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很慢很慢的报应 雷鹏站在高高的树冠上,俯望着前方那座寂静的院落。 随着日头的不断西移,他的心情也在疑惑中摇摆不定。 狙杀莫悲欢的行动即将开始,可是雷泣偏偏还没有到。 一向料敌机先也行于敌先的雷泣,竟然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缺席,实在令雷鹏 感到不可思议。 作为统率一众“惊雷堂”高手的老大,雷泣当然用不着事必躬亲,所有行动都 要参与,仗仗都冲锋在前。 事实上,近三年来“惊雷堂”大大小小一百余战,能让雷泣亲自出手的,也不 过只有一次而已。 那一次就摆平了一条好汉,埋葬了一段传奇。 打垮了“气吞山河”晁断喝和他费尽心血一手创立、扶植起来的“吼派”。 今天,将是雷泣三年来的第二次亲自出手。 为了莫悲欢。 他既然杀了雷射,便非死不可。 雷射不但是“惊雷堂”开帮立派的元老,还是雷泣的堂弟。 如果不对付莫悲欢,今后其他所有势力都会认为“惊雷堂”软弱可欺,什么人 都敢到“惊雷堂”的地盘来插上一脚。 那还了得? 不杀一,如何才能儆百? 更何况如今莫悲欢是孤身犯险,内无助力,外无强援,要剪除他,这正是一个 绝好的时机。 “天道盟”既与“吼派”搭上了线,便是有意要染指这一地区,跟“惊雷堂” 一战,势已无可避免。 若能在开战前让“天道盟”折损莫悲欢这员大将,便等于砍掉了公孙不倒一条 臂膀,对“惊雷堂”而言,无疑是大大的有利。 所以于公于私,雷泣都非要亲自出马不可。 如今雷泣不在,剩下的人是不是还能对付得了莫悲欢,雷鹏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可是眼下杀势已现,杀机已盛,杀阵已成,杀局已布下,再不发动,等莫悲欢 出了城,便再没有这般容易了。 若是什么事都要等到万无一失,把握十足的时候再去做,到最后只怕终将会一 事无成。 真正的机会,往往稍纵即逝。 很多事情成功的关键,也许只是简单到你敢不敢去做而已。 莫悲欢正在屋内向樊苦修询问着“吼派”掌握的“惊雷堂”实力部署情况,却 突地听到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 其间还夹杂着兵刃的撞击和惨呼之声。 一人从屋外疾奔而入,满身血污,张口急叫道:“敌袭……”,话未说完,便 仆倒于地。 后背上,一把雪亮的钢刀,几乎直没至柄。 樊苦修霍然变色,望向莫悲欢:“是我派在外围警戒的弟子,没想到‘惊雷堂 ’终于还是找了来。” 莫悲欢一言不发,拔剑、纵身,飞跃向门口。 他刚从那倒在地上的“吼派”弟子身边掠过,那人竟突地自身下血泊中跃起, 十指握曲如钩,抓向他的脖颈。 如此剧烈的动作,那人做来却轻巧无比,出手竟不带一丝响动。 与此同时,樊苦修举手朝天,一式“击掌为誓”印向莫悲欢的脑后。 两人无论出手的时机还是站位的配合,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这十指一掌两记偷袭之下,不管如何闪避抵挡,都绝难全身而退。 这样的偷袭,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可是樊苦修的招式只发了一半,便再也递不下去了。 他就保持着出招时的姿势,僵硬地呆在了那里。 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可怖的事: 莫悲欢握着剑; 剑正插在雷鹰的咽喉上; 莫悲欢正冷冷地看着他。 樊苦修浑身冰凉,刺骨的寒气从脊背飕飕地冲向头顶。 莫悲欢转首看着喉中“咯咯”作响,尚未断气的雷鹰:“你一进来我就在奇怪, 看你双手指节突起,青筋外露,‘鹰爪功’必是已有相当的造诣,可是‘吼派’中 却从没有过外家高手。听晁断喝提及,能将这门功夫练到这等境地的,‘惊雷堂’ 中到是正好有一个人。” 雷鹰双目凸出,满面的惊惧与不敢置信。 他是在莫悲欢背后出的手,而且是他先出手。 他甚至还保留了三分力,准备用以防备莫悲欢垂死的反扑——他的“空手入白 刃”功夫并不是练来好看的。 就算莫悲欢早已有了戒心,但确实在他出手之后,莫悲欢才停步、返身、抬手、 出剑。 可是死的竟然是他! 哪有这般快的剑法?! 莫悲欢开始从雷鹰的喉中拔剑,慢慢的拔剑。 他一边拔,一边象是不经意地问着:“听说你杀人一向杀的很慢?” 他问的慢,剑拔的更慢。 一寸一寸的抽、一分一分的拔。 剑身研磨着雷鹰喉间的骨骼血肉,每抽出一分,雷鹰的面上便要扭曲、抽搐一 下。 等到他脸上的五官扭曲得几乎都已挤靠在了一起,那把剑才不过只拔出了一半 而已。 (原来慢慢地死竟是这么样的痛苦,早知道会遭到同样的报应,以往杀人时何 不干脆痛快一些,让对方死的快些。) 雷鹰痛悔。 因为实在太痛,所以才悔。 作恶的人总是在惩罚加身的时候,才会后悔以前为什么不对受害者手下留情, 网开一面。 作恶作的少些,惩罚便会轻些。 只可惜等他们知道了这个道理,一切都已经迟了。 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付帐、付出代价之时,他们得不到哪怕是一丁点的 折扣。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再多,“报应”却总是公平的。 象雷鹰这样喜欢慢慢虐杀对手的人,得到的便是一个很慢很慢的报应。 莫悲欢的剑终于从雷鹰喉间抽出来的时候,樊苦修只觉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勇 气与力量也随之被抽空,冷汗不可遏制地从每个毛孔中渗了出来。 看着雷鹰委倒于地的尸身,他的脸色难看得象一坨风干了的狗屎。 这一仗可算是败的莫名其妙。 莫悲欢不但身法、剑法都快得离谱,更离谱的是,他似乎对自己这边的计划早 已知晓,早做了防范。 屋外的喊杀声依旧,可是莫悲欢根本就没有出屋查看的打算。 ——他若是出了这间屋子,只怕就是另一番景象,另一种结局了。 第二件让樊苦修觉得蹊跷的事是:花流水竟然没有出手! 本应该与他和雷鹰在同一时间动手的花流水竟然象是真的身受重伤,直到现在 还大模大样地躺在床上。 难道他已投靠了莫悲欢,投靠了“天道盟”? 且不说以他那花钱如流水的习性“天道盟”是不是供的起他,就凭他暗算花落 花,与“惊雷堂”里应外合屠灭了“吼派”这一件事,“天道盟”就绝不会放过他, 更加不会收容他。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