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杜雷开着车子,在明媚的早晨阳光之下驶进那座巨大的花园,通过花径,直驶 向花园中心那座屋子。 哪屋子静静地躺在阳光之下,屋前的阳台上放着几只包塑胶的藤织成的藤椅和 一张藤桌。一个年轻的女仆人正在藤桌上摆放早餐具。看见杜雷的车子,这个女仆 人诧异地抬起头来。 杜雷的车子直冲过去,并没有在屋前停下,而是直接跳上了同级矮矮的石阶, 一上了阳台上,把一张藤椅懂得飞进了厅中。那个女仆人吃惊地大声尖叫,杜雷的 车子继续前进,整部进入厅中,在那擦得很光亮的地板上滑前了几尺,便停住了。 那女仆跟了进来,仍在尖声大叫着。 杜雷瞪着她,“闭嘴,叫你的主人下来吧!” 那女仆人忽忽地跑上楼去了,杜雷在车上等着,当三分钟之后还没有人出现时, 他就按响号角。在室内,那号角声是震耳欲聋的。 楼梯上面,一个穿着晨衣的男人跟着那个女仆人下来了。 那男人的手上握着一把双管的猎枪。看见车中的杜雷,他奇怪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杜雷,你要送我这部车子,也不该这样送法的!” “老丘,上车吧,我要跟你谈谈!”杜雷说。这个人就是当初请他去偷火岛明 珠的人了。 老丘看了他一会,耸耸肩,走下了其余一段楼梯,把枪放在桌上,上了杜雷的 车子,杜雷把车子开动了,退出了厅子,回到花园之中。 他再把车子掉了头,向花园的门口驶去,但在半途停住了,停在没有人听得到 他们说话,也没有人看得到他们的地方。 “你一定很生气!”老丘说,“究竟有什么不对了?” 杜雷打开那只小盒子,塞迸老丘的手中。“也许并没有什不对。我是来交货的!” 老丘打开那只小盒子,里面放着的就是那颗假的活岛明珠,他小心地把明珠取 了出来,把玩着,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用以装进电池的缺口时,他就露出了一个狰狞 的微笑:“你下是和我开玩笑吧,杜雷,没有人愿意出五百万买这只值十块钱的赝 品的。” “有人在开玩笑,”杜雷,“但不是我,因为这就是从密室偷来的火岛明珠! 我只希望开玩笑的人不是你!” 老丘露出迷惘的表情,“我也没有开玩笑!” “那么,”杜雷说,“一定是托你的人开玩笑了!那是谁?” 老丘表示为难,“我不能告诉你的!我不能透露客户的名字!” “我问你他是谁!”杜雷的语气变得严厉了一点了。 “我不能告诉你。”老丘仍固执地摇头。 “很好,”杜雷把那颗假的明珠再塞迸老丘的手中,“既然你是那么重视职业 道德,那么货已交了,五百万元余下来的部份你付给我吧!” “但……”老丘呐呐着,“这可不是真的东西呀!” “我们当初也没有讲明一定要真的明珠,”杜雷道,“我们是说要密室里的那 颗明珠罢了,现在明珠已经取到手了!” 老丘为难地皱着眉头看杜雷,“那人叫马田,你不认识他的,我也不认识他, 是一位朋友介绍的。” “怎样可以联络到他?”杜雷问道。 “不能联络到他,”老丘摇着头,“他会来找找,但我要找他不能随便找到的。” “而这样一个人你敢信任?” “怕什么呢?”老丘说,“钱已经全部留下了!” 杜雷叹息摇着头,嘴巴发出啧喷的声音:“老丘,你的生意似乎是愈做愈滥了, 以前,你不会接一个素无相识的人的生意。”老丘有点惭愧:“我正打算明年退休, 可以赚的钱我尽量赚,”“那么这个人是什么模样的?”杜雷便又问。 老丘想了一想,便把那人的样子详细地形容出来。杜雷小心地听着,当老丘说 完之后,他取出一本杂志来给老丘:“试试在这里找他。” 老丘把那本杂志翻阅起来。那是一本火岛出版的旅游杂志,主要的目的自然是 宣传火岛的风景名胜,老丘翻到一页,停住了:“这里!”他说:“就是这里!这 就是他!” 杜雷并没有看,只是问:“是不是第三十一页,那篇皇宫的宴会的报导。” 老丘点着头说:“是的。”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人吗?”杜雷问道。 “这里没有说明,”老丘说,“不过,他似乎是认识国王的,不然他也不会出 现在火岛国王的宴会上了。” “正是!”杜雷点头,“他的名字叫卢保,他就是火岛的御林军长。” “他……他是什么?”老丘的两只眼睛睁得很大了。 “火岛的御林军长,”杜雷说,“这不是很有趣吗?保护火岛明珠,本来是他 的责任,可是他却要请一个能手来偷明珠而当明珠偷到时,又发觉竟然是假的!” 老丘的脸色发青。“杜雷,”他呐呐着,“你以为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一个圈套!”杜雷说。 “但是,为了什么呢?” 杜雷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答案,暂时,他连猜也猜不到。“我知道,他们 是要杀死我!这是若兰在卢保他们两人缠绵时从窗外偷偷听到的。” “人害人,通常如果不是为了金钱就是为了仇恨,”老丘说,“卢保显然不是 为了钱,既然他出得起五百万,他就不是一个穷的人了。以前你做过什么对不起他 的事吗?” “我根本不认识他,”杜雷说,“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他。” “那是为什么呢?”老丘问。 “我打算问他。”杜雷说。 沉默了一会,老丘低着头嗫嚅地说:“我很抱歉,杜雷,我一定是退步了,我 竟然看不穿这样一个假局!” “不要紧,”杜雷大方地挥挥手,“告诉我,老丘,若兰这歌舞团到火岛去为 国王表演,这事是谁安排的呢?” “卢保。”老丘说,“卢保和我一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若兰。卢保 说他可以安排让若兰进宫里去表演,果然过了几天,嘉娜公主就发信和若兰联络了。” “谢谢你!”杜雷忽然又发动了车子,掉头驶回老丘的屋子去。 十二小时之后,也即是黄昏时分,杜雷又是驾着一部跑车,不过已不是在老丘 的花园里,开的也不是他自己的跑车。 他已经身在火岛,开的是嘉娜公主那部开篷小跑车,他旁边的人是若兰。 “嘉娜公主疑心极了,”若兰说道,“你离开了火岛一天,她来问你到哪里去, 我说,我不知道。” “我向她借这部车子去兜风时,她才更疑心呢。”杜雷说,“但疑心正好了, 我只怕他们不会派人来跟踪我们呢!” 若兰向倒后镜中望望,“他们派人来跟踪我们来了。” “是的,”杜雷点着头,“他们派了人来跟踪。” 他推转档棍,踏下油门,后面那部车子给抛离了,转了一个弯,便看不见了。 “你不是想甩脱他们?”若兰在风声和马达声中叫道,“我还以为你想摊牌呢!” 杜雷说道:“甩不脱的,这条路并没有支路。” 那部跑车如脱弦之箭一样直冲上山,不羁地在那蜿蜒山路上窜来窜去,最后, 到达了山顶时,就离开了路边,停在一片暴露于月光下的平坦的草地上。 “下来吧!”杜雷急急地开门跳下来,“下车!” “杜雷,你在搞什么鬼?”若兰叫着,也跟着下车。 “在草地上躺下来吧!”杜雷说,“你要在这里晕倒!” “什么?” “你不是要我击晕你吧?”杜雷咬着牙怒声道。 若兰委屈地瞪了杜雷一眼,只好在那草地上一躺。 她的演技倒是一流的,她假装晕倒,就像晕倒,而不像是躺在那里欣赏月光。 晕倒的姿势是比较狠忙的,臂如,两手的摆放不自然,一只鞋子半脱,一边裙脚翻 起得太高之类。 总之,一看她,就会得到一个印象,觉得她是晕倒在那里的。 杜雷迅速地退进了十儿尺之外的树林里,躲进了那浓黑的阴影里。 不到一分钟之后,那部跟踪他们的车子就出现在下面的路弯上了。 那车中人,一见杜雷的车子,就迟疑地慢下来。 他们不想跟踪得太明显,也没有料到杜雷会停车的。 接着,他们看到了若兰。 那山势并不大斜,即使是从下面向上望,他们也可以看到若兰,而且看出她是 晕倒在那里。 再迟疑了一下,那部车子便加速,开上山来,在若兰的身边停下了,车上两个 人跳下车。 其中一个人戒备地四望,另一个则蹲下来看看若兰,又把把她的脉。 “她晕过去了,”他诊断,“她是仍活着的!” “杜雷呢?”另一个仍然在四面张望。 “看不见他。一定有点不对了!”第一个说,“我看还是找找他吧!” “我们还是走吧,”他的同伴迟疑着,说:“我们不是来管他们的事的,我们 只是负责跟踪他罢了!” 他的话倒是很有道理的,不论杜雷和若兰之间出了什么事,他们都不该出面干 涉的,他们刚才的行为已经是太卤莽了,他们会很难解释他们的出现了。 但是,就在他们迟疑不决的时候,林中的杜雷发出了一声怪叫,那个四面张望 的一震,不由自主地向树林冲过去。 当他从明亮的月光之下冲进那浓黑的阴影中时,因为眼还未习惯那黑暗,所以 他好像蝙蝠一般盲目。他没有看见杜雷的手伸了过来,执住他的手的,他只觉得自 己给人一拖拖向前,当他不由自主地扑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掌猛的击在他的颈侧, 于是他就晕了过去。 余下的一个也不大看得清楚林中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隐约看见人影浮动,听 见有人倒下的声音,于是他霍的把手枪拔了出来。 这时,地上的若兰也很快地动起来了。 仍然躺在地上,若兰的双脚一伸伸上去,交叉起来,刚好叉住了那人持枪的手, 然后,身子滚动着。这个人为了避免手腕给扭断,是无法不跟着打滚的。 他狼狈地翻了一个跟斗,重重地在那草地上一摔,枪也震得脱手而飞了。但是 很快他又恢复过来了,他向前一扑,手又伸向那把枪。 若兰是不能让他拿到那把枪的,因此她拚命地踢出一脚,踢中那把枪,那把枪 离开原处,在草地上滑了几尺,那人扑了个空。 不过,那人却再接再厉,又跳起来,向枪扑过去。 这一次,他把枪抓到了。 但同一时候,林中枪声一响,一颗子弹射进了他手边的草地上,杜雷的声音喝 道:“好了,不要动!” 那人僵住了,他知道杜雷已从他的同伴身上取得了一把枪。 若兰跳过去,一掌击在那人的手上,把枪击落,拾了过来,在杜雷面前她虽然 不堪一击,但是对付普通男人,甚至是一个受过相当训练的御林军,她的本领却是 绰有余裕的。 “干得很好,”杜雷赞道,“没有预先排练过,你也干得这么好,真是了不起!” 若兰的脸飞红起来了。 杜雷从林中出来,一只手执住那个被击晕的人的衣领,把他也拖了出来,他对 那失枪的一个摆摆枪:“来,把他放在你的车子。” 那人只好把他的同伴抱上他们开来的汽车,在前座上放好了。 这时,杜雷已经认得,这人就是宫中御林军的其中两个了。 他摆摆枪,说:“你也上来吧!” 那人服从他的命令,也坐上了车子的前座,杜雷及若兰则坐进后座。 “好了!”杜雷说,“你们是卢保派来的。这一点,你们大概不会否认了吧?” 那人只是低着头。 “为什么?”杜雷明知故问,“卢保究竟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那人吶呐着,“我们的任务只是暗中跟着你们。也许…… 许他只是关心你们两人的安全罢了!” “关心个屁!”杜雷不屑地说着,略举高了一点,枪嘴抵着了那人的耳后, “现在,讲清楚一点!” “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的汗水好像雨一般流下来。 “那么,我提议你把卢保请出未,让我问问他!”杜雷说。 “我们回去问他吧!”那人说。 “我说你请他出来让我问问!”杜雷说。 那人说:“我!我不能——我怎能叫他出来呢?他是我的上司!” “有方法的。”杜雷微笑,“开车吧!” 大约半小时之后,卢保就接到那个御林军的电话。 那时,卢保正在他的桌球室练习桌球,而嘉娜公主在旁边看着。 她一边在嘟囔着:“这没出息的玩意,有什么好玩!” “到赌场去赌钱,不见得就是有出息的!”卢保反唇相讥。 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是很容易演变为一场剧烈的吵架的,不过,这场吵架 并没有机会发展下去,就胎死腹中了。 因为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卢保走过去,他唯唯了一会,脸色就忽然变了。 他说:“一切都不要动,我马上就来!”他挂了电话。 卢保的眉头皱着向嘉娜说:“杜雷发觉被跟踪,他杀死了阿均,已经逃走了! 这个电话是阿坚打回来的!”他接着电话,迟疑着。 “既然如此,我们就发出通缉令了!”嘉娜公主说。 卢保摇着头,“我们还需要杜雷,公开通缉他,那就一切都完蛋了!” “可是现在他们要逃走了!” 卢保再拿起电话,这一次他是打到边境的关卡去。 他吩咐那边的守军,留心杜雷及若兰,很可能他们乘坐的还是嘉挪公主那部车 子,如果发现他们,就要把他们扣留。不过,不能太张扬,要秘密行事。 然后,卢保放下电话,说:“我现在就到现场去看看。” “我也去。”嘉娜公主说。 卢保看着她,迟疑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好吧!” 他们乘另一部车子去。 卢保开车,嘉娜公主坐在他的旁边,两个人都是脸色沉重,心情不太好,那并 不是因为知道死了一个人,或者因为杜雷他们的厄运,而是因为现在,杜雷在他们 的计划之中,似乎是难再有利用的价值了。 车子到了郊区,驶上了一座小山,经过刚才杜雷和那两个御林军交手的地方, 那里已经没有人在,连车子都不在了。 因此卢保一点怀疑都没有。再过一点,那里的路边有一座电话亭,刚才那个电 话,大概就是在这座电话亭打回去的。 再过去,就是一座破落的小屋,是一间已经弃置了的屋子。 卢保知道,屋中人是已经搬到了稍远的村中去了的。 那个打电话回来向卢保报告的御林军,已经站在屋子的门口等着他。 卢保和嘉娜公主忽忽推开车门下了车。 “这边!”那个御林军说着,转身回到那间屋里去了。 卢保和嘉娜公主跟着进去,看到那另一个御林军就躺在那肮脏的阶砖地上,一 动也不动的,闭着眼睛。 他走过去把那人的脉,狐疑地抬起头道:“他并没有死,他只是晕过去罢了!” “对不起,”没有晕的一个抱歉地说,“他们用枪指着我,我不能不——” “谁?” “我们!”杜雷的声音在后面说。 卢保的手伸到腰间。 “最好别乱来,”杜雷警告道,“我们两个人都有枪!”而且他放了两枪以证 明他的话。 卢保的手只好从腰间拿开。他和嘉娜公主转过头去,看见杜雷和若兰就站在门 口,而且两个人手上都有枪的。 “这——是什么?”卢保皱着眉头道。 杜雷吃吃笑,“我们终于有一个讲老实话的机会了。” “杜雷,”嘉娜公主妩媚地说,“你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呃,呃!”杜雷摇着头,“你的演技是不坏的,但是看得多,也未免要腻了!” 卢保的眼光和若兰的眼光接触了一下。若兰的眼光是那么硬和那么冷,使他不 由得微微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警告你们,”卢保还是强硬地说,“放下枪吧!你们虽然是客人,但客人 也有一个限度!” “我已经说过了,不再要演戏!”杜雷说。他看着那个不知所措的御林军, “我相信我们要谈的话是不适宜第三者听到的,所以,我们到外面去谈,你留在屋 里服侍着你的同伴,没有叫你不要出来,不然我会枪杀你的,懂吗?” 那人请示地看着卢保,卢保点点头,于是他也点点头。 “请!”杜雷一摆手。 卢保和嘉娜公主只好先行,出了屋子,一面卢保仍然不服气地说:“你最好没 有话说,杜雷,否则——”若兰则是倒退着跟出来的,她的枪指着那个御林军,使 那人也不能有所动作了。 他们到了屋外,回到卢保开的那车子上,杜雷和若兰坐在后座,卢保和嘉娜公 主坐在前座。 “有什么话,最好快点说!”卢保不奈烦的说道。 “卢保,”杜雷说,“我想知道你有一个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卢保说。 “我去见过老丘,”杜雷说,“他已经认出你了!” “什么老丘?” “你给他五百万那个人,”杜雷说,“他说这件工作原来是你在幕后主使的, 为什么?” 卢保没有回答,但是,大滴的汗从他的额上流下。 而嘉娜公主呢?即使在暗淡的光线之中,也看得到她的脸映得很苍白了,她禁 不住在发抖。 “听着,”杜雷说,“卢保,假如我现在就去告诉国王,密室中的明珠是假的, 那会发生什么呢?” “那就会证明你是说谎的。”卢保说,“因为那明珠是真的!” 杜雷冷笑,“即使二十四小时之前是真的,现在也已经换上了一颗假的了!” 卢保的腰伸直了,“你说什么?” “而且,二十四小时那一颗也是假的。”杜雷从袋里掏出一颗明珠来,塞进卢 保手中。“红外线保护着的就是这一颗,你敢再说一句它是真货吗?” 这一次,连卢保也发抖起来了,“你是说,你已经拿了出来?” 杜雷微笑,“我当然有办法了!你叫老丘请我,就因为我对这些事情是有办法 的,不是吗?” 卢保困难地咽着唾沫。 “如果我去告诉国王,你以为会发生什么呢?”杜雷再问一次。 卢保颓丧地说:“我们谈判吧!”他十分忍气吞声地。 “我要知道真相!”杜雷强硬地说,“我要知道真相是如何,才能决定怎样和 你们谈判!” 卢保拿着那颗明珠来瞧瞧,“你真的从密室里把这个拿出来了吗?” “是的!”杜雷点着头,“我又放回了一个同样的。真好笑,用一个假的换来 了一个假的,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滑稽的事情。”他冷笑着。 “偷龙转凤!”卢保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当初用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你把原来的明珠偷去了吗?”杜雷问。 卢保又点点头,而且长叹一声:“是的,而且我还打算杀死你来掩饰这件事。” 嘉娜公主忽然掩着脸,哭泣起来。 “你最好说得详细一点!”杜雷冷冷地说。 卢保低下头来,又沉默了好一阵,似乎是在整理他的思路,然后便把故事说出 来。 他说,是他把真正的明珠偷去了的。不过,不是用与杜雷同样的方法。那一次, 国王在应该更换电池的时候刚刚病得很重,连起床都不能,只好委托卢保去做这件 工作,于是卢保就有机会把明珠换掉了。 “但你应该知道瞒不过的,”杜雷说,“终于,国王会发现那是假的东西。” “我们并不准备永远瞒下去,”卢保说,“我们只是打算瞒他一段时间罢了!” 嘉娜公主哭得更伤心,简直哭出声音来了。“这都是我不好!”她呜咽着说, “都是我!” “闭上嘴巴不行吗?”卢保没好气地说,“到了这个地步。还哭什么?我们只 能够尽可能想一个解决办法!”他转向杜雷:“问题是出在高剑峰的身上,那个赌 场主人高剑峰,你见过他的吧?” “一次。”杜雷说。 “高剑峰也喜欢收藏珠宝。”卢保说,“你知道的,有钱人都喜欢这种玩意, 而他最希望得到的一件东西就是火岛明珠。” “而你就把火岛明珠偷给他了?”杜雷说。 “不是这样简单,”卢保恨恨地说,“起初,他只是说他想拿来鉴赏一段时间, 就还给我的。我们欠他债,不能不依他!” “你们欠他的债?”杜雷抬起了一边眉毛。 “一千万!”卢保说。 嘉娜公主又大声哭起来了,说道:“这都是我不好!” “她那豪赌的习惯!”卢保苦笑着说,“那一段时期,她的手气。特别坏,她 签下了一千万元的帐单!” “但既然你拿得出五百万元现钱来请我——”杜雷插嘴。 “你听我说下去好吗?”卢保说,“那时我们一分钱都没有,高剑峰拿着帐单 迫还钱,如果追到国王那里——”他耸耸肩,看着嘉娜公主,“还是你告诉他吧!” 嘉娜公主继续哭着,“他不会原谅我的,他已经说过,他讨厌人家上赌场,特 别他本来就讨厌高剑峰这个人,如果他知道,嗅,我真不敢想像!” “他不能不保持国王的好印象,”卢保冷笑,“因为,当国王死了。她就可以 继承王位!” “他是我的唯一亲人!”嘉娜公主辩护地说,“他需要我照顾他!” “总之,”杜雷说,“如果他知道了,他会赶你走,于是你就失去继承王位的 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不会有人照顾他了!”嘉娜公主含泪点着头。 “高剑峰在逼债,我们无法不依他,”卢保说,“而且,他不过拿去看看罢了, 这对谁都没有害处。” “于是你偷了给他,”杜雷说,“但是他却不肯还了!” “是的,”卢保恨恨地咬牙切齿着,“他忽然反目了,他说一千万元买这颗珠 子,也不算便宜了,他只是把欠单还给我们,我拿他没有办法,我们不能张扬出来 的,如果张扬了出来,大家都不得了。我们讲恶也不及他,你也知道高剑峰是什么 人的。” “我知道,”杜雷点着头,“那种只有他吓倒人,而没有人能吓倒地的人!” “于是我们只好暂时拖着,一面想办法。”卢保说,“接着,嘉娜的手气转好 了,赢了很多钱,这是为什么我们有钱请你,我们出到三倍价钱要把明珠买回来, 但是高剑峰就是不肯!三千万。他很容易赚到,但要再找到一颗明珠就难了。” “于是呢?”杜雷问。 “我终于想到了这个办法,我们不能永远瞒下去的,迟早,国王会发现那是一 颗假的明珠,我们必须在此事发生之前寻求一个解决。我们这个办法——是相当残 忍的!”卢保的头又垂得下一点了。 “你已经说过了,”杜雷说,“你打算牺牲我的性命!” “是的,”卢保说,“当你下手偷的时候,我就来捉,你逃走,就追你。我会 安排一幕你开枪拒捕而被我射杀的场面。这里是我的势力范围,这个在我是很容易 安排。当你死了之后,我可以说你不知道把珠子拿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样就可以不 了了之。” “谢谢你,”杜雷说,“你为我安排了一个这么周密的丧礼!” 卢保苦笑,“我很抱歉,人总是自私的!而且,这是你的职业性危险,被杀的 事是随时可能发生的。” 杜雷沉默着,他是在考虑卢保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原来有些人为了财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若兰说。 卢保转过头来正视着她。“别误会我,我并不是为了财产而做这件事,我是为 了爱情!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也有我的本领!就算靠打桌球混饭吃吧。我也可 以混得很好,但她不肯离开这里,我就只好留下来了!” “你是一个勇敢的人!”杜雷赞道。若兰露出嫉妒的神情。 嘉娜公主则是感激地看着卢保,感激卢保肯在若兰的面前说这句话。然后,她 的头又埋在卢保的胸前。哭泣起来了。 “现在,”杜雷狞笑着摇头,“你的计划是不成功了,卢保!” “迟早,”若兰冷冷地说,“国王总会发现密室中那明珠是假的,那时你们的 末日就会来临!” “我们怎办好?”嘉娜公主在卢保的怀中哭着问。 “我并不害怕,”卢保顽强地说,“大不了就是一走了之吧!” “不!”嘉娜公主猛摇着颈,“我们不能走!我永不会走,我永远不会走!” 她把卢保揽得那么紧,就像害怕卢保会马上就走似的。 “你们自己决定这个问题吧!”杜雷说,“现在,我们也得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了。但听清楚,卢保,你不能再碰我们的,因为这事老丘已经知道,即使你能杀我 们灭口。老丘也保证一定会向国王告密。” “别走,”卢保说,“我们的谈判还没有完毕。” “还有什么可以谈的?”杜雷问道。 “生意。”卢保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呢?我就是想表示诚意, 和你做成这一桩生意。” “怎样的生意?”杜雷问。 “我在想,”卢保说,“如果你能替我们从高剑峰手中把明珠偷回来,那就一 切都解决了。” “为什么我要替你把明珠从高剑峰手中偷回来?”杜雷冷冷道。“就因为我们 出得起钱,”卢保说,“我们出得起三千万!” 杜雷吹了一声口哨,“那是很多钱了!” “那只是高剑峰的钱,”卢保说,“是嘉娜从他的赌场赢回来的。” 这时,嘉娜公主也已经止了哭,抬起了头来,期待地看着杜雷。 “你们为了五百万元肯做这件事,”卢保说,“为了三千万元没有理由不肯做 的!” 杜雷没有回答。 “而且,”卢保怂惠地说,“这是很容易的,如果你能从百花宫里取出明珠。 他筑了间一式一样的密室来放那明珠。” 杜雷仍然没有做声。这一次,若兰也看着他了。 “怎么样?”卢保问。 “不,”杜雷摇头,“这件事我不干!” 三个人都大感失望,包括若兰在内,若兰对卢保似乎不死心。 “为什么?”卢保愤愤地,“三千万元有什么不对?” “两个理由,”杜雷说,“第一,若兰只是要赚五百万,而这五百万已经赚了, 我们已把明珠从密室中偷出来了,交了给你,真假是你的事了!第二,我从不信任 那些企图谋杀过我的人。” “你不可以考虑一下?”卢保忍气吞声地。 “你得帮我们这个忙!”嘉娜公主哀哭求情。 “不!”杜雷摇着头。 卢保没有再求他。“好吧,”卢保叹了一口气,“不过,什么时候你改变主意, 你仍然可以来赚这三千万元的。” “谢谢你的关照,”杜雷说,“现在,请下车吧!我们要借用一下这部车子。” 卢保和嘉娜公主只好下了车,杜雷载着若兰,开动了车子,驶到了远处的一座 树林边。嘉娜公主借给他们的那部小跑车就收藏在这座树林的里面。他们转到了跑 车上,开走了,留下卢保的车子,卢保只要步行一段路,就可以拿回那部车子。 若兰路上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直至三小时之后,她却忍不住了。那时杜雷已 在床上入睡,当她扭开门时,他已经醒来了,而且把藏在枕下的手枪取在手中,他 就是这么机警的一个人,他对卢保并没有放松戒备。他的警告可能并没有发生作用 的。 “若兰,”杜雷诧异地说道,“你进来干什么?” 若兰在床边坐下来。“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欢迎我进来了?” “我可以看出,你不是来和我做爱的!”杜雷说。 “我睡不着,”若兰说,“我在想,为什么我们不赚了这三千万呢?” “三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杜雷说,“但,我们不一定要在这里赚的。” “杜雷,”若兰说,“你并不是不信任卢保,你知道他这一次说的是真话,你 不肯帮助他,只因为你恨他罢了!” “别替我分析心理!”杜雷说。 “给他们一个机会吧!”若兰说。 “你还没有睡醒吗?”杜雷没好气地道,“你听着他说的,他说他爱那个女人。” “我尊敬他,”若兰说,“能够这样爱的人是一个伟大的人。” “我认为他还不及你那么伟大呢!”杜雷酸溜溜地说。 “我们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我们还是别谈这个问题吧。”杜雷说。 “如果你不干,我去干,”若兰说,“那弓箭鱼丝的把戏,我也会。”“你疯 了,若兰,”杜雷紧执住她的两臂,“你知道高剑峰是什么人吗?如果给他捉转—” “杜雷,”若兰看着他,露着鄙夷之色说道,“你究竟是不信任卢保呢,抑或实在 是害怕高剑峰?” “我并不是害怕高剑峰,”杜雷说,“我是不想干!” “我一个人干好了!”若兰说。 “别傻——”杜雷捉着她,但她挣开,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