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密室血案 忽听得门外一阵冷笑:“你们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共外一室,好不怕丑!” 水一方打开门,见正是栾明杰,道:“栾兄,你” “不用解释了!”栾明杰道:“我一点儿也没误会!” 水一方道:“谁解释了?我也没说你误会了,看来你真误会了。” 栾明杰对袁明丽怒道:“你深更半夜到他房里做什么?”用力捏她的手腕,袁 明丽疼楚难当。 水一方道:“咦,栾兄你深更半夜到我房里做什么?” 栾明杰道:“我?我我来寻她。” 水一方道:“哦!你是怎么寻到我房间来的?这么说你先去了她房间才发现她 不在的吧?那你深更半夜到她房间又做什么?” 栾明杰怒极,自知无论如何也休想在嘴上讨得半点便宜,就要拔剑,骤闻外面 女仆的惨叫:“杀人啦——!有人被杀啦” 水一方急忙站起身来,对二人拱手谢道:“多谢二位今晚光临敝舍,也可以相 互做证,不致变成杀人凶手。” 袁明丽以为是袁冲,大叫着冲出去:“爹——!”袁冲等人衣衫不整地也各兀 自从房间中冲出,尚启雯和贝龙达已然手执长剑,惨叫声传自丁耀竹的房间,丁耀 竹的双眼如鱼目般急向外暴凸,肥颈硕的身躯扑倒在地板上。水一方走过去蹲下, 将他反过身来,拉开衣襟,用手在胸口前来回比划着,又从包里拿出一只小箱子, 打开取出罗公远所赠的十二枚金针与医刀。 毕世奇魂胆消烊,惊道:“你你要干什么?” 水一方头也不抬道:“反正他迟早要烂掉或烧掉,我想剖开他的尸体。害怕的 都离开。”袁明丽本来就胆小,又听说要剖开尸体,更是害怕。 毕世奇心中十分焦急,忧然道:“这这恐怕是不妥吧?”富贾一方的丁家老你 死在自己家里,这万一要是传出去自己的脸还往哪儿搁?若由此再挑起丁家与震南 帮的新仇,再加上火云门未了之事,更是火上浇油,便道:“不如通知丁家,让他 们来收尸吧,未经丁家同意,就擅自擅自剖开尸体,非但对死者不敬,丁家的人也 不会就此善罢干休。” 水一方冷然道:“那你是认为让死者含冤而死喽?尸体是最好的证物,再不动 手,一会儿就会僵硬。” 众人不禁齐看尚启雯,他们忆及前些日子尚启雯得罪丁家,说不定因此心怀忿 懑,故而痛下杀手。尚启雯见此立时明白众人之意,她脾气虽豪爽却也倔强,一见 所有的目光都盯住自己,登时恼怒得面色绯晕,猛地摔门离去,也不作任何辩解。 水一方继续问:“怎样?” 毕铁道:“我看还是请仵作来验尸吧。” 水一方道:“你想为此惊动官府么?凭丁家在朝廷中的权势,怕是御林军会将 震南山庄连根拔起。再说仵作能看出些什么门道来?他们又不懂武。”说罢,取了 刀洗净,在死者肚皮上轻轻一划,肚皮登时破开,殷红的腹腔中各种内脏及森森白 骨一一映入眼帘,可怖之极,栾明杰吓得呕吐不已,众人也皆无不胆寒心耸。 水一方来回看了少顷,道:“死者是给人以重掌法击毙,这一掌并未角到死者 肌肤,可是劲道却已震断了胸部筋脉。看,”他又戴上手套,从里面取出了胃和一 段肠子,众人骇得几近劂倒,他道:“看看,全部都打穿了,死者到现在面色仍呈 红色,足见血气上涌,据尸体上的尸斑来看,就该就在亥子之间死亡。而且这胸口 有略微烧灼的痕迹,说明掌力浑厚刚猛又具火炎之效,不知你们学武的管这个叫什 么?” 众人皆惊呼:“火云掌!”然后齐看袁冲。 袁冲面颜陡易,指着水一方道:“你你诬陷!你你,你是何居心”说罢,用手 捂住胸口,水一方调侃道:“怎么?老爷子还要往自已身上打一掌?”袁明丽忙搀 扶信父亲,对水一方道:“水大哥,你一定搞错了。” 水一方慢条斯理地道:“火云掌不是少林寺七十二项绝技之一么?天下又不止 你,袁老爷子一人会。退一步讲,就算是你独创,那这也和陈世通的‘拈星手’一 样,都不足为凭。据我看的确有人故意想挑拔火云门和震南帮的关系,这才酿造了 这两场血案,这人要和以同时会拈星手和火云掌,要么就是他的武功到了一定境界, 仿招足以乱真了。而且这个人应该就在震南山庄了,因为附近都是山林,基本上没 人。 毕世奇道:“无怪袁老爷子夸赞,水兄弟果然有一手。” 水一方道:“不敢,毕庄主您也有一腿嘛。不过毕庄主若是真想揪出凶手,就 下令这几天内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贵庄,我将尽快查出事情原委。” 毕锐手中的猫凄厉地叫着,双眼放射出幽蓝的异茫,将看到的一切染成同样的 色泽。天穹中猛地又一声炸雷,大雨滂沱,伴着耀目夺人灿胜日华的闪电利剑,径 直地插入震南山庄。 水一方首先道:“我当时在屋里,袁姑娘可以做证。” 栾明杰见没有提到他,心下忿恼,而尚启雯和袁冲又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你 们俩都半夜了做什么?” 袁明丽支吾其词道:“我们一共三人,二师兄也在的。” 袁冲盯着栾明杰道:“是么?”栾明杰悻悻答道:“当时我们是在一起谈论天 下事,可以相互做证。” 尚启雯不作声,水一方问她:“你不想说么?”尚启雯敝嘴道:“我在练功。” 水一方故意道:“谁做证?”袁明丽顾不得了,道:“我看见了,我作证。”尚启 雯略吃了一惊,旋即知她好意,也不再多作言语。 毕锋夫妇互相作证,不太可信,但毕铁夫妇互相作证却有些可信,自是因为二 人感情不和。毕钰照顾丈夫就寝,丫环哑女阿秀可以作证,不住点头比划。毕锐一 直冷冷地抱着猫,一言不发。贝龙达说自己早就睡了,管家蔡礼给他打过一次水, 至于陈世通和闵冯二人都与众弟子睡在一间大房内,都可以作证。 外面的雨仍下个不停,白天和夜晚一般黑暗,这是一个恐怖而漫长的噩梦之夜。 水一方心中盘算道:“毕锋夫妇这么苟刻,谁都看不过眼,当然也包括丁耀竹这等 元龙高卧之人,要杀他也不足为奇。毕铁夫妇面上不和,谁知背地里搞什么鬼;就 算真的不和,其中一人杀了丁耀竹,另一人也会念在多年夫妻情份上不予揭发。毕 钰嘛,将一个病夫玩弄股掌亦非难事,完全可抽出杀人的时间。那个洛丰就真病成 那个样子?毕锐真是傻子?他可是握有整个山庄每个房间的钥匙贝龙达装了一路神 仙,天知道他想干什么。蔡礼打水就不能杀人?阿秀真是哑吧?全乱了。”于是放 声喝道:“怎么还不开饭?” 尚启雯在他耳边附道:“你不觉得这毕家上下都古怪得紧么?日后饮食都得小 心,以防他们下毒。” 而蔡礼似乎也猛地忆起了什么,忙在毕世奇身旁耳语几句,毕世奇听了脸色陡 然大变。 水一方见此,缓缓道:“毕庄主想起什么了么?” 毕世奇仍自语道:“不应该不会是他吧?莫非他未死还是他有后人?” 水一方道:“毕庄主若是有什么仇人就坦言相告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即使 是什么丑事也得说呀。” 比锋喝道:“胡说!什么丑事!” 水一方道:“呸!闭嘴!”轻轻一句竟唬得毕锋半晌不做声,然后直盯着毕世 奇。毕世奇叹道:“好好吧,这也是十之年前,当时正值不惑壮年,老夫干得是线 一开扒的绿林买卖,这震南山庄本来叫震南岗” 水一方呷了一口茶道:“你便是当年劫于冠松镖的四寨主之一?” 毕世奇后退几步,面色惨然,毕锋和毕铁忙扶信他,才不致跌倒。毕锐突然傻 笑了起来,猫也嚎了几声。电光闪处,雷声大作,贝尼达则冷笑不语,面带嘲讽。 水一方道:“贝兄,毕庄主刚才这一惊吓,显然说明这是一个秘密,你又如何 从喝酒朋友口中随随便便得来?而且你一向不喜言辞,怎地那天晚上却好兴致,讲 了这么个故事?” 贝龙达冷冷道:“水兄弟聪明绝顶,我贝尼达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便是其中一 寨寨主贝沧然之子!” 毕世奇吃惊不小,贝龙达的目光如鹰隼般犀利射来,令他不敢直视。毕世奇喃 喃道:“也好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贝龙达冷笑道:“是要斩草除根罢?毕帮主好本事,本来势力在我们四寨中最 弱,最后竟然成了江南第一大帮的帮主,其他几个寨主也随着时间的推移给人忘了 个干净。毕帮主狠劲到了,可心思还不够细致,所以在下得以活下来。毕帮主,不 如就向大家讲讲你十六年前的英雄事迹吧。” 毕世奇一下瘫在椅子上,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十六年前,老夫原名毕更臣, 与金雕谷丛寅波,猛虎洞石敬侠,田家滨贝沧然是江南黑道上小有名气的山贼,做 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就连他们的母亲,”他指着儿子女儿道:“都是抢来的, 但是后来因故早逝,我从来未向他们说起。”他又对水一方道:“我们的日子也不 好过,丝绸道马鬃山的独孤鸿傲是绿林中的霸主,我们若交不齐年税,就有灭门之 祸。” 水一方道:“他们抢于冠松的镖必定知道那里是一个人了?” 毕世奇道:“不不,是有人向我们这边放风,说于冠松接了一千两黄金压镖费 的大买卖,听说朝廷也给惊动了。我们都很高兴,大家早就厌倦了打打杀杀提心吊 胆的生活,想干完这一票就收山,金雕谷谷主丛寅波虽然和于冠松是幼年的朋友, 但为这一千两黄金,就是玉皇大帝的只怕也得动上一动了。” 水一方向袁明丽得意地笑笑,袁明丽随即想到那句话:“朋友,是敌人的另一 种叫法。” 贝龙达道:“你知道放出消息的人是谁么?” 毕世奇道:“并不知道。我们干的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儿,追问那么多 干什么?就像开镖局的不能向外人泄露保的是什么镖一个道理。谁知那镖箱里竟出 来一个人,他武功极高,击伤了我们不少弟兄,多亏贝沟主放了冷箭才将他逼退, 他便带着于冠松负伤逃走。” 水一方转头对贝龙达道:“你阿爸放冷箭你怎地没听你提到过?讲故事要全面。” 贝龙达高声道:“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们绿林道上的,刀头舔血,人都 杀了,还怕放冷箭让人笑话么?” 尚启雯奇道:“这人是谁呢?他后来又怎么样了?” 毕世奇道:“我们当时之所以能射伤他,那是因为他先前已受了重伤,他中了 冷箭后撕去上衣包扎的骇人伤口,隐隐在流血,他愈打得久,背上的白纱愈浸出红 色。” 袁冲惊忖道:“原来此人为仇家追杀,故而其妻水绮保他出去,但是贝老哥讲 故事太详细了,边于冠松当时的心理都能分析,好象他是你扮演的一样,我估计么 只有一种可能,你单独见过于冠松,他把个种原因讲给你听。” 贝龙达愈发惊奇道:“不错,十九日后于冠松赶到镖局,发现镖局上上下下都 给人杀了,横尸便地,附近的老百姓都搬家了,连水绮也死在那里,身中数刀,据 于冠松道,她原本美艳无比的面孔已然给刀锋划得惨不忍睹。” 水一方心中一阵抽搐,黯然道:“看来不是朝廷下得手,如果是的话,尸体会 被自理也应该将下人发配的发配,杀头的杀头。镖局的大门更该用封条封住。况且 水绮虽武艺不济,用毒却是一流的好手,可‘阴风散’根本未及使出。由此可见, 杀她的人武功绝对不弱,而且跟她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对方了解‘阴风散’的毒 性。其实说得再明白点儿,下手之人心中目标就是水绮,这缥局也顺便跟着一道灭 掉。一般来讲,杀完某一地方的人,应该再放把火烧了毁尸灭迹才是,可相反凶手 却明目张胆,有一种威胁和恐吓的意味,像是专门要某些人看到一样,当然这‘某 些人’的范围不仅仅局限于于冠松,那箱中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毕世奇不禁拱手道:“水兄弟真是再世诸葛,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当时我们 又哪料想这么多?更别说在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 经典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