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问当年何许 沾衣背着马二一口气奔出五里,确认后面无人追赶后才放慢脚步,正欲查探四 周找个藏身的所在,听得背后马二的声音道:“向前三百米,见到一巨石后停下。” 沾衣照办,前进三百米后便进入一处山坳,果然见一巨石耸立右侧。又听得马二道 :“你把我放下,面向巨石,气凝丹田,发力向巨石左侧拍三掌,再向巨石右侧拍 七掌,最后向巨石正中拍两掌,整个动作要一气呵成,次序先后不得有误!”沾衣 连忙照他说的完成,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巨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口,沾衣搀 扶马二进去,马二进洞时摁了洞口一处机关,巨石又隆隆合起。 马二从怀里掏出火折,点亮洞内一盏煤油灯,沾衣这才看清洞内情形,这山洞 乃一溶洞,颇为宽敞,足可容纳数十人,洞壁一侧安置一张简陋的石桌,旁边地上 有一方长条青石,上铺稻草,勉强算一张石床。沾衣扶马二坐下,马二这才看清沾 衣装扮,怒道:“怎么你……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沾衣取下蒙面黑布,摘下头巾,笑吟吟道:“马二师傅,您还认得我么?” 马二端详了一下沾衣,大为骇异:“是你?那么你到底是谁?你这身功夫,你 那玄影腿……到底是谁教的?” 沾衣叹道:“我原本知道我是谁,可自从认识前辈以后,我对自己身世便糊涂 了,只知我与那姓乔的绝不是一路的就是。小女子姓莫,名沾衣,武功是家父传授。” “你父亲!他叫什么名字?”马二眼睛陡然发亮,急切问道。 “家父名讳上三下言。” “莫三言?”马二喃喃念道,“三言……是的,是的,一定是他,他还始终铭 记师父的教诲,他就是我的小师弟!沾衣,我是你师伯啊!” 沾衣吃了一惊:“前辈,家父从未向我提过他曾有拜师学艺,我自懂事起,只 听他说他以前是江湖中人,教我拳脚之时也从未提过这些功夫的名头……是不是您 弄错了?” “不会有错!你上次所使功夫的确是玄影腿,这功夫自我师父去世后,便只有 我那小师弟会,还有你这内功,上次你助我疗伤之时,也应觉得你自己的内功与那 紫砂掌所须内力极其相合,而老夫之所以不能化解那紫砂掌的力道,正因为老夫的 内力也那紫砂掌的内力极其相合的缘故,那一掌是与我师出同门的乔仲正这个恶人 暗算我的!你若不是得了莫师弟的真传,焉能会有同样如此相合的内功?你父亲传 授你阴阳九合功和玄影腿,却不告诉你这些功夫的来历,甚至对你也隐去真名,的 确是有苦衷啊!”马二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上次老夫误以为你是乔仲正的人,所 以未能将师门恩怨讲给你听,如今的一切仇怨,都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老夫真名叫冯伯义,因为眼光锐利,脾气火爆,所以江湖人称雷火鹞,马二 只是为了躲避仇家而用的化名。家师是江湖人称‘崂山怪叟’的七绝道人,住在崂 山东南峰,他共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是我,二徒弟乔仲正,江湖人称九毒蛛,三 徒弟莫叔仁,江湖人称千面云,我们师兄弟三人都是师父从小养大,他待我们视同 己出,爱护倍至。” “师父在江湖上以‘三武三术一功’闻名,‘三武’乃是他的万影手、紫云掌 和玄影腿三门武学,‘三术’乃是雕工术、驭毒术和易容术,‘一功’便是师门独 传的阴阳九合功。这万影手和玄影腿乃是太师公创立流传下来,师父把它们分别传 给了我和莫师弟,而那时的乔仲正聪颖乖巧,又机警过人,深得师父的喜爱,师父 便将自己潜心独创的紫云掌尽数传给了他。除了武学以外,师父另将雕工术、驭毒 术和易容术分传给我、乔仲正和莫师弟三人,谁知那乔仲正聪明太过,竟将毒物化 入紫云掌中练成毒掌——师父的紫云掌本是以内功取胜,当内功练到精深之时,发 掌之处紫气氤氲,故名紫云掌,但此掌一经乔仲正喂毒,便成为中者皆毙的阴毒狠 招。不仅如此,他还将紫云掌改名为紫砂掌,每逢与人交手便令对方身中剧毒,从 而径取对方性命,久而久之,便有了‘九毒蛛’这个称号。” “师父性格虽然孤僻,但为人正直仁慈,身负绝技却很少伤人性命,所以乔仲 正此举引起师父极为不满,屡屡因此被师父责骂,可他依旧我行我素,而且还变本 加厉,甚至运用师父传授的驭毒术炼制出更为厉害的毒药,练化毒掌,淬制暗器, 行事愈加毒辣,师父一怒之下,便寻了一日正午,召集门人弟子到正堂,斥责乔仲 正的若干恶行,宣布将他废去武功,逐出师门。可是,大家都没想到……”冯伯义 说到此处禁不住唏嘘起来,声音哽咽:“大家都没想到,乔仲正竟然会狠心对师父 下手,原来他早已听到这不利风声,事先就在掌上涂了自制的迷毒,在师父欲废他 武功之时,便忽然发掌,掌风过处,众人纷纷跌倒,内功差的甚至顷刻丧命,紧接 着他便扑向我和莫师弟,师父一面挡住他,一面用将我们奋力从正堂推到院外,自 己留下与他缠斗,但因吸入毒雾太多,逐渐处于下风。我和莫师弟不肯丢下他独自 逃命,便折回正堂与乔仲正厮杀。” “莫师弟自幼修习玄影腿,所以轻功在我们三人中是最强的,人虽年轻,却足 智多谋,他并不与乔仲正硬拼,而是将他引来引去,消耗他的体力。我这边则背着 师父向山下跑,跑到八水河边,突然听崖上乔仲正阴险地哈哈大笑,我与师父一惊, 向上望去,正见到乔仲正向莫师弟狠劈一掌,莫师弟……我与师父眼睁睁地看着他 从百尺龙潭瀑上坠了下来,消失在汹涌的河水中,翻滚的河面只能看见一片血花… …”沾衣听到这里,身体轻轻一晃,眼泪流了下来,她忙悄悄用衣袖拭去,静静听 冯伯义继续往下讲。 “莫师弟性情沉静,处变不惊,平时沉默寡言,可练功非常刻苦,只几年工夫 便在轻功上有非凡造诣,而且精通易容之术,所以不出多久便在江湖上闯下了‘千 面云’的名号,师父也很喜欢他,如今见爱徒惨死眼前,自是悲恸万分。师父原本 就受了乔仲正的毒掌,伤势不轻,再加上哀伤愤怒,心脉顿时紊乱,吐血不止,终 于与世长辞,临终前将师门至宝《七绝秘籍》交给我,让我他日觅得纯良之人传授, 万般无奈时才可自行修习,非不得已之时不得翻看。这七绝秘籍中记载师父终生绝 学,若落入奸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来京城后,我担心乔仲正发现我的踪迹后会 着人来抢,便寻了此处,造了隐秘的机关藏匿秘籍。” “乔仲正害死师父杀死师弟后,便逃得无影无踪。从此我便日夜筹划复仇,一 面漂泊一面四处打听乔仲正的下落。皇天不负苦心人,十年前终于让我得知他藏匿 皇宫——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混入后宫,还成为皇帝宠信的太监,但与他相处二十 多年,我深知此人断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放弃男儿之身,以他的身手,掩盖身份混 迹宫廷并非难事——于是我便夜夜潜入皇城,寻机复仇。谁知有天夜晚不慎被乔仲 正发觉,交手时我又中了他的奸计,被他一掌打在练门,埋下了病根,好在他担心 杀了我就得不到七绝秘籍,下手便轻了些,想带我回去慢慢折磨,我趁他的手下一 时疏忽,逃了出来。乔仲正那日没能杀了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年来,我也 的确在不停躲避周旋,并且为了不让他有机会认出我的手艺,从不接皇宫的活儿, 可……还是被他发现了。” 沾衣听到此处便叹了口气:“冯前辈,其实是我害了您。你那日若不帮我修玉 如意,也不会被乔仲正这奸贼发现,今日也不会受伤……” 冯伯义摆摆手,叹道:“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是天意,不过,从那奸贼口中得 知莫师弟并没有死,我也老怀安慰了。你可知我为什么非认定你父亲便是我那小师 弟么?”冯伯义说到这里,显得十分激动:“你父亲定是担心行踪泄露,所以从未 对你提过这些功夫的来头,可刚才你背我飞奔之时,轻功路数与莫师弟无异,你的 眉眼又与你父亲年轻时颇为相象,芸芸众生,不可能有这般巧合!再者,你父亲的 化名‘三言’更让我确信无疑,几十年前,我们三人刚入师门之时,师父郑重其事 教导我们三句话,让我们必须牢记在心,这三句话被师父称作‘开武三言’,就是 ……” “心不义剑则恶,心不正剑则邪,心不仁剑则戾。”沾衣轻轻说道,眼含热泪 望着冯伯义:“莫沾衣叩见师伯!”说罢倒头便拜。 冯伯义老泪纵横,猛地抓住沾衣的胳膊:“你父亲他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否则若要乔仲正那恶人抢了先,他必有生命危险!” 沾衣震惊不已:“我爹早已淡出江湖,再说我……他怎会知道我爹在什么地方?” 她这话未言明的部分,乃是指她才刚被册封两天,皇上尚未颁诏赐封莫氏夫妇,除 了最初带她进宫的太监之外,别说乔公公,即便她的贴身的几个内侍,对她父母所 在何处都难得清楚。 冯伯义急得撑着床站了起来:“乔仲正的势力这二十年来壮大不少,他的耳目 众多,要打听出谁的下落并非难事,快,快……”话没说完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身 体摇晃一下坐倒在地。 沾衣大惊,急步上前扶他起身,冯伯义颤巍巍道:“刚才我受了这恶人一掌, 虽不致丧命,却也功力大伤,但救你父亲此事万万不能耽搁,时势紧迫,也只好如 此了——你快到靠近石桌的墙角,伸指进去向外拉!” 沾衣走到墙角,伸指进墙角后觉得好象摸到了一个铁环,便用力向外拉,只听 吱呀呀一声,石桌前一块地板向两边分开,露出小小暗穴,内有一个包裹严密的油 布包。冯伯义拿起油布包,叹道:“这里面有可以克制乔老贼的法子和一些练功心 法,或可解你我燃眉之急。” 沾衣愕然:“这里面是……” “七绝秘籍!”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