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攻城掠地 宁娶风已率领群雄约一万五千多人至马鬃山脚下。有人叫道:“咱们立即攻上 山去!”众豪纷纷叫好。宁娶风道:“敌人也有一万余人,况且马鬃山素来天险所 在,易守难攻,且山贼多是南凉国遗部,丝毫不逊于朝廷正规军队。更弗言骑兵骁 勇善战,咱们需先在山下安顿下来,再行对策。”诸掌门皆觉有理,便立时安排账 蓬,安营扎寨。 宁娶风坐到谷幽怜身旁,“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不冷罢?” 谷幽怜咬着下唇轻声问道:“宁盟主,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报仇?” 宁娶风不动声色地呷着茶,道:“那我报什么?报恩?” 谷幽怜不由正视他道:“你既不杀我,便是要杀大师兄杀张谦了?” 宁娶风冷毒地将目光和张谦那边掠去,见他也正与别的姑娘说话,装作什么也 没看见。半晌,宁娶风道:“为了你,我可以不报仇。” 谷幽怜周身一颠,起初是感动,但仍有些疑窦,道:“你当真是为了我?我其 实,我跟张谦没什么,你若要报仇,亦于我无害。” 宁娶风暗自怒道:“好恶毒的刁妇!”面上却道:“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你当真愿意帮我?” “帮?”谷幽怜心慌意乱道:“我何时说要帮你了我,我只是说不妨碍你依你 此时本领,杀他难道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宁娶风“嘿”一声干笑,道:“未必。你完全清楚,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 这一点无论是以多少武功都填补不来的。可张谦是个聪明人哪。如果有你里应外合 助我一臂之力的话,想来那便容易多了。” 谷幽怜喃喃地道:“要我帮忙杀了他” 宁娶风笑道:“也可以不杀他。在我承受这般多的苦楚后却仍活着之前,我一 直相信死是对恶人最大也是最有效的惩罚。谷妹,办完事后,待取得财宝,我会给 你留一份最为丰厚的。到时你想各走各的也行,我们在一起重新开始也行。你说呢?” 谷幽怜有些心动,却又觉得这种行为极似奸夫淫夫全力谋杀亲夫,但随即想到 早在张谦之前,她与边城雪便暗定终身之约。可张谦总像一个晃来晃去的魔影,在 她心中久久驱之不散,令她时不时地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她不由道:“张谦不会 放过我的” 宁娶风一听,便知她的意思,又道:“你是要杀了他?” 谷幽怜处自那次变故后变得极为敏感,眉目一跳,忙道:“不!不我没这么说, 我不” 宁娶风冷笑数声,起身向庐山派营帐走去,迎面碰到了昔日的大师兄展城南, 忙抱拳道:“展兄,你好。” 展城南见盟主竟如此礼贤待己,说不出地受宠若惊,喜形地色道:“宁盟主, 您好。” 宁娶风道:“展兄,我一见你就觉得很是投缘,来咱们坐下聊聊。” 展城南曾亲眼目睹他将日本队阿阇梨斩成七八块,心中极是悸然,只道:“哦, 哦。” 宁娶风道:“展兄,你觉得咱们此行能攻下马鬃山么?” 展城南沉吟半晌,道:“此山地处险界,山势起伏不定,要正面攻打,恐怕极 是不易。” 宁娶风笑道:“展兄和在下想的一样。那么,依展兄高见,如何攻打方是最为 有效的呢?” 展城南这才诧异地看了宁娶风一眼,吱唔道:“您真让我说?” 宁娶风笑容依旧未改,只道:“说。” 展城南定了定神,道:“我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自古攻打险要之处,皆不 外是两种方法。其一是困城,我们的西域来此的驼队和中原源源不断的食物供给, 当可使对方粮草断绝。岂不闻古语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孙子兵法》有 云:“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我们困它三个月” 宁娶风毫不客气地打断道:“那孙子有没有告诉你,马鬃山顶屯了四年的草粮? 你见过一围城就围四年的吗?当初李世民被困木阳城还没这么久罢?” 展城南吓了一跳,好在他如脂如韦,突梯圆稽,连忙道:“还有一种方法,派 探子进去,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马鬃山!” 宁娶风看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反问:“展兄说派探子,派谁去当探子好呢?” 展城南暗叫不妙,宁娶风不疾不徐道:“我瞧展兄就挺聪明的,能分析得纤悉 无遗,能否为我中原武林出一份力?” 展城南半张着嘴,随即胁肩诌笑道:“不会吧?这盟主这玩笑开得忒大了” 宁娶风笑道:“玩笑开得大了,就不是玩笑了。怎么?不满意?” 展城南一误再误忙补救道:“展某何德何能,可担此重任?” 宁娶风道:“凭你的聪明,展兄你知道么,我是佩服的便是你的这份聪明。” 展城南不由一阵哆嗦,饮恨吞声,只道:“是,属下领命。” 宁娶风冷笑道:“你进步了。去准备罢。” 突然有探子快马急报道:“禀盟主,山上似有动静。大匹马贼不知在山腰做些 什么。” 宁娶风心中大喜,道:“好啊,召集各路英雄,咱们同去瞧瞧?”他一声令下, 众豪纷纷涌到山脚下。 却说那独孤行携五十名精悍刀手押着女囚与卓酒寒至山腰。独孤行忽见崖下大 批军马,直不下一万五千人,且五彩锦旗飘然,绣着各门派的名号,心中大震,叫 道:“别到山脚了!好小子,你敢耍我!” 卓酒寒道:“我当然敢,可我没耍你。这剑便交给你。但我须问你,这姑娘真 便是彭采玉么?” 独孤行道:“谁来骗你作甚!快,将剑给我!” 那女囚一见卓酒寒身负的是庐山名剑“沉碧”面色大变,忙不迭地猛摇头。卓 酒寒一惊,疾点开她的穴道,女囚叫道:“你是何人?怎会有了‘沉碧’剑?” 卓洒寒反问道:“你又是谁?如何认得‘沉碧’剑?”他转而对独孤行道: “你很好,你才在耍我!” 独孤行冷笑一声,叫道:“耍你又怎样,剁了他们!” 卓洒寒长剑出鞘,映日生出万道华辉,耀人二目,扩风舞润,如日月皎然,如 冰坚霜寒,只听“乒乒乓乓”几声轻响,冲上前去的刀手兵刃尽数折裂,手脚乱飞, 污血狂溅。独孤行方要上前,卓洒寒忽道:“你要这剑仍是不难,只要你说出彭采 玉的下落,我自己去找!” 独孤行面若死灰,道:“如若她死了呢?” 卓洒寒一震,道:“什么?”他不由转向那女囚,她也点点头。卓酒寒又问道 :“怎么死的?” 独孤行道:“那日独孤舞率部与祁连派大战,俘获了彭采玉。但彭采玉当时便 伤势过重,待到刚投入大牢中便死去了。” 卓酒寒指着那女囚道:“那么,你告诉我,她是谁?” 独孤行冷冷地缄默瞬间,不疾不徐道:“是游牧的女儿,游满春。” 卓酒寒略有讶色,道:“游牧呢?” 独孤行道:“当日独孤舞抓回游牧父女和彭采玉三人时,我已控制了整座马鬃 山。她见势不妙便抓了游牧要往山下跑,她的武功实在太高,几千兄弟居然拦她不 住,被她打死了四十多人,但她也受了重伤,可游牧为她所擒,不知所踪。” 卓酒寒暗忖道:“此时势态极是紧迫,我若能带走游满春,他日碰上游牧,也 可以此相胁,逼他交出紫影锋。”念及至此,便道:“也罢,你让我带她下山,这 剑也可给你。” 独孤行知自己凭智是斗不过卓酒寒的,因此实有些不敢相信,道:“真的?” 卓酒寒运足内力,放声喊道:“我将此‘沉碧’剑转赠独孤帮主,决不反悔, 天地可鉴!” 独孤行见他此言倒是恳挚,便道:“好,你们下山罢!” 卓酒寒将剑一插入岩,携游满春自后山疾驰下崖。独孤行拔出长剑,映日而耀, 心中大是喜庆,却没料适才卓酒寒以内力传音,山下哪怕不是高手的武林群豪也都 听得一清二楚,而衍允、韩碧露、羡仙遥等在此之前以凭绝佳目力辨读唇动,此刻 又清清楚楚地又听了一遍,再明白不过了。群雄立时大哗,当下便有许多莽汉叫道 :“紫影锋、彭采玉已在马鬃胡子手里不算,连‘沉碧’也给他们得了去,天下哪 有这般便宜的事儿?盟主,咱们攻上山去,砍他娘的祖宗十八代!” 宁娶风冷视一眼展城南,道:“看来大家都是想尽快取得宝图了。好,就依大 家伙儿,咱们强攻上山!” 羡仙遥见他说到最后一字,目光中黠光掠浮,忙道:“宁盟主,此举只怕是不 妥吧?” 宁娶风看也不看他一眼,问道:“那敢问羡大侠,怎样才算‘妥’?” 羡仙遥道:“自古攻城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你说的那是马谡。这样讲话的人容易死。”宁娶风悠悠地道:“咱们又不是 什么三国争霸,问鼎江山,何必拘泥这种死礼?江湖儿女不通文墨,却知当洒热血, 痛痛快快拼搏一场,也不枉活此一生!” 众豪叫道:“宁盟主说得好啊!”“羡大侠此言差矣!”羡仙遥叹了口气,不 再说什么。宁娶风冷哼一声,得意地道:“进攻。” 只见一队队各门派弟子,执硬弩标枪长矛直冲上山,蜿蜒而去,军容甚盛,浩 浩荡荡,巍巍不绝。山顶众林堡内有长哨吹响,随即遍山皆响,冲荡各崖之间,声 声不息。接着木堡内有强箭尖啸而出,形成满天黑雨,众正派弟子猝不及防,当即 被射中数百人,或中脸孔或中四肢及胸口要害,惨叫声不断于耳。宁娶风一阵冷笑, 知铁骑帮众匪乃北邦夷国遗部,仍是军队;草莽豪杰单打独斗还行,行军作战又如 何是对手?群雄搭弓引弩回击,对方却以藤甲盾抵挡,根本穿不透。宁娶风怕众雄 失去斗志,不肯再上去多多送死,便拔身狂掠,抢过一弩,搭了九支大型铁箭。箭 头涂引火之物,旋即点燃,暴射而出,弓由于拉得太满而崩断,九箭分别射中九人, 巨力竟将藤甲钻透,另有一人叠了两层藤甲,居然连盾带人一起被箭撞上了天,落 地脑浆迸裂而死。群英大声喝采,斗声昂仰,声声呐喊着向山顶部锋。 然而仍有不少人中箭,死伤狼籍。铁骑帮精于骑射之术,而相反中原武林人士 能避开任何暗器,却不知如何拨开铺天盖地的箭雨。高手如羡仙遥、衍允、韩碧露 等皆以手伏足,抢攻为主。衍允将一根降魔禅杖舞得光芒滚掠,劲风带起,只要被 稍稍带一下,再凶悍的箭都被拨开,羡仙遥与韩碧露则以袖扫箭。忽听崖顶似有雷 霆石钧之意,接踵便是一股焦油气息,伴着滚滚浓烟散入空气中。众从皆奇道: “莫非山上失火了?”正值疑窦之处,突见满天黑雨转为红、黄、白相间之驳杂色 彩,轰然作响,似落地秋雷,一团团火珠滚起,四处爆炸,尘石乱溅,血肉横飞。 羡仙遥吼道:“那是火药,大家当心!”怎柰即使他内功已然登堂室,入神照,都 仍被火药箭与突管火枪的巨鸣彻底压了下去。 六盘派大弟子花翎跑到宁娶风面前,惶恐万分地禀道:“盟主!咱们的人死伤 有三千多人了!” 宁娶风轻轻地笑着,毫不在意地道:“哦?是吗?” 花翎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不由道:“盟主,我们我们还是撤吧!敌人的火药太 厉害了!” “我才是盟主,花爷没忘罢?”宁娶风阴骛地道:“适才说要冲上山的是你们, 现下又说要撤,也是你们。好啊,撤下来罢。哼,三千个三千个!也没多少呀。” 卓酒寒带着游满春来到山底,却见哑儿牵着他的马,立在雪中,见到卓酒寒, 她立时笑靥如花,等又见到他身后少女,脸色随即难看起来。 卓酒寒没料她竟等在这里,如此寒冷,冰天雪地,她衣衫这般单薄,居然坚持 能找到自己。卓酒寒无不诧然地道:“你你在这儿多久了?”却又忘了哑儿不会讲 话,她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已有一夜了。 卓酒寒笑笑道:“你辛苦了。”他对游满春道:“你爹手中,有‘紫影锋’罢?” 游满春瞳仁一缩,凛然道:“你倒挺直接啊。有便怎样?” 卓酒寒道:“知不知道独孤舞将你爹带到哪儿去了?” 游满春摇摇头,神色惨淡黯伤。 卓酒寒思度一会儿,道:“好罢。咱们往东北走。” 游满春奇道:“去哪里?” 卓酒寒道:“富贵城!” ---------- 经典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