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西域(上) 二十二远赴异国破敌谋西域万里振天声(上) 二人共骑,赶着羊群向东,来到姑衍山下,任是非心道:“定是和老子到山里 去住。老子求之不得。”甚是高兴,道:“上山么?”琳钰居次道:“不上山,还 下山?”任是非心花怒放,在她粉颈上香了一下,道:“你真是好人。”琳钰居次 道:“是么?别高兴得太早,你定会说我是大坏人。”任是非道:“不会,一定不 会。”琳钰居次道:“真的?”任是非拍拍胸脯,道:“是真的。”琳钰居次兀自 不放心,道:“不准骂。”伊人千娇百媚,任是非哪里舍得,道:“不骂,不骂, 一定不骂。” 任是非满以为琳钰居次又要进山,和自己同住,哪知不然,竟是越山而过,出 了姑衍山,继续东行。行了五天,仍不见她有停下来的意思,开始犯嘀咕,道: “要到哪里去?”琳钰居次嗔道:“叫你别问,你硬是要问。是不是不想和我去?” 任是非道:“不,不,不是的。”还嫌不够,补充道:“你到哪儿,我到哪儿。” 琳钰居次芳心大慰,道:“你是我什么人,要你跟着?”这话甚是难以回答,张大 了嘴,不知如何回答,琳钰居次扭转了头,一双妙盯着任是非,大有期盼之意。 好在任是非甚有急智,道:“我是你什么人,要问你,你要我做什么人,我就 做什么人。”琳钰居次咯咯一阵娇笑,道:“我要你扮猫,扮狗,扮乌龟,你扮么?” 任是非伸手在她腋下一搔,道:“我就是扮猫,扮狗,扮乌龟,也是公的,你是母 的,我们就做一对猫夫猫妻,狗夫狗妻,龟公龟婆。”琳钰居次道:“不要脸,谁 和你是夫妻?”任是非道:“不是你,是她。”琳钰居次芳心大震,急道:“是薛 琳。”话声也有些发颤。任是非知道,要是应对稍有不对,定会惹来无穷后患,忙 道:“在这里。”向天空一指。琳钰居次抬头望去,天空只有蓝天白云,什么也没 有,道:“没有啊。”任是非道:“晚上就看得到了。”琳钰居次一愣,道:“晚 上?”随即明白,任是非是在说笑,意思是月里嫦娥,道:“呸,你也不照照镜子, 嫦娥仙子会要你这小乌龟。”任是非搂着她的粉颈,道:“嫦娥不要,我的钰妹要。” 琳钰居次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回过身来,冲任是非妩媚一笑。 任是非心道:“机不失,失不再来。”搂着她的脖子,就在樱唇上,重重一吻, 道:“大功告成。”琳钰居次扭着任是非的耳朵,道:“你就轻薄,我叫你轻薄。” 任是非杀猪似的大叫,道:“快放手,快放手。不是轻薄,这是情不自禁,你这么 美貌,就是瞎子见了,也会开眼,死人见了,也会复活,我见了,自是情不自禁。” 琳钰居次给他一吹捧,芳心大喜,玉手改扭为抚,柔声道:“痛么?”任是非哭丧 着脸,道:“痛死了,痛死人了。”琳钰居次见他一脸嬉玩之色,知他在撒谎,甩 脱任是非的耳朵,道:“不理你。” 二人边行边玩边调侃,旅途倒也不乏寂寞。又行了三天,来到一座山下,千岩 万峰,笔直峭拔,高耸入云,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竟是白雪皑皑。此时正是八 月天时,北国冬季虽早,还未到下雪季节,此处已是大雪纷飞,足见气候之异。才 到山脚,已是寒气袭人。 任是非道:“这是什么山?”琳钰居次道:“这山叫狼居胥山。”任是非道: “狼居胥山?”似觉这名字甚是熟悉,似曾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黄山豹曾提过 狼居胥山,任是非和伊人相伴,乐昏了头,哪还记得起。狼居胥山在姑衍山正东。 任是非道:“要上山?”琳钰居次道:“不上山,到这儿来干什么?”任是非 道:“这儿太冷了,我是怕你给冻着了。”郎君关心自己,琳钰居次芳心大喜,跳 下马来,任是非也跳了下来。琳钰居次在马上取下包裹,打了开来,拿出一件狐皮 大衣,道:“穿上。”任是非道:“你呢?”郎君关心自己,琳钰居次很是开心, 柔声道:“这不是还有一件么?”任是非一瞧,包袱里,果然还有一件,接了过来, 往身上一披。琳钰居次帮他穿上,拿起另一件,要往自己身上穿,任是非手忙脚乱 地帮她。 二人穿好衣服,赶着羊群上山。越是向上行,积雪越厚,不能骑马,只好牵马 步行。上得山来,琳钰居次四下一打量,道:“应该是这里。”任是非道:“什么 应该是这里?”琳钰居次白了他一眼,道:“叫你别问,偏多嘴。”任是非不敢再 说,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琳钰居次带着任是非,赶着羊群向北行。走了半天,来到一座山峰下,这山峰 比其它山峰高得多,直插云霄,一峰孤立,四面峭壁,如刀劈斧削一般,猴猱难度, 飞鸟难有立足之地。 琳钰居次道:“过了这山峰就到了。”任是非道:“这是什么地方?”钰居次 道:“这是狼居胥山的主峰。”任是非道:“你怎么知道?”琳钰居次道:“嬴复 曾派人图绘我国山川地形,有一个人我认识,他告诉我的。”任是非道:“他图绘 山川地形有何用处?”琳钰居次道:“我也不知道。”任是非虽是奇怪,有美在侧, 其乐无穷,美人尚且看不足,哪里有心思去想。别说嬴复只是图绘了匈奴地形,就 是连中原的地形也图绘了,任是非处此情势,也不会费一丁点心思去想。 二人赶着羊群,继续前行,过了山峰,行约十里,来到一座山谷中,山谷方圆 五六里,有草有树,还有一道小溪,就是没雪,在遍山积雪的狼居胥山中,竟有如 此无雪之处,任是非大是奇怪,道:“咦,这里怎么没雪?”琳钰居次道:“到了。” 任是非道:“就到这儿?”琳钰居次道:“不到这儿,到哪里?” 二人赶着羊群,进了山谷,行了二里,有两个山洞。琳钰居次道:“把羊儿和 马儿放在这儿吃草。”任是非自无异言。琳钰居次道:“我们打扫山洞去。”任是 非心想,要是二人住在此处,无外人打搅,不问尘事,那是人生极乐,喜乐不胜, 拔出短剑,削断树枝,权作扫帚,欢天喜地地去打扫山洞。 两个山洞,一大一小,大的可容两三百人,小的只能容十来个人,琳钰居次道 :“小的住人,大的作羊圈。”任是非唯命是听。先打扫小洞,打扫干净,把包袱 搬了进来。打开包袱,任是非一瞧,有帐篷,被褥,衣服,锅碗飘盆,油盐酱醋, 一应日用器具,无不应有尽有。任是非更加笃定琳钰居次要和他久住于此地,心中 甚喜,干起活来,也精神了许多。 任是非搬来一块大石,权充床,琳钰居次铺上被褥,这床铺算是弄好了。任是 非再搬来石头,把锅灶弄好。还搬来石头当桌子,摆上油盐酱醋,碗盆。最后弄来 石头,当凳子。琳钰居次把帐逢挂在洞口,算是门帘。住的地方,算是弄好了。 再弄羊圈,羊圈就简单多了。任是非用短剑削下树枝,弄些山藤,扎好,往洞 口一放,算是圈门。 二人忙活完毕,天也黑了。把马羊赶进山洞,关好圈门,回到洞里,取出干粮 吃了。二人在路上打猎,为了不耽搁行程,把吃不完的野味收好,当作干粮。 任是非想到要和伊人住于此处,心花怒放,喜悦不胜,忍不住要调侃一番,道 :“钰妹,我们就住在这里,做一对神仙眷属。”和任是非做神仙眷属,正是琳钰 居次芳心所系,郎君如此说,高兴万分,一双妙目,脉脉含情,看着任是非,轻轻 把玉体靠在任是非怀里。 任是非温香满怀,乐不可支,道:“钰妹,你同意了?”琳钰居次摇头道: “不是我们……”任是非打断急忙打断话头,道:“是谁?”琳钰居次道:“是你。” 任是非道:“是我?你不住这儿?”琳钰居次道:“我当然不住这儿,要不然,这 第三件事太也无趣。” 任是非数日来,心中甚乐,已经忘了打赌的事,一听伊人提起,才记起,道: “第三件事是做什么?”琳钰居次道:“你就是不问,我也要告诉你。这第三件事, 就是要你在这儿牧羊三年。”任是非奇道:“牧羊?”琳钰居次娇笑道:“咯咯。 要不然,本居次干么赶一群羊来,你以为本居次吃了饭,没事做?”只要有伊人相 伴,别说只是三年,就是三十年,任是非也无不可,拍拍胸脯,道:“只要有你陪 我,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也没关系。”琳钰居次道:“我自是要来陪你的,只 不过,不是天天,只是每月十五来看你。”任是非惊道:“每月十五?”琳钰居次 道:“是啊。我每月十五来看你,你要是衣服脏了,就给你洗,要是破了,就给你 补,要是油盐用完了,就给你买来。你说,这好玩么?”任是非一颗心,直往下沉, 身子也凉了半截,大叫道:“不好。”琳钰居次幽幽地道:“我也想陪你,要是我 陪你,这事还好玩么?”想到这主意实是高明之极,如此捉弄任是非,方显本居次 威风,大是开心,再也忍不住,格格娇笑不止。 任是非知道这事不假,哭丧着脸,唉声叹气,道:“三年太长了,三个月,行 不行?”琳钰居次断然道:“不行。”任是非还欲再说,琳钰居次脸一板,道: “你再说,我要你牧三十年羊。”三年已是太长,要是牧羊三十年,任是非岂不成 了任老非,哪敢再说,急忙住嘴,到嘴边的话缩回肚中。 琳钰居次一双妙目,盯着任是非,得意洋洋地道:“任是非,你听好了,这事 还有条件。”任是非一激伶,失声道:“什么条……条件?”任是非伶牙俐齿,难 得结巴,这次居然结巴了,甚是难得。 琳钰居次道:“第一,三年里,不准走出狼居胥山一步。”任是非道:“啊, 一步也不准?”琳钰居次道:“半步都不准,更别说一步。”任是非道:“通融, 通融,要是我闷了,出去玩一两天,行不行?”琳钰居次断然道:“不行就是不行。” 任是非见她说得坚决,心中甚急,任是非心思灵敏,甚有急智,想到一个主意,故 智重施,搂着琳钰居次吻了下去,柔然道:“我要是想你,就出来找你,就一两天, 行不行?”心道:“不怕你不改口。” 琳钰居次给任是非一吻,骨头都软了,几欲答允任是非,转念一想,好不容易, 才有这个机会,收拾任是非,错过了这次,就没有下次,硬着心肠,道:“不行。” 任是非绝技竟未奏功,大出意料,道:“这都不行?”琳钰居次道:“不行,就不 行,说什么都不行。你要再说,我要你连这洞都不准出。”任是非换了一副嘴脸, 死皮赖脸地道:“不出洞,怎么放羊?”琳钰居次怒道:“不管,就是不管。”说 到后来,已是眩然欲泣,道:“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任是非知她蛮横无理,比 之自己,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不管,肯定不管,道:“好,好,你别哭,我答 允就是。”琳钰居次大喜,笑魇如花,柔声道:“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我说什么, 你都听。”任是非道:“你的话,当然要听。”心中想着深居山中三年,是何等的 苦差事,说来未免无精打采。 琳钰居次道:“第二,三年后,羊子不得少于一百只,要是少了一只,哼,你 别想出去。”这群羊子共有三十只,任是非猛地想起,全是母羊,脱口道:“全是 母的,怎么生崽?”当日任是非发觉此事,微觉奇怪,也未深思,此时想来,她早 有主意。琳钰居次白了任是非一眼,格格娇笑不止。任是非明白她的意思,想也不 想,道:“全是公的,你来放。”话一出口,大是后悔。琳钰居次拧着任是非的耳 朵,道:“你敢骂人?”任是非杀猪似的大叫,道:“不是,不是。快放手。”琳 钰居次道:“不放,就是不放。” 二人边说条件边嬉闹,好在琳钰居次只有两个条件,任是非放心不少。到后为, 闹得累了,相拥而卧。 一觉醒来,任是非想到,要在山中独居三年,愀然不乐,愁容满面,沉默无语。 琳钰居次逗他说话,也是有口无心,乱说乱答一气,免不了驴头不对马嘴,闹些笑 话。 琳钰居次见心上人不乐,怜念大生,不急着离去,留下来陪他。任是非少年心 性,过得一天,心情大好,有说有笑起来。再过两天,是八月十五,月圆时,二人 相偎赏月,别有一番乐趣。 到得十六早上,琳钰居次要离去。任是非大是不舍,道:“钰妹,你别走,好 不好?”琳钰居次道:“不好。”无论任是非如何说,琳钰居次只是不许,就是要 走。任是非无奈,只得牵过马匹,要她骑了上去,跳上马背,坐在琳钰居次身后, 二人共乘一骑,向山下去。到马匹不能行走的地方,二人跳下马来,任是非一手牵 着马缰,一手握着琳钰居次玉手,向山下去。一路上,任是非尽说些体己话,逗得 琳钰居次格格娇笑不止。 来到山下,任是非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狼居胥山的边界,心道:“只 要老子跨出这一步,这约束算是破了,是你自己破了的,不是老子不守诺言。”右 脚抬起,就要跨过分界线。 琳钰居次被任是非逗得不时大笑,几乎忘了这事,到得分界处,突然惊觉,心 道:“他要是过了边界,是他送我,我没提醒他,自是不能再要他遵守约定,这约 定算是破了。”叫道:“站住,你不能过去。” 琳钰居次提醒了,要是过去了,就是自己不守约定,任是非这一步再也跨不出 去,右脚停在空中。任是非打不定主意,这一步是跨出,还是收回,跨出去,破了 约定,从此自由,三山五岳,任老子纵横,可自己成了乌龟儿子王八蛋,太也没面 子,好生为难。 琳钰居次不知他心中在反复交战,还以为他要破约定,大急,往地上一坐,哇 的一声,哭了起来,道:“我就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当作耳边风。”任是 非见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怜念大起,长叹一声,收回右足,退后一丈,立定身 子。 琳钰居次芳心大喜,喜笑颜开,笑魇如花,赞道:“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我说 什么,你都听。”搂住任是非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任是非给伊人一亲之下, 热血如沸,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千刀万剐,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区区三年独居, 又算得啥,拍拍胸脯,道:“你放心,你说什么,我都听,三年就三年。”琳钰居 次大喜,跳上马背,道:“我去了。下月十五,我会来看你。”任是非黯然道: “你去吧。九月十五,我会在这儿等你。”琳钰居次幽幽地道:“你要保重。”任 是非道:“你也要保重。”琳钰居次道:“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了。”任是非道: “我知道了。”琳钰居次打马离去。 任是非呆呆地看着伊人离去,多少次想展开轻功追上去,一想到她的话,应该 听,只得作罢。伊人背影消失于远方,任是非仍是不舍,痴痴地望着远方,直到天 黑了,才醒悟,展开轻功,回到山洞。 第二天,无精打采地赶着羊群和马,出去放牧。任是非生性飞扬跳脱,活泼好 动,爱热闹,要他一个人孤伶伶地独守山中,比杀了他还难受,越想越恼,有心破 口大骂琳钰居次一通,一想到伊人柔情款款,哪里还骂得出口。一口怨气,无处发 泄,恼将起来,牧羊鞭乱挥,径往羊子身上打去,羊子吃疼,乱奔乱叫。打了一阵, 怨气稍泄,心有不忍,才住手。 天黑时,把羊子和马赶回山洞。回到山洞,胡乱弄了点野味吃了,当真是食不 知味。百般无聊,倒头便睡。这山谷虽是无雪,其寒并不稍却,任是非睡到中夜, 竟是被冻醒,手足冰凉,瑟瑟发抖。起身下床,把能穿的,全穿在身上,能盖的全 盖上,仍是不见暖和。无奈之下,只得盘膝运功,五心朝天,缓缓导出丹田真气, 行功一周天,寒意稍却,行功十二周天,才暖和起来。身子一暖和,睡意又起,倒 头便睡。一觉醒来,才知就是在睡梦中,也在运功驱寒。 过得十多天,任是非心情好了许多。他是少年心性,心情一好,立时就要闹点 事情,寻点乐子,看着远处主峰,心道:“这山峰定是没有名字,老子就给它取个 名字。嗯,就叫插天峰。”又想道:“名字是有了,只可惜,这名字只有老子知道, 没别人知道,太也可惜。嗯,有了,老子把名字刻在山峰上,要后人知道老子任是 非曾到此一游。”双手一拍,道:“就是这主意。” 主意一定,展开浮光掠影身法,向主峰掠去。山谷距主峰,只十里路程,片刻 即至。来到主峰下,抬头望去,只见插天峰,直插云霄,两百丈以上,云雾缭绕, 不知究竟有多高。 任是非吸一口丹田真气,顺着峭壁向上攀去。初时倒也顺利,待上得百来丈, 滑溜不易攀爬不说,寒风吹来,刮面生疼,凛冽刺骨,如刀如割。任是非大是不服 气,拔出短剑,插在山壁上,咬紧牙关,拼命向上爬去,再上得三十余丈,已是手 足冰凉,呵气成冰,浑身上下,一片冰凉。任是非虽是不服气,也不得不悲叹,人 力有时而穷,要是再不下去,只有把性命送在插天峰上,叹息一声,顺着峭壁,滑 了下来。 下到峰脚,任是非盘膝运功一阵,又向山峰爬去,反复十余次,直到日落西山, 累得筋疲力尽,仍是不能越雷池一步。无可奈何之下,只有颓然而返,回到山谷, 收拢羊群,赶回山洞,关好圈门,回到山洞,胡乱弄些吃的吃了。 实在倦极,往床上一躺,鼻息呼呼,沉沉睡去。实在是倦得很,这一觉睡得异 常香甜,一觉就到天亮。醒来时,只觉浑身上下,暖烘烘的,精神饱满,毫无疲累 之象,竟是在梦中运功。 任是非每日都去攀爬插天峰,始终不能有进展。白天攀爬,晚上梦中运功,如 此日复一日,不觉已是九月十四,心想伊人明早就要上山,想到要和伊人相聚,心 花怒放,也不去爬插天峰。 一心盼着和伊人相聚,这一日竟是特别漫长,好不容易,到了十五。天未亮就 起床,把马羊赶到谷中,展开轻功,径直向山下而去。来到山下,伊人未至,有心 去接,一想到伊人不许出山一步的禁令,凛遵无误,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有傻等。 一个时辰后,远处出现两个黑点,心头狂跳,心道:“钰妹来了。”运足目力 一瞧,一匹马驮着东西,另一匹上骑得有人,不是琳钰居次是谁?再了忍不住,撒 腿就要过去相迎,脚刚抬起,伊人严令上心头,只得把脚放下,拉开喉咙,叫道: “钰妹,钰妹。” 琳钰居次早已望见有人候在山脚,知道是任是非无疑,芳心大喜,她目力不及 任是非,看不清郎君面容,听得任是非的叫声,叫道:“非哥,非哥,是你么?” 打马疾奔而来。任是非叫道:“是我,是我。你快来。” 琳钰居次来到近前,叫道:“非哥。”来不及下马,双脚在马蹬上一用力,整 个身子飞了起来,如小鸟依人般,投入任是非怀里。任是非苦于不能出界,张开双 臂,接着伊人,仔细一瞧,伊人明眉皓齿,清丽脱俗,娇艳不减当日,心神一荡, 忍不住在琳钰居次脸蛋上亲了一下,道:“钰妹,可想死我了。” 琳钰居次甚是感动,顽皮之心大起,道:“真的?只怕未必。”任是非见她不 信,大是焦急道:“真的,真的。”琳钰居次逗他道:“假的,我才不信。”任是 非指天誓日,道:“要是口是心非,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琳钰居次伸出玉 手,捂住任是非的嘴,道:“傻瓜,逗你玩的,你却当真。”任是非恍然大悟,喜 道:“你信了?你想不想我?”琳钰居次羞道:“怎能不想,一天要想好多次。” 任是非喜道:“真的?”琳钰居次道:“你不信?”任是非哪敢说不,道:“我信, 我信。”大喜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俯下身,在琳钰居次脸蛋上,轻吻一下。 琳钰居次把头埋在他怀里,让他轻薄。 任是非道:“钰妹,我们上山去。”琳钰居次抬起头来,轻轻地柔声道:“你 说怎么就怎么。”柔情万种,任是非心神俱醉。 任是非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拉着琳钰居次,向山上行去。越向上行,越是寒冷, 琳钰居次内力不及任是非,再者过了一月,天气更是寒冷,冻得瑟瑟发抖。任是非 大是心疼,运起上清真气,给她输过去,琳钰居次得任是非内力相助,运起本身内 息相和,暖和了许多。 到得山洞,任是非把琳钰居次让了进去,手忙脚乱地升起一堆火,给伊人取暖。 火光映照下,伊人双颊绯红,更是娇美,任是非一瞬不瞬地瞧着,竟是痴了。琳钰 居次一双妙目瞧着任是非,一月不见,郎君虽在冰天雪地中度日,非但不憔悴,反 而唇红齿白,星眉朗目,俊美异常,双颊泛光,神采飞扬,更胜昔日,芳心大慰。 任是非在山中住了一月,日夜不停地运功抵御寒气,内力精进了不少,精神多了。 二人四目交投,四手互握,相拥相偎,郎君心中只有伊人,伊人芳心只系郎君,浑 不知世间还有何事。 过了许久,琳钰居次道:“我们去把东西搬进来。”任是非怕伊人给冻着,坚 不要她出洞,自己去把东西搬了进来。琳钰居次打开包袱,除了吃的用的穿的,还 有一包玩的,任是非大是开心,拿起来一瞧,似是南朝物事,大是奇怪,轻咦一声, 道:“这是我朝之物?”琳钰居次嫣然一笑,道:“你猜猜看?”任是非微一用心, 立时明白,这是伊人怕他山居寂寞,无以打发时日,特地度幕而南,到两国关市, 给他买玩物,甚是感动,把琳钰居次搂在怀里,好好温存了一阵,道:“钰妹,你 真好,辛苦你了。”琳钰居次一双妙目凝视着他,道:“不辛苦,只要你对我好, 就是难上千倍万倍的事,我也你给办。” 二人温存了一阵,琳钰居次取出穿的,要任是非穿穿这件,试试那件。任是非 试穿,琳钰居次柔情款款,温柔体贴地帮他穿衣,柔情万种,就是铁石心肠,也会 化为绕指柔肠。 二人相依相偎,倦极而眠。琳钰居次内力远不及任是非,不能抵挡奇寒,睡到 中夜,被冻醒了过来,瑟瑟发抖,牙关相击,格格作响。任是非被惊醒,明白过来, 忙运功,用内力助琳钰居次驱寒。琳钰居次得任是非相助,全身暖和,任是非再传 以运气之法,任是非在山谷中居住一月,已摸到不少御寒法门。 二人一月未见,难割难舍,如胶似漆,好得蜜里调油。睡醒后,任是非把羊马, 赶到山谷放牧。他怕琳钰居次不胜寒气,硬是不要她出洞,独个儿赶羊群到谷中。 回到洞里,和伊人相偎,说些体己话,说到情浓时,卿卿我我一番。 偶而询及南朝情形,琳钰居次南下南朝,只是为了给任是非弄好玩的,于南朝 军国之事,不会留意,一无所知。任是非想到,身为钦差大臣,受皇帝大哥所托, 巡视边关,却躲在这人踪灭,鸟飞绝的不毛之地,和伊人逍遥快活,有乖结义之情, 太也重色轻友,不免有些内疚。琳钰居次知道郎所想,加倍温柔体贴,过得少时, 任是非又把这事给忘了。 过得两日,到得第三天晚上,天气突然转寒,琳钰居次冻得发抖,无论任是非 如何运功相助,终是难以奏功,就是他自己也仅能自保,又哪有余力相助。好不容 易捱到天明,任是非知道琳钰居次不能再住在谷中,只得把她送走。琳钰居次虽是 不舍,形格势禁,不得不走,只得离开。 临去时,琳钰居次想到,郎君一人留此受苦,要任是非不必再守先前约定,和 自己离山。任是非和琳钰居次相处数日,柔情大盛,不忍伊人心中有遗憾,硬要充 英雄,不愿离去。琳钰居次见郎君对自己的话,无不凛遵,芳心大慰,在任是非额 头上吻了一下,才穿花蝴蝶般飞身上马,含羞而去。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琳钰居次每月十五必来,最多只能呆一天半日,就得离去。 两人虽是不舍,也无可奈何。琳钰居次每次前来,带些日用品,把任是非穿过的衣 服带走,回去洗好,坏了的补好,下次来时,再带来。 任是非闲来无事,就去爬插天峰。他白天黑夜,不停运功,内力精进不少,数 月下来,大有进境,竟能爬到三百丈以上。身处云端,仰望插天峰,云缠雾绕,不 知其端,俯视峰脚,身被云雾,不见其底,当此胜境,如在仙境,忍不住长啸,声 振长空,百里皆闻,空谷孤身,无人应和,不免寂寞。寒风吹来,透衣割体,难捱 难挡,不得不滑下峰来。 冬去春回,天气一日暖似一日,琳钰居次停留时间也就多了。两人在一起,自 有柔情蜜意,不少体己话,也不必细表。 已是四月天时,忽一日,任是非把羊群赶到谷中放牧,到得中午时分,发现羊 群中多了十二只,任是非大是奇怪,收拢羊群,居然有七只公羊,心道:“他奶奶 的,这是怎么回事?定是钰妹又赶羊子来了。”一想到伊人回来,大喜之下,也不 管公羊母羊,往山下就跑,跑到山下,空山寂静,哪有伊人芳踪,空等半日,无功 而返。心道:“钰妹才去三天,不会这么快就回来。这事有些蹊跷。”赶回山谷, 仔细一查,十二只羊子,全是山羊,自不会是琳钰居次赶来的。明白了这节,心中 之惊奇,并不稍弱丝毫,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天意,老天只要老子在 这儿呆三年?”想到三年后,羊群繁殖,不会少于百只,自己可以离去,重获自由, 大是开心。又想到,自己一出山谷,身返南朝,身负军国重任,不知还能不能再见 心上人,大是惆怅。琳钰居次再次上山,任是非把这事说给心上人知晓,琳钰居次 也是奇怪,纳闷不已。心思和任是非一般无异,闷闷不乐。 天气虽暖,任是非日夜不停运功,已成习惯,并不因天气暖和,有所松懈。任 是非在山中住了半年,攀登插天峰,已能爬上四百多丈。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