用破布堵住嘴。李二贵被打 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直哼哼,一具狗尸横躺在他身前,狗头上挨了一枪。伪军头 发狠地踢了狗尸几脚,大骂道:" 破狗,还他妈敢咬我!" 女人长得确实漂亮,瓜子脸,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嘴被堵着,满脸是泪。几 个伪军在屋内翻箱倒柜,想找点值钱的东西。伪军头走到女人身边蹲下,伸手捏捏 女人漂亮的脸蛋,心想:都说深山出俊鸟,看来此话不假,真他妈的便宜青木那小 子了,老天不公啊! 李二贵家不富裕,找不到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气得伪军用脚直踢他。女人挣扎 着想要和丈夫在一起,未能如愿。伪军头不想在村中多耽搁,迟恐生便。他命人把 女人裹在一条棉被里,用绳子捆牢,然后穿根木棍抬起来就走。 伪军们抬着女人刚走出院门,子弹迎面打来,瘁不及防中倒下五六名伪军,女 人也被扔在了地上。伪军头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两名手下被击中了,当 场毙命。他急忙逃进院内,开枪还击。 虎子冲在最前面,把黑影当身前人体盾牌,手持盒子炮勇往直前。 " 别开枪!别开枪!是我,是我呀!" 黑影吓得脸都绿了,发疯似的大喊大叫。 伪军头可不管你是谁,命令最后两名手下专朝虎子开枪,保命要紧。虎子臂力 再强,手里拎这个大活人冲也相当吃力,好在距离不长,还能咬牙坚持。伪军还击 的子弹有一半击中了黑影,他的喊叫声戛然而止,歪脖死翘翘了。虎子拎着死尸冲 入院中,盒子炮火光连闪,最后两名伪军也死了,只剩下了伪军头。 伪军头见大势已去,连忙丢掉手枪,双膝跪倒,求饶道:" 八路爷爷饶命,八 路爷爷饶命啊!这事都是小鬼子让我干的呀!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虎子抛掉尸体,反手拔出背上的鬼头刀,大补跨到伪军头面前,举刀欲劈。 " 留个活口!" 夏少校及时喊道。他一直在旁观,发觉虎子的杀心越来越重, 而且特别喜欢用鬼头刀斩人,身首异处。消灭敌人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无节制和肆 意地滥杀俘虏,这样一来跟日本鬼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明晃晃的鬼头刀悬在伪军头的头顶上方,看得他直眼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 下来,忙不迭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夏少校为地上的女人解开捆绑,安慰她不要害 怕,说自己是来帮助她的。女人只穿着贴身的衣裤,曲线毕露,这时被冻得瑟瑟发 抖,也顾不上说谢谢,裹着棉被跑进屋去。 伪军头已看出夏少校是说话能算数的人,不等他走近,便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哭着乞求道:" 八路爷爷,只要您不杀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夏少校最讨厌这种奴才相,看了就恶心,但伪军头有他急需的情报,只得强压 心头的怒火问道:" 岗楼里还有多少人?鬼子的人数是多少?" 伪军头急忙回答道:" 还有二十八个人,其中有十一个是鬼子。" " 武器配置?" " 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两具掷弹筒、三十五支步枪、四支手枪、子弹和 木柄手榴弹各十箱。" " 有电话吗?" " 有,直通县城里的守备队。" " 除了吊桥,还有别的方法进出岗楼吗?" " 没有,吊桥是唯一的通道。" 这时,女人搀扶着李二贵从屋里走出来,不敢看院里伪军的尸体,哆嗦着和丈 夫来到夏少校身旁,倒头便跪,哽咽着说道:" 恩人啊,俺们给你磕头了!" 夏少校赶忙将二人搀起," 两位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可都是中国人呀,看见 了能不管吗!" 女人异常激动地手指伪军头说:" 他也是中国人,可--" 虎子立刻插嘴打断她," 他是日本人的狗,不配做中国人!" 伪军头一看这阵势,担心女人会把眼前这两个煞星的火给拱起来,连忙一面扇 自己的耳光,一面哭诉道:" 我该死!我不是人!我该死!我不是人!……" 夏少校检查了李二贵的伤势,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静养几日就好了。他 让李二贵夫妇赶快收拾东西,连夜离开北峪村去亲戚家暂避风头,鬼子若知道了伪 军被杀,肯定会来报复的。 李二贵夫妻心情沉重地回屋收拾行囊,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毁了,可他们又能 躲到哪里去呢? 夏少校令虎子去把伪军的枪收集起来,自己还想再审审伪军头,也许还能得到 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他和虎子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留下无辜的村民来承受鬼子们 无情的报复,良心难安啊!他也想过去端掉鬼子的岗楼,利用伪军头混进去智取, 一了百了。 但仔细一想,他又否决了该计划。首先,人数不够,十名伪军死了九个,只剩 下伪军头带两个陌生人回去,给你放吊桥才怪呢;其次,如果没有李二贵的媳妇做 诱饵,就算能混过吊桥,也无法混进岗楼;最后,一旦被鬼子识破,除了死斗别无 它途,但虎子大仇未报,不能让他白白送死。 伪军头的腿都跪麻了,但夏少校不理他他也不敢动,只好咬牙忍着。夏少校的 行事风格一向是果断大胆,既然不准备攻打鬼子的岗楼了,再审问伪军头已无意义, 他也不可能知道第26旅团的核心情报,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处理他了。 伪军头虽罪不容赦,但夏少校很难对一个放弃抵抗的人下杀手,把他交给虎子 处理或许是个好主意。但此时虎子正处在以杀制杀的心理危险期当中,不能再刺激 他了,以免走火入魔。 夏少校点燃一支烟,心里正盘算着怎样处理伪军头,就听远处脚步声骤起,听 上去人数似乎还不少,直朝李二贵家奔来。虎子的反应超快,眨眼间边拔枪窜出院 门外,隐身黑暗中待机。 正在收拾行囊的李二贵夫妇也听到了脚步声,还以为是伪军的援兵到了,吓得 面如土色,慌忙走到门口紧张地望向夏少校。夏少校熟练地捆绑好伪军头,并堵上 他的嘴,然后命令李二贵夫妇躲回屋里去,吹灭灯,等枪一响就跳后窗逃跑,越快 越好。 从开第一枪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鬼子来得可真够快的呀! 灯灭后,院里一片漆黑。夏少校将伪军头拖到院角处,低声警告他别耍花样, 不然第一枪就打他。伪军头手脚被捆得死死的,嘴里塞着块儿破毛巾,就算想动心 思也无能为力。 脚步声杂乱无章,不像是受过训练的士兵发出的。夏少校心里不禁起疑,但也 不敢掉以轻心,即刻持枪走出院门,与虎子分藏在道路左右,静待来敌。他右手依 旧握着" 大威力" ,左手却多了一支盒子炮,是伪军头的配枪。这支枪一入手,他 不用看便知是国内造的仿制品,边角加工得相当粗糙,同时也缺乏保养,各机件间 的配合很是生硬,比不上虎子那支平滑顺畅,属于中下品。 夏少校真不愧是枪械专家,摆弄了几下就摸清了此枪的特性,绝对有把握做到 首发命中。伪军头这支盒子炮的弹匣是十发装的,再加上" 大威力" 的十三发和虎 子的二十响,这一轮弹雨倾泻出去,足够小鬼们喝一壶的。 脚步逼近,火光闪动,人影显现,黑呼呼的大约有二三十人。走在最前面的几 个人高举火把,身后的人们手持棍棒、镰刀、粪叉、锄头等物当武器,怒气冲冲地 朝李二贵家而来。 不是鬼子,是李二贵夫妇的援兵。 夏少校招呼虎子退回院内,这事让李二贵夫妇出面比较合适。李二贵夫妇听说 后,将信将疑地走出院门,恰好与老村长率领的众乡亲们碰了个面对面,瞧见那一 张张决心赴死的熟稔的脸庞,夫妻二人禁不住热泪滚淌,泣不成声。 老村长见李二贵夫妇安然无恙地从院内走出来,顿时一惊,还未及开口询问, 忽听身边的村民惊呼道;" 大家快看,二鬼子们都死了!" 火把的照耀下,院门附近横竖躺着六七名伪军的尸体,早已透体冰凉。 " 这是怎么回事?" 老村长抬头问李二贵夫妇。 " 是八路军来了,人就在屋子里!" 二贵媳妇抢着答道。 " 真的?" 老村长惊喜道," 快带我去见见!" 伪军们刚一进村,老村长就得到了消息,心想:伪军们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 来,指不定又轮到谁家遭殃了!他后来一听枪响的方位,是在村东头,马上就联想 到了李二贵家。 伪军们肯定是来抓二贵媳妇的! 小鬼子的岗楼建成有半年多了,以前只驻扎伪军,没有鬼子,对周边几个村子 的骚扰也不太厉害。但自日军第26旅团入驻上阳县城后,一个班的鬼子开进了岗楼, 加紧了对周围村落的控制和祸害。鬼子们不但让村民们定期送酒肉菜蔬,而且还要 送花姑娘供他们淫乐,谁要是敢不送,鬼子们就立即进村烧杀抢掠,鸡犬不留。 要是只送些酒肉,村民们勒勒裤腰带也就忍了,可谁知鬼子们竟然让他们把自 己的妻女送进岗楼里接受奸淫,这种奇耻大辱谁能忍受得了!抗不过就只好逃亡了, 所以附近村落里六十岁以下的妇女,大白天根本不敢在村里待,晚上兴许敢回来睡 个囫囵觉,但天不亮准往村外跑,要是让鬼子抓进岗楼里去,别想再活着出来。 北峪村离鬼子岗楼最近,受迫害也最严重,有好些村民的闺女媳妇,甚至母亲 都被鬼子给糟蹋了,不少人还被传染了性病,因无钱医治,下身腐烂而死,惨不忍 睹。李二贵的媳妇模样俊俏,早被鬼子们列入首选名单了,隔三差五地前来突击搜 查,搞得北峪村鸡犬不宁。 李二贵夫妻俩出外躲了大半年,今天后晌才到家,伪军晚上就来抓人,这事可 够蹊跷的。今晚是李二贵的媳妇,明日就说不定是谁家的闺女,这龟孙子的气还要 忍受到什么时候呀!全村的男人早晚都得当活王八!老村长把心一横,决定跟小鬼 子们拼了,绝不能再这样窝窝囊囊地活下去了! 他马上出门去召集人手,村民们一听说要去杀鬼子,顿时一呼百应,纷纷拿起 原始而简陋的武器,揣着满腔的仇恨和热血冲向李二贵家。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夏少校的装束非军非民,让老村长看得一头雾水,既不像八路军也不像游击队, 身份不明。不过他身旁站立的小伙子倒像是个山里人,背上斜背的大刀片子也有几 分眼熟,是地方抗日武装中常见的武器。 见李二贵夫妇一口一个恩人地叫着,老村长也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快步走到夏 少校身前,连连作揖道:" 八路军长官,老朽代表全村人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啊! " 夏少校急忙还礼道:" 老人家,您言重了,我们不是八路军。" 老村长立时诧异地问道:" 那你们是……" 夏少校微微一笑道:" 我们只是两个不愿当亡国奴的中国人。" 老村长顿时明白夏少校不想言明身份,便立刻爽朗地笑道:" 说得好,说得好, 真让老朽惭愧之至啊!不知该任何称呼恩公呢?" " 恩公实不敢当,您叫我老夏就行了," 夏少校边说边拍拍虎子的肩头," 他 叫虎子。" 此时,有不少村民涌入院中,很快就发现了缩身于院角的伪军头,不由分说地 拖到院中央,怒骂着就要乱棒打死。夏少校脸色微变,但也不好出声阻止,一看群 情激愤的村民,就知伪军头平日里也没有少干坏事,死有余辜。 就在这时,忽听老村长大喝一声:" 住手,恩公在此,还轮不到你们处置他! " 夏少校立刻趁机说道:" 各位乡亲们,我们两人今晚杀了伪军,鬼子们肯定会 来报复的,大家赶快回家收拾东西撤离吧,天一亮就晚了!" 村民们沉默了,他们已厌倦了逃亡,也无处可逃!所以很快就有人大声说道: " 俺们不跑,跟小鬼子拼了!" " 对,咱们不跑,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拼了!拼了!" 所有在场的村民们群 声附和。 面对狂热的村民,夏少校变得异常冷静。他觉得与其无谓地劝说还不如因势利 导,将这股无形的精神力量转化成强大的战斗力,去完成自己心中已准备放弃的计 划。 端掉鬼子的岗楼。 夏少校不再犹豫,当即对义愤填膺的村民们说道:" 乡亲们,大家既然不愿再 受小鬼子的欺负,决心以死相拼,我倒有个好主意,不知各位可否一听?" 众乡亲不分先后地答道:" 快说吧,俺们都听你的!" " 好,去搞掉鬼子的岗楼,敢不敢?" " 敢!""现在就去!""早盼着这一天呢!" …… " 搞掉鬼子的岗楼不难,但你们必须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能做到吗?" " 只要能杀鬼子,让俺们干啥都行!" " 那好,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先放开伪军头,他还有用,不能打死。" 众人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默默地放开了伪军头,有人忍不住狠踢他两脚,疼 得他直哼哼。 见村民们放开了伪军头,夏少校继续说道:" 我需要七个志愿者,会打枪的优 先,扮成伪军混入岗楼里去,愿意去的站出来!" " 俺去!""俺去!""俺去!" …… 呼拉拉站出一大片人来。 夏少校走进人群,仔细挑选了七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命他们扒下死伪军的军 服换上,然后又让虎子给他们每人发一支伪军的步枪,并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会 他们射击要领。 老村长这时上前问夏少校:" 恩公,剩下的人干什么啊?" 夏少校回头说:" 老人家,您再喊恩公我可要生气了,叫我老夏就行。剩下的 人也一起去,由您带队,先藏在岗楼附近,等我们进去夺了吊桥,您就带人往里冲, 速度一定要快!!" 老村长兴奋地说道:" 嗯……不,老夏,你就放心吧!杀鬼子 可没人含糊!" 想了想,夏少校又说:" 麻烦您现在派几个可靠的人去村口放哨,一发现岗楼 那边有什么动静,马上回来报告。" " 好嘞,我亲自带人去!" 老村长点点头,匆匆去了。 夏少校命人把伪军头带进屋去,拔掉堵嘴的破毛巾,详细盘问他岗楼里的兵力 部署、人员起居、火力点配置等重要的信息。靠这些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农民去攻 打防守坚固的岗楼,如果手里没握着伪军头这张王牌,他断不会轻易下决定的。 七名志愿者已经换上伪军的军服,正在跟虎子学打枪,他们当中从未有人摸过 枪,人人非常兴奋而认真地练习着。另外两套伪军服是留给夏少校和虎子的,岗楼 上有探照灯,他俩那身衣服和装备根本蒙不过去,皮靴也要换成布棉鞋,不然准露 馅。还有就是伪军服上面的弹孔和血迹,此刻修补清洗已然来不及了,到时只好随 机应变了,希望鬼子的探照灯不要仔细照。 夏少校警告伪军头,如果能顺利混进岗楼,保证不杀他,反之便当场处死,让 他自己掂量着办。伪军都头里敢说不配合,小命捏在人家手里,不服不行啊!夏少 校让看守伪军头的村民给他松绑,活动活动血脉,一会儿好赶路。他摸出金制烟盒, 给两位村民和伪军头各发了一支烟。 正点烟之际,一个黑瘦精悍的中年男子走进屋来,两个村民都认识他,点头叫 强哥。黑瘦汉子朝夏少校笑着说:" 八路长官,俺进过鬼子的岗楼,对里面很熟悉, 让俺跟你们一起去吧!" 夏少校请他坐下,递过一支烟,问道:" 老哥怎么称呼?是被捉进去的吗?" 黑瘦汉子接过纸烟," 俺叫李强,修岗楼的那会儿俺去当过苦力,一直干到修 成,所以对那里比较熟悉。" " 老哥会打枪吗?" 夏少校伸出打火机,打着。 " 会一点。" 李强起身凑过去点烟。 " 长的短的?" " 都还行。" " 那你先试试这个!" 夏少校抄起一支伪军的" 中正式" 步枪抛给李强(此枪 也叫" 二四式" 步枪,是国民政府仿制德国的毛瑟98K 步枪,于民国二十四年即1935 年制造的)。 李强接过步枪,熟练地扳开枪机保险,拉动枪机,送弹入膛,然后举枪瞄准, 绝对专业水平。随后,夏少校又把伪军头的盒子跑给他试手,同样出色。 " 不错,在哪儿学的?" 夏少校赞许地问道。 " 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年兵,还没忘。" 李强坦然答道。 夏少校感觉李强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共产党的人,但时间紧迫,他也不想刨 根问底,便说:" 行,算你一个,去找身伪军服换上,咱们马上出发!" 仅有伪军头这一张牌还不够,李二贵的媳妇才是鬼子最想得到的,要是能带个 女人回去,混进去的机会会更大一些。但夏少校绝对不会再让李二贵的媳妇冒险了, 惟一的办法就是找人假扮,可在场的都是男人,如何假扮呢? 眉头紧皱的夏少校突然想到,伪军们不是将李二贵的媳妇裹在棉被里抬出大门 的吗,何不照搬此法,将人用棉被一裹,谁能看出是男是女,而且连活人都不用, 地上的死尸多着呢! 能和李二贵媳妇体形相仿的死尸不多,夏少校挑来挑去选中了告密者,上身几 乎被打成蜂窝,血已流尽。他让李二贵过来辨认告密者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是李二 贵的亲叔叔,五块大洋就让亲情泯灭至此,怪不得小鬼子瞧不起中国人。 告密者的尸体被裹好捆牢,头上包一块花头巾,看上去更像女人,然后穿上木 棍,由四名村民抬着走出村子。夏少校嘱咐李二贵夫妇马上组织村里的老幼转移, 此去胜败各占一半,但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北峪村注定要荒芜了。 出村和老村长会合后,夏少校清点了一下人数,不算伪军头一共三十六人,共 有十一支步枪,三支短枪,三颗木柄手榴弹,剩下的就是棍棒刀叉一类的冷兵器了。 用这样的简陋的武器去攻占拥有强大火力的日军岗楼,智取是惟一的方法。 四名村民装扮成被抓来的苦力,抬着" 女人" 跟夏少校他们一起走,这样一来 突击队的人数就变成十三个人,实力大为增强。步枪不够人手一支,还要分出两支 给老村长他们,万一冲过吊桥时遇到鬼子也能自卫。夏少校和虎子押着伪军头走在 最前面,李强与一位" 伪军" 紧跟在他俩身后,抬" 女人" 的村民走在中间,其他 " 伪军" 负责断后。 一行人快步朝岗楼进发。 老村长则带着其余村民先行赶到岗楼附近埋伏去了。 夏少校把伪军头的盒子炮交给李强使用,并将他所知的岗楼情况与伪军交代的 两下一对照,发现出入不大,计划可行。岗楼分四层,通过木制楼梯上下连通,二 三四层的楼梯口均设有盖板,若从里面一关,外面的人休想攻进去。一层用来放置 杂物,安有一扇加重加厚的铁门和外面相通,强攻很难得手;二层是伪军的起居室, 配有一挺捷克ZB-26 式轻机枪,另外还开有十几个射击孔;三层是鬼子住的,两挺 " 歪把子" 机枪就架在这里,火力很强;四层归鬼子军曹独占,92式重机枪居高临 下,横扫一切,岗楼顶上装有探照灯,掷弹筒也可以在楼顶发射。 总之一句话:易守难攻。 离岗楼越来越近,夏少校看看表,不到22点,希望老村长他们已经隐藏好了, 而且找到并割断了电话线,这一点很重要。据伪军头交代,电话就安装在鬼子军曹 那里,一旦让他打出求援电话,事情就不好办了。 岗楼上的探照灯突然亮了,似乎是发现了有人接近,刺目的灯光在夏少校等人 的身上来回扫视。夏少校手握" 大威力" 顶顶伪军头的腰,冷声道:" 快告诉他们 是你回来了,别乱照!" 伪军头连忙点头,随即扯开嗓子朝岗楼方向喊道:" 别他妈的照了,是老子回 来了!" 岗楼那边也立刻传来回音:" 是刘头吗?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 是我,问那么多干吗,快放吊桥!" " 小娘们抓到了?" " 抓到了,还他妈光着屁股呢,再不放吊桥可就冻死了!"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吊桥边,再往前走就是宽深各达两丈的壕沟,沟底遍布尖 木桩,人掉下准死无疑。壕沟对面站着两个伪军负责起落吊桥,此时正缩头揣手挨 冻,见众人走近,赶忙问道:" 我说刘头,那小娘们真是光着屁股吗?" 伪军头淫笑道:" 那当然了,老子带人冲进她家时,她正和老公在被窝里折腾 呢,你说她穿没穿衣服!" " 您没上去过过瘾?" 问话的伪军暧昧地说道。 " 我倒是想呢," 伪军头看了一眼岗楼," 青木太君能答应吗!别他妈废话了, 快放吊桥,这鬼天气能把人冻死。" " 别急刘头,已经去通知青木太君了,等里面一点头,我们马上放吊桥。" " 真他娘的麻烦!" 吊桥迟迟不落,夏少校也很担心,是不是被鬼子看出什么破绽来了,但此刻惟 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以不变应万变。他压底声音警告众人:" 别说话,别乱动,保 持冷静!" 探照灯再度照射到众人身上,随后岗楼上有人喊话:" 刘头,青木太君问你为 什么打枪?" 伪军头感觉顶在腰上的手枪更紧了,立刻答道:" 村民们不让抓人,所以开了 几枪吓唬他们。" " 中间那四个人是谁?抬的是什么?" " 是抓来当劳力的村民,让他们抬着李二贵的老婆。那女人没穿衣服,所以裹 在棉被里抬来了,要不要打开看看呀!" 岗楼上没有回答,探照灯依然照着众人,所有人都很紧张,担心下一刻机枪就 会响起。 突然,一阵异常的响动挑断了众人紧绷的心弦,吊桥吱呀呀地缓缓落下。夏少 校藏好" 大威力" ,等吊桥放平落稳,马上对伪军头耳语道:" 快速通过,别说废 话!" 岗楼上的探照灯熄灭了,大黑天里人走近也难辨容貌。众人跟着伪军头快速通 过了吊桥,直接向岗楼走去。第一关成功渡过,现在就看能不能进那扇铁门了。 两名守吊桥的伪军冲伪军头嘿嘿一笑," 刘头,这回青木太君一定会重赏你的, 可别忘了请兄弟们喝酒啊!" 伪军头脚步不停,挥挥手道:" 少不了你们的!" 走到铁门前,伪军头按夏少校的指示刚要敲门,铁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 个困意难耐的伪军打着哈欠站在门前说道:" 刘头,你可回来了,青木太君都等急 了!" 伪军头一把推开他,当先而人," 别挡道,快让开!" 众人也鱼贯而入。一层安有电灯泡,昏黄的灯光下,四下堆放的杂物隐约可见。 夏少校朝虎子使眼色,虎子马上闪身朝关门的伪军走去,一定要夺取铁门的控制权。 伪军关好门,正待上门闩,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正好看到虎子的脸,立 时惊诧道:" 咦,你是……呃!" 虎子屈指如钩,闪电般锁住伪军的咽喉,发力一攥,喉骨立碎,伪军当场毙命。 伪军头看得腿肚子直哆嗦,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下手咋这么狠呢! 时不我待,夏少校留下两个人看守铁门,然后押着伪军头就往二层闯,虎子和 李强紧随其后。二层的伪军大部分都躺在通铺上睡着了,只剩四个准备换岗的伪军 坐在木桌旁打牌赌钱。看到伪军头走上来,四人急忙站起,色迷迷地问他:" 刘头, 让兄弟们也瞧一眼光屁股的小娘们吧,这些天可憋坏了!" 伪军头瞪眼骂道:" 滚一边去,青木太君的女人你们也敢看,不想要眼珠子了! " " 看一眼能咋地,又不摸不睡!" 有人忿忿不平地说道。 夏少校可不愿在这当口扯淡,暗地里捅捅伪军头,示意他赶快上三层。伪军头 心领神会,不再搭理四名下属,快步朝三层走去。夏少校同时用手肘碰碰李强,眼 睛朝四名伪军瞟了瞟,暗示他留下来控制伪军。李强点点头,放慢了脚步,伸手悄 悄握住藏在腰上的盒子炮。通往三层的盖板落下了,自下面推不开。伪军头攥拳擂 了几下,大声说:" 太君请开门,女人送来了!" 三层响起脚步声,稍后盖板被掀开一条缝,一名鬼子露头确认伪军头,随后又 瞧瞧他身后的棉被卷儿,这才将盖板完全打开。 夏少校推着伪军头走上三层,虎子也紧跟着上来了,四名村民则吃力地抬着" 女人" 跟进,剩下的" 伪军" 留在了二层。夏少校飞快地打量了一下三层的环境, 只看到了七名鬼子,或躺或卧,武器摆放在东侧的枪架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层的 盖板,敞开着,机不可失,当下催促伪军头往上走,却不料异变突发。 原来二层的四名伪军见伪军头不理他们,自顾抬着女人去巴结鬼子,嘴里嘟嘟 囔囔地发着牢骚,继续坐下打牌。其中一人认出了李强穿的那身军服,便开口道: " 老张,过来玩两把,装什么孙子,昨天赢钱的劲头都去哪儿了!" 李强知道躲不过去了,低这头走到牌桌前,故意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昨天赢 得钱都花光了现在没钱赌了。" " 都花了," 那人问道," 是不是塞到窑姐的裤裆了去了?" 其余三人听后哄然大笑。 李强趁四人大笑之际,突然翻手掣出盒子炮,一下子顶在问话伪军的脑门上, " 钱没塞到你妈的裤裆里,而是买了把这玩意儿!" 四名伪军全吓傻了,这才发觉李强根本不是老张,但谁也不敢动,僵住了。李 强随即命令留下的村民去收缴伪军的武器,重要的是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其中一位 村民由于过度紧张,收枪时不小心碰倒了一支步枪,惊醒了一名伪军。伪军睁开眼, 发现有人在缴他们的枪,立马翻身坐起,正要开口询问,另一位村民情急之下举枪 就打。 " 砰!" 枪声骤响,伪军仰头便倒,子弹击中了胸口。 李强一惊,回头望去,注意力分散了,那四名伪军见有机可趁,突然一起用力 掀翻木桌,四散逃命,并大声喊道:" 八路进来了!八路进来了!" 李强处变不惊,果断开枪击毙其中三名伪军,但有一名伪军趁乱逃到一层去了。 他立刻跑到楼梯口,冲下面的村民喊道:" 我是李强,别让那家伙跑了!" 下面立刻传来打斗声,片刻后有人回答道:" 放心吧强哥,人抓住了!" " 好,看紧大门!" 李强说完转身面对已然惊醒的伪军们," 我们是八路,现 在全部躺下,高举双手,谁敢乱动就打死谁!" 他说着抄起那挺捷克式,哗啦一声子弹上膛,乌黑的枪口对准呆坐着的伪军, " 快躺下!" 伪军们吓得纷纷躺倒,按照命令高举双手。李强把机枪交给身旁的村民,告诉 他如果伪军们敢乱动就开枪扫射,一个不留。他随后手持盒子炮跑向三层,老夏那 里更需要他。 二层一响枪,夏少校立刻伸手掐住伪军头的后脖颈,同时冲虎子喝道:" 虎子, 快上四层!" 虎子闻声二话不说,掏出盒子炮前跨两步,足尖一点楼梯蹬,人拧身直窜上四 层,就像一枚出了膛的炮弹。 那四名抬" 女人" 的村民没经过这场面,顿时愣住了,傻呆呆地扛着棉被卷不 知如何是好。鬼子的反应可真快,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跑着去拿枪,尤其是那个 走过来掀盖板的鬼子,居然跑到射击口抱起了一挺" 歪把子" ,左手按住装弹机上 的压弹盖板,用力下压将子弹压入枪膛,右手端平枪身就要扫射。 机枪要是一响,局面就更难控制了! 夏少校怎能让他如愿," 大威力" 瞬间开火,两人相距不足四米,无须瞄准, 首发便穿爆了鬼子的脑壳,红白之物喷溅了一墙。没有片刻的犹豫," 大威力" 的 枪口迅速转向其他鬼子,但见手枪套筒极速地前后运动,弹壳犹如珠落玉盘,落地 后飞跳不止。 鬼子们纷纷中枪倒地,无一幸免。 没有一个鬼子能摸到步枪,最后一人倒下时,手指离枪托仅有半寸。没有呻吟, 没有痛呼,全部一枪毙命,真是神乎其技!伪军头张嘴瞪眼,几乎看呆了,哈喇子 都顺着嘴角留了下来。四名村民此时才将棉被卷放下,急忙蹲身去取藏在里面的短 刀,慌乱中有人被割伤了手。 夏少校惦记四层的虎子,随手把伪军头向村民们身前一推," 看好他,敢跑就 干掉!" 说完,他转身向四层奔去。这时李强也上来了,看到夏少校冲向四层,他也不 加思索地紧跟而上。 虎子一窜上四层,就瞧见两名鬼子站在楼梯旁正要下去,双方相距太近,同时 一愣。虎子没时间多想,本能地起脚踹飞一名鬼子,另一名鬼子则怪叫着挥拳打来。 虎子闪身扣住鬼子的手腕,右手的盒子炮猛然顶在他的胸口上,扳机和击锤几乎是 同时动作,子弹前胸入后背出,带起一道道血柱。 青木军曹一听说伪军头把女人抓回来了,顿时欣喜若狂,这一天他足足等了三 个多月。李二贵的老婆到底有多漂亮他没亲眼见过,但是听见过她的伪军讲,是这 方圆五里之内最美的女人,比起省城太原的娇小姐阔太太们也不逊色。 谁知道这群伪军们去没去过太原,别他妈的将母猪当作了貂禅,那笑话可就闹 大了。不过青木坚信,中国人虽然是劣等民族,但一个人表面的美丑应该还是能分 辨出来的,要不然可就真成傻瓜白痴了! 青木特意叫了三名士兵上来打扫卫生,准备和李二鬼的老婆共度良宵,只可惜 没将李二贵捉来,不然当着他的面玩他老婆会更加刺激。如果那女人真的很漂亮的 话,他决定至少要玩上一个月,要是侍候的好,或许能留她条命,不然玩腻后直接 让手下和伪军轮奸致死,往野地里一埋了事。 他不止一次地这样干过,其中还包括两名十二岁的女孩。人被轮奸死还不算完, 还要用刺刀挑开阴道,或者往里面塞上异物,百般羞辱。 当地老百姓中流传着一句最恶毒的骂人话:你家闺女是被刺刀割过的! 女人没有等到,却听到了枪声,青木立刻命人下去查看,却冷不丁地看见从下 面窜上一个人来。他心里一惊,还未作出反应,来人就干净利索地放倒了他的两名 士兵,一死一伤。 青木扭身去抓放在桌上的南部式手枪,剩下的那名士兵则抄起一把木椅抡砸虎 子。又是两声清脆的枪响,抡木椅拼命的鬼子和被踹伤的鬼子先后毙命。青木眼角 的余光瞧见来人的手枪正向他瞄准,而自己的手离南部式手枪还有一段距离,已然 来不及了。 他当机立断,迅速弯腰撞倒木桌,南部式手枪掉落地上,人随即一个前扑翻滚, 顺利地拿到了手枪。虎子没想到鬼子竟如此滑头,盒子炮瞄错了方向,致使鬼子得 到了武器。 青木飞快地从枪套里掏出南部式手枪,推弹上膛,立马开枪反击。他没有去打 虎子,而是瞄准了高处的电灯泡,灯一灭,逃跑的机会就更大了。 " 啪啪……" 连开两枪也没能击中电灯泡,枪法真臭! 虎子即刻明白了鬼子的意图,随即连续开枪压制,让他不能再瞄准电灯炮。青 木被盒子炮打得抬不起头来,无法再射击灯泡了,便立刻朝通往楼顶的木梯爬去。 岗楼顶部有探照灯,可以向县城里发送求援信号,就像指引船舶的灯塔一样, 通过一些灯光明灭的变化来传递信息。 虎子换上一个二十发的长弹匣,伏身边开枪边向前逼近,希望通过火力压制来 接近鬼子。青木的南部式手枪只能装八发子弹,根本玩不起这种消耗战,眼睁睁地 被人欺负。他一咬牙,心想反正也是个死,还不如拼了,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当下 便与虎子对射起来。 论玩命斗狠,他可选错了对手,虎子以前仅凭把鬼头刀就敢和鬼子面对面地干, 现在有枪在手,他还怕谁!盒子炮持续不断地射击,完全盖住了南部式手枪的响声, 黄铜弹壳在空中不断飞闪而过。 错误的选择为青木带来了可怕的后果:胸腿连中数枪,基本丧失了抵抗能力, 生命正在从他体内悄然溜走。 虎子停止射击,起身走到青木身前,南部式手枪还握在他手中,但枪膛已空。 望着嘴角溢血的青木,虎子狠狠地啐了一口,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了,要是鬼头刀在 手,一定-- 楼梯口处突然传来响动,虎子眼到枪举,却是夏少校和李强上来了。 岗楼里枪响不断,老村长立时心乱如麻,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急得他坐立 不安。他想带人冲过去,可吊桥久久不落,众人冲过去还不都成了鬼子机枪的活靶 子。 正焦急万分的时候,枪声却突然停了,不久探照灯又亮了起来,直接照在吊桥 前,同时岗楼上有人大声命令看守吊桥的伪军放下武器投降。两名伪军端着步枪不 知所措。岗楼里响枪的时候,他俩也曾想进去帮忙,可无论怎么敲铁门里面也不开, 退回来也不敢放吊桥,可把二人给急死了。 " 哒哒哒……" 一梭子机枪子弹打在两人身前,吓得他们急忙扔掉步枪,高声 喊道:" 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铁门大开,四五个人持枪跑过来,命令他们放下吊桥。吊桥再度落下,有人飞 快地跑过吊桥,消失在黑暗中。过了一会儿,大片的脚步声响起,老村长带着众人 出现了。 30分钟后,岗楼里的所有武器弹药都被运过了吊桥,另外还有一些补给品。派 出监视县城方向的警戒哨没发回任何异常的消息,也许是战斗太过短暂,又没使用 机枪、手榴弹一类的武器,县城里的鬼子们可能没听见。 夏少校建议炸毁岗楼,免得它以后再祸害附近的百姓,老村长和李强也非常赞 同,这岗楼就像是插在当地老百姓胸口的一把刀,谁家没受过欺凌。可夏少校搜遍 了岗楼也没发现炸药,手榴弹干不了这事,五箱全用上也不见得能炸毁岗楼,还是 留着炸鬼子吧!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选择放火,就算烧不塌岗楼,也要让它在短时间内无法再 使用。 最后便是如何处理伪军们了,一共十八个人。有的村民说应该全部杀掉,这帮 狗东西尽帮鬼子们干坏事,留下后患无穷。夏少校没有同意,伪军们已经投降了, 杀之不武。再说他们好歹也是中国人,留他们一条命,日后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岗楼里有两桶汽油,夏少校命人从上到下浇个遍,而且留下半桶给吊桥,然后 所有人撤出。他站在铁门外,点支烟,猛嘬两口,随即潇洒地将燃烧的纸烟弹入岗 楼内,火苗立时蹿起。 所有伪军都被捆住手脚,嘴里堵上东西,扔在岗楼前的空地上。夏少校挥手率 领众人过桥,然后浇上汽油点燃,吊桥一烧毁,伪军们就是挣脱了捆绑也逃不出来, 更别说去报信了。 不过岗楼的大火也许能将县城里的鬼子引来。 夏少校让老村长带着大部分村民扛上武器弹药先走,回村后马上转移,一刻也 不能耽误。他、虎子和李强等十人留下来断后,携带一挺捷克式和" 歪把子" ,每 人五颗手榴弹,准备伏击有从县城过来增援的鬼子,如果他们敢出来的话。 老村长和李强约好了碰头地点,随后带着人快速离开。 夏少校率人朝相反的方向前进,寻找合适的埋伏点。今晚智取岗楼比他想象中 要顺利,村民们虽然有些紧张,但人人肯拼命,这才是成功的关键。尤其是李强, 危急时刻果断坚决,迅速稳定住了局面,应记首功。他越来越感觉李强不是普通人, 那份镇定和从容决不是与生俱来的,一定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 李强会不会是共产党?他没问,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条件成熟了再问也不迟。 十个人埋伏在通往县城公路的一侧,李强亲自操控那挺捷克式,技术动作非常 老练,绝非短时间内能练出来的。另一挺" 歪把子" 归虎子使用,他从未打过机枪, 也想过过瘾。但是" 歪把子" 机枪相当难侍候,就算是鬼子兵也要训练一段时间才 能熟练地操作。 虎子按照夏少校所教的动作摆弄了半天,也没鼓捣明白,很是恼火。这枪最难 整的就是上子弹,把六个五发装的三八式步枪弹夹依次放进装弹机,然后盖上压弹 盖板,再使劲下压,将子弹挤压入枪膛,这样才可以射击。他还听说射击要不断给 子弹上油方能保证供弹顺畅,所以在装弹机旁安装了一个油壶,为了取用方便。 真搞不明白小鬼子是如何造出这么希奇古怪的东西的,虎子想想都头疼,更别 说使用它了。话虽如此,他还是尽快地掌握了射击要领,专等鬼子的援兵出现练手 了。 远处的岗楼和吊桥早已是烈焰冲天了,映得四周一片火红,县城里的鬼子不可 能看不见,但他们敢出动吗? 卡车的轰鸣声打消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鬼子的援兵来了。夏少校命令众人等 他的口令再开枪,先集中火力搞掉开路的卡车,谁也不准擅自提前开枪和前冲,不 然当场枪毙。 卡车开得飞快,似乎相当着急,不一会儿便临近了夏少校他们的埋伏点。援兵 只来了一辆卡车,上面满载士兵,大约有二十多人,车顶上架有机枪。 卡车驶入埋伏圈,夏少校一声令下,两挺机枪同时开火,先打轮胎,让卡车无 法再前进。高速行驶中的卡车突然爆胎,车身立时侧翻,车上的鬼子们顿时被甩了 出来。 不等幸存的鬼子爬起来,机枪、步枪、手榴弹一块招呼上来,鬼子们立刻鬼哭 狼嚎,死伤累累。夏少校率先冲过去搜杀残敌,其他人也不甘落后地向前冲去。村 民们见着活着的鬼子就杀,毫不手软,压抑了许久的仇恨瞬间爆发,其威力可想而 知。 整个伏击战费时五分钟,击毙鬼子官兵二十五人,其中有一名准尉。卡车侧翻 的时候,他被困在驾驶室里,好不容易爬出来,刚一露头就碰上了一位手持步枪的 村民,那村民二话不说,照着准尉的脑袋就开了一枪,那死状别提多惨了。 夏少校这边也有三个人受伤,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其中一人是虎子,被流弹 击中了左臂,没伤着骨头,却流了不少血。夏少校立即取出急救包,为虎子等三人 进行止血包扎,随后命令众人赶快撤离。李强趁夏少校救治伤员的工夫,带人收集 了不少步枪和弹药,他似乎对鬼子的武器特别感兴趣。 听说山里的八路军非常缺乏武器,李强大概跟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经过这次伏击战,县城里的鬼子天亮之前是不敢出城了,而那时北峪村的百姓 们都已经安全转移了,鬼子们就是有气也没地撒了。但是夏少校担心其他村落百姓 的安全,鬼子们可是既不讲理也无人性,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杀一批中国人报复是 绝不肯罢休的。 夏少校把自己的想法对李强说了,希望能派几个人到附近村落里报信,让老百 姓们尽快转移。但李强却安慰他说,岗楼的大火就是最好的报警信号,明天天亮前, 周边几个村落的居民绝对全跑光了,谁会傻等着鬼子上门砍头呀! 夏少校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当地老百姓如果连这点自保的常识也没有,恐怕也 就活不到现在了。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照顾不了所有受苦的老百姓。他第一次感到 个人力量的渺小。 毁一座鬼子岗楼算什么!全华北、全中国的岗楼碉堡又何止千万!你一个人能 毁得过来吗?应该把自己的能量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他更加坚定了与共产党联系的想法。 双方合作才是最佳的选择,不是表面上的那种,而是全方位的配合。 " 撤!" 他大声说道。 老村长接过夏少校递来的香烟,伸手从火堆中抽出根短树枝点燃香烟,深深地 吸上一口,随即说道:" 好久没抽大前门了,还是这烟味道正啊!" 夏少校微笑道:" 您老要是喜欢抽,我下次多给您带几条。" " 可别," 老村长连忙摆手道," 咱穷人哪能抽得起这烟,上了瘾可就麻烦了! 还是叼自家的旱烟杆放心,不怕断顿儿!" 全村一百多号人都躲在这个隐秘的山洞中,离北峪村三四十里,位于大山深处, 相当安全。李强回来后不久又出去了,说是去找朋友帮忙安置村民,总不能待在山 洞里过年吧! 老村长似乎对李强很信任,也不问他去找什么人,只是让他带上几个人以防不 测。李强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村民急匆匆地离开了,这已经是两个小时前的事了。 " 李强这个人不简单呀!" 夏少校想探探老村长的口风,边若无其事地问道, " 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 有啥不简单的," 老村长笑呵呵地说道," 农民除了种地还能干啥!" " 还能打枪,而且相当老练,可不像个农民呀!" 夏少校紧追不放。 " 俺们山里人谁不会打猎呀,男人们能打枪是必需的本领,不算啥!" 老村长 随口答道。 " 他说自己年轻时当过兵,您老知道是哪个部队的吗?" " 啥部队呀,是当地的保安团,是抓壮丁抓去的,过了几年就偷跑回来了。" " 您对他倒是很信任,也不问问他去找什么人?" " 都是老乡亲了,俺从小看着他长大,错不了的!" 夏少校清楚老村长在敷衍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便转换话题道:" 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北峪村是回不去了,除非将鬼子们全部赶出中国!" 老村长叹口气道:" 唉,能有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乱世中能苟全性命就 不错了,不敢想得太远。" 夏少校默然地将烟头扔进火堆,老村长的叹息代表了大部分中国人的心声,他 们看不到希望。国民政府一味地退让偏安,共产党的势力又太弱,至于美英等外国 力量,一个被国内保守势力所困扰,一个是自顾不暇,虽然也有大量的美援物资入 华,但是很难从根本上改变当前的局面。 现在欧洲大部分被德国纳粹占领了,只剩下英国在苦苦支撑,凭借那道天然的 英吉利海峡。今年夏天,德军突然闪击苏联,装甲部队在短短十八天内狂飙数千里, 横扫一切,兵锋直指莫斯科,红色帝国面临着覆灭的危险。 " 巴巴罗萨" 计划震惊世界,如果苏联也战败投降,那希特勒建立第三帝国的 梦想就有可能实现了。 除非美国参战,不然一切很难预料。 老村长哪里知道夏少校在想这个,就算给他说了他也听不懂。他见夏少校陷入 沉思,也不便打扰,起身为火堆添柴。 村民们转移的时间很充裕,是有备而来,所以被褥铺盖、锅碗瓢勺一应俱全, 粮食也带了不少,但却以粗粮为主。青壮年男子轮流持枪去洞外警戒,妇女们则开 始忙碌着做午饭。因为这个山洞是老村长早年进山打猎时发现的,入口在半上腰上, 外人很难发现,洞内也较为温暖干燥,又经过众人的仔细清扫,小住上一段时间不 成问题。 李二贵身上的青肿未消,没有出去站岗,这时也手拎这一支三八式步枪走过来 找夏少校,兴冲冲地说道:" 夏大哥,您教俺打枪吧!有了这玩意儿,以后就不怕 小鬼子了!" 老村长含笑问道:" 想通了,不怕媳妇说你不务正业了!" 李二贵气愤地说道:" 俺算是想通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小鬼子想糟 蹋俺的媳妇,俺就要跟他拼命!" 老村长大力拍拍二贵的肩头," 对喽,这才像咱山里的爷们儿,有血性,娥子 没看错人!" 夏少校这时插嘴道:" 打鬼子光有血性还不够,还要动脑子才行,千万不可逞 匹夫之勇,作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来!来,我先教你如何举枪瞄准。" 李二贵高兴地将步枪递给夏少校,夏少校接过步枪,熟练地做了个标准的射击 动作,告诉二贵看仔细,然后把步枪还给他,命他照着做。李二贵认认真真地练了 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很专心,不一会儿就练得有板有眼了。昨晚缴获的武器以中正 式步枪居多,枪身较短,发射7.92毫米的子弹时后坐力很大,刚接触的人很难掌握 射击要领,而且此枪的制造水平不高,所以不少村民都选择用三八式步枪,尽管枪 身长点,但后坐力小,容易上手,握持也较为灵活,质量也属上乘。 用鬼子的武器打鬼子,那才叫一个爽呢! 这次和虎子进山" 狩猎" ,夏少校发现自己很少用到狙击步枪,除了伏击鬼子 运输队外,其他的战斗全是近距离内用手枪解决的。他为手枪预备的60发9 毫米子 弹也快告罄了,下次或许该多带点来。但是他还有一支备用的" 大花口撸子" ,谁 也不知道到他藏在哪里,绝对是名副其实的" 杀手锏" 。 李二贵练得额头见汗时,远处响起开饭的叫声。夏少校叫二贵吃完饭再练,他 却说不饿,再练会儿,老村长拽住夏少校说:" 别管他,这小子入迷了,让他练吧, 咱们先吃饭去!" 午饭是熬的大锅菜,又加上了缴获鬼子的肉罐头,热腾腾香喷喷的,着实勾人 馋虫。村里的孩子们好久没吃过肉了,此时端着碗围在大铁锅前,你推我挤地争者 先盛。 老村长见状大声呵斥道:" 真不懂规矩,都滚一边去,让客人先吃!" 夏少校立即摇头道:" 还是让孩子们先吃,不然我也不吃了。" 负责盛菜的妇女看看老村长,他点头道:" 就让这帮小兔崽子先吃吧!你们还 不快谢谢夏长官!" " 谢谢夏长官!" 孩子们高兴地喊道。 孩子们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不改童真,无拘无束,天真烂漫,不像成年人那样 为生计和家庭操劳奔波,心事重重。如果你是心忧天下之人,还要为这个多灾多难 的国家尽自己的一份能力,甚至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万死无悔! 也许这就是责任感吧!它看不见,也没人催促,却时刻不敢或忘! " 夏大哥,吃饭吧!" 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夏少校的思绪。他扭头看去,李 二贵的媳妇正端着一大碗冒热气的熬菜站在他身旁,另一只手里握着几个杂面饼子。 " 谢谢你,有劳了!" 夏少校连忙接过熬菜和饼子,然后问道," 伤员们吃了 吗?" 二贵媳妇俏脸微红," 俺马上送过去,大哥就放心吧!" " 好,麻烦你了。" 夏少校说。 " 应该的。" 二贵媳妇说完转身去了。 穷乡僻壤能有如此俊俏的女人,李二贵的艳福不浅,但是也容易招人嫉妒,福 之祸所伏啊!敏和二贵媳妇比起来,论容貌各擅胜场,论身材不分伯仲,论…… 想着想着,夏少校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饿着肚子竟想起了女人, 动机不纯啊! 不经意间,对敏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 该回去看看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