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结义(下) 八相逢投缘感义气英雄本色结金兰(下) 到衙门中捣乱,是在东阿学会了的,很是在行,精神好到十二分。前行不久, 就到了当涂县城,问明了县衙所在地,径直去了。 县衙门口站着一个衙役,见任是非径直朝衙门里闯,喝道:“小娃娃,你是有 冤要伸?”任是非道:“老子没有冤,你有冤要伸。”衙役心道:“老子堂堂衙役, 威风凛凛,谁敢惹老子,老子怎会有冤?”摇摇头,有些不信,道:“我,会有冤?” 任是非道:“是呀。不信?”一个耳光掴在衙役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任是非道:“现在不是有冤了?” 衙役惊怒交集,心道:“你这小子,尽敢打老子堂堂衙役,不是老虎头上拍苍 蝇,活得不耐烦了。”伸手要去拔腰刀。任是非在小花头上一拍,小花虎吼一声, 人立起来,作势就要向衙役扑去。衙役哪见过这等阵势,吓得手脚酸软,动都动不 了,哪里还拔得出刀来。 任是非得意一笑,不理睬衙役,驱虎闯将进去。知县大人正在公干,见一个少 年骑在虎背上直闯公堂,把惊堂木一拍,喝道:“你是何家小孩?尽敢擅闯公堂。” 任是非道:“我是你老爹的祖父的曾祖父的干老子。干孙子,见了老子,怎不 磕头?” 县令把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来呀,拿下了。”衙役呼啦一声,围将上来, 就要拿任是非。任是非也喝道:“拿下了。”右手在大花背上一按,飞身而起,抓 起县令头发,重重摔在地上,道:“你叫拿下,老子就把你这没规没矩的糊涂县令 拿下了。”县令心道:“明明是你没规没矩,怎会是本官?进公堂不通报,就是没 规矩。” 一众衙役,见县令吃了亏,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忠心,齐刷刷,把任是非围在中 间。任是非道:“陪老子玩?正好,老子闲得慌,孙子们真乖。”使出擒拿手,抓 拿拍打,把一众衙役或抛或掷或摔,扔了一地。衙役摔在地上,疼痛不堪,不住大 叫。 任是非拍拍手,向椅子上一坐,呼哨一声,大花小花走到他身边,一左一右卧 下。任是非有虎保驾,平添几分威风,把惊堂木重重一拍,喀啦一声,桌子从中开 裂,断面光滑整洁,如用刀斫断一般,倒在地上。任是非要先立威,再问话,这一 拍,用上了上清真气,桌子怎能不从中折断。 衙役见他随手一拍,就把寸多厚的桌子震断,直惊得桥舌不下,暗呼倒霉,要 是早知如此,又何必为了显示忠心,自讨苦吃,无形中,平添三分惧意。 任是非见众人吃惊,心中得意,洋洋自得地道:“老子昨天在街上,听说你们 干了不少坏事,才到这儿来瞧瞧。本来嘛,老子也不相信这些流言蜚语,谁知,一 到这儿,才知一点不假。真令老子失望。”交待完场面话,道:“你们的恶行,老 子已经一清二楚,就自己交待。要是老实的话,未尝不可商量。要是不老实的话, 哼哼。”在两只虎的头上一拍,道的:“它们正好没点心吃。”向县令一指,道: “你叫啥名字?”县令道:“下官姓徐,名万本。”任是非把手重重向下一拍,却 拍了过空,高兴之下,忘了桌子被震塌,骂道:“万本,万死还差不多。把你干过 的好事,说来听听。” 徐万本道“是。下官这就说……”任是非道:“你还是官?”徐万本道:“是, 是。小人不是。”任是非喝道:“快说。谁叫你在这里啰嗦。” 徐万本心道:“本官这不就要说,你何必着急。”道:“是,是,小人这就说。 小人虽是小小的县令,不敢忘了朝庭法纪,王爷恩德,晨起公干,昏黑方罢,诚惶 诚恐,兢兢业业,为官三载,倒还没甚过错。” 任是非说的好事,是反话,意思是要徐万本说自己的坏事,徐万本未明白,竟 说起得意事来了。任是非气得真想打他两个耳光,强忍着,道:“嗯,这也难为你 了,老子已经知道了。再说说你的坏事。”在公堂上大说老子,任是非定是古今第 一人。 徐万本微一犹豫,道:“小人谨记王爷教诲,为官还没错事。”言来,也不免 得意。 任是非心道:“你不是脱口而出,迟疑了一下,定是有鬼。你以为老子不知道 ‘三思之下,焉有真言’这句话?待老子吓他一吓。”上清真气集于睛明穴,双眼 圆睁,神光灼灼,如利剑一般,瞪着徐万本,道:“真的?老子看,不见得。”舌 绽春雷,大喝一声,道:“老实说。”这三字宛如平地一声雷,良久不绝,震得众 人耳朵嗡嗡直响。 徐万本被他一番做作,吓得心胆俱裂,磕头如捣蒜,结结巴巴地道:“都是小 人一时糊涂,做下的蠢事。” 任是非精神陡增,心道:“果然不出老子所料。”喝道:“如实招来。这件事, 老子调查得清清楚楚,要是有半句谎话,哼哼。” 徐万本道:“是,是。几天前,宋将军来到本县……”任是非打断他的话头, 道:“哪个宋将军,是不是宋一剑?他做了什么事?快说。” 徐万本道:“是,正是宋将军。他看中了欧家闺女,叫小的去请了来。”任是 非道:“什么请了来,分明是强抢了来,你以为老子不知道?”鼻孔里哼了一声, 道:“要不是为了这件事,老子还懒得到你这臭地方来。你就是用轿子抬,老子还 懒得来。” 徐万本心道:“本官没请,你就来了。”道:“是,是。小的这地方臭。小的 该死,一时糊涂,把欧家闺女抢了来,给宋将军作乐子。欧家闺女不从,咬舌自尽 了。” 任是非心道:“老子要杀宋一剑,真是有先见之明。杀得好,杀得妙,杀得刮 刮叫,刮刮叫,别别跳。”喝道:“后来呢?” 徐万本道:“小人怕事情弄大,把欧家闺女埋了,给欧家五百两银子,说是宋 将军的聘礼。” 任是非道:“欧家怎么说?”徐万本道:“欧少天死活不肯收银子,只是要闺 女。小人好说歹说,才收下银子。收了银子,自是不再要闺女了。” 任是非心头火起,身形一晃,也不见他作势,已到徐万本面前,劈哩啪啦,一 阵耳光,打得徐万本头昏眼花,喝道:“狗屁好说歹说,明明是威逼利诱。欧少天 不收,你就要为难他,他怕了你,不得不收。世上哪有不要闺女,要银子的父亲? 你这天杀的狗官,老子宰了你。”掏出短剑,就要杀徐万本。出手甚重,徐万本一 张脸肿得老高。 徐万本看见他手中短剑,寒光闪闪,吓得屎尿齐流,磕头如捣蒜,求饶道: “这都是小人一时糊涂,想巴结宋将军。小人一定多给银子,厚加抚恤。” 任是非心道:“老子要捣刘安老乌龟,老甲鱼的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件丑事, 要是一刀宰了,岂不可惜。”手腕一振,剑锋平贴徐万本脸颊削将下去,森冷的剑 气,直吓得徐万本心胆俱裂,几欲晕去。收起短剑,中指弹了两下,两缕指风飞出, 解开两个衙役的穴道,道:“去把欧少天给老子请来。要是想捣鬼的话,看老子如 何收拾你。”衙役被他吓得胆也没了,哪里还敢捣鬼,道:“小的不敢。小的这就 去。” 任是非坐回椅中,肚子有些饿了,叫徐万本弄了些点心来,吃了一些,也就饱 了。又叫徐万本弄了一只全羊来,把两只虎也喂了。一切弄妥,才琢磨起来,如何 把这件事硬往刘安头上套。这件事是刘安手下干的,不是他本人干的,不用些手段, 是套不到他头上的。任是非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两个衙役驾着一个中年人进来,任是非一瞧,中年人模样还不错,两眼红肿, 面颊深陷,喝道:“两个奴才,老子叫你们去请欧大爷,是这样请的?是不是讨打?” 两个衙役卟嗵一声,跪下磕头,道:“小的奉大……大侠之命,去请欧大爷, 欧大爷死活不来,小的没辙,只好驾了他来。” 任是非道:“这都是你们平日里‘爱民如子’的结果。大叔可是欧少天?”中 年人跪下道:“回大人,小的就是欧少天。” 任是非道:“大叔请起。老……我不是什么狗屁不如的大人,是过路的。听说 你闺女的事,把狗官抓了起来,请大叔来看我为你闺女报仇。”他本想说老子,看 欧少天甚是可怜,心中一软,便宜也不占了。 欧少天哽噎道:“谢大……大侠。小人给你老人家磕头了。大侠一定要给小人 作主,为俺闺女报仇。”磕头不止。 任是非心道:“老子为你伸冤,你磕几个头,也是应该的。”当仁不让地受了, 道:“狗官,给大叔看坐。”徐万本道:“是,是。”搬过一张凳子。任是非道: “大叔,你请坐。”欧少天道:“小人不敢,小人站着就是。”任是非道:“大叔, 你请坐。该跪的是这狗官。”向徐万本一指,喝道:“扶大叔坐下。”徐万本道: “是,是。欧大叔,你请坐。”扶着欧少天坐下。任是非喝道:“狗官,跪下。” 徐万本应声跪下。 任是非道:“大叔,你闺女在哪儿?”他有意要探探欧少天的口气,才如此问。 欧少天道:“俺家香伶,最是刚烈不过,定是给狗官逼死了。” 任是非心道:“知女莫若父,一点不假。”道:“不错,这狗官伙同宋一剑, 害死了你闺女,宋一剑已给我宰了。大叔,你恨不恨这狗官?”欧少天道:“狗官 要讨好宋一剑,抢走俺闺女,俺恨死这狗官。” 任是非道:“大叔,你恨他的话,先打他一顿出气。”欧少天心中打突,道: “打他?”任是非道:“是呀。”欧少天道:“俺不敢。”县太爷平日里威风凛凛, 欧少天自是没胆打他。任是非道:“大叔放心,狗官绝不敢还手。” 欧少天站起身来,走到徐万本面前,举起手掌,停在半空,打不下去。任是非 心道:“真他妈没用。打人都不敢。”道:“打呀。怕啥?一切有我。”拍拍胸脯。 欧少天向任是非瞧了一眼,又向两只虎望了一眼,心道:“这孩子年纪虽小,神通 倒大,竟敢和虎为伴。”增添了三分信心,举起的手掌,轻轻打了下去。这一下不 重,任是非心中大骂欧少天没用,道:“再打,别怕,有我。” 欧少天第一下打下去,胆气壮了些,第二下也就重了些,第三下更重。一下比 一下重,到得后来,啪啪之声不绝,清脆响亮之极。任是非点了点头,大声叫好, 道:“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刮刮叫,刮刮叫,别别跳。”徐万本被打,疼痛难忍, 在任是非威势之下,既不敢闪避,又不敢呼疼,只得咬紧牙关硬挺。 打到后来,欧少天的手也打疼了,出手没那么重了。任是非明白究里,把惊堂 木递给欧少天,道:“大叔,用这个。”欧少天接过,狠狠打了起来。这一来,徐 万本再也忍不住,杀猪似地惨叫起来。任是非看着徐万本呼疼,特别开心,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活该。打,狠狠地打,打死他活该。”欧少天直打到手臂 酸软无力,惊堂木掉在地上才停手。一停下来,欧少天抱头痛哭,道:“呜呜,俺 闺女呀,你死得好惨。呜呜。”直哭得天愁地惨。 任是非见他哭得伤心,心中也发酸,道:“大叔,你不用伤心,我们找你闺女 去。”对徐万本道:“狗官,你把香伶埋在什么地方?”徐万本道:“在城外乱葬 岗。” 任是非心道:“要编排刘安老乌龟,老甲鱼的不是,可要欧少天帮忙才行。他 打了狗官一顿,对老子一定心存感激,不过,这事还得先敲定才行。”道:“大叔, 还恨这狗官不?”欧少天打了徐万本一顿,只是稍泄恨意,道:“就是杀了这狗官, 也不解俺恨。”任是非道:“等会,我们到大街上去打这狗官,让他颜面扫地。大 叔,你敢打么?”欧少天恨恨地道:“敢,就是到金銮殿,小人也敢打。”任是非 双手一拍,道:“好得很。”中指连弹,一缕缕指风飞出,解开衙役穴道,吩咐一 个衙役去端一碗水来,从怀里掏出一颗泥丸,捏碎了,撒在碗里,伸指搅均,命衙 役一人喝一口。衙役不知他捣啥鬼,不敢不喝,乖乖地喝了。任是非道:“这是蚀 骨穿肠丸,七日后发作,肌肤开始溃烂,到七七四十九日方才死去。死时,全身肌 肉无一处是好的。想尝尝这滋味,尽可不听老子吩咐。”一众衙役道:“小的不敢, 请大侠吩咐。” 任是非道:“知道厉害就好。”叫四十个衙役到大街上去搭台子,五个衙役去 找二十面大鼓,搬到台子上去,要他们一定要在他到街上之前办好,要是办不好的 话,解药嘛,哼哼,自是没了。众衙役哪敢说不,一连声说一定办好。 任是非道:“要是没东西搭台子的话,就把这个拆了。”向衙门四壁一指。他 想故伎重施,再来一次公审,好损坏刘安清誉。 带上仵作,跨上虎背,要徐万本头前带路,去挖欧香伶的尸体。到了乱葬岗, 徐万本指着一坯黄土,道:“就是这里。”任是非吩咐仵作动手开挖。仵作得令, 挖掘起来,挖下两尺,露出香伶尸身。正值春气回升,尸身已在发臭,任是非捏着 鼻子,瞧了一眼,香伶模样甚是不错,心道:“这娘们蛮水,难怪宋一剑这死小子 会动心。” 欧少天乍见闺女尸身,扑将上去,直哭得天愁地惨。任是非有些不耐烦,叫仵 作把他硬行拉开,撒些药物在上面,以压尸臭,再用白布把尸身裹了。 任是非叫仵作扛上尸身,直向大街行去,欧少天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一路行 来,行人见欧少天哭得厉害,好奇心起,跟在后面瞧热闹,到大街时,已跟了不少 人。 任是非一瞧,一座一丈多高的高台已经搭好,虽不如东阿高台整齐,匆促间能 够搭就,也算是不错了。二十面大鼓放在台下,任是非命衙役搬上高台去。叫仵作 把香伶尸身扛上去,叫欧少天也上去。他落在最后,对徐万本道:“徐大人,我知 你是逼不得已,这都是宋一剑干的好事。”徐万本道:“大侠英明。小人实是迫不 得已。”任是非道:“这事倒也不难办。”有转机,徐万本大喜,道:“小人愿听 大侠吩咐。”任是非道:“你知道就好。”拍拍他的肩膀,道:“上去。”驱虎走 在头里,徐万本跟在后面,上了高台。 任是非向椅中一坐,两只虎卧于两侧,指着另一张椅子,道:“大叔,你坐这 儿。”衙役命悬他手,有心讨他喜欢,搬了两张椅子。欧少天道:“谢少侠,小的 站着就是。”任是非道:“扶大叔坐下。”两个衙役扶着欧少天坐下。 任是非叫了二十名衙役上来,令他们打鼓,二十名衙役立即打了起来。二十面 大鼓齐响,咚咚之声不绝,惊天动地。衙役在街上搭台子,又搬来大鼓,行人好奇, 留下来看热的已不少,跟着任是非一路而来的亦有不少人。鼓声一响,远近皆闻, 凡闻得鼓声者,不知发生何事,寻声而至,来得就更多了。不多一会,街上围了不 下万人,任是非把手一挥,二十名衙役停止打鼓。任是非早就盘算好了,这种事自 是要人越多越好,匆促间不能象东阿那样去张贴告示,只有用打鼓的办法吸引人。 他之所以不张贴告示,还有一层顾虑,此处已是淮南境内,张贴告示的话,刘安手 下定会闻风而至,他单枪匹马,不大容易应付,不如早点办完,快点溜。 审案的本事,在东阿学得神乎其技,也不用多说,手一挥,一众衙役喝起威来。 衙役喝完威,任是非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子途经本县,听说狗官徐万本逼死民 女欧香伶一事,心中不愤,特来讨回公道。狗官既能为此恶,当有他恶,各位乡亲, 若是有冤欲伸,有苦欲诉,尽管说来,小子为你们作主。”用上了上清真气,远远 地传了出去,在场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百姓多有知闻欧香伶一事,无不气愤,大声叫好。不知者向知者打听,知者乐 意奉告,一时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愤。 百姓叫好,任是非大是得意,向欧少天一指,道:“这位大叔就是欧香伶的爹, 欧少天欧大叔。”向徐万本一指,道:“这就是狗官徐万本。”再向香伶的尸身一 指,道:“这是香伶遗体。” 百姓对本县县令自是识得,对欧少天识得的不多,识得的不住唏嘘,为之惋惜。 任是非道:“欧大叔,你说说当日情形。”欧少天抽噎着道:“七天前,俺和 闺女正在家中吃午饭,听得有人打门。俺打开门,门口站着十多个人,带头的就是 这狗官,冲将进来,拖起俺闺女香伶就走。呜呜,俺闺女呀,苦命的闺女啊。俺冲 过去,抱住俺闺女不放,狗官喝令几个狗腿子,把俺一顿暴打,把俺打得昏死过去。 等俺醒来,俺闺女已不知去向。俺识得这狗官,就要到县衙去要人,刚到门口,狗 官带着几个狗腿子又来了,皮笑肉不笑地对俺说,宋将军看中俺闺女,带到王府去 享受荣华富贵,宋将军临去时,要他来给小人下聘礼,掏出五百两银子,要俺收下。 俺知俺闺女是啥样人,她决不会贪图荣华,不要俺,分明是俺闺女已遭不测,俺心 伤闺女,哪稀罕狗官的臭钱。狗官又说,要是俺不收,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 宋将军怒将起来,俺一家可就保不住了。俺心想,俺要是有啥三长两短,俺娘没人 照顾,不得不收下。狗官临去时还说,要是俺把这事张扬出去,他决不饶过俺一家。” 任是非喝道:“狗官,大叔可冤枉你?”徐万本叩头不止,道:“这都怪小人 一时糊涂,请大侠饶了小的。”任是非道:“饶你不难,你得把事情说清楚。” 徐万本道:“小人说,小人这就说。七天前,宋将军来到本县驻足,小人知道 宋将军喜欢女色,就把香伶小姐请了去。”任是非断喝一声,道:“放屁。是抢了 去。”徐万本吓得一哆嗦,道:“是,是,是抢了去。宋将军一见香伶小姐,大是 喜欢,说小人办事得力,定会奏明王爷,封赏小人。小人自是高兴不已,退出宋将 军房间。正在小人高兴的时候,宋将军大声呼叫小人,小人到宋将军房中,香伶小 姐已经咬舌自尽了。宋将军大是扫兴,当即离开本县,小人万般挽留,只是不肯。 小人见事体弄大,悄悄把香伶小姐埋了,再去欧大爷家,给了五百两银子,谎言宋 将军把香伶小姐带到王府去了。欧大爷死活不收,小人逼不得已,才出言恐吓,欧 大爷才收下银子。”百姓听了徐万本的话,群相大哗,大骂他狗官。 任是非道:“老子问你,宋将军姓甚名谁?”徐万本心道:“你不是明明知道 吗?”不敢不答,道:“宋将军姓宋,名一剑。”任是非道:“谁封的将军,朝庭 的将军?”徐万本道:“是王爷封的。”任是非道:“王爷?哪个王爷?王爷多着 呢。”徐万本心道:“自然是淮南王爷了,天下王爷虽多,在淮南的自然是他老人 家。”道:“是淮南王爷,姓刘讳安。”倒也乖觉,连刘安名字也说出来了。任是 非道:“你是说,是淮南王爷刘安?”徐万本道:“正是。” 任是非重重把桌子一拍,喝道:“胡说。王爷仁名天下知闻,怎会做此大逆不 道之事?定是你这狗官胡乱饶舌。”徐万本磕头道:“小人句句实话,决无半句假 话。”任是非道:“当真?”徐万本道:“真的,真的。”任是非有意损坏刘安清 誉,每一句话都用丹田真气送出,围观百姓,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任是非道:“宋一剑就是宋将军,是不是?”徐万本道:“是。”任是非道: “宋一剑这将军是刘安封的,是不是?”徐万本道:“是。”任是非道:“你是为 了巴结宋一剑,才抢走香伶小姐,是不是?”徐万本道:“是。” 任是非一心败坏刘安声誉,把问过了的话再问一次,要百姓听得清楚,记得明 白。他每问一声是不是,徐万本就答一声是。任是非每一句话都是用上清真气送出, 百姓听得明白。徐万本未练过功夫,声音传不远,远处的百姓听不清,就向近处的 询问,终把二人的对答弄得明白,均觉刘安手下有如许人,本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对刘安的好感不如先前。 徐万本如此乖觉,任是非甚喜,童心忽起,道:“你老娘给刘安侍过寝,是不 是?”徐万本一心念着任是非临上台时说过的你也是逼不得已一语,要讨他欢心, 好饶了他,只管说是,于这一问也不假思索,答道:“是。” 徐万本上当,任是非大乐,毫不放松,立即问道:“你这县令就是这样得来的, 是不是?”徐万本道:“是。”一语方出,恍然大悟,忙道:“不是,不是。”已 来不及了。 徐万本连这也认了,百姓无不鼓噪,道:“刘安是他干老子,怪不得他如此大 胆,敢强抢民女。”“刘安纵子行凶,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之人,枉为王爷。” “常言道得好,‘物以类聚,鸟以群分’,刘安手下无法无天,本人定也是目无王 法。”对刘安的好感又去了三分。 任是非一阵盘问,引得百姓群情激愤,心中直乐,道:“你干老子叫你当县令, 有没有要你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心中高兴,语气已不如先前严厉了。 徐万本道:“王爷要小人好好办差,对王爷子民要爱之如子。对来往客商,只 要不是王爷的子民,尽管课以重税,要是携有宝贿重货,可以杀却,得其财物,为 将来举事筹备军饷。” 任是非知道宋一剑胁迫秦张两家之事,对此事倒是深信不疑,道:“你杀了多 少来往客商?”徐万本道:“十九个。”任是非道:“嘿嘿,你挺能干。弄了多少 银子?”徐万本道:“二百七八十万两。”任是非赞道:“嗯,不坏,不坏。乖儿 子,为干老子办差,自当如此。银子呢?”徐万本道:“给王爷运走了,只剩下五 十万两。”任是非道:“在哪儿?”徐万本道:“在小人卧室的地下密室。”任是 非道:“走,我们去取了来。”徐万本应道:“是。小人带路。” 任是非站起身来,就要去取两。台下有人大喝道:“何方大胆小子,竟敢败坏 王爷清誉?还不纳命来。”喝声中气充沛,修为不弱。跃上五个身着金衣的中年人。 这一跃哪象是在跃,倒象是一步跨上来,轻轻巧巧,落地无声。 任是非心道:“他妈的,从哪个龟巢里蹦出五只乱喊乱叫的乌龟,功夫还真不 赖。他妈的,你不赖,难道老子还差了?”豪气陡增,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这 儿胡叫乱嚷?见了你老爹的祖父的曾祖父的姑姨丈,还不快快磕头请安。” 为首金衣人一怔,嘟哝道:“我老爹的祖父的曾祖父的姑姨丈,那是谁?”任 是非道:“不知道了?老子告诉你,就是老子。”为首金衣人道:“是你?”随即 明白任是非是在占他便宜,喝道:“小子找死。活得不耐烦了。”任是非道:“是 呀,老子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做神仙,你又能怎样?” 为首金衣人道:“那好,让你祖宗我送你去做神仙。”右手一招,五人踏出一 步,各占方位,把任是非围在中间。 任是非瞧五人站的是五行方位,似是一套阵法,心中打突,心道:“他妈的, 五只小乌龟不赖,弄不好,任是非可要成任死非。说不得,老子只好脚底抹油,溜 之大吉。欧少天呀欧少天,谁叫你叫少天,不叫多天,只好少活几天了。要是叫多 天,还可以多活几天。”道:“慢来,慢来。老子有一个规矩,厉来不杀无名小卒, 喂,叫什么名字?要是不说,这架就不用打了,老子可要走了。”做好开溜的准备。 为首金衣人道:“淮南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小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任是 非道:“老子自是知道淮南是啥地方?”为首金衣人喝道:“是啥地方?”要任是 非自己说了出来,就威风得多了。任是非搔搔头,道:“是啥地方?哎呀,老子年 纪大了,记不牢了,忘了。哦,记起来了,这儿是龟巢,专养缩头乌龟,无名王八。” 为首金衣人满心以意任是非会说这是王爷驻跸处,那就可以显显威风,哪知任 是非如此调侃,大怒道:“小子,告诉你也不妨,俺五人是王爷金衣侍卫。”任是 非侧耳作倾听状,道:“你说啥?金衣侍卫?没听过,定是无名小卒。” 刘安有十个亲传弟子,作为贴身侍卫,共分金衣银衣两等。平日里威风十足, 就是淮南八公也得礼让三分。倒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功高强,而是在于,他们是刘安 的近身侍卫,谁敢得罪。为首金衣人,满以为,报出金衣侍卫之名,就可吓得任是 非屁滚尿流,哪知任是非漫不在乎,怒道:“你没听过,这就让你见识见识金衣侍 卫的厉害。”长剑一振,一招拨草寻蛇,向任是非刺去。剑出如虹,劲风煞然,修 为着实不低。 五人武功甚高,要是五人合力,任是非万万不是对手,故意和他们东拉西扯, 饶舌争辩,想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趁他们不注意,用天机指力点他们的穴道,可人 家就是不上当,说动手就动手,无奈之下,拔出短剑应战,短剑一挥,径削长剑。 为首金衣人见他短剑寒光闪闪,知是一把利刃,不敢撄其锋锐,手腕一振,长剑一 颤,避了开去。任是非攻得极是迅捷,为首金衣人避得巧妙,一招之中,两人不凡 的修为就表现出来了。 任是非见他不上当,暗骂道:“龟孙子,尽和老子捣蛋。”一招剑荡八荒跟着 递出,万千剑影,罩向五人。为首金衣人赞声:“好剑法。”一招四夷宾服,手腕 一振,径刺任是非右手手腕。任是非用的是短剑,金衣人用的是长剑,任是非自是 吃亏,短剑未及伤敌,为首金衣人长剑已及手腕。任是非向右跨出一步,避过了断 腕之厄,使出粘字诀,短剑平贴为首金衣人长剑剑身,快速滑落,径削为首金衣人 手指。为首金衣人见任是非年纪甚小,不把他放在眼里,未料到任是非变招快捷, 要撤剑变招,已是不及,只得手一松,弃剑保指。 任是非一招逼得为首金衣人弃剑,自鸣得意,左手一伸,向长剑抓去,背后风 声劲急,不得不向前跨出一步,就这稍一耽搁,为首金衣人已右手一伸,抓回长剑。 其余四人围住任是非,心想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还用得着五人连手,及至 见他一招逼落为首之人长剑,才知道他的武功高强,远远出人意料,出手解了为首 之人的困境。 为首金衣人吃了亏,心中不愤,长剑一颤,幻成十几朵剑花,刺向任是非眉心。 就在为首金衣人出手的同时,其余四人也发动,这一来,五行大阵发动,把任是非 围在核心。五行大阵是刘安专为五金衣侍卫和五银衣侍卫精心设计,依据金木水火 土五行变化而来,端的厉害无比。五人中,当面两人防守,把任是非的进手招式尽 数接了下来,左右和背后三人杀着尽出,招招往要害上招呼,一时间,任是非险象 环生。任是非虽处险境,心神不乱,沉着应付,手上短剑,吞吐闪烁,游移不定, 脚下踩起千变万劫步法,每每于惊险万状中,死里逃生。 任是非身陷阵中,吃亏主要在于剑太短,想震断对手长剑,对手剑长,总是后 发先至。五人要想胜他,也是不易,一则任是非机灵,不论五人如何施展杀着,他 总能化险为夷。二则千变万劫步法巧妙,令人无法捉摸。三则任是非内力深厚,剑 上附有极强的内力,让五人极为忌惮。 以任是非武功,要破阵固然不能,要逃走,五人自是不能奈何他。任是非固是 明白,想到要是溜之大吉,这些人不会放过欧少天,虽然他叫少天,不叫多天,少 活几天也没关系,总与他这大侠身份不合,只得苦撑。 徐万本乍见五金衣侍卫现身,心中大喜,盼他们制住任是非,为他出一口恶气, 转念一想,他泄露刘安机密,他们怎会放过自己,又盼望任是非得胜。过了一会儿, 心想他给王爷弄了不少银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会饶了他。想到王爷从不宽恕 背叛他之人,泄露他如此重要的机密,不会放过自己。一会儿生起希望,盼望五侍 卫胜,一会儿害怕,盼任是非胜,到得最后,就是自己也不知是希望谁胜。 任是非边斗边想,如何把五人干掉,一连想了十几种办法,都不行,到后来想 到,他们五人功夫不如自己,何不逃出阵去,分开五人,各个击破。破阵自是不能, 要逃出阵去,谅他们五只小乌龟,也拦不住,一有办法,心中大喜,刷刷刷急攻为 首之人三剑,就要逃出阵去。 台下有人道:“任兄弟,别慌,大哥来了。”任是非听得声音甚是熟悉,心道 :“是谁?”一念未了,台下跳上四个人来,正是水成海,张百寿,李成云,李如 风四人。 四人齐道:“五个打一个,算什么好汉?淮南尽出些不要脸的泼皮无赖。”任 是非接道:“还有缩头乌龟,无名王八。”这句话虽是在剧斗中说来,一字一句, 一如平时,毫无异状。水成海四人大是佩服,五金衣侍卫心惊道:“怪不得这小子 如此胆大,敢和王爷作对,本事如此了得。” 水成海手执巨阙剑,挑一名金衣侍卫动手,张百寿掏出一对判官笔,李成云, 李如风二人拔出长剑,各自挑了一名金衣侍卫动手。四人一出手,变成一对一的单 打独斗,这一来,五行大阵立破。任是非恨为首金衣人,挑中他作对手。 水成海手中巨阙剑寒光闪闪,变化多端,的是使剑名手,张百寿双笔飞舞,出 手不凡,李成云李如风二人手中长剑如蛟龙出海,神妙莫测,向金衣侍卫身上招呼, 不出二十招就点中了金衣侍卫穴道。四人一瞧,任是非早已解决了为首金衣人,大 拇指一竖,赞道:“兄弟,好功夫。”任是非道:“哪里。大哥的武功,那才叫好。” 施礼相见。 任是非道:“水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水成海道:“我家主人听说兄弟 要去烧龟巢,想看看兄弟如何大显神通,我兄弟五人也就跟来了。” 任是非道:“大哥的主人?”水成海道:“家主人知道兄弟少年英雄,心慕得 紧,想见兄弟一见,令我们四人来请兄弟过去一聚。” 任是非心道:“见到你家主人,就可以见到姊姊了。老子有几天没见姊姊,倒 想见见。”想到阿娇,心中生起一阵暖意,道:“水大哥,贵主人,兄弟也是心慕 得紧,请大哥稍等,待小弟处理了此间事,就和大哥一起去。” 水成海道:“那是自然。二弟,你和三弟四弟先回去,向主人禀报,就说为兄 和任兄弟一起回去。”张百寿三人道:“是,大哥。”向任是非施礼,道:“任兄 弟,为兄告辞,少时再见。”任是非回礼,道:“大哥请便。”三人告辞离去。 任是非命衙役搬过一张椅子,邀水成海坐下,道:“水大哥,你看这五人如何 处置?”水成海道:“大哥也没什么好主意,不如废了他们武功,要他们以后不能 为恶。”任是非也有此意,道:“水大哥,那就有劳了。”水成海道:“兄弟,大 哥献丑了。”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并,点在五人气海穴上,破了五人丹田要穴,五人 只觉丹田中空荡荡,苦苦修练的内力荡然无存。 任是非问起五人何以至此,五人武功被废,心胆俱裂,哪里还敢强项,老老实 实地说了来此缘由。任是非捉拿县令一事,已被刘安密探探知,飞鸽传书,报于刘 安知晓。刘安接到飞鸽传书,派出五金衣侍卫。 任是非心道:“老乌龟的神通倒也不小,嘿嘿,老子早就算计明白,没推到明 天审问,还是老子行。”禁不住一阵阵得意,道:“老子本当宰了你们五只小乌龟, 炖汤喝,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子只好饶你们这次。要是怙恶不俊,不痛改前非,再 被老子碰到,定杀不饶。滚,给老子滚你妈的臭蛋。”五人如逢大赦,抱头鼠蹿而 去。 任是非想快点把事情处理完了,去见阿娇,也不再理睬金银不金银,吩咐衙役 扒了徐万本的官服,喝道:“徐万本,你当知你的罪恶,从今以后,当痛改前非。 要是死不悔改的话,哼,老子手痒起来,可是要杀人的。”徐万本磕头道:“小人 一定改,一定改。”任是非喝道:“滚,给老子滚得远远的。要是被老子再碰到, 一定拿你来喂老虎。”徐万本给他磕了个头,仓惶而遁。 任是非道:“水大哥,小弟如此处理,可好?”水成海道:“兄弟处理得极是。” 任是非道:“水大哥,欧大叔该当如何处理?”水成海道:“听凭兄弟安排。不过, 大哥之意,欧大叔不能再在本地居住了。要是再在这儿的话,刘安不会放过他。” 任是非道:“小弟也是这么想。大叔,你可有亲戚在外地?”欧少天道:“小人在 雁门有一门远房亲戚,可以去投奔。”任是非道:“如此甚好。”掏出一串珠宝, 两个金元宝,递给欧少天,道:“大叔,你就即速离境。”欧少天不收,任是非强 塞在他手里。欧少天千恩万谢,抱着女儿的尸身去了。 任是非对一众衙役道:“你们跟着刘安老乌龟,有啥好处,尽做些伤天害理的 事,还不如回家种田,自食其力。”衙役道:“谢大侠教诲,小人自当遵从。”任 是非道:“好,你们去吧。”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向他跪下,道:“还 请大侠赐予解药。”任是非这才记起,用泥丸作毒药一事,随便掏出一颗药丸,放 在桌上,道:“化在水里,喝上一口,毒性自解。”招呼水成海道:“水大哥,我 们走。”水成海道:“为兄带路。” 任是非跨上大花背,道:“大哥,你也来。”水成海道:“兄弟这两只宝贝, 大哥早想骑骑,兄弟不说,大哥也要骑。”腿一抬,骑在小花背上,道:“兄弟, 大哥带路。”在小花背上一拍,下台向西而去。 二人出城向西,行约三十许里,来到一座大宅院,宅门紧闭,似是无人。水成 海上前打门,敲两下重的,再跟一下轻的,如此三次,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 两个年青人,甚是骠悍,显是身怀武功,向水成海施礼,道:“小的见过水总管。” 水成海也不还礼,道:“兄弟,我们进去。”头前带路。任是非心想不能对阿 娇这个美姊姊无礼,下了虎背,跟着水成海向里去。大花小花,跟在他身后。 宅院甚大,二人直过了三重院落,水成海带着任是非向正中一间屋子行去。门 口站着两个带刀护卫,见水成海来到,向屋里报道:“水总管到。”房门应声而开。 屋里有十几个人,分站两厢,张百寿,李成云,李如风,公孙山也在其中。正中坐 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面若冠玉,俊美异常,身材甚高,虽是坐着,也有四尺 多五尺来高,一袭白衣,洁净异常,一派仙风道骨,隐有飘然出尘之姿。任是非一 瞥之间,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美男子,大起好感。另一个中年美妇,正是阿娇。 水成海向中年男子施礼,道:“主人,奴才幸不辱命,邀得任少侠至此。”他 在主人面前,不敢称呼任是非为兄弟,改称少侠。 中年男子道:“辛苦你了。”水成海道:“为主人办事,奴才不辛苦。”中年 男子站起身来,这一站起来,比任是非高了两个头,当真堂堂七尺之躯,昂藏一丈 夫,向任是非施礼,道:“在下金刀文育仁,见过任少侠。” 任是非还礼,道:“原来是文……姊夫,小弟这厢有礼了。”他本想叫文大哥, 一瞥之间,阿娇脉脉含情地望着文育仁,顿即明白,这人就是未见过面的姊夫。 阿娇道:“非弟,才见面,就叫起姊夫了。见了姊夫,忘了姊姊。”任是非道 :“姊姊,小弟时时惦着你。”阿娇道:“口是心非,你玩疯了,哪里还记得姊姊。” 任是非道:“是真的。几日不见姊姊,姊姊可漂亮多了,小弟差点认不出来了。” 阿娇笑斥道:“几天不见,你这油嘴滑舌的功夫,大有长进。”言来甚喜。她本就 以美貌自诩,任是非当着丈夫之面,赞她美貌,还能不喜的。 文育仁道:“非弟,请坐。”招呼任是非坐下,吩咐送上香茗点心。阿娇道: “非弟,威风了半日,想必饿了。先将就用点点心,垫垫底。等会儿,姊姊去弄几 个菜,为你洗尘。”任是非道:“不敢有劳姊姊。”阿娇道:“你是我的大恩人, 怎能不谢你。”任是非道:“举手之劳,姊姊不必记在心上。”阿娇道:“要是不 谢你,你定会说姊姊忘恩负义。”任是非道:“小弟不敢。”阿娇道:“你呀,嘴 里不说,心里也要这么想。”任是非道:“小弟连想也不想一下。” 文育仁道:“娇,你就不要为难非弟了。”向水成海五人道:“你们是旧识, 先见见。”任是非站起来,和五人一一叙礼。叙礼毕,文育仁道:“都坐下。”水 成海五人道:“谢主人。”坐了下来。 文育仁道:“非弟,大哥听说你英雄了得,想见识一下,才请你来。”任是非 逊道:“小弟胡闹,有辱大哥清听。”文育仁道:“非弟,你挫败淮南八公,东阿 义举,救我妻子,成全陈伦,赠成海宝剑,为其作媒,为香伶雪冤,这些事,就是 名动天下的大侠,也没几人能做得到。我看啊,就是尊师玄真道长和嵩室神侠司徒 剑,也未必能够做到。如此少年英雄,我文育仁,怎能不见。” 任是非听他把自己的得意事如数家珍般说了出来,大起知己之感,喜慰不胜, 逊道:“小弟胡闹,率意而为,怎能和师父,司徒大侠相提并论。”师父是他最怕 之人,要他自认比师父行,那是万万不敢的。 文育仁道:“古人曾言‘自古英雄出少年’,先前,我还以为古人胡言,见了 非弟,才知古人诚不我欺。”话锋一转,道:“非弟,此番来淮南,意欲何为?” 任是非道:“淮南八公在药苑厚颜无耻,后来,小弟又见到了不少刘安手下的 胡作非为,心中不愤,想去淮南放一把火,把他的龟巢烧了。免得他再作恶。”他 初识阿娇,阿娇就曾这样问他,他一心要在阿娇面前显能干,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 大事,轰动天下的事,莫过烧刘安王府。在东郡没能审成太守,心中大不是滋味, 此意更坚。及至得知香伶一事,决心已定,一定要把刘安的王府烧为白地。 文育仁道:“非弟存心仁善,可钦可佩。淮南王府中,高手不少,非弟如何下 手?” 任是非大是得意,吹嘘道:“依小弟之见,刘安手下,尽是些酒襄饭袋,中看 不中用,八只老乌龟,眼下还在拉稀,无力应战。宋一剑之辈,已被小弟或杀或废, 余下的,也强不到哪里去。” 文育仁道:“据在下所知,刘安手下,最强的是淮南八公,其次是三剑客,宋 一剑,五金衣侍卫,五银衣侍卫,朱千剑等人。淮南八公无力应战,宋一剑被成海 所杀,金衣侍卫被废,朱千剑等人被兄弟废掉武功,三剑客,眼下不在淮南,护送 上官剑南,到漠北去了。眼下可虑者,是他本人和大批侍卫。刘安武功虽高,以兄 弟身手,自是不惧。要下手,目下正是好时机。” 任是非站起身来,道:“那好,小弟现在就去放他妈的一把大火。”文育仁道 :“急也急不在一时三刻,等到晚上,大哥也去凑凑热闹。”文育仁要去,水成海 几人自是要去,平添如许帮手,定可大闹一场,把淮南王府搅个天翻地覆,任是非 大喜,道:“好,我们去烧了刘安老乌龟,老甲鱼,老王八的龟巢。老子捉住他, 审问他干的坏事,要是不说,老子把他的龟毛,一根一根地拔掉,看他说是不说。” 高兴之下,老子也就随口而出。 天光已不甚早,文育仁吩咐预备晚饭,顷刻间,下人就把饭菜端了上来。阿娇 为了要感谢任是非,特地下厨,为他弄了几个菜。任是非还未吃,就闻到香气,食 欲大动。 文育仁请任是非入席,叫水成海五人坐下来,陪任是非用膳。水成海五人在文 育仁面前,甚是拘谨,甚少说话。这顿饭,主要就是任是非,文育仁二人说话,阿 娇偶尔也插上几句,取笑任是非。 文育仁所知甚博,天下事,无不知闻,无不了若指掌,极是健谈,幽默风趣, 往往逗得任是非大笑不止,这种乐趣,任是非生平从所未有,对文育仁的好感大增。 任是非心道:“文大哥是何许人物,怎会对天下事,如此了解?就是朝庭官府 中事,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说不定,陈伦这书呆子说得不错,阿娇姊姊就是 当今皇后,那么文大哥就是皇上。我的妈呀,老子见着皇上了。”一时间,有些不 信,转念想道:“老子任是非,天不怕地不怕,你是皇上又怎么了,老子还怕了你?” 突发奇想,心道:“要是和皇上拜把子,定是轰动天下的大事,不知有多好玩。” 他大动脑筋,就没说话,文育仁道:“非弟,怎么了?”任是非道:“大哥, 小弟在想,我们今天见面,小弟非常开心,不如我们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不过, 这是兄弟胡思乱想,大哥千万别往心里去。” 阿娇人无不大吃一惊,尽皆停箸不食。文育仁道:“好,好。兄弟,大哥也有 此意,我们就来拜把子。”吩咐下人摆香案。 香案摆好,文育仁道:“兄弟,来,我们这就结为兄弟。”拉着任是非的手, 走到香案前,取了三支香,点燃了,插在香炉里。任是非也如法施为。二人跪下, 祝道:“文育仁和任是非,今日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挡,要是有违此 誓,天诛地灭,皇天后土共鉴。” 任是非心道:“你是皇上,自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老子可不稀罕。和你拜把 子,只因为你是皇上,好玩而已,不是贪图你的富贵荣华,要老子享这种福,恕不 奉陪。”祝毕,磕下头去。磕毕,再对拜八拜,算是礼成。 一叙年齿,文育仁比任是非大了十五岁,算是大哥。任是非跪下,给文育仁磕 了八个头,文育仁受了,任是非站起来,甜甜地叫道:“大哥。”文育仁执着任是 非的手,叫道:“二弟。”文育仁之妻阿娇为任是非所救,对他早就心生好感,任 是非赠剑给水成海,并为之作媒,文育仁更是感叹,天下间竟有如此慷慨豪爽的英 侠,和任是非当面相处,更喜他飞扬跳脱,机灵古怪,这一声二弟,叫得甚是诚挚。 二人回到座位坐定,阿娇给二人斟上一杯酒,道:“你们今天结为兄弟,可喜 可贺,这杯酒就算是妾身敬你们的。”任是非道:“谢大嫂。”端起酒杯,干了杯 中酒。水成海五人,俱来道贺。 阿娇道:“你叫大嫂,大嫂要是不给你一件礼物,你一定叫屈。”任是非道: “小弟不敢。”阿娇从怀里掏出一对玉狮子,递向任是非,道:“就算是大嫂给你 的见面礼。” 任是非一瞧,正是自己换给阿娇的那对,道:“大嫂喜欢,还是大嫂留着。” 阿娇道:“大嫂当时换回来,倒不是喜爱,大嫂听说,里面有一件大秘密,怕兄弟 不知,误送非人,才换了回来。” 任是非道:“秘密?什么秘密?”文育仁道:“这对玉狮,是二弟师祖修羊前 辈从西域一位高人处获得,听说里面藏有一本武功秘籍。详细情形,大哥也不知。” 任是非道:“既是如此,还是大嫂留着。”文育仁道:“二弟,你有所不知, 大哥琢磨了几天,始终不得要领。大哥事务太多,无暇分身他顾,还是你收着,用 心琢磨。要是琢磨出来了,再说给大哥知晓就是。”任是非道:“那小弟就不客气 了。”收了玉狮。 任是非心中高兴,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三分,欢愉之情见于颜色。这餐饭,不 用说,自是尽欢而散。 挨到初更天,文育仁吩咐水成海取出四件夜行衣,要任是非,水成海和张百寿 三人穿了,自己也换上夜行衣,道:“李成云,李如风,公孙山,你们留下来,保 护夫人。”三人应道:“是,主人。”文育仁道:“二弟,我们这就去。”任是非 喜道:“好。” 文育仁率先出门。水成海和张百寿道:“二主人,请。”任是非道:“水大哥, 张大哥,我们各交各的。小弟和大哥是拜把子兄弟,我们还是兄弟。”水张二人道 :“小的不敢。”文育仁道:“你们就依二弟,各交各的。”水张二人道:“是, 主人。” 四人出了宅院,认定方向,向淮南王府而去。 注:刘安拊循阴德,收买民心一事,《史记》《汉书》均有记载。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