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这次的目标,叫做季沧浪。” 书房里,高欢静静对顾长生如是说道。 顾长生确认道,“人称孟尝再世的季沧浪?” 白道大豪季沧浪,仁义满天下,是出了名的面和心慈,好贤轻财。多少走投无 路的人,但凡有机缘见他,必定有一番慈悲安置,故世人皆尊称其为孟尝再世。 “不错,正是他。”高欢微一颔首,轻道,“苦主要他,身受烈焰缠身之苦, 由业火焚烧至死。” “苦主?”顾长生轻笑出声,“听上去,这季沧浪罪孽似乎颇为深重。” “十二年前,他在对饮的酒中下了药,迷昏了他结义的兄弟秦无暇,掳走其已 有二月身孕的妻子丁似柔,再一把烧了秦家。丁似柔被强占后咬舌自尽,一尸两命。 秦无暇由家中忠仆拼死救出火海,侥幸未死。但秦家上下三十余口,无一幸免。秦 无暇当日发誓:势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长生点头道,“这人的确当由业火焚烧至死。”他依稀记得,当年玉面剑客 秦无暇俊美天下知,其妻丁似柔也是不世美人。秦家灭门惨案传出后,季沧浪为替 惨死的义弟报仇,在江湖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于是又说道,“自然当年季沧浪替 义弟报仇,不过是借机铲除异己罢了。” “是,”高欢道,“当年他以为秦无暇报仇为名,趁机将反对势力连根拨起。 也是自那时起,他的侠义名满天下。” “好一个孟尝再世。”顾长生叹道,“有这样一个义兄,完全不需要再有其他 敌人了。”随即又问高欢道,“既是十二年前的旧事,难道这些年里,秦无暇竟从 未找季沧浪寻过仇吗?” 高欢道,“秦无暇自知不是季沧浪敌手,所以这些年里,他一直隐忍不发,拼 力赚钱,定要他日找寻能人为自己一家报仇。所幸他在做生意上颇有天赋,十几年 下来,也有了不少钱。然后,他找上了我。” 她也曾问过他为何能一直不发?那人平静回答:“我武功不如他,自不能手刃 仇人。既是如此,我当然要等待时机。当年我没有钱找寻杀手,以致让季沧浪坐大。 到后来这天下已没有人敢接下我这桩生意。所以,我只能等待。——你的浮生偷欢 坊崛起于江湖后,我相信,你定能让我的愿望达成。” 那人的语气平淡之至,但那种刻骨的仇恨与怨毒,高欢却完全可以感受到。如 非恨入骨髓,又如何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一直静待时机,做出清醒判定,谋定而后 动? “何必定要火烧季沧浪?”顾长生不以为然,微晒道,“这秦无暇未免也太过 迂腐。只要杀得了仇人,管他方式如何。” 高欢淡淡问,“若你被最最相信之人背叛,家破人亡,自己全身被烈火重度烧 伤,不敢以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出门,终世也只能全身裹着衣衫,只余一双眼 睛见人——你能不以牙还牙?” 想像着昔年玉树临风一样的人火海余生后的惨状,顾长生不由默然。 顿了顿,高欢又道,“十三伤势未愈,按说此时你本不该前去,但我思来想去, 能遂苦主心愿的,只你一人——所以,只能由你去啦。” 顾长生一口应下,“好。” “我要出一趟远门。” “哦。”十三点头,旋又问道,“什么时候走?” “立刻。” “要去多久?” “不知道。”顾长生摇头道,“短则数周,长则年余,我也说不清楚。”这季 沧浪的季家庄,虽名为庄,实际可说是一座防守森严的小型城堡。若要火烧居住了 季家直系血亲的内庄,并不容易。他必须潜入季家庄,实地考据后再作定夺。而这 一去,就归期难测。所以先对十三交待,免他在忘怀阁中胡思乱想。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你不去。” “什么?”十三一呆,愕然道,“我不和你一起去,为什么?” 顾长生道,“你当然不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 顾长生坦率说道,“你重伤将愈,仍是虚弱之极,和我一起去了,我要分神照 顾你,反而成了我的累赘。我是出去杀人,又不是游山玩水,当然不能带你同去。” “你出去杀人,为什么?” 顾长生并不瞒他,“这些年里,我跟高欢合作无间,她给杀人生意让我做,我 从中牟利,换取生计。” “这次出门又是去做生意?” “不错。” “要到哪里?” “江南。” 十三断然道,“我要去。” “听话。” 看着顾长生,十三的一双眼中皆是坚决之意,“我要和你一起去。” 顾长生难得强硬的说道,“我说过了,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你经不起这颠簸。 而且那里凶险之极,不要你去,是为了你好。” 十三坚持道,“我要去。我要和你一起去。” “十三。”顾长生沉声唤他,满是警告意味。 十三抬起头来,对他笑道,“我的命是你的,我的人自然也是你的。你要去哪 里,我当然得跟随在旁。” “是为了你好,才不要你去。” “我要跟你去!我一定要跟你去!” 顾长生微微有些气恼,“当日你也说过,我说什么你便听什么,我要你做什么 你就做什么——现在,我要你好好在忘怀阁中呆着,养伤,等我回来。” 十三却淡然自若的道,“但那必须是在你身边,我才听话。” “你!”顾长生气结,硬梆梆的说道,“我不要无用之人跟在身边。” “若我真没有用,真成了你的累赘,你再弃我不迟。” 顾长生没好气的道,“真到了那日,你别后悔。” 十三微笑,“绝不后悔。” 无奈的揉揉少年的发,顾长生只好说道,“拿你没有办法。好吧,一起走吧。” 秦淮河上花舫穿梭,丝竹声声,笑语喧哗,随风传入耳中,一派开化的江南特 有的风情。 此时,顾长生与十三正在南京城内一家食肆中。 现在,他们是季家庄外庄的佣人季一百三十六与季一百三十七。三个月前,趁 着季家庄招募佣人之际,他们混了进去。因二人入庄后表现极佳,庄内主管便拨了 两天假给他们以兹奖励。趁着有时间,顾长生便带着十三到南京城里游览。二人一 路说说笑笑,倒也愉快。午饭时分,十三感到饥饿,二人便随意寻了间食肆,坐了 进去。 用完饭,招来小二结帐。十三随手扔了块碎银子出去,说道,“不用找了。剩 下的,是爷打赏你的。” 那块碎银支付这顿饭钱是绰绰有余,正值小二笑弯了眼之际,顾长生却出言道, “谁说不用找的?该找补多少,就给我找回多少来。” “可是这位爷说……” 顾长生道,“该找回多少你自找回多少,一文钱也不得少。” 小二躇踌半晌,见方才那位出手阔气的少年并不出言反对,只好不甘不愿的下 去了。 待小二找回余钱,二人出店后,十三方开口道,“不过就是点小钱,赏给他, 有什么不好?” 顾长生道,“他在店里干活,自有老板给他工钱。我来这里吃饭,照顾了老板 的生意,老板有钱赚,这小二自然也有工钱拿。我并没有亏待他,不是吗?” 十三却不以为然,“何必跟一个下人计较这一点钱?” 顾长生正色道,“他出劳力换取工钱,我也是出劳力换取工钱。我与他,并无 两样。我为什么要将不该给的钱给他?” 十三仍是不服,“那点钱有什么大不了的?”从来他赏人,出手之物,皆是价 值贵重。几时把这点子钱看在眼里了? 顾长生淡淡道,“我曾饿过肚子,深知一文钱的重要。所以,我绝不浪费一文 钱。” 十三一愣,心里突然有点隐约的痛惜,听他的话,……他,曾受过不少苦吧… … 十三轻问道,“你很穷吗?” “不算穷。现在还有些积蓄。” “有多少?” 顾长生说了一个数目。 十三道,“存了多久?” “从我接下高欢第一笔生意开始。” 十三好奇道,“高欢跟你是如何分帐的?” “四六。” “你六她四?” “一般说来,是我六她四。但我若动用了她的情报,或在过程中要求她提供了 帮助,则我四她六,有时甚至更多。这是不一定的,得视实际情况而定。不过,高 欢做生意,向来公平,没有苛待过我。” “你既有这么多钱,何必还计较这些小钱?” “我曾捡起垃圾堆里的馊馒头,就着河里的水,一口一口吃下。只为我当时身 无分文。所以,我从不浪费一文钱。” “……会有这么惨?” “你既知道我是那会使烈日剑法的顾长生,你也该知道,七年前,顾长生于成 亲之际,抛妻弃亲,随魔教上官清明而去,却在三年后,为上官清明所弃,废去一 身武功,沦落江湖。武功尽失之际,我什么苦没吃过?”顾长生神色平静,淡淡的 说着自己的过往,就像在说着不相干的旁人一样,若无其事。 十三怔了怔,“你曾被废去武功?” “不错。” “但你现在……” “高欢以我为她杀人做为交换,救了我,替我除去了毒,恢复了武功。” 十三默然。纵横武林的天之骄子失去一身绝顶武功,沦落江湖,对心高气傲的 他而言,是种何等大的折磨。不欲再想着当日他的苦痛,岔开话题,十三问道, “我们还要在季家庄呆多久?” “一日未成功,便在这里呆一日。” 十三不解道,“季沧浪虽不弱,但仍逊于你。寻个空隙将他剌死,不就得了?” “可惜对方不止要他死,还指明了要求:要他被烈火焚身而终。” 要季沧浪被烈火焚身而终? 想到季家庄内的情况,十三闭上了嘴。季家庄组织严密,迳渭分明,外庄之人 绝不能进入内庄,而内庄的衣食住行统统有庄内人自行打理。他们于半月前调入内 庄后才发现,内庄的守卫比之外庄更为森严,不但设有众多暗哨,夜里更有巡逻不 断,将一切动静皆置于严密监察之下,稍有声响,即会引来大批庄丁。 在季家庄中,以顾长生身手,想要剌杀一人并不难,但若要将整个内庄烧掉, 则困难之至。 顾长生皱眉叹道,“如果这世上有一种东西,能令火势不灭,水泼上去时反能 更增火势,那就好了。” 沉默片刻,十三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说的这种东西,这世上有。” 顾长生动容道,“在哪里?!是什么?!” 十三淡淡问道,“你可知道四面山之役?” 顾长生饱读史书,又怎会不知四面山之役?昔年柔然趁大然帝驾崩、光华帝继 位之初,政权交接,动荡不安之际,举倾国之力入侵天朝,奔战元帅上官破玄率大 军五十万出战柔然。四面山之役,尽歼柔然十五万大军。此役,使柔然兵力大折, 斗志丧尽,不得不向天朝投降。是役,史称四面山大捷。 顾长生沉吟道,“四面山之役,奔战元帅是先诱万古来素入山中平地后,施以 火攻,方灭了柔然十五万大军。读史之时,我一直疑惑:训练有素的军队,遇上四 面八方皆是火时,由将领调停,组织灭火,也是可行之策。就算不灭火,组织人马 退后避火,只要在后退时有强将断后,也不致会全军覆灭啊。——这是否,是今朝 夸大了史实?” 十三森然道,“若水遇火时,不但不能灭火,反而更增火势。四下出口,早有 人守牢,进退不得。且不断有人倒入能更增火势之物——你,能如何?” 顾长生耸然道,“莫非这世间真有遇水时能更增火势之物?!” “不错。” 顾长生急急追问道,“那是种什么东西?” “奔战元帅由西域运来的石漆,正是你想要的能燃起熊熊大火,遇水反而更增 火势之物。” “哪里找得到?” “西域。” “中原就没有?” “没有。” 片刻后,顾长生笑了,欣然道,“十三,看来这回咱们的钱,又得分出好些给 高欢了。” “你有主意了?” 顾长生哑然失笑道,“连石漆这种东西都有了,我怎会还没有主意?” 一月后。 做完了庄内的一切杂务,顾长生跟十三慢慢向屋中走去。 深夜里,四下无人,于是十三放心轻声问道,“高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东西 送来啊?” “怎么,受不了了?”顾长生笑道,“当日是谁说过不怕吃苦的?” 十三狼狈道,“其他的苦我才不怕,但要我每日里做这些杂务,真的不习惯啊。” 金枝玉叶的一个人,十指从未沾过阳春水,现在要他来做诸般杂事,的确太过为难 他。 “你啊,真是怎么说都有理。”弹十三一记,顾长生道,“高欢做事,向来谨 慎严密。我既告诉了她所需物品,她就自会有妥善安排。她信上既说来人今日会到, 我们便好好等着吧。” 一路聊着,不觉已走到数月来两人共住的房间前。手刚一触门,顾长生就心生 感应:有人。 小心的推开门,屋内,一女子正倚窗而立。 那女子,身穿湖水绿衣衫,肩披轻纱,发髻似坠非坠,在洒入屋内的星光的辉 映下,似一朵盛放的鲜花。 看到二人,女子嫣然笑道,“长生,好久不见了。” 顾长生微讶,“恋尘,没想到会是你来了。” “是啊,就是我这苦命人来了。”女子笑意盈盈,“为你把石漆送了过来。” “东西在哪里?” “已经在这庄内藏好了。” “藏好了?” “是啊。” “怎么藏好的?”十三奇道。季家庄戒备如此森严,这女子是如何进来的?又 能将石漆藏在哪里? “高欢已有妥善安排。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女子虽是说得轻描淡写,但其 中一切,又何等坚难。当下十三不由对高欢心生佩服。 恋尘自怀中取出一个灰蓝色,高约三寸,以蜡密封住瓶盖的小瓶。 灯火下,竖立于恋尘掌心处的小瓶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笑咪咪的盯牢手中小瓶,恋尘从容道,“你不要小看它。它无色无味,只一滴, 就可以把数十人毒倒,且是在中毒后二十四个时辰方发作。中毒者手足无力,茫茫 然只欲昏睡。即使是功力高强者,也会大幅度削减战力,非常厉害哦。” “这就是这回我所要的毒?” “不错。”恋尘淡淡道,“进你屋之前,我已把毒下在内庄的井水里了。” 十三忍不住问道,“没有被人看到吧?”不要怪他有此疑问,实在是眼前这名 为恋尘的女子太过美丽,美丽到让人完全不认为她有任何攻击力。 恋尘傲然一笑,“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这还难不倒我。” 将一切交待妥当,欲离去之际,恋尘笑道,“高欢让我告诉你:此次行动,找 石漆的是她,将石漆运入庄内藏好的是她,一切苦差都是她在忙,所以,她决定此 次分成时,她占八五,你只得一五。” 顾长生抗议道,“主意是我出的,怎也该占四成!” 恋尘笑道,“她早知你会这么说,她托我转告你:就算主意是你出的,一切是 你策划的,但是,若没有她的执行,哪能成功?她要你自问能去西域重金求得石漆 再不远千里的运回中原吗?再问你能否无人察觉的将石漆运入季家庄?” “这奸商……” 恋尘轻笑道,“谁叫你不先找我?” “找你?” “对啊,找我。”恋尘喜孜孜的笑道,“找我也成啊。由我去和高欢做生意啊。” 凑近顾长生耳旁,她呵气如兰,“你若来找我,不须付出任何钱财,只须在一个月 内任我亵玩就好——如何?这生意划算吧?”冲顾长生抛个媚眼,恋尘娇笑道, “你该知道,我对你是垂涎已久的。” 笑声中,恋尘自二人身旁的窗中逸去。 而顾长生则苦笑着,喃喃道,“无奸不商,无奸不商……” 元宵夜。 夜深。 为贺新年,季家邀来戏班子,外庄之人,十有八九去看戏喝酒。而内庄之人, 因为恋尘于二日前所下之毒延至此刻方生效,所以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顾长生一身夜行劲装,黑布罩蒙头,将自己完全隐没入黑夜中。他抱住同样装 束的十三,足尖轻点,跃上早已选定的可俯瞰内庄情况的老树上,没有留下半点痕 迹,没有弄出半点声响。 内庄里乌灯黑火,静悄无声,不见有人巡逻,只有风灯在风中摇曳闪明。 这自是因恋尘所下之毒生效的原因。趁着无人,二人早把藏匿在庄内的石漆淋 遍整个内庄。 顾长生以传音入密的功力将声音束成一线,悄声对十三道,“你在这里守着。 别出声响。若有人接近,你记得示警。” 因为早得顾长生吩咐,十三不敢开口,只得点点头,算是回答明白。 顾长生笑骂道,“你看你,还说什么大话,现在不就成了我的累赘?!把扔你 在这里,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十三眨眨眼,目中是一片委屈之色。 “还敢扮委屈!”顾长生伸手赏了他一个爆粟,“你看你除了帮我洒洒石漆外, 其他还能做什么?连话也不能开口说一句!——乖乖在这里守着。等我信号!” 顾长生腾身而起,斜冲夜空,横过近七丈的距离,无声无息的落在季沧浪所居 的小楼外,破窗而入,挥剑直取季沧浪。 仓促间,季沧浪全力接招。这季沧浪不愧是天下知名的豪杰,临危不乱,双手 幻化出无数手印,紧护全身,让顾长生无隙可寻。 而顾长生攻势不减,剑如闪电般凌空下击,剑气锁紧季沧浪,毫不留情的全力 攻剌。 季沧浪右手变拳,直击顾长生,左手一指点出,真力锐不可挡的冲向顾长生。 顾长生右手中的剑斜斜剌向季沧浪右手,左手舞起千万手印,挡住攻势。 季沧浪厉咤一声,凝起十成功力,运起双掌疾劈而下,掌势快若闪电,经雷霆 万钧之势直击顾长生。 顾长生后退数步,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前忽后,每一步均脱出了季沧浪意 欲锁紧他的真气,令季沧浪连连变招,重新厘定攻守的最佳应敌方法,完全拿他没 有办法。 顾长生横剑后扫,砍中季沧浪全力攻至的一拳。左手往季沧浪来袭的左手劈去, 劈中季沧浪后,顾长生的掌势再生变化,斜斜一转,漫天掌影劈头劈脑的罩住季沧 浪,刹那间季沧浪连中数掌。 季沧浪惨呼一声,全身剧颤,踉踉跄跄的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地上,喷出一 口血来。 点了季沧浪周身大穴,再挑断他手足筋脉,顾长生低笑道,“季大侠,你义弟 秦无暇着我问候你。” 挥手弹出烟火,静侯于树上的十三一见信号,立刻将火折点亮,运功扔向早已 准备妥当的引火物上。 火舌照着淋有石漆的地方蜿蜒而去,顷刻间,内庄已燃起大火。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季大侠,好生享受你义弟送你的这份厚礼吧。”将身 上携带的石漆取出,打开皮囊,淋在季沧浪身上后,顾长生点起火折,扔在季沧浪 身上…… 武功尽失,经脉俱断,全身穴位被制,无法动弹的季沧浪只能静静躺在地上, 忍受烈火焚身之苦…… 冲天的烈焰燃亮了季家庄的夜空。 救火声,呼骂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白烟火焰中,回头看了一眼熊熊燃起的大火,搂住十三,顾长生腾空而去……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