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钱如流水的花流水 城中有火光泛起,喊杀之声一波波地传来。 雷泣闭目倾听,对晁断喝道:“为了‘扫雷’行动,你们‘吼派’的实力总共 集结了五路是吧?那么现在,应该只剩你们这一路了。” 他语带得意:“你们‘吼派’的人平时总是化整为零,就象一群老鼠,让我着 实头疼,难得这次终于聚在一起受死。” 晁断喝心中大震,他知道计划已经败露,集结起来的四路“吼派”人马,只怕 今日就要给人一网打尽。他五年心血的苦心经营,就此毁于一旦。 “吼派”既然能在“惊雷堂”中安插卧底,那么“惊雷堂”自然也能在“吼派” 中混入内奸。 现在的形势虽然对已方极为不利,但他们还有一个优势。 以屋内六个人的实力,要突围而去,雷泣等人绝拦不住。 只要能突围,便是留得了希望,到时再会合“天道盟”,向“惊雷堂”反攻。 晁断喝一念及此,立即行动。 先发制人。 他吸气,以一种鲸吞牛饮之势。 气流飞旋,不止是屋内,连屋外的空气都被他抽了进来,吸进口里。 他立足之地,陡然刮起一阵暴风。 雷射稳住身形,从背后取下一张金弓,搭上一支没有箭羽的箭。 他力贯双肩,开弓如满月,“嗖”的一箭射向晁断喝的面门。 那支箭一离开他的弓,就掉落了一截箭尾。 然后每进七尺,就自后掉落一截箭身。 越掉越短,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每短一截,去势便至少快了一倍! 等到那支箭射到了晁断喝的身前,已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个箭头。 晁断喝张口,吐气,扬声,怒吼:“崩!” 一时间地面震颤,整间屋子都晃动起来,尘土扑簌而下。 那一吼之威,惊天动地。 四周的墙上,多出三个大洞。 雷射、雷鹰、雷鹏三人被他一句话,一个字,从原地生生“崩”了出去。 屋外响起一片惨嚎,那是埋伏的“惊雷堂”的人被吼声震得七孔流血。 射到他身前的那支箭,也早已崩飞得无影无踪。 他是以声杀人。 只有雷泣还站在原地未动,两根修长秀气的手指一根点在自己额上,一根指着 脚下,似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他接下了那一吼,用他的“伤神指”。 晁断喝气聚于胸,不吐不快,再次开口对着雷泣的脸暴喝道:“裂!” 这一次,完全没有先前的声势,也完全没有产生效果,因为他的声音哑了。 他以一种低沉嘶哑的嗓音喊出那个“裂”字时,自己都愣了。 因为这不可能。 以他修练的功法和他现在的功力,就算持续喊上三天三夜,也绝不会哑。 他的“吼破天”、“喝裂地”一向越喊中气越足,威力越大。 他武功大成后,还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所以他愣了,只一刹。 然后他就觉得疼。 一把刀自他背后刺入,胸前透出。 顺着握刀的那只手看过去,是樊苦修那张狞笑着的脸。 晁断喝看着胸前滴血的刀尖,痛心疾首。 被自己信任的弟子暗算这个事实,让他的心痛比身痛更痛。 他指着樊苦修,嘶声道:“你……” 说完这个字,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中了毒,一种让人发不出声来的奇毒。 那种毒散布在空气中,他吸气的时候,毒力便侵染了他的喉舌。 发不出声,他的武功就算是“废”了。 能设计出这条毒计的人,也无疑比这种毒更毒。 师捷与陈点怒斥早已站到雷泣身后的樊苦修:“畜生,你竟敢弒师!” 樊苦修毫无愧疚之色:“那个老不死的,教我的什么狗屁功夫,必须要禁欲苦 修。还说什么四欲皆空之后,方可大成。放屁放屁!食、色、财、权,老子我一欲 都空不得。我杀了他,‘吼派’从此依附‘惊雷堂’,我便是‘吼派’之主。” 晁断喝咳出一口血,痛苦地摇着头。 当初他就是看出樊苦修心志不坚,恐他堕入魔道,才叫他修习“无欲则刚”, 希望能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将之引入正途。 却不想欲望被压制得太久,一旦爆发,就如洪荒猛兽,让人失去理性,变得丧 心病狂。 师捷大喝:“畜生受死!”,与陈点一起纵身而上,直取樊苦修。 三条人影从屋外急奔而入,那是适才被晁断喝击飞的“破杀箭”雷射、“十爪 雕”雷鹰和“百足雕”雷鹏。 三人耳中还淌着血,伤势虽不严重,听觉却已大损。 雷鹰十指如钩,接下了陈点的“反对掌”;而雷鹏也以一双铁棒也似的腿,对 上了师捷的“滔滔神拳”。 雷射则持弓站在后方,为两人掠阵。 他觉得自己没有出手的必要,就算师捷陈点合力,也不过能敌住“双雕”中的 一人,一对一,他们是输定了。 也绝对是死定了。 对“一箭双雕”的敌人来说,输和死,本就没什么分别。 花落花和花流水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极其不利,他们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变 故就已经发生。 晁断喝伤重濒死,樊苦修背叛投敌。 他们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 花落花一手扶着晁断喝,对花流水低语:“你去抢攻雷泣,我来应付‘一箭双 雕’,不要恋战,咱们冲出去。” 就算在这种时候,她的样子依然很美,毫不狼狈。 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情。 花流水望着她的脸,似已痴了。 半晌才点头道:“好”,然后立刻就动了手。 他长袖兜卷,直接罩在花落花的头上。 花落花的头马上湿了,透湿。 水沿着她雪白的脖颈流下,点点滴落在她的肩头。 她的身子随即软了下来,在将软未软之际,颇为费力地晃了一晃。 落花满天。 粉色的花瓣带着无尽的哀怨从空中飘扬落下,如一群被撕扯得粉身碎骨的蝴蝶。 花流水抽身飘退,一双长袖挥动,将正落向他头顶的花瓣尽数拨开。 花落花水淋淋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已变为紫黑色的嘴唇微张,吃力地问道: “为……什么?” 她想不到花流水竟会暗算她,她更想不通花流水为什么要背叛她。 她已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他们也约定在年底便要成亲。 落花有意,为何流水无情? 花流水确信花落花再没有余力发出她的“落英”之后,才趋近她的身侧,带着 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怨毒之色对她说:“为什么?为了钱啊。我爱嫖爱赌,没有钱哪 受得了。我为花家立下那般大功,每月却只能领到区区一百两银子,还不够我一夜 的花费。一百两?嘿嘿,我他妈花钱如流水!” 他温柔地抚着花落花湿润的长发,说出的话却象一把带毒的刀:“我不过是你 爹捡回来的一个野种,就算是为花家做再多的事,在那些老家伙的眼里也只是一条 能帮他们咬人的狗。没有人看的起我,在花家我永远也出不了头。等我加入了‘惊 雷堂’,打垮了‘天道盟’,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们花家。” 花落花已听不到他的话。 她躺在那里,如一朵凋零的花。 任谁中了“流水”之毒,半刻间立即毙命。 就算是花家的人,也不例外。 花流水望着晁断喝愤怒的眼:“老东西,用不着瞪我。是啊,我杀了花落花, 这屋中的‘哑口无言’也是我布下的,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他笑笑:“我知道你是老江湖,所以将毒力下的很轻,除了你那种‘鲸吞’的 吸气之法,旁人想要中毒,还真是不易。” 然后他不再理会晁断喝,径直踱到雷泣身边。 错身而过之际,雷泣语带呜咽地问了他一句:“你真舍得杀了她?” 花流水身形一顿,淡淡地应道:“再漂亮的女人,玩过了,也就厌了。”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