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凶 古城的习俗。 人死后,他的棺材必须在后山的某棵大树上悬挂一年,方可入土。或许这是为 了死者入土前能更好的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曾经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 今天。 在木清风的棺木的悬树之礼上,人颇多,眼泪也颇多。 大人们因为怀念木清风而痛哭着,而小孩子们是因为大人们痛苦着所以也痛哭 着。 风乍起,纸钱、枯叶漫天飞舞,仿佛是木清风的阴魂在盘旋着他所留恋的人们。 毕竟,这多年来,他和古城人们的情感已经融为一体。 木府。 两只乳白色的灯笼在随风摇曳着、颤抖着,似乎在为木清风的死而感慨、叹息。 乐乐、木夫人、金剑等人回来时,木府的院门口却停着两只大轿,两具棺材和 几个轿夫,挡住他们进府的路。 两只色的大轿,一顶深红,一顶暗红;两具紫红色的棺材。 令人奇怪的是,这两顶大轿之间竟然用似根细管连着。 这根细管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你们是什么人?”金剑厉声道。 “哟——我的金剑大侠,亏你是木府的两大护卫之一,这两大护卫也实在太差 劲了。怎么连我这位未来木府的少夫人都不认识了吗?哈——” 从深红色大轿传 出一个少女的讥讽声。 这个声音乐乐太熟悉了,也太刺耳了。 乐乐不禁大吃一惊! “是你?秋香?” 可是,另一顶暗红色大轿里又会是谁呢? “乐乐,这几天你想我了吗?我可好想你呀!想你丧父之痛,感觉如何?哈— —” 秋香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温柔的令人心寒。 乐乐的颤抖着,道:“怎么会是这样?你难道没有真的没有爱过我吗?” “不——乐乐,我对你的爱,你难道至今还不能体会吗?正因为我爱你,所以 我看在你情面上,我送来两具棺材。可是我好像来晚了,木老爷的棺材要你们自己 破费了,那也好,木老爷的那具就留给你以后用吧。不过,木夫人的棺材我可准备 的很及时哟!哈——” “你——你简直不是人!”乐乐愤愤道。 “怎么你现在才了解我吗?看来你也没有真的爱过我,否则怎么现在才了解我 呢?哈——” “你——”乐乐已经无话可说。 “孩子,你就别在一往情深了。金剑,杀了她!”木夫人安慰道。 “娘——不要!”乐乐痛苦道。 “孩子,不要这样。如果,今天好不容易碰见她,如果不杀她,下一个死的就 会是我!金剑,动手!”母亲凄然道。 金剑迅速的拔剑—— 不料,迎面而来,竟然是从深红色大轿里抛出的一具尸体,挡住了金剑的剑势。 金剑连忙收剑。 一看,顿时心猛烈的跳着。 乐乐、木夫人不禁又一惊。 金刀。 金刀死了! 尸体上竟然没有一丝伤口! “你杀了金刀?”木夫人厉声问。 “木夫人,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吗?不过,对不起,金 刀的棺材我可没有为他准备。哈——” “兄弟——你死的好惨。卑鄙!竟然使用下三赖的手段毒死我兄弟!”金剑惊 呼道。 “这可怪不得我,怪只怪金刀大侠武功太高。我只好下毒了。”秋香笑道。 “你——我今天非要杀了你不可!”金剑厉声道。 金剑的拔剑、对准深红色的大轿刺出,这两个动作的速度是无人能想象的快! 快如闪电! 金剑不愧是当今江湖中的高手! 当今世上能躲过这一剑的人的确没有几个,否则金刀金剑也不会在成名后留在 木府这么多年了。 可是,深红色的大轿里竟然是空的。 原来,深红色大轿里传出的声音是靠系在暗红色大轿里那根细管子里传过的。 金剑猛然回头,终于明白了这道理。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因为就在这时,从另一顶暗红色大轿突然飞出一个带着面纱的人影。 方秋香! 她的剑锋正对着乐乐的咽喉! 这只手乐乐太熟悉、太熟悉了,这只手上的那颗痣,乐乐也不知道吻过多少遍。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和她之间会有今天! “你要杀我?”乐乐的笑了一下,无奈的问。 “不错。” “杀我?你为什么要带这面纱?难道你不正视我?难道你心里有愧疚?” “哈——你太天真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张世间最笨拙的猪脑而已!” “你——”乐乐无话可说。 “金剑,你还不收剑?难道真的要我杀了他吗?”秋香反问。 “金剑,收剑吧。”木夫人道。 金剑只好收剑,失落的站在一旁。 可是秋香的对准乐乐咽喉的剑却没有收回。 “你还想干什么?要杀我,怎么还不动手呢?”乐乐问。 “把那颗红宝石还给我!”秋香如往日里一般温柔的道。 乐乐忽然全身发冷,手心冷汗直冒。 杀人后,无意中丢下的红宝石,这是她杀人后留下的唯一罪证,她竟然还要回 去?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太不可思议了!太恐怖了! “你要它干什么?”乐乐问。 “做一个纪念吧。毕竟你是我第一个靠过肩膀的男人。”秋香温柔道。 似乎还有点害羞。 乐乐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眼泪。 “乐乐,快给她!她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木夫人急忙道。 乐乐迟疑着。 “你不是要杀我吗?你就动手吧!”乐乐坚定的道。 “乐乐,你疯了?”木夫人惊呼道。 “怎么,那颗红宝石你不打算还给我?”秋香问。 “不错。” “为什么?” “因为,我也要做个纪念!它毕竟在我今生最爱的女人的怀里住过那么久,它 身上还留有她的香味,尽管这种香味以后我不能再拥有,但它足以让我回味。它可 以告诉我:我曾经拥有过。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秋香没有说话。 面纱里,朦胧中,秋香的眼睛似乎也有眼泪,是感动?是同情?还是觉得他的 这番话很可笑? “你——”秋香欲言又止。 “动手吧。”乐乐已经闭上了眼睛。 秋香迟疑着。 秋香竟然也闭起了眼睛。 难道,她也在留恋着她和乐乐之间的这段的真挚的爱情? 毕竟,在这个传统观念很封闭的时代,师生之间的爱情往往会受到很多人的非 议、责难。 当时,污言秽语的流言在书院里、街道旁、茶楼中满天飞,不相干的人们竟然 谈论的津津有味。 尽管如此,他和她的爱情却没有成为人们流言的牺牲品。 他依然牵着她的手,徜徉书院、穿过街道、谈笑茶楼,闯过了这些流言蜚语, 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谁也无法将他们这对情侣拆开! 谁也不可以! 天王老子也不可以! 这就是李乐乐的性格! 可是,今天,她的这只手,还是这只手——他曾经牵过、吻过无数次的这只手 里竟然有一柄剑正对准的他的咽喉! 一柄冰冷的剑! 剑上似乎还有血腥! “不要,秋香姑娘。就算你要报仇,也应该找我。乐乐他是无辜的。”木夫人 哭泣着道。 “夫人,小心身体。她不会伤害少爷的——”金剑扶着木夫人安慰着道。 突然,秋香睁开了眼睛。 “无辜?当年我叔叔刘斐受贿,又管我父亲什么事情?我一家人被杀时候,谁 替我家人说声‘无辜’?”秋香含恨道。 木夫人沉默了。 她真想说清楚,当时真实的情形:木清风的的确确为刘斐求情过,可是当今皇 上不听,他又能怎样?更何况,木清风就是为了此事总觉得亏欠了刘斐,这么多年, 受尽了良心的谴责? 可是,激动的秋香是不会听进去了,所以,她沉默了。 她此刻唯一能做是,在心里默默的祈求她会念在他们之间的曾经的爱情份上, 会放过她唯一的儿子乐乐。 遗憾的是秋香没有! 仇恨已经充满她的心灵,爱情毫无容身之地! 她的眼睛一直凝视着乐乐的眼睛,而乐乐的眼睛也不知何时也在凝视着她的眼 睛。 她的眼睛,她的剑似乎凝固在这一刻! 决定着乐乐的生与死的一刻! 木夫人多么希望,他们永远的凝固在这一刻! 可是,时间又怎会为了某个人而凝固呢? 终于,她的剑,动了。 “不要——秋香姑娘——不要——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我求求你 了——”木夫人跪地惊呼道。 “秋香姑娘——你就放了我家少爷吧——”金剑也跪了下来,凄然道。 金剑! 这位当世一流的剑客竟然也会跪下来,跪的竟然是那么干脆! 他,昔日的孤傲,冷漠都到哪里去了? 他,昔日的无情,轻狂又到哪里去了? 这些都被木清风的恩情冲淡了! 要是没有木清风的慧眼,没有木清风这位伯乐,金刀金剑怎会有今天? 乐乐的脖子,怎能承受住这锋利冰冷的剑锋! 在这生与死的一瞬间,乐乐笑了。 乐乐竟然笑了。 他或许觉得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一次玩笑! 他还是紧紧的闭起了眼睛,他实在不愿意在临死前看见秋香如此仇恨的眼神。 突然,他听见“咔嚓”一声。 睁开眼睛一看,秋香的剑已经被另一柄剑给挡住了。 此刻,乐乐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人。 “你是什么人?”秋香厉声问。 “跟你一样,女人!”这人道。 声音里有着另一种温柔,另一种韵味,另一种风情。 “霁霁?怎么是你?”乐乐惊问。 “表哥,你放心。有我在,她休想伤到你分毫!”霁霁微笑着道。 “可是你的剑术——”乐乐实在想不到,与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霁霁什么时 候竟然练习过剑术。 “表哥,相信我,没错的。” 霁霁自信的道。 霁霁的确有自信的理由,因为她的剑法是一位世外高人所授。 至于这世外高人长得怎样,姓甚名谁,她却不清楚。 世间总有一些人,绞尽脑汁为了让世人知道,他多么伟大,多么权威! 而真的高人往往隐藏在人世间,或许在欣赏着那类的人的无知与可笑。 她只知道这位高人是个男人。 高人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山林里瞥见了她在散步,于是每晚都授剑如此,一 个月中都不曾间断! 一个月,只是一个月。 一个月就能传授出一位剑法精湛的弟子,这就是世外高人的魅力所在。 高人的武功博大精深的无法形容。 她亲眼看见:在一个宁静的月夜里,高人为了能够证明他可以传授她剑术。高 人的手里的剑,剑光一闪,只一闪,一晃,只一晃。朴素简洁的一招,在霁霁眼里, 平淡无奇。谁料,当她转过身,身后的一棵两人合抱大树,竟然一劈两半。 她却不知道,高人为何要传授他剑术。 或许高人不想他的剑法失传?或许高人爱上了霁霁? “哈——”秋香忽然失却了常态的笑着。 “你笑什么?”乐乐睁开眼睛看着她隔着面纱的脸,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的脸。 “我笑你太傻,我怎么会这么快就杀了你呢?我还没有要你尝尽一个一个失去 亲人的痛苦滋味,哈——” 语罢,她的人影一闪,便消失在乐乐的面前,只留下了最后一句听起来颇缥缈 的话:“李乐乐,恨我吗?有本事就你就亲自杀了我呀?要不然,在我有生之年, 我要让你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然后再杀了你!哈——”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