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雪狂沙 笔公待要推门,忽然停下来,似在凝神听着什么。 众人顿住。郭客背上的羽长天微微震鸣,一股冷流透入他的脊骨,听觉忽然被 放大,然后倏忽间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就在这一放一收的刹那间,郭客耳中闻得一声浩渺的长啸,似从非常遥远的地 方传来。 短暂的片刻,如同一个不真实的幻觉,可郭客知道那不是幻觉。 笔公转身,笑吟吟地看了郭客一眼,拉起散不已的手腕道:“老撒跟我走,这 里就交给孩子们折腾吧。” 散不已似有所觉,他点了点头,但还是犹豫道:“外面人多势众,孩子们……” 笔公笑道:“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地,任他们闹去,我们老头子有老头子的事。” 他对客栈里瞠目以对的十几个年轻人道:“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天天护着 你们,何时能成气候。外面这四百多人,应付起来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至要紧是 护住楼上的小风,他还要过一阵子才能醒来……明白了么?” 幽兰目光闪动:“笔公,您走吧,我们几个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大漠孤烟岂是 被人欺负的。” 笔公目光闪烁,朝楼上扬声道:“小丫头,你可别给老夫戳搂子,否则,我回 来打你小屁屁……你师父也拦我不住。” 砰!楼上一间房门被推开,一个白衣少女气呼呼地冲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只可 爱的白鹰。 她怒道:“老笔头!你再对本仙子无礼,我就,我就……” 笔公大笑:“你就,你就……哭鼻子,对不对?哈哈哈哈……”拉着散不已, 从后门消失不见。 那白衣少女正是蓝白仙子。她腮膀子鼓鼓的,看见郭客正傻愣愣地扬首上望, 嘴角还在淌着一种叫做口水的东西,怒道:“臭小子!看什么看!我们的帐还没算 完!” 说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回房,房门砰的一声被带上。 言欢牛眼大睁着,酒也忘了喝,道:“哇!有性格,比烧刀子还烈!这个女娃 俺喜欢……” 啪!他的大头被幽兰拍了一计,幽兰道:“好啊,小言,有胆量把你这话当着 阿瘦的面再说一遍。” 言欢瞬间矮了三尺。 蝉儿笑嘻嘻地凑过来,拉着郭客的袖子,猛看郭客的脸。 郭客脸上狂红,尴尬后退着:“蝉虫,看什么看?” 蝉儿道:“我们的郭大少真是英俊神武啊,竟和西域闻名的蓝白仙子有笔”帐 ‘没算……大少爷,蝉儿能知道那是什么帐么?莫非是欠下了什么风流债不成?“ 郭客大骇:“臭丫头别瞎说!我可没有……” 蝉儿转身跳开,她的一根小辫子在她手指上悠悠绕着圈,她道:“那句话怎么 说来着,什么打是亲,骂是爱,又打又骂……” 郭客追了上去,大叫道:“臭丫头,你给我住嘴……” 客栈里几张无辜的桌椅板凳被掀翻在地,偶尔还传来郭客地惨叫声和蝉儿的格 格笑声。 几个男人无奈苦笑。 闹了好一会,二人被幽兰叫住。再不叫停,这客栈里就没有一张桌子是站立的 了。 郭客气呼呼地坐下,接过言欢忍笑递过来的一杯酒,想也没想就一口干了下去。 酒水甫一下肚,郭客肠胃翻涌,剧烈地咳嗽起来。 众女在那里笑得更厉害。 郭客脸色涨红,指着蝉儿,浑身颤抖,咳嗽着说不上话来。 一不留神,臀下的木椅似是松动了一个木隼,哗啦一声散了架,郭客一屁股坐 在了地上。 被这一墩,郭客终顺过气来,他坐在碎木里仰首惨嗥:“天哪,没有天理啊… …“ 言欢几个再也忍不住,个个捧腹狂笑。 闹也闹够了,幽兰把大家叫在一处。 桌上,摆放了几个杯碟酒壶。幽兰拿着一支筷子,点着居中的一个酒壶道: “这里,是龙门客栈……这四根筷子是客栈的四面围墙。根据烦烦的侦测,敌 人四百人分成了四股,四方各一,成环形围在客栈外五十丈远处,用这四个杯子子 代替。在这个包围圈之外,还有一小股人马,约十几人,估计是他们的精锐,在客 栈正门前方八十丈,用这块石子代替。” 众人缓缓点头。 幽兰:“龙门客栈分上下两层楼,十二个房间,中层楼板为木质。一楼之下还 有四间地下室。二号和四号地下室各藏有一个暗格,暗格分别连着通往东方一百丈 和西方一百二十丈的地道。算上小鹰和草儿蝉儿,我们共一十二人可战,还要分出 一人照顾小风……大致的情形就是这样。” 郭客沉吟道:“听闻匈奴人最利的是弓箭和马上功夫,而匈奴王庭近卫有一套 联手杀敌的阵法。” 汐风点头:“不错。我们的对手绝不可小觑,蒙山悟是阴极宗主的二弟子,凭 其武功”血手魔音‘在匈奴从未遇到过对手,他估计在小石子这。匈奴王庭近卫常 十人一组,其杀敌阵法名为“落马河’,武器清一色的斩马刀,势走偏锋,悍不畏 死。还有一人不得不提,就是狡猾的漠北神汉,此人武功深不见底,也许只有笔公 才知他的虚实。听闻此人用一条软银长鞭,善毒药、暗器等下三门计俩。” 明月道:“我们的两条地道中,向西的一条比较隐蔽。我们需善用这两条地道 才成。” 幽兰道:“不错,我有一个计划,大家来研究研究……” 风已经小了,天上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雪花。雪花很小,被风卷着,甫一沾沙 就消失不见。 远望去,大沙漠莽莽苍苍,沙丘起伏连绵,了无生气。龙门客栈孤寂地坐落在 沙漠里,墙壁久经风沙吹打摩挲,窗上的薄牛皮格格皲裂,屋顶的泥草剥落了很大 一块。整座客栈,就如一座雕塑,沉静地耸立在风沙雨雪里,见证着天地间的沧桑 变化。 吱呀一声,客栈正门被推开,走出两个人。 左首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白衣如雪,朗目如星。他右手握着一柄长剑,七星 吞口,剑柄用土黄的布条缠住,末端被手掌打磨得很是光滑。他就是汐风,大漠里 的汐风,诗剑如风的汐风。 右首年轻少女,十八九岁,一身白衣衬得她的身体玲珑曼妙,肌肤弹雪。脑后 黑亮长发梳成几百根小辫子,双眸明媚如春,丹唇盈盈含水。她右手也握着一柄长 剑,云花吞口,剑鞘上嵌了一颗湛蓝的宝石。她是天山二姝中的大姊天草,天山的 天草,吻风含云的天草。 汐风扫视着前方的沙丘,嘴里却对天草道:“跟着我。” 有风抚来,将汐风的衣衫缓缓吹动着。一阵至清至烈的男性气息送入天草的鼻 端。天草不知为什么,心中一颤,脸上一红,嘴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汐风顿住脚步,低头看天草的脸色:“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在这样一个荒凉的沙漠里,在这样遍布杀机的环境中,汐风气势提至巅峰,阳 刚之气至浓,可他哪里能料得诸多情境组合竟引发了小姑娘的情思……其中关窍, 颇为精妙。 天草脸上羞红更甚,她摇头,声若蚊蚁:“我很好,没事的。” 她当然在撒谎。她的事可大了。 汐风道:“算了吧,你还是回去吧,看你脸红得那么厉害,定是受了风寒。” 男人有时候迟钝得很,脸红只有受风寒时才会出现的么?他真是个呆子。 天草抗声道:“我没事的!”她的小嘴撅起了三分之一。 汐风:“那……好吧。一会要小心自己。” 过了片刻,见天草没有动静,他又道:“跟着我,我要加速了!” 话音一落,汐风的身影猛然掠起,如一道白影,高速往正前方射去。 天草只觉一股大力猛然束住她的左臂,她心中一甜,脚尖发力,随着汐风狂骤 而去。 呛~~! 一声龙吟从五十丈外响起,数道剑光随音起落,血光飞溅。 怒吼、惨叫、战马嘶鸣声随即混乱起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