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朗斯那事件一年后…… 西林南部小国东大拿的一个海滨小镇中,白璧正在参加当地人举行的叉鱼比赛。 渔业曾是当地的主要产业,虽然眼下该镇已经转型为旅游区,却依旧保留了许 多旧日的传统,这叉鱼比赛便是其中的一项传统,只是比赛的目的已经由激励渔民 士气变成了吸引游客。 白璧手中捏了木制的鱼叉,仔细地盯着水下游荡着的大尾绿花鱼,然而下了几 叉都无所获,另外几位笑着捏叉乱刺的游客就更不用说了。白璧停下手来望望那些 皮肤黝黑的当地渔民,只见渔民们凝神观察着水中游鱼,熟练地下叉,基本上每叉 都有收获,其中一个更是一叉穿上了两尾大鱼,赢得一阵喝彩。 “哈,这种事情真是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白璧对身边一个胖游客说。 “当然,这可是他们的祖业,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摸这玩意。”胖游客说着扬 了扬手中的鱼叉。 “我也是第一次玩,不过我想我大概学到了一点窍门了。” 白璧说着话的时 候,目光还是停留在渔民们的身上,当话说完,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学到学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一个游戏……”胖游客再下一叉,落了 空,就把鱼叉丢下,伸了一个懒腰,“累得要命。” 白璧微微一笑,对着水面站直身子,静神屏气,双手握着鱼叉作了个“蜻蜓点 水势”。这种奇怪的姿势引得许多人向他望去。 白璧并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当时下叉如闪电,首叉入水如刀切豆腐,不激起丝 毫水花,当再次入水时叉上已经穿上了鱼,水面便翻腾了起来,十多叉刺下后,白 璧身旁一圈的水中便再也没有一尾游鱼了,再看他那柄鱼叉,叉上层层叠叠,那些 大尾绿花鱼犹在叉上挣扎扭摆。 “好!好!好!”四周的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白璧不免得意洋洋起来。 正在得意的时候,又一阵喝彩声传来,白璧一看,在游客中的一个年轻人居然 也如他一般将十多尾鱼叠刺在鱼叉上,心中暗自惊奇。 那个年轻人十分得意地向着白璧一笑,突然将鱼叉上的鱼捋下,再将鱼叉一抛, 竟然当作标枪投向了白璧。 这一下白璧可是万料不到,不过他身体的自然反应比他的想法要快得多,只是 将腰往后一弯,鱼叉便贴着他的脸飞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白璧不禁心中有气,大声质问那个年轻人。 叮……的一声,叉鱼比赛结束的钟声响起。 “点算分数吧。”年轻人并不理会白璧的质问,淡淡地对身边的评判说。 几位评判来回点算了鱼数,比赛支持人便宣布:“这次波里叉鱼赛的第三名是 本镇的沙里特——十五尾!” “第二名……这次比赛没有第二名,我宣布这两位客人……”主持人看了看手 中的比赛成绩单说,并指着白璧和那位年轻人,“并列第一,都是十七尾。” “主持人!”年轻人看了看四周游客兴奋的表情,对主持人说,“你们恐怕没 有仔细点算清楚吧?” “不会!”主持人说,“我们的评判都是绝对公正和准确的。” “是么。”年轻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走向白璧,白璧正纳闷这年轻人想干什 么,年轻人却已经越过白璧,将刚才因为掷击白璧未中而插入水中的鱼叉拔了起来。 年轻人将鱼叉高高举起,那鱼叉上明明白白的,正是一尾绿花鱼。 “你们说……”年轻人问主持人,“这算不算是我的?” “算……”主持人先是一怔,接着又堆出了满脸的笑容,高声宣布,“出人意 料的情况发生了,现在我宣布这位才是我们比赛的冠军,请冠军上台……” “噫……”白璧笑着对年轻人说,“我输了。” “你会认输?”年轻人说,“我看你的样子怎么都不象这么容易服输的人。” “输就是输,哪有什么服不服的?”白璧说,“人总不可能每次都赢,不过我 会有机会赢回来的。” “那就走着瞧。”年轻人一甩头,走上高台接受奖杯去了。 白璧看着年轻人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当晚。 白璧独自在沙滩边上的露天餐厅中占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十来盘各式的鱼 羹,蒸炖炆炸煎炒,全是白天比赛他所叉来的鱼。 吃一口鱼肉,喝一口白葡萄酒,观看着往来行人,万家灯火,天际还隐隐泛着 一点晚霞的余辉。 “我看我往后一个月都没有胃口再吃鱼肉了……”白璧对着酒杯叹了口气,连 自己也不满意自己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来。不过当他叹完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就 看见白天比赛时的那个年轻人迎面走过来,于是挥手道:“你来找我呀?” 年轻人没好气地说:“街这么大,我凑巧路过,凭什么说我来找你。” 白璧笑道:“我这人有个毛病,一见到美女就总觉得她是来找我的。” 年轻人不禁抿嘴一笑,但问道:“你怎么知道……” 白璧站起来,将自己旁边的椅子拉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说:“美女扮男 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不过他在心中却笑:“你还以为天下人都瞎了?你 这副样子八十岁的老头都能看得出来。‘ 其实这个年轻人男装打扮,皮肤稍黑,颧骨略高,剑眉挑挺,眼神坚定,无形 中透出一股刚强之气,旁人一眼也就未必能看出她是女子,不过以为是名长得俊秀 的少年。 “不过说起来……”白璧等女子坐下后,又倒回座位上,“如果你不知道我是 谁,又怎么会当众用鱼叉来扔我?” “不错。”女子说,“我确实是专门来找你的,今天那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这个玩笑可开大了,万一我躲不过怎么办?”白璧苦笑。 “你要躲不过,那就是欺世盗名,害我白跑一趟,那就是活该!” 白璧哭笑不得,知道麻烦找到身边来了,心中细细思索这个女子的来历,却毫 无头绪。 “我叫果灵秀。”女子自报姓名。 “果灵秀?”白璧心眼一转,“果开途是你的什么人?” “果开途就是我爸爸。”果灵秀很干脆地答。 果开途在年轻时是有名的探险家,在退隐之后就经商做起富家翁来,但是依旧 不时地资助各种登山、探穴、寻墟、考古的冒险队伍。在两年前曾与白璧有过一面 之缘,也可以算做旧识吧。 “果老身体可还好?”白璧先是客气一番,又再问,“究竟找我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果灵秀说。 “不知道你还来找我?” “我爸说你武功身手在年轻一代探险家中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有件事情一定要 拜托你,我看他说得那么神奇,所以才想来见识见识——可是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我是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我也不会冒冒失失的拿着鱼叉乱扔,伤不着我,砸 到猫猫狗狗也是不好的……” 果灵秀笑着一指:“你果然就不高兴,不服输了吧。” 白璧反说:“你果然就不高兴,不服我名气大了吧。” “那我们再来比一比。”果灵秀发狠道。 “比就比,你倒说说看比什么。”白璧欣然答应。 “叉鱼只不过是个游戏,要真比,我们就来打一场。” “那可不行。”白璧笑嘻嘻地说,“我从不和女人打架,也不是说别的什么问 题,就怕万一不小心打到不该打的地方怎么办?” “你!”果灵秀俏目含怒,一气之下就要踢桌子,但是白璧早料到她必然有所 动作,看她的肩膀一动,已经单手伸进桌底,将整个桌面托起。果灵秀一脚踢空, 手轻按椅子,双腿连环踢出,白璧疾退一步,左闪右避,果灵秀的攻势一一落空。 “这一桌子的鱼要被你翻了,多浪费啊。”白璧一边躲避着果灵秀的攻击一边 说,手上依旧托着整个桌面——这种桌子是桌面和桌脚分离,方便叠放的,因此桌 脚仍稳稳地放在地面上。 果灵秀第一轮攻击落空,双手作出擒抱之势,脚行蛇步,封住了白璧的左右两 条出路。这时候白璧身后已经是另外一桌吃饭的客人,左右也被封住,若要硬接, 自己凭单手举桌,只怕就要桌翻菜落,弄得一身的汁水了。 好个白璧,只见他手使旋劲,将整个桌面往空中一转,刹时间腾出手来按住果 灵秀的双肩,再往下一压,压住她的双手,两臂发力将她推开,然后就地往前一滚, 人鱼跃而起,脚尖点在桌脚上,整个人顿时腾在半空,伸手接了尚在空中的桌面, 稳稳落地。 果灵秀举拳又要再上,白璧忙用手作了个“挡”的姿势:“哎……吃饭的时候 打打杀杀的对胃不好呀。” 果灵秀闻言,再看看四周,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感到不好意思,便放下手来。白 璧将桌面轻轻放回桌脚上,仔细看时,桌上十数盘菜肴都在原位,连汁水也未曾渐 出一星半点。 “哼。”果灵秀一脸不高兴,扭头便走,“我明天再来找你。” “随时恭侯啊。”白璧笑着,用餐刀叉了一块炸鱼放入口中。 果灵秀走得几步,餐厅中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客人间突然爆发出一阵如雷掌声, 当时就有几个客人走过来向白璧敬酒,果灵秀听见身后响动,一跺脚,匆匆走远了。 之后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清早,白璧在睡梦中听到敲门声,起来开门一看, 正是果灵秀。 “随便坐……”白璧抓抓头发,走进了洗漱间。 “我是来说正事的。”果灵秀说。 “那就说。” “我爸有事找你。” “不去。”白璧很干脆的一口回绝。 “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为什么不去?” “正因为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所以才不去。”白璧含了一口水,又吐了出来, 说:“果老先生我是尊重的,不过那是敬老。我和果老先生既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 也不是他手下的探险队员,没什么理由单凭他一句话我就要赶几千里的路去见他。” “不用几千里那么远。” “难道他来了这里?”白璧奇道。 “那也不是。”果灵秀说,“我爸最近买下了附近的一座海岛,在岛上建了别 墅,坐船过去还不用一天时间。” “你来的目的就这么简单?” “我爸夸你是年轻一代探险家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又说你不是那种可以呼之则 来的人,所以本来想亲自来找你,因为我很想见识见识怎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是数 一数二,所以我才叫我爸让我来。” “那现在见识完了,你可以回家了。” “你爱去不爱,反正我话已经传到了。”果灵秀说着,语气忽地一变:“现在, 到了解决我们私人恩怨的时候……” “别,别……”白璧一听就慌了,忙从洗漱间走出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那走。” “我总得换个衣服吧。”白璧拉着睡衣衣袖,一摊双手。 “我在三号码头等你,最好快点。”果灵秀说完,自顾走掉了。 看着果灵秀走出房间,白璧拍着脑袋自言:“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仔细想想 应该是她得罪我才对啊?” 其实白璧知道是果开途找他,倒也有几分想去一看究竟,毕竟果开途这种人物 要找他,这其中必然有相当的缘故,所发生的事情也必然不是寻常事情。 于是急急换过衣服,白璧便赶到三号码头,见到果灵秀正站在泊在岸边的一艘 小型游艇上等他,也不等游艇贴岸,白璧轻轻一跳,直接踩上船弦,再用手抓住护 拦,翻到了甲板上。 见白璧已经上船,果灵秀也不多话,就让船长开船。 小型游艇驶出了港口,迎着海风斜斜的向西开,渐渐远离了浅滩带,又逐浪而 行了大半天,在游艇周围才开始出现了珊瑚礁,船速也慢了下来,再开一会,就看 到了一座翠林成荫的小海岛。 游艇下了锚,放下了小船,将白璧和果灵秀载到一处水清沙细的海滩上,上了 滩果灵秀又自己走掉了,而滩上则另有人迎了上来,带着白璧走小道,穿过了一座 庭园,又通过曲折的浮雕回廊,到了一处宽敞的院子中。白璧一看,果开途正在院 中练拳。 “果老……”白璧叫了一声。 “老弟你来了。”果开途已经有六十多岁,虽然年纪已不小,但是身体依旧健 壮硬朗,须发依旧乌黑油亮。他闻声转身,见了白璧,笑呵呵地迎了上来。“你还 是不要果老果老的叫,听着总觉得奇怪。” “那该怎么叫才合适?” 果开途想了想,似也没有想出合适的叫法,便说:“怎么叫都一样,来,请坐。” 这时早有人在院中摆好了桌椅,当两人坐定后就奉上茶来。 “果老突然找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白璧坐下后就直奔主题。 “不急,想你坐了这半天船,也该饿了——阿胡,吩咐下去准备晚饭。” “船上也吃了一些东西,果老,我这人心急,你还是直说了吧。” “年轻人……”果开途笑着说,“也好,其实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消息——大传 静宗的僧侣正在找你。” “哦?”白璧吸了一口气,“不至于吧,我也没做什么事情……” “年轻人真不知天高地厚。”果开途说,“我知道你闯了大传宗的灵塔,虽然 没有在里面拿了什么东西,不过那可是人家的圣地,岂是容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的?只因为你没有拿走什么东西,所以僧侣们找得也并不那么着急,麻烦也就一时 还看不出来。” “我那时也只是一时好奇,想进那不容人进去的地方看一看而已,想来既然是 出家人,空灵修心,如此小气实在是不应该。” “人就是人,人的规矩总是很多的……”果开途叹气说道,“所以你这个麻烦 一定要解决,不然待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全世界有着三千七百万大传宗信徒,纵 然你身手再强,只怕也不能再安睡一晚了。” 白璧苦笑:“我也知道这祸实在不算小,不过果老找我难道只是告诉我这个消 息?” 果开途捋须笑道:“有问题,自然就有答案,有麻烦,自然就有化解的方法。” “那……” “你随我来。”果开途卖了一个关子,领着白璧进了别墅,到了一间书房。书 房正中摆着一台全自动数码幻灯机,果开途在书桌上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个按钮,幻 灯机便开始轮流将几幅照片投射在一块白幕上。 那些照片上所摄的物品其实都是同一个,只是角度不同——那是一个莲花底座, 錾金镏银,镶珠嵌宝的玲珑宝塔。 “这是存放大传佛祖灵骨的宝塔,你在大灵塔时,有没有见过这样东西?”果 开途问。 “没有。”白璧略一想,便回答。 “你当然没有。”果开途放下遥控器,“你不可能看见,因为这座大传莲花佛 骨宝塔早就不在那大灵塔内了。” 白璧并不说话,他知道必然还有下文。 果开途笑了一笑,才又开口:“那大灵塔建成千年,号称从未被人盗过一物, 其实这许多年来,至少有两个人进过塔内,至少有一物件被盗。” “那进塔的,其中一个自然就是我。”白璧试探地问:“另外一个莫非就是果 老你?” 果开途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俨然有“天下英雄唯吾与君矣”的气势,待得笑 完,说:“这本来不是值得夸道的事情,然而确实是我年轻时的得意之举,那时盗 这宝塔也没有存了利心,只是拿回家中作个纪念,但你看……”果开途示意着书房 内的佛龛,“我现在年纪大了,经历了这许多年的风风雨雨,也开始敬起佛来,所 以就总想将宝塔还回去,尤其是最近,总觉心神不宁,还塔之心就越急切。” “那就派个人送回去,如果担心大传宗的小气鬼们找麻烦,也可以偷偷委托个 不相干的人去送还。” “照你所说这样,自然简单,然而事情真的这么简单,那也就不必找到你了。” “那么究竟麻烦出在哪里?” “麻烦就在于……”果开途慢慢地说,“现在宝塔根本就不在我手里。” “哦?”这句话让白璧心中不禁生出了好奇之心。 想这果开途是何等人物,那宝塔又是何等的珍贵,现在宝塔居然在他手中失去 了,究竟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情令他失去了宝塔?又为什么他自己没有能力取回 宝塔而至于要找白璧帮忙?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