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西域(中) 二十二远赴异国破敌谋西域万里振天声(中) 转眼又是一个秋去冬回时节,算来任是非在此谷已住了一年多。他生性飞扬跳 脱,要他一个人独居幽谷,直比杀了他还难受,每一念及心上人柔情款款,不忍她 有遗憾,才咬紧牙关,挺了过来。 这晚任是非和往常一样,为了驱寒,不停运功。睡至中夜,只觉浑身上下暖烘 烘的,舒适异常,他梦中运功,已成习惯,当时睡意正浓,也未在意。一觉睡醒, 才感觉到,周身奇经八脉,无不炁机充盈,大是奇怪,微一运气,内息流转于奇经 八脉,无不如意,就是以前不能行到的地方,也能意到气到,心念一动,心道: “老子打通生死玄关了?”把内息运至会阴,决无阻碍,过会阴而入督脉,沿督脉 上行,暖和一片,如沐春光,过百会下泥丸宫,入任脉,凉爽一片,如凉风醺身, 好不畅快,归入丹田。 生死玄关已通,任是非决无怀疑,大喜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玄关初 通,内息正盛,一举一动,无不威力惊人,笑声传将开去,直震得山谷轰鸣,嗡嗡 之声不绝,如雷霆霹雳,隔洞马羊已是抵受不住,悲鸣乱蹿起来。任是非内息旺盛, 于隔洞情形,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未目睹,宛如历历在目,立时惊觉,停 口止啸,饶是如此,马羊并未立时静下来,直过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任是非大喜之下,双脚在地上一点,他不知,玄功大成,身轻如燕,一点之下, 竟腾空三丈,犹未衰竭,额头撞在洞顶上,撞下好大一块石头来。惊觉之下,忙使 千斤坠功夫,落下地来,如柳絮一般,轻轻巧巧落在地上,点尘不起。摸摸额头, 并不觉得疼痛,玄功初成,浑身上下,无不炁机充盈,一遇外物,立生反应,护住 了额头。 运了一阵功,用过早点,把羊马赶到谷中吃草。往常一出山洞,寒风吹在身上, 刮面生疼,难忍难捱,今天大不相同,吹在身上,如习习凉风,舒适异常,一点难 受感觉也无。 盘膝石上,运功调息,运功一个时辰,站起身来,拔出短剑,随手一挥,剑芒 暴长四尺,往常只有两尺来长,已是内力转盛时,今天随手一挥,竟有如许剑芒, 万万想不到,任是非一呆,跟着又喜,明白上清真气大成,功夫已更上层楼。凝神 练剑,初时,剑芒只有四尺来长,到后来,人剑渐渐合一,内力转盛,剑芒越来越 长,最后竟有五尺长。任是非知道,剑芒有四尺长的高手,古往今来,屈指可数, 达五尺长者,更是廖若晨星。听师父说,师祖晚年,有此功力,不意自己小小年纪, 竟有此神通,禁不住阵阵得意。 任是非得天独厚,不仅天生神力,还是一块练武的极佳材料,十年苦修,根基 已固,内力积聚已厚,再在冰天雪地居住一年多,寒气袭体,难挡难捱,不得已, 只得日夜练功,竟是练成了上清真气。狼居胥山,人踪灭,鸟飞绝,冰雪堆积,不 知几千,还是几万年,甚或万万年,寒气之盛,远胜寻常寒气,与之抗,其难度可 想而知,在此练功一年,抵得他处数十载之功。阴阳寒暑,相生相克,善用之,不 失为练功妙法,这道理极是简单。只不过,世间有几人有任是非和琳钰居次二人胡 闹,居然想到在极寒之地牧羊,误打误撞,练成了玄功。 练了半天拳剑掌功夫,内力丝毫不见衰竭,更是旺盛,任是非更显精神,心道 :“他奶奶的,老子就去爬插天峰,看能不能上去?”任是非在山谷中最大的遗憾, 就是不能爬上插天峰,再也按捺不住,收好短剑,展开轻功,一溜烟般去了。他轻 功本就不错,玄功大成,更是精妙,如一缕淡烟,要是寻常人看见,最多只疑眼花, 绝不会想到是人。 来到插天峰下,脚尖在地上一点,一拔三丈,势尽下落,双臂一振,又升高两 丈,左足在壁上一点,飞起三丈。星掷丸跳般,穿入云端,虽在峭壁上攀登,竟是 如履平地,丝毫不显疲累。来到昔日攀登最高处,向上望了一眼,又向上攀去。也 不知其峰有多高,出得云雾,眼前景色一变,和他处截然不同,绝无冰雪,阳光明 媚,草木葱茏碧翠,山花烂漫,景色之美,不下江南,不得不感叹,造物之奇。任 是非要不是身处其间,说什么也不相信,插天峰上,竟有如此人间胜景。 向上一望,再有一百丈,就到峰顶。展开轻功,继续上攀,不几个起落,就到 了峰顶。峰顶有一个平台,可容数十人,中间有一块岩石,矗立其间,足有三丈高。 任是非在峰顶远眺,千峰万壑,尽收眼底,他玄功大成,目力之强,当世无双,数 十里方圆的山水沟壑,树木花草,无不瞧得清清楚楚。拔出短剑,在岩石上刻下 “插天峰,任是非留”七字,心道:“只要后人能到此处,定会知道老子捷足先登。” 身处孤峰之巅,极尽空旷,不免心旷神怡,忍不住一声长啸,身在绝峰之上, 声音能及远,数百里皆闻。他生死玄关已通,内力大进,一啸之威,非同小可,飞 禽走兽,无不惊飞奔蹿,就是虎豹熊罴豺狼,也是不免。 一啸之后,心胸一畅,雄心大起,心道:“老子在山中住了一年多,不知狼居 胥山有多大。要是不知道,太也羞人,老子这就瞧瞧去。”仰天一声长啸,展开轻 功,落下峰来。上时如履平地,毫不费力,下时如鹰隼,无惊无险,不一会儿,就 来到峰脚。 来到峰脚,略一辨方向,展开轻功,向北而去。一路提气疾奔,到后来,内力 转盛,无处渲泄,情不自禁地长啸。内力悠长,轻功佳妙,长啸不绝,宛若龙吟, 滚滚北去。 一路狂奔,比奔马还迅捷,比无鸟还快,有峰即过,有涧就越,千峰万壑,竟 是不能阻挡他前进。一个时辰后,来到狼居胥山北部边界,记得伊人约定,不敢出 山一步,略一停顿,又向南奔。回到主峰,天色尚早,又向南奔去。来到南部边界, 不敢有违伊人之约,只得向回奔,回到主峰,堪堪天黑。狼居胥山绵旦数千里,他 竟一夕往返,轻功之佳妙,内力之深厚悠长,足以傲视宇内,睥睨千古。 把马羊赶回山洞,弄点野味吃了。往床上一躺,双眼望着洞顶,想起问题来了, 心道:“老子上清真气练成了,不用再怕嬴复老乌龟。等钰妹上山,老子跟她说, 让老子出山,把嬴复老乌龟宰了,给她爹爹报仇。钰妹知道了,定会开心,让我下 山。”一想到可以下山,不用再呆在人迹不至的不毛之地,很是开心,一心盼望着 伊人快点上山。 他玄功大成,已不用凝神运功,抵御寒气,心思得空,这一夜好不漫长。胡思 乱想了一通,一会儿想想伊人,一会儿想想师父,想想琳儿,师叔,皇帝大哥,蒙 面人,水成海等人,还想到了爹爹妈妈。想到爹妈,孝心大动,恨不得立时飞到父 母跟前,尽孝于膝下。如此一来,这一夜加倍漫长,难熬难过。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和往常一样,把马羊赶到谷中吃草,练起功来。今日练功, 没有往常兴头足,玄功已成,只要加以时日,功力自会增进,用不着象往常一样, 勤加练习,自是没有了兴头。把功夫温习了一遍,再也提不起兴趣,往石头上一躺, 叼着一根草,眼望浮云,想着心事。 日复一日,转眼又到十五。早早起床,把马羊赶到谷中,到山下等候伊人。不 多久,伊人倩影出现,大吼大叫,有心去接,记得伊人之约,只得在此相候。琳钰 居次驱马来到近前,小鸟依人般,投怀送抱,温存一番,才上山。 正是天寒时节,朔风寒气,令人无法忍受,任是非怕伊人冻着,握着伊人玉手, 输送内力,帮她驱寒。任是非上清真气大成,内力深厚,沛不可挡,琳钰居次一点 也不觉冷,任是非运功助她驱寒,本是常事,她一颗心全放在郎君身上,也不以为 异,竟不知个中变化。 直到快到山谷,琳钰居次才发觉有异,柔声道:“你不冷?”要是在往时,二 人早已冻得瑟瑟发抖,二人今天竟是一点也不觉得寒冷。任是非道:“不冷。”琳 钰居次不信,道:“真的?你不是骗人?”任是非道:“当然不冷。我上清真气已 练成,这点寒冷,算得了什么。”言来甚是得意。琳钰居次惊道:“你练成了上清 真气?你骗人,这怎么可能?”任是非一掌拍出,地上积雪,给他内力一激,飘了 起来,五丈方圆内,飞雪迷漫,目难见物。琳钰居次练过上清真气,知道不假,喜 道:“真的。”一双妙目,含情脉脉地看着情郎,道:“我们再也不用怕嬴复了。” 任是非道:“是呀。我们现在就去把他宰了,给你爹爹报仇。”琳钰居次大喜, 在任是非脸上亲了一下,道:“多谢非哥。”旋即幽幽地道:“我就知道留不住你。 你要是现在就下山,约言一破,定会回中原,去找你的琳儿,记不得我这番邦女子。” 任是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会忘记你。”琳钰居次道:“非哥,我就知 道你对我好。”任是非浑身热血如沸,大叫道:“当然了,那还用说。”琳钰居次 道:“非哥,我也急着报仇,但你一去,约言一破,定是不能再见你,就三年后再 去报仇,好不好?”一双妙目看着任是非,很是紧张。任是非本想就此溜下山,算 盘早就打好了,事到临头,竟是行不通,一颗心直往下沉,有心不答应,又不忍伊 人伤心,只得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来有些心不在焉。琳钰居次双眼一 红,眩然欲泣,道:“我,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哪把人家放在心里。人家是你亲 亲师妹,我这番邦女子,自是及不上她。”伊人楚楚可怜,妩媚动人,任是非胸口 一热,哪里还顾得上山中岁月,是不是难捱,握着琳钰居次的玉手,道:“钰妹, 你放心,嬴复这老乌龟跑不了,我们以后再去找他也不迟。”说得甚是真诚。琳钰 居次嫣然一笑,欢然道:“非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把人家放在心上。”脸上还 有泪痕,宛如梨花带雨,更显娇艳。这一场风波算是过去了。 琳钰居次得任是非之助,不再怕冷,不急着下山,天天陪着任是非说说笑笑, 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兴之所至,任是非带着伊人上插天峰,眺望远山群峰,或携着 伊人,纵横于狼居胥山千峰万壑间。琳钰居次见郎君功力之高,独步天下,报仇有 望,芳心大慰。 二人久已未有如此之乐,竟是忘了山中岁月,直到下月十五已过,琳钰居次才 收拾好任是非换洗衣裤,下山而去。 伊人一去,任是非无以遣日,大觉无聊,只觉时光漫长,难捱难过,当真度日 如年,天天盼着伊人归来。 一天晚上,任是非睡至中夜,听得羊群乱叫,咩咩之声不绝,不明所以,仔细 一听,竟有狼嗥,大是奇怪,心道:“怎么有狼?”翻身起床,开了洞门,向羊洞 行去。刚行得几步,眼前黑影一晃,一物扑来,任是非运足目力一瞧,是一头灰狼, 张牙舞爪,噬向面门。任是非冷哼一声道:“不知死活的畜牲。”一掌拍出,灰狼 一声惨嗥,直飞出五丈开外,跌在地上,已是气绝。任是非玄功大成,一掌之威, 无异于千钧之重,灰狼又如何承受得住。 任是非正要向前走,嗥嗥三声,黑暗中蹿出三头灰狼,向他扑来。任是非浑不 当回事,心道:“还不是照样收拾。”向三狼各拍出一掌,出掌轻飘飘的,浑若无 力,实则一掌之威,当今天下能够接下的,廖若晨星。三狼不知厉害,继续前扑, 被掌风扫中,翻扑在五丈外,气绝身亡。 嗥嗥之声不绝,又有十几头狼向任是非扑来,任是非或出掌,或出指,一一料 理。陡然间,嗥嗥之声变得凄厉刺耳,远处亦有嗥嗥之声相和,一声接一声,此起 彼伏,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竟不知有多少头狼。 任是非暗暗心惊,心想要是成千上万只狼齐集于此地,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 不能保得羊群安全。他倒可一走了之,要是羊群损折殆尽,出山无望,固不待言, 如何向心上人琳钰居次交待。星月下,一队队,一群群狼,不断向山谷奔来,饶是 任是非足智多谋,机变百出,处此困境,也是束手无策,焦急不已,猛敲脑门。 狼群来到山谷,在离任是非三十丈处停了下来,前足支地,蹲在地上,排成方 队,整整齐齐。任是非大是纳闷,心道:“他奶奶的,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向老子 进攻?”展开轻功,掠了过去,借着微弱的星月之光,只见狼群正中有一头青色巨 狼,身如牛犊,双睛似电,发着幽幽蓝光,口中嗥嗥不已,似在发号施令,狼群俯 首听命。 任是非大是奇怪,疾向青狼扑去,一掌拍出,直击过去。青狼似是识得厉害, 嗥的一声大叫,疾向后滚,避了开去。旁边蹿出一头灰狼,挡在青狼之前,代受了 一掌,立时气绝。任是非玄功大成,身手何等迅速,竟是给它避了开去,大出意外, 咦了一声,两掌连环拍出。青狼避得了前掌,避不了后掌,危急中,蹿出两头灰狼, 代受了掌力,才幸免于难,远远地逃了开去。 任是非两击不中,好胜心大起,岂能容它就此逃脱,展开浮光掠影身法,追了 过去。任是非身法何等迅捷,三两个起落,就追了个前脚挨后脚,再一掠,追到头 里去。青狼奔跑甚速,收足不住,差点撞在任是非身上,吃了一惊,人立起来,就 欲向后翻滚,逃开去。任是非哪会放过这等机会,手一长,抓住青狼脖子,青狼被 制,动弹不得,提了起来,手腕一振,就要摔出去,狼群涌了过来,把任是非围在 核心,却不向任是非进攻。 任是非心念一动,也就不摔青狼,吸一口丹田真气,仰天长啸。任是非的啸声, 何等猛强,如万马奔腾,有摧云裂帛之威,狼群哪里受得了,靠得近的,被震倒在 地。任是非心中大喜,心道:“你奶奶的,老子看你有多少,不论有多少,都会给 老子震毙。”不停作啸。前面的狼群摔倒,后面的狼群涌了过来,一波接一波,毫 不停留,竟是悍不畏死。到后来,任是非四周,堆了厚厚的一层,狼群越来越少, 任是非甚喜,只要再过得片刻,狼群殆尽。 任是非高兴之下,忘了手中的青狼,青狼一声悲鸣,狼群也是悲鸣相和,远远 地奔了开去。任是非心道:“怕了老子。”禁不住阵阵得意。狼群奔到山峰高岗上, 不住悲鸣,远处亦有悲鸣声相和,更远处也有狼嗥,一时间,千峰万壑中皆有狼嗥, 凄厉惨恻,静夜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任是非恍然大悟,狼群不是逃走,是到山峰高岗上传令,召集狼群,相救青狼。 如此传讯,不只狼居胥山的狼群,就是姑衍山,以及更远处的狼群都会赶来,要真 如此,不知是数十万头,还是数百万头,他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保无虞,大叫 一声,提起青狼就跑,狼群紧追不放。任是非比狼群跑得快,狼的嗅觉灵敏,嗅得 到任是非的气味,寻着气味奔来。任是非在谷中兜了好几个圈子,始终甩不掉狼群, 暗暗心焦起来。猛抬头,看见插天峰,灵机一动,提着青狼,向插天峰掠去。来到 峰脚,展开轻功,直向峰上掠去。上掠两百丈,向下一望,峰脚已围了不少狼,再 向远处望去,星月之下,影影绰绰,有无数野狼,向山谷奔来。狼群围住插天峰, 不知有多少,抬头望着插天峰,嗥叫不已。 任是非道:“他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向手中的青狼看了一眼,心道: “你妈的,这些畜牲怎么会救它?”猛地想起,黄山豹曾说,狼居胥山有头狼王, 已通灵性,他和结义兄长熊连虎,想把它抓住,竟是不可得,几次险些把性命送在 它手里,心道:“难道是它?”仔细瞧瞧手中青狼,比寻常狼大得多,也威猛得多, 看来定是狼王,八九不离十,心道:“黄大哥和熊大哥不能抓住这畜牲,给老子误 打误撞逮住了,老子得想个办法,把这畜牲降服,陪老子玩儿。”山中独居,无人 相陪,寂寞难耐,要是有狼王相陪,自有一番乐趣,展开轻功,向峰顶掠去。 青狼正是黄山豹和熊连虎追踪不得的狼王,任是非玄功大成,整日傲啸于千峰 万壑间,惊动了它,才来到山谷中,被任是非所制。 狼王身如牛犊,足有一百多斤,任是非提在手里,浑不当回事,向峰顶攀去。 不一会儿,来到峰顶,把狼王往地上一扔。狼王一得自由,跳起身来,向任是非扑 来,张口欲噬。任是非嘿嘿一声冷笑,一掌拍出,狼王识得厉害,纵身后跃相避。 任是非不给它喘息之机,跟上一步,一掌拍出,劲风呼呼,好不刚猛,逼得狼王气 也喘不过来,只得后跃相避。 任是非步步紧逼,毫不放松,把狼王逼到悬崖边。狼王无处可退,无奈之下, 向左侧蹿去,任是非一掌拍出,把它逼回原处。狼王左冲右突,都给任是非逼回原 处,竟是不能动得分毫。 任是非一心想收服狼王,手下留情,饶是如此,数十掌下来,狼王浑身上下, 疼痛不堪,不住悲鸣,眼里渐渐露出哀怜之意。任是非只作不见,又是一掌拍出, 狼王哀鸣一声,站在当地不动。任是非知道时机成熟,凝掌不发,道:“你要是服 了的话,就点头。”狼王点点头。任是非大是高兴,他从黄山豹口中知道狼王通灵 性,也不以为异,道:“你要是听话,老子就饶了你。不然的话,老子就宰了你。” 狼王又点点头,向任是非挨了过来。 任是非伸手抚摸狼头,狼王任由任是非抚摸,头在任是非腿上不停摩娑,一人 一狼,就在绝峰上玩了起来。任是非所玩之事甚多,烧王府,指挥大军,放火马, 降天马,恶作剧层出不穷,从未驯过狼,兴味无穷,乐不可支。直到太阳初上,才 抱着狼王,下峰来。出得云雾,谷中黑压压的,尽是狼群,不知究竟有多少。 任是非拍拍狼王的头,道:“叫它们散去。”狼王一声长鸣,狼群也是长鸣相 和,慢慢散去。下得峰来,任是非向插天峰看了一眼,心道:“这插天峰的名字是 老子取的,这狼王不能没有名字。嗯,就叫天狼好了。”拍拍天狼的头,道:“你 就叫天狼,知道么?”天狼点点头。 任是非道:“天狼,跟我来。”天狼跟在他身后,朝山洞行去。任是非先到羊 洞看了看,所幸发觉及时,只损失了几只羊。回到洞里,弄些野味吃了,给天狼喂 了不少。 赶着羊马,来到谷中放牧。一边放羊牧马,一边和天狼玩耍,此山无人,不玩 已久,这一玩一发不可收,其乐无穷。如此一来,平添许多乐趣,少了几分寂寞。 琳钰居次上山,任是非带了天狼去接。相见之下,任是非得意洋洋地说了经过, 这种得意事,任是非自是要在心上人面前眩耀一番,那自是大加油盐酱醋,说得口 沫横飞。琳钰居次胡闹任性,不在任是非之下,大喜若狂,和天狼嬉戏起来。任是 非跟黄山豹和熊连虎二人,学了不少驱虎役豹之术,用在天狼身上,亦是大见功效。 二人整日里和天狼嬉闹,兴味无穷,琳钰居次在山中足足呆了三个月,兴致稍减, 才离去。 任是非整日和天狼嬉戏,竟给他悟出一十三招抓法,自命为天狼十三式。 第三个冬去春回,任是非已在狼居胥山中待了两年多,羊群已由三十头,增加 到一百多头,琳钰居次的第二个约是没有用了,只要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出山。 三月十五,任是非象往常一样,带着天狼,到山下去接琳钰居次。琳钰居次来 时,并未象往常一样,带些日用物品,单人独骑而来。任是非微觉奇怪,伊人笑魇 如花,令人神魂颠倒,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念头在心里一闪而失,笑道:“钰妹, 你越来越漂亮了。”这话倒不是油嘴滑舌,琳钰居次已由十六岁的少女,长成一个 十九岁的大姑娘,亭亭玉立,容貌更胜昔时,还添几分娇艳。琳钰居次心中甚喜, 佯嗔道:“油嘴滑舌。”任是非嘻嘻一笑,道:“我还没吃饭,嘴上没油,说的是 真话。” 调侃几句,任是非道:“钰妹,我们上山。”琳钰居次道:“不上山了,我们 这就出山。”离出山之期还有半年,任是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道:“出山?” 琳钰居次点点头,黯然道:“是呀。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任是非天天盼着这 一天,一旦到来,竟令人难以置信,道:“你不是逗我玩儿?”琳钰居次道:“本 来,你还有半年时间,义母说,嬴复已经伤愈,南下中原,中原从此多事。放眼当 今天下,只有你能够制服嬴复,要我放你南归中原。” 任是非道:“嬴复老乌龟,伤已经好了?”琳钰居次道:“嬴复已于半月前伤 愈,和伊稚斜商量了十天军机大事,于五日前动身南赴中原。”任是非道:“就他 一人去了?”琳钰居次道:“丁剑全,欧剑通,上官剑南都跟去了。义母也随他南 下中原。”任是非道:“三师婶也回中原去了?”琳钰居次点点头,道:“义母说, 她要去找义父。”任是非道:“她找三师叔干么?是叙旧?”琳钰居次道:“义母 说,她害苦了义父,找到他,向他赎罪。义母临去,要我放了你,并要你火速赶回 中原,去对付嬴复。” 任是非道:“去,去,我这就去。”琳钰居次幽幽地道:“你这下可开心了。” 任是非想也不想,道:“当然开心。”话一出口,立觉不对。琳钰居次怒道:“你 要去找那小贱人,不把人家放在心上。”说到后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贱人 是指薛琳。任是非忙道:“不,不,不是的。”琳钰居次抬起头来,喜道:“你不 去找她?”任是非回到中原,要是不见师妹薛琳,自是不可能,不知如何作答,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琳钰居次泣道:“我就知道你要去找她。”提起手来, 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任是非大是心疼,道:“你要打就打我,别打自己。”一语未了,脸上热辣辣 地疼,琳钰居次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惊疼之下,急道:“你……”琳钰居次道 :“这是你要我打的。”这话任是非是说过的,无法抗辩,道:“是,是,你开心 就行。”琳钰居次道:“你走了,人家能开心么?” 任是非道:“我会回来看你的。”琳钰居次眉头一舒,喜道:“真的?”任是 非道:“当然是真的。”琳钰居次道:“你罚下誓来。”任是非道:“皇天在上, 后土在下,任是非要是不回来看钰妹,定教天打雷劈,乱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任是非身为南朝皇帝义弟,身负军国重任,他日胡汉大战,自会折冲千军,乱箭穿 心是极毒的誓言。 琳钰居次芳心大慰,道:“谁要你死?你要是死了,人家也不独活。”顿了顿, 黯然道:“你就只来看看人家,没有别的了?”任是非道:“当然还有别的。”琳 钰居次大喜,忙道:“是什么?”任是非道:“我陪你玩儿,到狼居胥山放羊。” 琳钰居次一脸失望,道:“就这些?”任是非道:“是呀。”琳钰居次泣道:“你 就不能留下来?”任是非喃喃道:“留下来?”琳钰居次一双妙目,尽是期盼。任 是非一拍脑门,明白她说的留下来,只不过是饰词,真正的想说的是要任是非娶她。 任是非整日里和她嬉闹,只知和她在一起,很是开心,从未想到过要娶她。任 是非已是二十岁的人了,成熟了许多,懂了不少人间事,心想要是真的娶琳钰居次, 自己一百二十个愿意,管他妈的胡人汉人,老子胆大包天,根本不放在眼里,一想 到薛琳,又有些心意难定。任是非和薛琳相处三年,早已情根深种,在一起时,并 未发觉,在这不毛之地,中夜梦回,想起薛琳的好处,不免神驰伊人身边,要是娶 了琳钰居次,薛琳又怎么办?转念一想,自己娶了薛琳,琳钰居次又怎么办?这事 着实难办,饶是任是非足智多谋,也是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回答。 琳钰居次不知他心中反复交战,还以为他不肯,泣道:“你连哄人家开心一下, 都不肯么?”热泪盈眶,如梨花带雨,人见人怜,任是非胸口一热,就要答应娶她, 一想到薛琳,又有些为难,到嘴边的话,缩了回去。 琳钰居次知等不到他的话,拉住任是非的手,道:“非哥,我们这就去。”任 是非茫然无措,跟着她走了两步,道:“不行,先得把羊子安排一下。”他知道狼 居胥山多狼,要是不安排一下,定会给狼吃掉,他和羊群相处两年多,竟是有些感 情,不忍羊成狼腹中食物。琳钰居次道:“非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人来到山谷中,收拢羊群,朝山下赶去,天狼紧跟身后。来到狼居胥山下, 任是非拍拍天狼的头,道:“天狼,天狼,你就在山中为王,过你的逍遥日子。” 有心要带上天狼,身有要事,要是带着一头狼,太也招摇,行动不便。天狼不舍, 眼中满是哀怜。任是非亦是不舍,抱着天狼,一人一狼亲热了一阵,把天狼放在地 上,道:“天狼,你这就去吧。”天狼还是不去。任是非厉喝一声道:“你要再不 走,我要打你了。”作势欲打。天狼悲鸣一声,恋恋不舍地离去。 任是非和琳钰居次赶着羊群,向单于庭去。二人分手在即,满腹心事,不言不 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快到姑衍山,有一处水草丰饶之地,任是非把羊群牧放 其间,才和琳钰居次离去。 过了姑衍山,任是非要琳钰居次别送,琳钰居次气鼓鼓地道:“你就这么讨厌 我?”任是非知她心情不好,不敢乱说话,就由她再送。 天黑时,二人来到单于庭,要了一间上房。用过晚餐,二人就在屋里,絮叨了 一晚上,两人分手在即,自是加倍缠绵。絮话一晚上,竟是未睡。二人相识后,不 时卿卿我我,却未做出非分逾礼之事。 天亮后,二人起床,用过早点,上马向南而去。琳钰居次直送出五十里,才勒 住缰绳,道:“非哥,小妹就送到这儿。”任是非甚是不舍,道:“钰妹,你跟我 回中原去。”琳钰居次芳心大动,吸一口气,等心情平静了下来,道:“义母说嬴 复的上清真气已练成,功力不在你之下,要是我跟你到中原,定要拖累你。义母对 我极好,她的话,我自是要听的。” 任是非知道这是实情,嬴复练成了上清真气,再得西域瑜珈术相助,自己未必 就有胜算,万分不舍,道:“钰妹,你多保重,我走了。”琳钰居次道:“非哥, 小妹有一事相求。”任是非道:“是报仇吗?你放心,我一定杀了嬴复老乌龟,给 你爹爹报仇。”琳钰居次道:“非哥,小妹就知道你是好人,记得小妹的事。小妹 是想,将来两国交兵,还请非哥念在与小妹相识一场份上,不要多伤我国百姓。” 任是非道:“钰妹,你放心,大哥只是要靖边安民,两国和平相处,并不是要匈奴 臣服于我朝。” 琳钰居次道:“如此甚好,小妹放心了。非哥,借短剑一用。”任是非不明她 的用意,拔出短剑,递给她。琳钰居次接过,割下一缕青丝,把剑还给任是非,道 :“非哥,你见发如见小妹。”把头发递给任是非。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任 是非接过秀发,郑而重之地放在怀里,才和琳钰居次作别而去。两人情好甚笃,这 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难分难舍,一个珠泪洗面,一个热泪盈眶。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