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她捂住嘴,眼里布满恐惧,惊悚刺激了她,目睹着眼前发生的惨状,她几乎无 法相信这个曾经和她偷欢取乐的男人就这样轻易地被夺去了生命,留下作恶多端的 半截身体。死亡是狰狞的,让恐怖都胆寒。她骇然这样的情景,即使他罪有应得, 可在自己女儿刀下殒命,这突兀的结果超出了她可以接受的能力,她不敢想象,在 她面前,一个是女儿另一个是儿子,命运让她开始发抖。终于眼前一片黑暗,晕了 过去。 她听见了母亲最后一声惊呼,他是你父亲!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她以为听缪了, 还有些怔忡;可他听明白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心里早已豁然开朗,所以望着 她不由蓦地纵声狂笑,惨烈的像一头林中怪兽。完全脱出了人类的特征,其状令人 汗颜。 她惊惧地望着他,冥冥中一种预感飞速掠过她的全身,好像懵懂被一束清澈的 明智之光照亮,禁锢的思维挣脱了桎梏,手中的刀拿捏不住,悄然滚落,撞在地上 发出一声冰冷的声响。这声响对于她却是一个盲音,映衬这盲音的是他脱离一切世 俗概念的表情,这时的她已经被铺天盖的苍凉浸透,恍惚间她失去理智冲了出去。 她奔跑的背影被痛苦渲染,好像说明是在拒绝现实。 大门外,层层叠叠的官军早已准备就绪,等她疯也似地冲出来,她愣了一下。 无法确定待命的士兵在她家门前围堵得水泄不通的意图,她想破解可还未来得 及,只见眼前万箭齐发。她目睹着箭矢蝗虫般向她扑来,瞬间把她扎成刺猬。她感 受着身体被一下一下锐挫着,慢慢倒了下去。 一股黑色的液体开始在他身体里漫延,像一条黑色的蛇滑过。他感到一阵晕眩, 血液像似在凝固,身体逐渐变得滞重。经验提醒他的意识,箭头做过手脚,有毒。 他笑了一下,好像心领神会一般。心里明白如果只是一枝普通的箭,是不会产 生这样大的效果。 这个恶人,破坏了他的家庭也毁灭了他的一生。恶人的可耻其实不是简单的可 恶,更多的是阴毒和卑劣。一方面是人格一方面是心态。恶人不觉得自己可恶,主 要是因为他们俗,俗不可耐,也就不知什么是寡鲜廉耻,当然也就恬不知耻。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又看见自己的童年和自己的倔强,此刻他想到了宿命, 终于他没有逃离厄运,好像父亲无法超越自己的人生樊篱。迟早,生他的也是消灭 他的人,他感到可笑,人生对于他似乎一个怪圈。他想到了那个算命先生,他说得 没错,他会大富大贵,有出息。他现在很有钱,虽然这些钱都是抢来的。他现在很 有名气,叱咤大漠,虽然名义叫刀客其实是匪徒。算命先生算得还算准,只是当初 没有让他算一下他会怎么死,是一个遗憾。 这个所谓的夫人在他眼前开始恍惚,无所谓,她本来就离得他的生活很遥远。 他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感情。原来他还恨她,现在看都是曾经,曾经她背弃了 他们。 他和那个鲁莽的失去刀客的骨气却敢砍下自己一只手的男人。是他把仇恨遗留 给了他,教会了他恨,他受了他的影响,没有办法,谁让他是他的种。 现在他想跨过那扇门,命运的门,他想遗忘过去,遗忘仇恨。他不敢面对她, 面对自己另一个亲人,一个他不该爱的人,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害怕。害怕使他 无地自容,心胆脆裂。天哪!怎么会这样!他体会到一种感觉叫畏缩,这是他一生 从没有过的体味,现在却是刻骨铭心般清晰无误。 他想逃,这也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在大漠上,逃离是一种耻辱,宁可死 也不能有这样的思想。可现在,他却无法回避这个念头的纠缠,以致他踉跄着向大 门走去。 门在他眼前摇晃着逐渐变得灰暗,他的头脑变得迟钝,脚开始在一条不归的路 上蹒跚。他看到她好像推开了门,然后像一朵奇怪的鲜花绽放,那一刻,他意识到 自己也要迎接这一切了,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刀客的豪迈,似乎面对无垠的大漠, 面对浩瀚的天宇,面对自己曾经的纵横驰骋;好像他又听到了马的嘶鸣,猎猎的风 声,剽悍的岁月穿过凝重的黑夜向他奔来。 这样想着,于是他举起了刀,一种向往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定不动保持着英 武的姿态,镶嵌在大门中间,身上如山般的箭羽遮住了他的本来面目! (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