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块甘薯,和那老妇人的金表 这事发生在战败以后, 吕宋岛的北部。汽油罐从空中纷纷落下,猛烈爆炸,可 怕极了。11号国道穿过一个山谷,国道周围终日炮声隆隆。最后,这样的日子终于 结束了, 和平到来了。最让我们士兵们高兴的是从此以后,随时随地都可以生起火 来做一顿热乎饭吃了。 但是无情的雨下个不停,经历巴利塔小道、拉萨和碧瑶地狱般的激战而幸存下 来的士兵们,早已经绝粮,一直靠伊洛哥人的甘薯地为生,现在甘薯也挖光了。士 兵们被赶到了阿明、托甘和普洛恭山周边地区,一个个像鬼一样。托甘山的山路宽 不足1 米,布满了稀烂的屎尿浆,隔不上10米,至少倒着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到 了大约9 月20日,我们一批走散的人员最后找到了司令部。我们被告之,都到基扬 加尔集合,向敌方投降。 行军期间没法寻找食物。出发前,我千辛万苦搜集到四、五个甘薯——这四天 里的活命粮。后来,到了第三天下午很晚的时候,我们一行三个人到达一个只有五、 六间倒塌草房的小村,来不及解下装备,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当时我一直耳鸣, 人好象已经失去了知觉。恍惚间,听一个战友说到:“嘿,明天我们就能吃到美国 配给了,大家把剩下的甘薯都吃了吧。”这句话让我醒了过来。我从饭盒里拿出最 后一个甘薯,送到嘴边。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着和服的老年妇人从一个草棚里走了出来,慢慢走向我身 边的一个战友:“士兵先生,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这甘薯能给我么?”她 说着,声音微弱,递过去一只光灿灿的金表。我的同伴忙把他吃到一半的甘薯一把 推到嘴里,就着他的罐头盒大口喝了一通水,就倒地睡去。老人只好又向我走来, 把那金表又递过来。我想,这可怎么办哪?而同时我的手就象僵了一样,捂着吃进 嘴里的甘薯拿也拿不开。 如果我把这口吃食给了别人,我一定活不过明天。不是自己死就是别人死。我 不能诚实地望着她的脸,拖着疲惫的身子爬开,换了个地方躺着。第二天,我们到 达战俘营。本来30人的小队,只有10个到达目的地。 现在,我们的日子富足了,可每次在菜摊上见到甘薯,吕宋的群山中那位优雅 的、身着和服的老妇人的身影,就会隐隐呈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充满了自责。 河村俊郎 62岁 退休公司职员 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