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幸存者 雁心月走进大风集时,夜已三更。 天上寒风瑟瑟,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大风集本来是一座安静的坟墓,现在却变成一个致命的陷阱。 这个陷阱现在似乎还安然无恙,他们等待的猎物似乎还并没有落网。 难道秋羽裳并没有来,否则,她只怕就是第一个落在陷阱里的猎物。 现在,陷阱里的猎物不是秋羽裳,而是雁心月。 雁心月刚刚踏上大风集的土地,还未找到他要找的人,黑暗中的猎人已现出了 身影,手中的屠刀泛着寒光。 但这些猎人也许仅仅只是陷阱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人仍然置身暗处,静静等 待着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莫非他们等的猎物本就不止他一个? 杀气迫在眉睫,连风中都似乎隐藏着杀机,整个大风集都笼罩着浓浓的死亡气 息。 猎人手中握着刀,目光像刀锋般冷酷,当中一个中年人负手而立,盯着雁心月, “雁心月,你居然还没有死。” “但你就快要死了。”雁心月冷冷说。 中年人冷笑,眼中全是讥消,“是吗?你还是这么冲动,当年你若不是因为一 时冲动,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哦?” “你当年不该放走秋羽裳,更不该和我们作对,你应该知道以你一人之力只不 过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雁心月眼中也掠过一丝讥诮,“也许我今天还会再冲动一次。” “你这又何必,有些错犯过一次就够了,倘若你现在迷途知返,我们或许还可 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雁心月也笑了,冷笑,“谢谢你的好意,你说得很对,有些错犯一次就够了。” “这么说,你是不领我的情。我绝不会勉强你,不过,你今天好像不应该来, 我们等的人好像也不是你。” “我已经来了。” “雁心月就是雁心月。”中年人叹了口气,“只是今天你恐怕没有机会离开这 里了。” “我正想领教阁下的手段,看看你能有什么法子将我留在这里。” 中年人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虽然上面很看得起你,但像你这种人,如果不 能利用,就得赶快除掉,这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说完这句话,他已突然出手。 他说话虽然很文雅,出手却狠毒而迅速,他左手一拳击向雁心月面门,右手衣 袖中却突然滑出一支一尺七寸长的短枪,向雁心月肋下疾刺。 他出手又快又狠,绝不留任何余地,对他来说,要想杀雁心月,只有比他更快, 更狠。 而他也明白,如果这一招杀不死雁心月,他就再没有杀死他的可能。 高手相争,胜负就只在一瞬,根本用不着第二招。 雁心月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他的剑已出鞘,出击。 剑光一闪,中年人已嗅到了危机,他撤枪急退,雁心月的剑只划开了他胸前的 衣襟。 他一退两丈,雁心月并没有追击,撤剑回鞘,冷冷看着他:“无影神枪岳恒生。” 岳恒生笑了笑:“想不到你也认得我。” “我若早一点认得你,你早就死了。” “雁心月,你真的很骄傲,甚至顽固,像你这种人多活一天,都只会带来麻烦。” “十年前,你们不就很想要我的命了吗,今天又何必这么客气,还有什么手段, 全都拿出来吧。” “既然如此,今天我就成全你。”岳恒生拍了拍手,身后立刻上来六个黑衣人, 六个人手中都握着刀。 刀身狭长,每柄刀的刀背都有三个倒钩,大小刚好卡得住剑刃。 这样的刀,无疑就是用来对付剑。 岳恒生满意地看着这六个人,他们都很年青,“他们从第一天练武就开始练习 这种刀法,整整十年,从来没有间断过。”他眼睛里笑意更浓,目光停留在雁心月 脸上,似乎在捉摸他的反应,“这种刀法最大的用处,就是对付像你的这种快剑。” “刀是好刀,刀法应该也不错,但是问题在于他们是否够快。”雁心月说。 “一柄刀不够快,不过六柄就会不同了,你是否有把握同时快过六柄刀?” 他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残酷的笑容,“从训练这种刀法就是为了对付你,今天我 本来打算先用它对付秋羽裳,但想不到碰上的居然还是你,看来的确是名至实归。” “既然你们一片苦心,我又怎能让你们失望。” “很好,很好,今天我就用你的血祭刀!” 坟洞外是一片漆黑,令人毛骨悚然,但如果真正走进墓穴,就会发现里面并没 有想像中那么可怕。 墓道不高,但刚够一人直行,里面充满了一种泥土潮湿腐臭的气味,墓道曲曲 折折,每隔一段,墓壁上燃着一盏小灯。 秋羽裳沿着曲折的墓道走了一段,转过一道弯,眼前顿时明亮起来,她终于看 见了这个墓穴神秘的主人。 主人就坐在墓室中间的一副棺材上,脸上戴着一个楠木面具,面具上的脸孔狰 狞可怖,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布袍,将手脚都隐在其中,漆黑的头发披散着, 乍一看去,真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厉鬼。 秋羽裳的心却豁然开朗,那种神秘恐怖的感觉已完全消失了。 ——无论这个人是谁,都绝对不是鬼,有谁见过鬼还要戴面具的。 而且,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对她并没有恶意。 墓穴中只有棺材,主人就坐在其中一副棺材上,他面前另一副棺材上铺着一块 黑垫,上面有一壶酒,两碟菜,都冷冰冰的不见热气。 他看见秋羽裳,伸手指了指对面一副棺材,示意她坐下。 秋羽裳走过去,坐下,他又抬起酒壶,斟满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送到秋羽 裳面前。 他的手始终缩在衣袖里,连手指都不露出来,宽大的黑袍罩住了他的一切。 秋羽裳接过酒杯,喝下,依然没有说话。 黑袍人打量着她,似乎对她沉默的态度有些惊异,他在等到她开口,如果她先 开口有求于他,那么他就赢了一步。 但秋羽裳喝完了第三杯,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终于忍耐不住了。 “你既然要见我,自然会告诉我。” “你变得冷静多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很沉得住气。” “你既然会说,我又何必问。” 黑袍人似乎笑了笑,“你能这样沉着,也许只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要说的事 对你有多重要。” “哦?” “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不过……” 秋羽裳盯着他:“你有条件?” “天下绝没有蚀本的交易。” “我为什么要和你做这笔交易?” “因为要做交易,不但要货真价实,而且一定要找对买家。” “我是你的买家?” “不错,就是你。” “你想告诉我什么?” “大风集毁灭的真相。” “那么你的条件呢?” “大风集每一个人死得都很无辜,我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无论你付出什么代价, 也要替大风集的人复仇。” “我答应你。” “好,很好。”黑袍人点了点头,隐在面具后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笑意。 秋羽裳没有再说话,静静等待着他说下去。 她知道这个秘密必定和正气山庄有很大的关联,她也许可以因此找到她真正的 仇人,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竟出奇的平静。 连她自己也为这种冷静感到吃惊,这些天来,她已经学会了忍耐,明白了冷静 的重要。 教会她冷静的人是韦开,他现在怎样了,是否已摆脱了林祖儿的纠缠来到了大 风集? 她不明白自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韦开,这一个念头已搅乱了她的心境,幸 好这时,黑袍人已经开始讲话。 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仿佛在讲述一个远久的故事:“很多年前,大风集曾经 相当的繁荣,但随着朝代的变迁,官道改道,这里终于荒凉衰落了,十年前的一场 大旱,几乎断绝了它的生路,人们饥贫交困,无以聊生,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帮 人。” “他们带着人们最需要的东西——粮食,他们非常慷慨,只要你需要,都可以 去向他们讨取丰富的食物。”他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大风集的人几乎把他们当 作了救世主,对他们虔诚得像神灵般膜拜,但是有谁知道,他们却是毁灭这里一切 的凶手。” “他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秋羽裳问。 “他们来大风集,就是因为这里有个鲜为人知、深不可测的山洞。” “他们真是来藏宝的?” 黑袍人双肩颤动,情绪似乎很激动,“他们就是想利用这个山洞藏匿一笔不义 之财,据说这笔财富之巨,足以买下整座洛阳城,”他的情绪渐渐平息,“秋家世 代撰写武林记史,你可知道近五十年来江湖上最富有的是哪几个家族?” “金陵顾、沈、方和皇甫四家族。”她皱了皱眉,“听说十年前这四大家族俱 都被人血洗灭门了。” “不错,就是这一次,四大家族互联通婚,生财有道,盘根错节,富甲一方, 江湖上无人能够比拟,但他们多年来钻研商道,武功也就荒废了,长期的安乐舒适, 四家族中再没有人肯辛苦练功,他们的实力早已是不堪一击。” 他叹了口气,“但他们的财富却是不容置疑的,这四家族的财产加起来,是否 可以买下整座洛阳城?” “洛阳富甲天下,恐怕还差得多。” “如果再加上十几家富甲一方的巨富豪商,每一家的钱财都比得上山西童字号 钱庄,那么是不是差不多了?” “差不多。” “现在你应该不会怀疑这个地方曾经藏匿过这样一笔无法计算的财宝。” “他们为什么要将这笔财宝藏在大风集?” “四大家族虽被灭门,但他们多年来在江湖和官场建立起来的威望和人缘却蛛 网密布,他们虽然毁灭了四个家族的主体,但却不能把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全部铲 除。” 他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这些人在血案发生后倾巢而出,追查凶手和财 宝的下落,再加上另外十几桩血案,震动了朝廷,官府追查得也十分紧迫,他们不 得不先找个非常隐密的地方将这笔不义之财藏匿起来。” 秋羽裳不再追问,由他慢慢说下去。这的确是曾经轰动江湖的一件大事,她依 稀记得,当年她父亲也曾竭力追查过血案的真相,可惜终无所获,想不到事隔十年, 在这个神秘的黑袍人口中,竟能解开这个谜。 黑袍人缓缓说:“就是为了这个,这帮人来到了大风集,在这个干旱饥荒的时 候,用粮食来打动这些淳朴的山民,山民们感恩戴德,无论他们要什么,他们也心 甘情愿。 秋羽裳很了解,饥饿对人类本就是一种最大的折磨。 “大风集倾尽人力把那批财宝搬进了洞里,但有一个人因一时不慎,摔破了一 口木箱,才发现那些沉重的木箱里装的居然全是世间罕有的奇珍异宝。”他的声音 颤抖起来,“他们虽然只是一群愚民,但也明白了他们面临着一场什么样的灾难, 可是秘密虽然已经揭破,他们依然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难道他们没有人逃脱,将这个秘密泄漏也去?”秋羽裳忍不住问。 “已经太晚了,没有人能从他们手上逃掉,杀人灭口,对他们来说简直再平常 不过。” “既然大风集一百零六口人全都死了,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 黑袍人的声音凄厉如哭,“你错了,其实大风集并不止一百零六口人,确切地 说,应该是一百零七口。” “哦?” “因为还有一个即将临盆尚在母腹之中。” 秋羽裳不由动容:“你用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代替了你?” “不错。”黑袍人惨然说:“百密一疏,他们最后只顾清点人数,终于忽略了 这个问题。”他的声音嘶哑而凄厉,“我知道,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人活下去,将这 个秘密公诸于世,替这些无辜的人复仇。” “有谁知道,代替我去死的就是我自己的亲骨肉,我刚刚出世的孩子!所以, 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付出惨重的代价!” 凄厉的声音在墓穴四周回荡,秋羽裳的心头也为之震憾。 仇恨,在这个人心里也有着只有血才能洗得清的仇恨! 看着他渐渐平静,秋羽裳才说:“当年官府追查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将真相 公诸于众?” 黑袍人冷笑:“我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官府的人身上,更重要的是,当时我 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主谋人是谁?在还没有找到敌人前就暴露自己是十分危险的,十 年来他一直高枕无忧,而我也还能苟且偷生,就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一直在等一个能替我复仇的人,而这个人,就是你。” “我为什么要为你们复仇?” 黑袍人眼中闪着光,“你可知道,当年苦苦追查这批财宝下落,迫使他们不得 不将财宝藏匿在大风集的人是谁?” “谁?” 黑袍人看着她,一字字说:“他就是秋楚客。” 秋羽裳全身一震:“我父亲,真的是他?” “正气山庄被毁灭,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且查出了那个主谋人的真 实身份。” 秋羽裳全身都几乎僵硬,胸中却觉得热血翻涌,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半晌,才 说:“你好像知道得很清楚?” “一个人用十年的心血去查一件事,绝没有做不到的,何况……”他惨然一笑, “他曾经守着一笔财富,从那些财宝中取出一点点,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足够 他打点很多事情。” “那个幕后的主谋人你也查出来?”秋羽裳终于忍不住问。 “不论他隐藏得有多好,我终于将他找出来了。” “他是谁?”秋羽裳心跳加速。 黑袍人却狡黠地笑了笑:“现在还是谈谈我们的第二个条件吧。” “你还有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一点也不困难,不但不困难,而且十分简单,再简单不过了。” “究竟是什么?” “我要你在这里待三年。” 秋羽裳一愣,“是现在,还是报仇之后?” “就现在,从现在开始三年内你绝不能走出这个坟墓一步,三年后的今天,我 就会告诉你他是谁。” 这算是什么条件? 秋羽裳做过很多设想,但绝未想到他提出的是这样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看似简单,但对她而言,却最难做到。 这了这段仇恨,她已经整整等了十年,现在,她一天也不愿再等。她忍不住问 :“你和我一样都是为了复仇,既然是复仇心切,为什么还要我等三年?” “正因为是为了复仇,所以我和你都不能做无谓的牺牲,没有绝对的把握,我 们不能用性命去冒险。”他顿了顿,接着说,“他的势力现在正如日中天,以我们 的力量,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我们已经等到十年,再多等三年又何妨。” “三年后,我们就一定会有机会?” “现在你的复仇,已经令他万分警戒,所以现在你根本没有杀他的机会,连接 近他都不可能,但等到三年后,他就会松懈,那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秋羽裳沉默着,没有说话。 黑袍人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令她无言反驳,为了复仇,她是不是应该答应他, 在这个坟墓里等上三年。 可是整整三年,一千个日与夜,她怎么捱得下去。 黑袍人并不催促她,静静地等待着。 秋羽裳看着他,她要对他所说的一切做个判断,还要对此做出决定,这也将是 个影响她一生的决定。 火光轻微地跳动着,映着他脸上的楠木面具,面具后那双眼睛闪闪发亮,秋羽 裳突然发现这双眼睛看起来竟十分的眼熟,似乎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不由心念一动, 脱口问:“这十年你一直住在这里?” 黑袍人似乎怔了怔,继而叹了口气,苦笑着说:“一个人只有躺在坟墓里才是 最安全的,何况,我好像本来就是个死人了。” 秋羽裳盯着他:“你认识韦开?”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来这里?” “我一直在等你,无论你什么时候来都是一样。”他淡淡说。 “你以前见过我?” “没有。” “那么你怎么这么肯定我就是秋羽裳?” “我虽然在坟墓里,但外面的事,我却知道得很清楚。” 秋羽裳冷冷说:“你若真知道得那么清楚,那你就不应该再让我等三年,现在 岂非已经是报仇的最好时机。” “可是……” 秋羽裳截断他的话,“你的故事编得很动听,也很感人,可惜,你不该让我等 三年,你应该知道,一个有深仇大恨的人,不要说三年,就是一天也不愿再等。” 她站了起来,突然拔剑,剑光一闪,黑袍人脸上的楠木面具从中裂成两半,落 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中,披散的长发下,现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寒风呼啸。 刀光映在雁心月的眸子里,苍凉而冷酷。 岳恒生负手站在一旁,声音也冷得像刀:“雁心月,你最好赶快弃剑投降,我 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雁心月冷冷看着他,目光就像一匹狼,敏锐,残酷。 岳恒生心里一凛,一挥手:“杀了他!” 六个人,六柄刀。 刀已举起,他们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法奇快,只一闪,就挡在雁心月面前。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青绸长衫,腰畔随随便便挂着一柄无鞘长剑。 岳恒生皱了皱眉,看着面前这个平凡而陌生的年青人,冷冷说:“雁心月,想 不到你还带了帮手。” 雁心月也皱起眉:“不,我不认识他。” “阁下是什么人,到此有何贵干?”岳恒生打量着来人。对摸不清深浅的人, 他一向显得很客气。 青衣剑客轻轻用指尖弹了弹腰间的长剑,说:“我只是个剑客,听说这里有专 门对付快剑的刀法,而在下练的恰巧也正是快剑,所以想向诸位讨教讨教。” “这套刀法不是用来对付阁下的,阁下何必自寻死路?” 青衣剑客笑了笑,笑容却略有些僵硬,“在下自问剑法造诣还比不上雁心月, 倘若你这套刀法连我都对付不了,又怎么杀得了雁心月?” 岳恒生冷笑:“好,好得很,多一个人祭刀,正是求之不得。” 青衣剑客回头看着雁心月,微笑说:“我知道你也不介意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你根本不想跟他们动手,对不对?” 他的脸孔虽然陌生,笑容也很僵硬,但眼神却明亮而友善,雁心月心里很清楚, 这个突然来到的陌生人,其实已经替他接下了最艰苦的一战。 他的旧伤未愈,很难接下这种耗时耗力的车轮战,何况,后面还不知潜伏着多 少杀机。 但这个陌生的青衣剑客应付得了这种要命的刀法吗?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替他接下这一战? 在他的记忆里,他身边只有敌人,绝没有一个朋友。 但青衣剑客的剑已握在手中。 平凡的人,华丽的剑!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