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伤心不独为悲秋 第十章 大地飞雪 伤心不独为悲秋听得小镇两头传来震天的乞讨声,天狼道 长没由来地一颤,他和天南双雁围攻白眉神尼,一个分神被白眉神尼一掌击中,禁 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内腑受伤不轻。他退出,长啸一声,那些黑道人物纷纷停手退 后。 这一仗刚进入高潮便嘎然而止,死伤尚不严重。大家都在戒备,以防对方突然 袭击。乞讨声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响。原来是几百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领头 的是四个中年乞丐,肩头各有九个麻袋。在这些乞丐当中,一位须发尽白,慈眉善 目的老人,看上去相貌和沈家三位老祖有些差不多。他就是沈家老三沈子豪,当日 曾在庄前久久俳徊不肯离去。 他拔身而起,凌空三个转折,右脚一点左脚背,继而又三转,如此九转后,此 时大概已经到三十余丈高处,只见他一翻身,便犹如大鸟展翅般滑向沈子英的跟前。 沈子英一掌击出,这老者一个闪身躲避。沈子雄、沈子杰见状便相继出手,老者面 对沈子英三兄弟的围攻,拔地九折而起,在半空高声说道:“大哥、二哥、四弟, 我是老三。”沈家三老不由得失声,喊道:“老三。”白眉神尼在旁边轻颤了一下, 看来内心是相当的激动,只是强压着而已。 天狼道长却暗呼不妙,这郭子豪的身手看来比兄弟要高出一筹。他对四个八袋 乞丐说道:“我们和丐帮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请四位长老速速离开,何苦要结下 冤仇。”就算是和丐帮结冤也不敢,丐帮为天下第一大帮,没有人愿意和丐帮结冤, 否则没有人能保证过得很好,说不定当他在吃饭时,有块泥巴掉进碗里,睡觉的时 候被窝里多了一窝的小老鼠。 这四位便是丐帮的执法长老杨十里,传功长老赵百里,巡帮长老林千里和接引 长老蒙万里,天狼道长知道丐帮长老一个也得罪不得,所以拿话来将他们,叫丐帮 不好插手。但是沈霜衣不让他将话说完,他说道:“听说天狼道长从中原而来,一 次一次想陷害我们沈家,说不定要蚕食各大门派,紧接着要独霸武林。” 事实不容天狼道长不说,沈霜衣这招让天狼道长顿时乱了阵脚,如果他承认了, 无疑与天下武林为敌;如果他不承认,眼前就要放沈家走。就算是借天狼道长天胆, 他也不敢在众人面前承认要独霸武林,哪怕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果然天狼道长嘿嘿笑道:“沈少开玩笑了,虽然贫道和你们有些过节,这种事 情开不得玩笑。”他只能给自己开脱了,哪里晓得沈霜衣是环环相扣的话,他说道 :“沈家上下都在大理,和道长素无往来,更谈不上过节,恐怕我们沈家第一个下 手的吧。” 沈霜衣以前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但是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很有份量的,天 狼道长是十分的尴尬,一张马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沈霜衣知道他是说不出来, 故意说道:“你带着杨平叔,莫非是想借兵不成,当日杨义贞答应只要沈家离开大 理,是不是你在唆使杨平叔。” 天狼道长的马脸实在是太难看了,他的手一捏,关节咯咯的响。他将手一挥, 苗樊、纤手、三足先生、枭面狮子谭九幽、鹰头豹子谭九龄、贺兰五狼、金沙三霸、 雪山老怪、大漠瀚海堡八熊、天南双雁和近百个黑道巨凶将沈家围个水泄不通。 沈风知道今天是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他索性说道:“天狼,你想致沈家于绝地, 好,你有本事就来取这一百多的人头吧!沈某人决不会皱半下眉头。”他将心一横, 马步一扎,左手捏剑诀,右手持剑,一招“开门揖盗”摆开招式。“开门揖盗”是 武学里开门第一招,江湖白道讲究的是客套,所以沈风在风雨飘摇的时刻依然不忘 记。其实这一招不但可攻,也可守;攻能取其心腹,守能化解劫难。如果说沈风是 决心要捍卫荣誉,那么丐帮就是要捍卫正义。丐帮自唐末儒丐沈文创帮以来,生死 以赴,何曾怕过邪恶。其实能够让丐帮出四大长老实属罕见,除非是江湖巨变。 丐帮的打狗棒是顿得“扑扑”响,传功长老赵百里白脸无须,豹眼环耳,头顶 微秃。他将眼睛一瞪说道:“就算沈家现在是虎落平阳,但是也由不得你天狼肆意 妄为,留下你的纪念再说。” 天狼道长嘿嘿笑道:“丐帮如果想硬撑,贫道一定奉陪到底。”他将手一挥, 这些黑道巨恶便如狼似虎朝沈家扑过去,裘梅雪早已经是瘫在地上,吓得神魂颠倒, 没有了主张。 郭子豪沉声地说道:“你们想鱼死网破是不是,只要你胜了再说,如果你要是 轻举妄动,小心我千刀万剐了你,你可以不相信。” 天狼道长知道今天是骑虎难下,他说道:“如果我输了,我就撤去包围,任你 们走。” “各位,你们想不想知道这位天狼道长的真正身份。”郭子豪朝黑白两道的好 汉说完,弥后又转向天狼道长说道,“你以为自己是做得天衣无缝,可惜你忘了, 你虽然是男儿却没有喉结,你分明是一介女流。” 天狼道长争红了脸,嘶声地说道:“你身为前辈,说话有如疯汉,莫非你是老 眼昏花。”手却往喉部伸,后来大概发现不妥,将手缩回去。明眼人都晓得这是此 地无银三百两,这天狼道长真的是一介女流。 郭子豪捋捋白须,喝道:“你虽然伪装得好,但是老夫知道你就是华山派的项 莹,你本来是赶在笑儿到大理前致他于死地,可惜你失算了,笑儿可以在水中可以 潜伏一天一夜,区区汉江水岂能淹得死他,恐怕你们的阴谋要暴露于天下人了。” 天狼道长大袖一挥,包围沈家的黑道巨恶朝前逼近了一步。他嘿嘿笑道:“我 不懂你说什么,今天你想怎么样,如果你不让沈家交出百链镜,你说什么都白费工 夫,郭子豪,你移花接木的伎俩还真的有一套。” 郭子豪根本不理会他在说什么,他纵身如电,刹那间已经到了天狼道长的跟前。 天狼道长料不到他会突然袭击,顿时慌了手脚,剑如电闪地直划向郭子豪。这郭子 豪是一代奇人,年少时便已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他来如风,去似电,岂会被天狼 道长这凌厉的一剑伤着,他恍惚着身影绕了天狼道长一圈,说得简单,但是整个武 林没有几个人能够有这样好的身法。天狼道长一招“卷土重来”将自己防得水泄不 通,谁知道郭子豪并没有停下来,同时说道:“你这招就是天师太清剑法中的招式 ‘愿随孤月影’,下一招应该是‘流照伏波营’,一防一攻真是天衣无缝啊!” 郭子豪飘立在丈余处,天狼道长见有机会,便一剑化刺,直刺他的全身七大穴, 印堂、膻中、丹田、太阳、命门、脑户、心俞。换成别人,很难就避得开这一击, 可是天狼这次碰到的是郭子豪而不是别人。只见得他双手乱舞,天狼的剑便当当地 被弹开,顺手往天狼的脸颊摸去,旁人都觉得郭子豪有些怪怪,行为举止轻浮。天 狼道长后退不止,但已经迟了,他的脸上居然被撕下薄薄的一层,天狼道长的脸换 了个模样。 “你自己说吧!想怎么样,不要认为老夫不敢杀你,就是丹青子来也要给沈家 几分薄面。” 原来天狼道长赫然就是项莹,难怪郭笑他们一路南下都有人阻击,看来他们猜 测的一点都没错,项辉的确是包藏祸心,要不然项莹何苦要挑起借口阻杀沈家。 杨平叔他们一看项莹,脸色变了变。那些黑道巨凶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他们一 直都认为马首是瞻的天狼道长居然是只雌鸟,偏偏又是雏儿。 项莹知道她今天如果不杀出去,她甭想活下去,因为丹青子的脾气她很清楚, 一准会将她格毙在祖师殿,还会连累父亲。她祭起剑,象一条毒龙直朝沈子豪的喉 咙刺去,沈子豪朝后退了几步,项莹依然一刺,沈子豪就是往后退。不明就里的人 在纳闷,这一招分明可以侧退,为何沈子豪一定要后退呢?项莹这一招有个名堂, 她可以向下按,但是沈子豪就是不给她机会施展,她这一招就是陆鸿传给丁乔的 “点点梅花折枝来”。 你道这项莹是如何学得华傲所创的剑法?项莹当日知道陆鸿传丁乔这套剑法, 心里早就留意,加上她天资聪颖,丁乔练剑的时候她又在一旁偷学,她在丁乔练会 时早已经施得滚瓜烂熟了。华傲名为毒剑,他的剑法重攻不重守,招招要人命,式 式索七魄。 沈子豪不管项莹如何用这招攻,就是不还她个机会,但是泥菩萨也有火气,沈 子豪缠不过她的剑法一成不变。只见沈子豪腾身而起,三个折身,然后头下脚上, 出掌似电。眼见项莹难逃一掌之厄,顷刻间就要血撒当场。沈子豪却在空中化招, 他看到项莹一剑朝天,如果他不换招就会两败俱伤。他身子一个回旋,双脚互踏, 三个折身,落地后居然直朝项莹撞过去。项莹来不及变招,被沈子豪扣住右手,左 手簌然点中项莹“巨骨”,项莹早已经是全身麻掉。 沈子豪将项莹交给沈风后,笑道:“今日老夫已经将肇事者擒获,交由华山丹 青子,各位如果还有什么高见,沈家一力承接。” 这些黑道巨枭知道今天决讨不了好,所以谁也不敢说什么。杨平叔强笑道: “沈家果然不愧是武林世家,算我们找错人,各位前辈,我们走!”丐帮早已经让 出一条路来,刹时间众丐将打狗棒顿得“扑扑”响。 五毒教的何三姑和金银两童子、海心山阴、阳双鬼,澜沧黑、白仙鹤,无量虎 吴良,恶阎罗罗峻,盅僧刀麻衣和青衣帮鲍十六眼见今日没有结果,也一脸搭讪地 打了下招呼如鸟兽散。 待那些黑道巨枭离开后,众人才各自见礼,儒丐沈文自创帮来丐帮已经是江湖 上第一大帮,四大长老在江湖上也是颇具盛名,大家自然是相知旧识了。 沈子英笑呵呵地抱拳说道:“多谢丐帮各位英雄援手,沈家才避过这一劫,沈 某代表沈家上下感谢各位。” 接引长老蒙万里给沈家四老和十杰施晚辈礼,说道:“老前辈,丐帮上下和沈 家一脉相承,何必如此客气。” 沈子英看了看天色,然后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小镇,说道:“天色已近午时, 这小镇空无一人,要早些赶路才是,四位长老,老夫本来打算先到洛阳暂住,现在 看来中原也已无沈家立足之地了。” 蒙万里叹息道:“江湖风云四起,沈家是白道推崇的泰山北斗,老前辈莫非要 远走海外。” 沈子英说道:“不错,南海诸岛尚有郭氏后人,老夫想带他们投奔南海。” 蒙万里说道:“老前辈,难道您老人家就不替中原武林和天下苍生想想。” 沈子英捋捋胡须,说道:“沈家远走南海不是不管,而是先退后进,沈家接管 的产业也要对郭氏有个交代,十八青龙留在中原,沈家远走南海后,下一个对象不 知道是谁?” 沈霜衣在一旁说道:“少林。” 蒙万里有些不相信,问道:“少林?” 沈霜衣点点头,他的话又少了。 沈子豪在一旁无言以对地看着白眉神尼,四十几年来生死冤家,今日重逢心如 古井投入一块小石头。好久才说道:“你,好”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白眉神尼打了个佛讯,沈子豪感到甚是无趣,沈子雄、沈子杰在一旁也插不上 嘴。 “老三,你将这女娃娃拿下,有何打算?”沈子英虽然在跟蒙万里在说话,但 是他知道沈子豪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哥,老三想和四位长老将她秘密押回华山,交给丹青子处置。”沈子豪说 道。 沈子英点点头,对沈风说道:“风儿,着十八青龙留在中原,先上太行山和郭 笑会合,但不可轻举妄动,没有老三的吩咐,谁都不能擅自独断独行。” 白眉神尼打了个佛讯,对沈子英说道:“大哥,贫尼出家之人,青城山尚未交 代,请大哥先行一步,待贫尼俗事一了定当去南海。”对蒙万里说道:“四位长老, 告辞了。”说完后先行而去,沈子豪嘘了口气。 蒙万里对沈子英说道:“这里事毕,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沈子英抱拳说道:“好走!”同时他不忘对郭子豪吩咐,说道:“老三,孩子 们就交给你了,待这件事情处理后,你也不要在留在中原,咱们沈家从什么地方来 还是要回什么地方去。” 那丐帮四长老也无多话,郭子豪拎起项莹,点了她的哑穴,和四长老飘然离去, 群丐也就各自散去,经此一趟后来云南便也有了丐帮分舵。 接下的两三天,一路上再也无人阻截,风平浪静的。等他们到了临江寨这个地 方,早有人准备了几艘大船,他们便顺江而下,直接出海到南海诸岛,中间只在奉 节让十八青龙和裘梅雪上岸。 那裘梅雪本来就不乐沈家老辈替郭笑定亲,所以她一定要和十八青龙留在中原, 众人也是劝说不进,只好由得她,沈铿的夫人知道妹妹的心思,也惟有撒泪同她作 别,留下雀儿照顾裘梅雪。 再说那楚娉婷离开沈家落日山庄,漫无目的在大理逛了好几天,直到身无分文 后在一贪官家里盗得五百两黄金和几粒波斯宝石,然后花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匹好滇 马,也快鞭北回太行山。经昆明、曲靖、贵阳、桐梓、南川,然后渡江绕过大巴山 区直奔安康。 这一日已经是腊月的初八,家家户户都要喝腊八粥。她一路上感觉天气越来越 差,似乎要下一场大雪,到安康的时候刚好是掌灯时分,便留宿在“大风客栈”。 这一夜自然是不提,转眼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她见天色昏暗,加上有小雨夹着冰粒,天上已经开始下起雨夹雪,也就不急着 上路。就在她等了一个时辰后,天上飘下了鹅毛大雪。不消半个时辰地上的积雪已 经覆盖了大地,看着洁白的积雪,楚娉婷感到没由来的烦躁,回到房里蒙头大睡。 天上大雪没有停的迹象,一直到傍晚时分反而越下越大,地上积雪差不多有两 寸多厚,要是今天晚上继续下的话,积雪一定会没膝。在这样的下雪天,静得出奇, 只有几只麻雀儿停在被积雪覆盖的草垛上。 该是用饭的时候,客栈居然来了一个乞丐,这个乞丐发似乱草,脸似锅底,嘴 角带纹,八字双眉中断,鼻似鹰钩,眼眶形有三角,只是两个眼眶凹了进去。店小 二一看是个瞎了眼的乞丐,赶紧将他往外轰,说道:“你这个臭要饭的,滚,快滚, 快滚!”这个店小二是一脸的鄙夷,真是人心可诛。谁知道这个乞丐任这小二推也 推不动,仿佛是千斤巨石,憋得店小二是象关二投胎。店里的其他跑堂一见这样, 纷纷抄家伙就准备往乞丐砸。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内堂传来一声清脆地冷斥道:“住手!”原来是楚娉婷从 内堂出来,眼见这帮店伙恃强凌弱,心中一怒,便大喝了一声。 这些店小二一听有人喊住手,便停了下来。楚娉婷说道:“你们恃强凌弱,狗 眼看人低。”她走了过去,那乞丐也不道谢,匆忙将头低下,转身就往外走。 楚娉婷看了奇怪,说道:“兄台,请留步!”并快步走到乞丐身旁。那乞丐听 得,只好收脚留步停了下来。楚娉婷说道:“兄台脚步稳健,莫非是丐帮弟子。” 那乞丐不言不语,只是低着头。楚娉婷突然在他的前面,双手五指并拢似鹤嘴, 直奔乞丐左右太阳穴,这一击足以要他的命。那乞丐双手上划,一招“童子托桃” 直抓楚娉婷的双手,楚娉婷不敢托大,后退一小步转身到左侧,双手半途变招为 “手抱琵琶”,左手抓乞丐右手手腕,右手曲肘贴紧撞向乞丐的右手,一旦击实的 话,那乞丐的手非折断不可。那乞丐虽然是眼瞎,但是听觉十分灵敏,一个右转身, 人直朝后退,一招“借花献佛”,左手化掌,右手握拳,两手一贴,脚下不丁不八。 楚娉婷没有再出手,说道:“看不出兄台是个高手,请问兄台高姓大名,还望不吝 赐教。” 乞丐微微叹息,摇了摇头,一个“鹞子翻身”纵出客栈,等楚娉婷追出去时已 经了无踪影。你道那乞丐是何许人,他便是被天狼道长,也就是项莹出毒手刺瞎双 眼的徐杰。 也是天不绝徐杰,当日他逃脱杨平叔的毒手,在一间荒废的园子里躲起来。哪 里晓得杨平叔早已经吩咐全城搜索,当他们搜到这个废园时,徐杰为求解脱,投井 自杀。他跳下井后,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吸住往井壁上撞,但是后来他才知道, 原来井壁中有个侧道,他是被人用内力吸进侧道。这个侧道中有个人,他由于双眼 已瞎,根本无法看到井中人是谁。 井中人说道:“小娃娃,好生没有骨气,随便求死,老夫我双脚被毒虫咬,每 日子时还要忍受三阴气血倒流,尚且还要求生。”这声音听上去是十分的苍老,看 来此人年纪应该在五十多岁了。 “老前辈,晚辈双眼被人刺瞎,差点丧命奸人之手,后有追兵,只好跳井求死。” 徐杰被井中人扣住麻穴,动弹不得。 井中人仰天大笑,声音震得徐杰两耳生痛,他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徐杰听得他 说道:“你的仇人是谁,你的内功不弱,在江湖中应该是独挡一面的高手,莫非你 的仇人是落日山庄中人。” 徐杰摇摇头,咬了咬牙,说道:“不是,是大理禁军统领大将军杨义贞的儿子 杨平叔。” 井中人仰天而笑,笑声是十分的凄凉,说道:“又是杨义贞这个狗贼,杨义贞!” 说到杨义贞三个字时,他摔开徐杰的手,双手化爪,十指直抓身下的青石,那青石 便如豆腐般被掀下一块。只听井中人不断地念着杨义贞,双手不断地捏着青石,那 青石纷纷化为粉齑,他整个人都陷如疯狂状态。 徐杰叫道:“老前辈,老前辈。”他叫了几声,都听不到井中人的回音。过了 好久,井中人才平静下来,说道:“你想不想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徐杰说道:“老前辈功力深厚,想必是一代豪杰,晚辈不敢亵渎。” 井中人哈哈笑道:“小子滑头,要不是老夫一身仇恨无法得雪,才不管你死活, 你听好。”原来井中人就是段沧海,也就是当今大理天子段沧浪的长兄,当年初登 龙位,擢升杨义贞为禁军副统领,都骑副将。谁知道杨义贞在十年前趁他练功时闯 进密室,他练功正在紧要关头,杨义贞将吸骨虫扔向他,同时出掌,他迫不得已出 手,气血堵在三阴。杨义贞见他出手便逃出密室,密室外有他收拢的黑道高手,他 们出手围攻段沧海,段沧海身中七掌。这个时候幸好禁军统领段思明,带了三个侍 卫来,经过一番恶战段思明和三个侍卫不敌身亡,段沧海趁机逃脱之荒园。由于他 身中吸骨虫,不出三日双脚开始腐烂,这吸骨虫也是怪,它只从下往上咬。加上他 气血走岔,三阴阻塞,每日午时都要发作,发作时生不如死。他为了躲避搜索,跳 下井来,天不绝他,居然让他发现了井中别有天地。井中有很多的银色小鱼,他便 以生鱼为食,十年来井中小鱼不断,同时他不断地练功,但始终无法冲开三阴。他 的脚也逐渐往上腐烂,现在已经将近腹部,过一个月他就要死,但是仇恨支撑着他 活下去。 井中人段沧海说完后,问徐杰道:“观你面相,乃是狡诈之辈,但老夫就是要 等到有一天有人用老夫的武功杀死段沧海,你想不想学老夫的武功。” 徐杰狡诈万分,听到段沧海这么一说,纳头便拜,说道:“徒儿拜见师傅。” 段沧海阻止他,高声说道:“且慢,你要发个毒誓,如若你口是心非,不杀杨义贞 替老夫报仇,便让你万箭穿心。”徐杰心中十分不愿,但他贪段沧海的绝世武功, 便也依言发毒誓。 徐杰发过毒誓后,纳头又拜道:“徒儿拜见师傅。”段沧海笑道:“段家武学 一脉相传,老夫只传你武功并不收你为徒,段家武功决不传于外人,所以老夫只能 传你畅玄经上的武功。”徐杰本想,你既然不传武功于我,又何必要我发毒誓,这 不是欺负徐某眼瞎,如不是迫于形势,我非想个办法杀你不可。他刚想到这里,听 得段沧海说传他畅玄经上的武功,便心里十分激动,头在地上磕得直响。 段沧海也不阻止,任凭他磕了三个响头,才要徐杰坐下。段沧海便授他经文, 徐杰为人狡诈,天资聪明,早将千字经文记在心中。段沧海解释道:“玄者,比日 月明亮,比雷电迅速,就是说练武之人招式变化要快,不可拖泥带水。” 徐杰问道:“那如何解胞胎元一,范铸两仪;吐纳大始,鼓冶亿类。回旋四七, 匠成草昧;绺策灵机,吹嘘四气。幽括冲默,舒阐粲尉;抑浊扬清,斟酌河渭。增 之不溢,揖之不匮;与之不荣,夺之不瘁。” 段沧海对经文作了解释,徐杰方才大悟。 日月如梭,转眼两人已经相处了八天,徐杰明显感觉到自从习练畅玄经后内功 隐溢,听觉大异从前,仿佛是灵敏了许多。这日晚上,徐杰翻覆难以入睡,他起来 坐息了将近一个时辰,待做完一个周天后,心中突起杀机。他故意从壁上切下一块 泥,看段沧海有无反应,段沧海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徐杰生性狡诈多疑,怕段沧 海在试探他,于是将杀机收敛。 这一夜徐杰是睡得不太好,到天色露白时方才睡去,醒来后段沧海也无什么反 应,他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又开始盘算如何下手。也是段沧海命里该绝了,徐杰 终于想到段沧海每日一劫,这个时候是他动手的好机会。 段沧海象往常一样将经文重新传授了一遍,命徐杰依言练习了一番,等徐杰练 功完毕后,时光差不多快要到午时。段沧海突然凌空出手点了徐杰的麻穴,接着对 着徐杰双手乱舞,只见徐杰整个人就象陀螺般在半空中飞旋,然后飞向他的面前地 上。他右手突然拍向徐杰的天灵盖,要知道天灵盖正中正是百会死穴,徐杰不由得 脸色大变,心中连连暗呼“完了完了”,后悔昨晚为什么不下手。 谁知段沧海的手掌碰到他的天灵盖百会穴,他感觉到段沧海的“劳宫穴”中一 股真气直冲入他的体内,一盏茶的工夫,他感觉到他的真气充盈十分。这个时候段 沧海的须发尽白,他艰难的挪开手,人倚在墙上,双眼内凹,目光涣散,大声地喘 息,到后来越喘越急,猛然间头一歪,断气而亡。 这徐杰默运玄功冲开穴道,急不可耐地在段沧海的尸体上摸来摸去的,大概是 什么都没有搜到,口里诅咒着道:“这个老家伙,段家的秘籍也不留,死了也是活 该,要我发毒誓,给你报屁个仇,等有一天我先宰了杨平叔和天狼贼道再说吧!” 这个时候他的秉性全露了出来,他狡诈万分,在人前是言语谨慎,无人时他便是这 付嘴脸。 他站起来,摸着走到洞口,手脚并用才出了井。然后隐匿在废园中,待感觉天 色大黑时,才挟持了一个健汉,在他的指点下翻出了大姚城。到了四川地界,才将 那健汉击毙,可怜了一个无辜枉死的人。他一路上杀了几个商贾,靠这些钱财到了 安康,他本来是想到大风客栈找好下手的对象,然后雇马车回金刀寨。可是在这节 骨眼上,在安康他碰到了楚娉婷,他怕楚娉婷认出他来,便急匆匆地逃出大风客栈。 楚娉婷知道这个乞丐不是一般人,她以为是丐帮的乞丐,便也没有在意,百无 聊赖地用过午膳。那雪还是不停的下,她只好回房去,心中好生烦躁,想起司马婆 婆和沈子英他们,接着有想起郭笑,想着想着又想到父母,心中尽是委屈,不由的 泪眼涟涟。 心里感到万分委屈,同时心中也忿恨起司马紫烟,恨不得一剑将她刺个透心凉, 她将茶壶哐当一声摔个粉碎。这一恨差点引得郭笑丧命白眉神尼掌下,也使得她自 己命亡异域。 楚娉婷自茶壶摔掉后,心里一横,自忖道:“那些老糊涂,我要一个一个杀个 精光,然后再杀了那个司马紫烟,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楚娉婷自此后心 情大变,由爱成恨,心肠变得狠毒万分。她一怒一气,引起血脉不稳,以致外邪入 体,感染风寒,发起高烧。幸好店家心肠好,一天三付药熬给她喝,三天后她总算 退了烧。这三天雪尚未融化完,她也不急着走,打算安心的先养好病。 她突然发现大风客栈里多了好多的武林人士,心想:“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武 林大事。”这个时候,大风客栈进来两个道士。一个年约四十出头,眉尖,眼双竖, 眼里有一丝红筋穿过瞳孔,鼻梁骨瘦尖,眉毛杂乱,留了山羊胡。一个三十五六左 右,瘦脸,尖下巴,左颊有一块红色太田痣,无须。 只听得山羊胡道士说道:“今天就在这儿打个尖,早日到太行山,迟了不知道 百链镜会落在什么人手里,说来也是那个强盗头倒霉,百链镜交出来不就得了。” 太田痣道士说道:“那家伙统领绿林,功夫甚是了得,他要是不交出百链镜, 谁也拿他没辙。” 山羊胡道士说道:“就算他功夫了得又如何,整个武林中人都往那里去,到时 候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这么多人。” “也难说,他们的人也不少,光那十四个就不是省油灯,加上各地的强盗都去, 我看未必见得就能从他手里拿到百链镜。何况明目张胆地将百链镜拿到手,要是朝 廷派兵围剿,我看谁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定什么时候死在乱箭下也不一定。” 那太田痣的道士反驳道。 “说得也是,去凑个热闹也成,说不定能赶得上。”山羊胡道士说道。 那楚娉婷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分明说的就是自己的父亲,绿林七十二家总瓢 把子双轮苏醒。他们对话中似乎是父亲将有劫难,父亲乃是一代豪杰,是何人要对 父亲不利,怎么又说父亲得到了百链镜,这肯定是有人故意诬陷。她心头怒火难按, 嗖地纵到两人前面,这两个道士不防有人突然袭击,被楚娉婷双指扣住了山羊胡道 士的咽喉。 她厉声地说道:“说,到底是谁要诬陷苏大侠,否则不要怪姑奶奶心狠手辣, 说!”手底下不由一紧,山羊胡道士喉下一痛,痛得他直咳嗽,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太田痣道士将佩剑“吭啷”拔出,楚娉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不是 不想他有命,退后点!再退后点。”太田痣道士依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说道: “你别乱来,我们没有得罪你,你为何要跟我们过不去。” 楚娉婷睁眼说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太行山,什么百链镜,说!”太田痣道士 将剑还鞘,嘿嘿奸笑道:“我当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这件轰动武林的事 也不知道。” 楚娉婷说道:“到底是什么事,老实说,否则小心他的狗命。” 太田痣道士一摆手说道:“别别,我说,我说,现在整个武林都在传,太行山 上的绿林七十二家瓢把子苏醒已经取得了百链镜,现在黑白两道都赶往太行山。” 楚娉婷将手一收,退后几步说道:“两位多有得罪,请多包涵!” 太田痣道士说道:“不敢,不敢!”话虽如此,但是他迅速拔剑一招“投怀送 抱”刺向楚娉婷的腹部,山羊胡道士更是双眼冒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早就绕 到了她背后,与太田痣道士形成了夹攻之势。 楚娉婷眼见两人夹攻,只好一招“犀牛望月”堪堪格开太田痣的剑,一个扭身 依然被山羊胡道士刺破外衣。她一个跃身,太田痣和山羊胡又同时攻到,她慌忙出 剑相迎,但终究是武功敌不过两人,衣袖又被他们割掉一片。 如果这样下去,不出三招她楚娉婷就是有九条命也保不住,眼见她要命归离恨。 但见得客栈门口有人如影而至,山羊胡道士和太田痣道士只觉得背后一阵刺痛,仿 佛是被人抓了一下,不由地停手往背后一摸,但觉背后衣服碎了一片,连背上也被 撕下了一片肉,湿漉漉的往下流血。他们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掉在地上,他们艰难 地转过身去,看到了几步外一个乞丐背着他们,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丐帮会同他 们过不去。 那乞丐说道:“你们自刎吧!免得浪费时间去向阎老五报到。” 人都有求生的意志,山羊胡和太田痣激发出了凶性,两人一前一后施出一招 “双龙戏珠”夹攻那乞丐。那乞丐怎么敢懈怠,双掌同他们击实。两人阻挡不住乞 丐强劲的掌力,被击飞出去压坏了不少的桌椅,口中鲜血直流,脸泛死灰,看来离 死已经不远了。 大风客栈中早已经是满地狼籍,客人吓得溜回房,躲在被子底下直哆嗦,掌柜 的和小二已经瘫在地上,吓得屁尿屎滚滚而来,身似抖糠筛。但是也有不少的武林 人士在旁边观看,对着那乞丐指手画脚的低声评论着。 楚娉婷又见是此人,听得他的声音分明就是徐杰,她哽咽着喉咙喊道:“表哥。” 喊了一声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似的。 那徐杰眼睛虽然已瞎,但听觉十分灵敏,已然知道楚娉婷认出了他,而且楚娉 婷似乎很不开心。他抬起头,慢慢地将头发拨开,露出了脸,虽然面容不改,但是 楚娉婷看他眼眶内陷,显然是已经失明。她擦了擦眼睛,喊道:“怎么搞成这样, 谁把你伤得!” 徐杰说道:“杨平叔那小子。” 楚娉婷问道:“为什么?”她不知道徐杰是被杨平叔从她在大姚住的客栈给擒 住的,那次还是沈铿在暗中出手,使徐杰无法逃逸。 “没什么,只是他和天狼贼道看我不顺眼,有些摩擦,他们就下手刺瞎了我的 眼。”徐杰掩饰着解释说。 楚娉婷说道:“他们怎么这么狠的,哎,你的功夫好象一日千里。” 徐杰苦笑道:“要不是有人相救,我早已经死在大姚了。” “那你怎么会到安康,莫非有什么奇遇不成。”楚娉婷说道。 徐杰点点头说道:“不错,如果不是他传授一身武功,我哪里是这两个人的对 手,你怎么跟他们交起手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我只是听他们说有可能太行山上出现了百链镜,所以跟他们打听,他们大概 怪我出手对他们不恭敬,所以发生了冲突。”楚娉婷也在掩饰,她不想徐杰知道苏 醒就是她父亲,所以又说道,“那这样吧!咱们坐下来说。” “你去收拾一下,咱们趁早快走吧!免得官兵来找麻烦。”楚娉婷一想也是的, 不消多时收拾了些许东西,徐杰将百两银子往柜上一扔,和楚娉婷一并出客栈,消 失在寒风中。随后他们买了一辆马车,出得安康城直朝北而去。 有诗云:人海难堪失所寄,风雪之中含恨意; 泪雨涟涟难自休,伤心不独为悲秋。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