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离 经过了两场天惊地动的恶战,“论武壁”前的大会场地,早已变得像是地震之 后的凌乱不堪,更怵目惊心的是“鬼王”杜渐最后一击所弄出来的那个大洞,和无 数随之葬身洞中的江湖人士,绝大多数人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前来,没想到 代价却是他们的宝贵性命。 幸存下来的人,有不少开始认真思考起这场“武榜”大会背后的真正目的,以 及“四圣”和“神眼”的用心,他们真的是想要选出十强武者而举办这次大会吗? 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这件事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半点好处不是吗?会有什么原 因,让一向低调的大雪山门下接下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了? 所有合理怀疑的背后,均指向一个唯一可能的答案,那就是这次“武榜”大会, 一定蕴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甚至可能牵连到整个武林及天下的运势! 可是纵使有这么深切而可怕的体认,大部份的人,还是不愿意离开“论武壁”, 这其中有着各种的原因,有像风刃、云傲这样纠缠着恩怨情仇、誓必要做个了断的 参赛者;也有纯粹只是想扬名立万的人;但更多的是认为这么一场百年难逢的盛会, 说什么都没有错过的理由。 能有机会亲眼目睹到不同级顶尖高手的决战,对自己的武学助益之大,往往更 胜过十年苦修,只为了这一点原因,就是要冒着杀身的风险,他们也要留下来不走。 “武榜”就像是暗室里的一盏灯火,而众人全成了身不由己的飞蛾,就算明知 道华丽光芒的背后是死亡,他们也要拥抱灿烂的烈焰。 这就是人性,人就是这么可悲的动物了。 王寇走了之后,君无泪也跟着走了,尽管他那副伤痕累累的身子连还能站着都 是奇迹了,他仍是步履蹒跚的离开了会场。对于风刃的救命之恩,别说是道谢了, 连点个头都不曾有过。 当然风刃是不会把这点放在心上的,他要的原就不是君无泪的感谢,倒是后者 能否痊愈过来,在三天后和他全力一战,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对于风刃的作法,风狼已经不想去置评了,只是单纯的傻还好,疯子却是没药 医的。 至于小雪,只要能留在风刃身边,就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了。 其他的武林人士,在欣赏过两场惊心动魄的激战之后,不论在身体或心理上, 都像是来过了两次高潮一样,现在只想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关七深悉此点,遂宣布 今日的大会到此结束,群众在经过一阵感谢多于感动的欢呼之后,便开始散去。 萧霞原本也在人群之中,巧妙的避开风刃等人的视线,正欲乘机离去,一个人 的倏忽而现,却打乱了她原本的构想。 说来简单,但要拦住“天女”萧霞的去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来人的神出 鬼没,移动间更不带半点痕迹,除了萧霞之外,就没惊动到场中的其他人,这份身 法,说是惊世骇俗也不为过。 来人紫袍及地,身材修长,唇红肤白,长发飘扬,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阴柔之 美,但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萧霞知道眼前这个人,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毫无名气的角色,但是经过今 日和“鬼王”杜渐的一战之后,已使他名扬天下。 ——“法皇”花京院! 花京院双手背负,脸上仍是那副从容淡定的笑容,细长凤目秋波轻送,以柔和 好听的声音道:“花京院见过阁主。” 萧霞本身也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但在看了花京院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 让男人女人都能动心的美男子,但萧霞却绝不敢因对方的容貌而有半丝轻忽之意, 因为她的明镜之心,竟无法感应到花京院究竟是正是邪。 对方就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潭,无可测度,这样的人,不是至圣,就是至邪! 萧霞深吸一口气,把刚才对花京院一望得回的印象全部埋入更深层的意识中,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的心灵一直维持在“止水明镜”的境界,好与眼前这个敌 友不明的人周旋。 花京院会在此时截上她,当然不是为了聊天交友那么简单。 “我与花兄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为何花兄似乎像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呢?” 萧霞静若处子的微笑,使人感到很难拒绝回答她问出的问题。 花京院淡淡一笑道:“萧氏神刀,天女阁主,花某仰慕已久,只恨缘悭一面, 刚才在人群中惊艳一瞥,立知是阁主仙驾亲临,喜不自胜之下,才会甘冒大不讳之 罪名,半路拦住阁主,还请阁主见谅。” 此人说话温和有礼,再配合上他的神情态度,即使萧霞明知他说的绝非真话, 也很难生起怪责之心。 萧霞微微一笑,轻轻道:“如今花兄已与我正式照面,却不知有何指教了?” 花京院微微一愕,首次生起对眼前的美女不可轻估之心,萧霞避过所有文诌的 应答,以正攻法直接询问他半途拦路的用意,又不会让人觉得无礼,就像是夺天地 造化而劈来的一刀,让他挡也不是,避也不是。 幸好花京院本身也是心机深沉之辈,念头一转,已想到回话道:“萧家一门向 来极少卷入江湖上的名利斗争,为什么阁主会来参加这次大会呢?” 萧霞不答反问道:“那花兄呢?你又为什么会参加这次大会,也是为了武榜十 强的地位吗?” 花京院失笑道:“花某从小生长在穷乡辟野,从未见识过什么大世面,这一次 是奉了师门之命,出来增广见闻,至于十强武者的宝座,在下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萧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道:“这话出自一个被大会列为五大种子选手之 一,还打败了‘鬼王’杜渐的人,不嫌太过谦虚了吗?” 花京院笑道:“挤身种子名单,是大会主办人的厚爱,杜渐也非花某所败,众 人亲眼目睹,‘鬼王’是死在二圣和关七合攻之下,花某岂敢沾光。” 萧霞道:“话虽如此,让二圣有机会杀杜渐的人,却是花兄你。” 花京院摇头道:“阁主太高估花某的能耐了。” 萧霞幽幽一叹道:“我倒宁愿是低估了,事实上我根本无法评估你的真正实力, 甚至连你是好是坏,是善是恶都看不出。” 花京院目中亮起斑斓诡异的采芒,嘴角的笑意像涟漪般一圈圈扩散开来。 “阁主果然是快人快语。” 萧霞轻叹道:“连家传的‘明镜止水’都无法看透花兄的深浅,花兄的师门必 定非同小可,不知花兄可愿不吝告知吗?” 花京院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摇头道:“非是花某不肯相告,而是时候未到,请 阁主见谅。” 萧霞微笑道:“如此我也不便勉强。” 花京院长叹道:“阁主胸襟之宽大,实在让花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花兄好说了,”萧霞淡淡道:“花兄还有其他的事吗?如无,萧霞想先告退 了。” “花某怎敢再唐突佳人。”花京院躬身让到一旁道:“阁主好走不送。” 萧霞没料到这么容易就把花京院打发了,正自愕然间,抬头看见一物,立为之 气结,这下她是哪里都去不成了,在刚才和花京院说话时,风刃已经发现到她,而 且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同时心中一凛,如果花京院是连这一点也算计进去,才故意现身在半路上拦住 她的话,那此人心机之深沉,实在有重新评估之必要。 花京院有意无意间望向正走来的风刃等人一眼,笑笑道:“看来阁主另有友人 到访,如此花某更不敢耽误阁主,希望后会有期吧。” 含笑抱拳,潇洒飘逸的转身离去了。 萧霞一直望着花京院的背影直至远去不见,美目之中,满是浓浓的忧意。 此人正邪难分,若是有心为恶,则只怕会将早已暗潮汹涌的现今江湖,掀起一 波更大的风浪。 但是她眼前最迫切需要面对的问题,却不是花京院。 风刃、风狼,还有一个她从未见过,但凭着那张与李前主有六成相似的面孔, 萧霞就猜出对方该是李小雪的少女。一行三人,已经来到她不可能装作视若无睹的 距离。 “阁主,终于找到你了!前主人呢?你知道他上哪里去了吗?” 听到这样的问话,萧霞心中暗叹,她一向是极不愿意说谎的人,但这一次,怕 是无可避免的要破例了。 黑暗。 在彷佛无穷无尽的黑暗空间中,忽然亮起了一点光亮。 看仔细,光亮是由一团火焰,蓝白色——又带点紫色彷佛冰一般的火焰,带给 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亮。 云傲凝视着自己掌中的那一只小小火团,像这样操纵火焰的异能,只有“极道 之拳”的传人才能办得到。 已经是二更了,在这个一般人早该好梦正酣的时间,云傲却仍是一动也不动地 靠在山神庙外破旧的墙壁上,修长的膝盖略为弯曲,当作手肘的支撑,眼神凝视着 掌中跳动的火团,就这样过了大半夜。 这样的夜里情景,对他而言已是司空见惯,从五年前,那个他亲手弑母的日子, 或该说是更久以前,他就从未有过一夜好眠了。 只有将风家的人全都赶尽杀绝,他的灵魂才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这时候的云傲,十五岁,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尴尬年纪,但仇恨的历练,却使 得他有超乎年纪的成熟,不管在外表或心理上,都是一样。 鲜红色的刘海,散乱的披垂在他那张冷俊的蜡脸上,被蓝紫色的火焰一照,总 觉得带着一股不寒而惧的狂意。 云傲的瞳孔,映着血红色的火光,好久过去了,他凝视着掌中的火焰,连眼皮 也不曾眨一下,彷佛那里燃着的是他的灵魂,他的生命! 忽然间,云傲五指一收,把掌心的蓝紫火焰给亲手捏熄了!在一片黑暗中,只 见两点阴鸷的精光——是的,这时期的云傲还未以过长的头发遮去半边眼睛。 “是谁……” 从微微震动的双唇间,发出彷佛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很低沉的声音。 “能够找到我的人,你是第一个人了,在送你去见阎王应该给点奖励的东西… … 留下你的大名来吧。“ 在黑暗中回应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有五年不见了吧,云傲。” 被从未听闻的声音,用像是老朋友久未谋面的口气招呼,黑暗中的眼睛,似乎 流露出几丝疑惑。 “不认得我的声音?也难怪,五年前初逢时,我们几乎没有打过招呼,那这张 脸,你想得起来吗?” 黑暗中的人影,移动至云傲依稀可见的距离,虽然光源欠佳,但像云傲这种高 手来说,只要有烛火那样的亮度,就足够他在五丈之外击落飞行中的蚊子,来人面 目已是呼之欲出。 剑眉星目,清爽端正的五官,自眉心分向两边耳际的整齐刘海,带出几分英气, 完美精健的体魄,外表只是和云傲相同年纪,这些都不足以让他震撼,但记忆中的 拼图重组完成时,他就不可置信,他梦寐以求的仇家,竟会自己寻上门来! “你是……风刃?!” 英挺少年笑道:“没想到只是孩提时代的匆匆一瞥,在时隔多年后你仍能一眼 把我认出来,云傲!你的记性可了不起啊。” 风刃一派不在乎的口吻,似乎压根没想过,眼前人是把他当成恨不得噬其骨、 啃其肉的大仇人! 云傲缓缓站起身来,声音中充满着风雨欲来的危险气味。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送上来……!风刃,你的脑袋是烧坏了吗?” 风刃微笑道:“这话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你的我,不嫌太苛刻了一点吗?” 云傲摇摇晃晃的走下庙门前的阶梯,乍看之下,他的身子似乎尽是空门。 “杀你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 从云傲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所应该拥有。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该不会是活腻了想自杀吧!” 风刃咂咂嘴唇,一晒道:“因为无聊啊。” “无聊?” “连大师兄也走了,我在风家已经找不到年纪相近的对手了,幸好我想起还有 你,五年前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你会是我一生最大的劲敌,相信你也有一样的 感觉吧?云傲。” “……” 听罢风刃之言,云傲只默然反掌,遮去自己脸上的五官,让人无法察觉他此刻 表情的变化。 “哼!哼!……” 低沉的笑声,充满着深刻的讽刺与讥削。 “哈哈!哈哈哈……!” 云傲愈笑愈大声,愈笑愈狂,在风刃听来,前者的笑声就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 觉,他沉下脸来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哈哈哈!我是在笑你啊!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才会想出来 的天真作风,竟然会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而自己来送死!” 云傲终于把手放下,他的脸虽在笑,瞳孔内却燃烧着即将爆发的怒意与狂气! 比较起日夜以仇恨做为粮食的自己,风刃那种无怨无恨的态度,与其说是火上 添油,不如说是完全否定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你说我是你的劲敌?那只是你单方面的自以为是罢了!我生存的目的,就是 为了要把风家的每一个人从这世上除掉!而其中会死的最痛苦的人,就是你风刃啊!” 风刃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但那也要你有实力办得到才行啊。” “你想知道我的实力吗?”云傲狂笑道:“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吧!” ——呼! 一大团火焰从云傲原来的脚下猛地爆炸开来,火星四溅!同一时间,他以迅如 鬼魅的速度闪至风刃身前,一爪往后者抓去! 风刃大喝道:“好!”一记肘击,恰好截下了云傲的来爪。 “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我能达到和你一战的目的就足够!云傲,你可千万不 能让我失望啊!” 云傲笑道:“这一战过后,不只是失望,连你的生命也会就此打上休止符!” 五年来的第一次重逢,便是以战斗来揭开两人后半生如天敌般相互纠葛的宿命, 同样是“极道之拳”的传人,风和云,却是绝不能相容的死敌! 五年来,云傲全心苦修,却刻意隐藏实力,只是因为在武艺大成之前,不愿意 招来风家之忌。事实上,江湖上最近有不少成名已久的高手,全都败在一个不足十 五岁的少年手上,便是他的杰作。当然,云傲是不会让败者有活下去泄秘的机会。 但交手数招之后,云傲便既惊且怒的发现到,风刃所拥有的资质和实力,竟然 不在他之下! ——怎么可能?!这个沉溺于安逸生活的公子哥儿,怎么可能和自己不相上下 了? 可是震惊归震惊,愤怒归愤怒,摆在自己眼前的,却又是铁一般的事实。 对于云傲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风刃就能不偏不倚的完全承受下来,而看他的表 情,虽然额角出汗,但嘴上却还挂着该死的笑容啊! 风刃边接招边笑道:“太厉害了,云傲,果然这几年不再偷懒是正确的决定, 今日这一战一定会带给我很大的乐趣啊。” ——乐趣!你是把我们之间的战斗当成乐趣吗? 风刃那种看似轻挑的态度,终于彻底激怒了云傲,没有人可以把他当成玩物! 绝没有人能啊! “风刃!你给我去死吧!” 愤怒嘶吼,云傲挥爪猛击,他十指经过的地方,连空气中都出现高速摩擦而产 生的裂帛声。 ——嗤! 面对如此劲招,风刃的护体罡气也力有未逮,中爪见血了! 中招之后的风刃却是不怒反笑。 “好啊!云傲,你可知道除了大师兄和我爹外,你是第三个能伤到我的人!” 云傲怒道:“岂止是受伤?我待会便要你血流而亡啊!” “啪!” 风刃和云傲几乎在攻击的同时都使出了肘击,同样是极道之拳的叁柒叁式—— 虎炮!两人使来也同样不分轩轾。 “呃——这种手臂麻痹的感觉,云傲这家伙,不只是招式的运用,连内力也是 非同小可啊!” 皱着眉头,后退一步的风刃,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言。 “杀了你——风刃!” 云傲同样也是后退,但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反冲回来,拳头流曳过的地方,皆燃 烧着蓝紫色的火焰。 这一拳无招无式,纯粹只是云傲为了杀死风刃的临阵之作。 “碰!” 勉强挡下这一拳的风刃,整个人却被轰得踉跄倒退,还未稳住身形的他,又被 赶上来的云傲一把抓住衣襟。 “认命吧!” 风刃的视界,忽然出现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原来是云傲抓着他的身子,就 这样以大幅度的动作将前者抛投出去。 “轰!” 风刃整个背部都被云傲摔到地面上,作用力还轰出了一个深坑,砂尘飞扬,如 果是一般人的话,早该因背脊断裂而永远站不起来了吧。 原本是势均力敌的场面,竟一下子就被打破,毕竟在实战经验上,云傲始终也 是在风刃之上啊! 但是,风刃也不是一个那么轻易认输的人,他是命中注定,要和云傲死斗不休 的唯一强者。 双臂被云傲锁住,只有下半身能动的他,竟能运用强劲的腰力反击,右足猛踏 地面,藉着反弹,腿尖在空中飞舞,再像斧头般斩落云傲的头顶。 ——壹肆柒式——雷斧! “呜——!” 中了这一击的云傲,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紧抓的手也不禁松了开来,毕竟风 刃这一记踢腿可是用了全力,不成功便成仁了。 乘着云傲后退的空档,风刃急忙从地上一跃而起,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准 备应付下一轮的恶斗。 吃了“雷斧”一击的云傲,饶是他护体罡气再强,也不由一阵头痛欲裂,也使 得他的脸孔更形狰狞了。 “可恶的臭虫!还想做垂死的挣扎吗?” 不认输的风刃立刻反唇相讥。 “这么说来连我都轰不下的你,不就比臭虫还不如吗!” “少在哪里说大话了,我马上就让你停止呼吸!” 云傲的右爪迅速挥动,每挥舞一次,就有一道火柱从地面产生,直扫风刃而去。 ——这是“爬焰”的三连发!十五岁时的云傲已有如此超卓功力! 风刃双目精光爆射,大笑道:“云傲!跟你交手真是让我惊喜不断啊!” 一记重拳轰在地上,把方圆五丈内的地面给击得寸寸碎裂,也截断了“爬焰” 的火势。 当然云傲的招式绝不会如此简单,他真正的攻击是从现在才开始。 “杀——!” 云傲人如大鹏,从空中急降而下。 “这一次一定要打断你那高傲的鼻梁!” 风刃在拳头前端点燃着肉眼可见的炙热斗气,迎击而去。 “轰!” 手刀和拳头正面冲突,爆发了两人交手以来,威力最大的一击。 余劲像波纹般往四周传递,土块被分解、破坏、再崩解,坚硬的地面尽化成砂 粒!绿草丛生转眼变成不毛荒地!这已不是神话,而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而造成此一破坏力的,竟只是两个不满十五岁的毛头少年! 拥有此等超凡实力的人本该自豪,但在云傲脸上却找不到一点喜色,原因是他 最主要的目标——轰下风刃!就再一次的失败了! 风刃笑道:“还是不分胜负,要另选日子再战吗?” 云傲怒道:“你休想找藉口逃走!我今天势必要你命丧于此啊!” 空着的另一只手,先往后拉,再急速刺出。 风刃怒道:“顽暝不灵!” 与云傲几乎是相同的动作,不分先后地刺出。 ——拾柒式——锥! 同样是“极道之拳”的传人,两人的资质也不相上下,在最后关头所选择的杀 着也就一样。 ——喳! 尖锐的手刀,在划破空间后,再交错而过。 两人乍合倏分。 两具静止的人像,背对而立,充斥在两人之间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胜败到底如何? 风刃身子一震,自他的背后,忽然裂开一道长约尺许的伤口,血如泉涌! ——是他败了吗? 云傲仰天嘶吼,啸声未止,在他的右眼附近,也激射出怵目惊心的血花,将他 原本就赤红的发色染得更红了。 ——刚刚那一击,看来就是不分胜负啊! “风刃——!” 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忽然传出恶魔般的疯狂嘶吼,跟着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地动山摇,鸟飞兽惊,彷佛浩劫来临前的景象。镜头拉近,我们找到了异变的 原因——云傲!先前被神秘人埋入山壁里面的他,竟然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苏醒过 来,破洞而出了! 是神秘人手下留情?还是云傲的复原速度超乎想像?不得而知,但此刻云傲的 杀气,就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还要强大十倍以上!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头从地狱里 回来的恶魔啊! 云傲满身尘土,乱发飞扬,他那长年被遮去的右半边脸孔,也因此露出了真面 目,一条长约三寸的鲜红疤痕,自眉尖扫过半边脸颊,破坏了他一张俊脸的完美。 ——这就是他终年只以半边脸示人的原因了! 也就是这条耻辱烙印的伤痛,提早唤醒了沉睡中的他! 只要一想到五年前的那场战斗,他就会为之疯狂。 和那个不知人世间仇恨为何物的风刃打成平手,更被留下了终生无法复原的伤 疤,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耻辱! 这,就是他之所以这么憎恨风刃的主因了。 “风刃!我一定要杀了你啊——!” 凄厉的吼叫,响彻四野,彷佛在宣告着恶魔的苏醒,将会为世人带来最可怕的 梦魇。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