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空锦盒疑团顿起,犟女子怒火油生(二) 黄晴川谓余芳草道:“这老头撒谎的本领也太差劲了。即使咱们真的和他见过面, 依他所言,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咱们还是小孩子,量他眼力再好,也不可能一 下子认出现在的我俩。” 余芳草道:“幸好姐姐机智,我才没有上他的当。” 黄晴川抬头望了望天色,心情郁闷起来。 “很快就到申时了。这附近仅有几个星斗小镇,咱们一行几十人,不易投栈。要是 继续赶路也不行,否则又与那老头碰面了。” “那姐姐有何意图?” “没有,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先前已经赚了各位镖师叔叔的便宜,如果不赶快到 达安庆府,他们的士气会更加低落。” “不如这样,咱们南下去找渡口,租几条大船顺流而下,同时又可以在船上过夜。” “这万万不可。你忘了义父的吩咐么?他不想咱们从水路押镖,自有他的缘由!” “这样不行,那样又不行。那我也没法子了。”余芳草很不耐烦地说道。 这时,镖师鲍起走过来谓黄晴川道:“二小姐切莫耽误太久,此处地方偏僻,如果 再不赶路,今夜投宿就麻烦了。” “那好吧,鲍叔叔,叫其他人立即起程。” 很快地,黄晴川后悔了——姚老头的人马重新出现在她们前面。 “姐姐,怎么老头的人走得这么慢?” 黄晴川沉思了好一阵子,才摇摇头道:“哎——我也不知道。” 姚老头的人马停住脚步,本来就不怎见宽的路,这会儿一下子全堵死了。姚老头下 马徒步行至队伍后面,惊道:“世侄女,怎么你们也赶来啦!” 余芳草欠身道:“我们一休息完马上赶路,没想到这么快就赶上你们。姚世伯先前 刻不容缓,为何现在停下来了?” 老头慌慌张张,走前几步低声谓姐妹俩道:“前方的路被几棵倒地的大树挡住了。” “那……把它们推开不就成了?” “不,大树上面刻了两行字——此路不通行,不听劝告者必死!” 黄晴川顿感不妙,道:“有劳姚世伯带路,让侄女前往一看!” 余芳草亦跳下马,道:“我也去瞧瞧!” 黄晴川连忙止之道:“妹妹留在这里打点一切,姐姐一人前往即可。”余芳草会其 意,点头允之。 与姚老头同行,黄晴川不时留意着他的表情。但见他神色惊恐,两股生颤,不像是 装出来的。她握紧腰间宝剑,随时候变。来到大树前面,她终于明白姚老头为何惊慌至 此:这几棵横卧路中的大树,应有上百年的历史,且现已枯朽不堪,树皮严重剥落。然 而让人吃惊的是,刻在上面的字乃名副其实的“入木三分”,牵丝挑点,出锋勾棱,毫 不含糊,刻镌之处不见半点皮屑。 “好深厚的内功啊!”黄晴川不禁叹道。 “是啊,这上面刻着的话显然冲着咱们来的。” “是什么人不让咱们过路呢?” “这个老夫也不清楚。对了,世侄女,你们押的是什么镖?” 黄晴川忖道:老头想套我话呀,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呢! “都是些绫罗绸缎之类的,就算山贼要抢,也不必说得那么绝,要置咱们于死地。” “世侄女说得对,这一点老夫也想不通。” “呜——”一声嘹亮的号角自头顶响起。抬头一看,满山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有人 在高声喊话:“请问山下哪位是西顺镖局的黄晴川黄姑娘?” 黄晴川蒙了:怎么这里会有人认识我?这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听得出是个女子。 黄晴川回道:“敢问姑娘何人,怎么会认识我?” “原来你就是黄晴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正说着,路旁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顷刻间,四周充斥着刺鼻的火药味,浓 黑的烟幕迅速弥漫上空,遮天蔽日。黄晴川后悔极了,怎么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居然中了敌人投石问路之计。她刷地抽出剑,急忙后撤。很快地,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响 彻耳边。不用说,贼人开始洗劫了。她每走一步,脚下都会踩到一具尸体。 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定要保住锦盒!她咬紧牙关,四下寻找那辆载着锦盒的马车。 忽然身后一阵急风袭来,她侧身一闪,前面马上传来一声惨叫。她晓得那是暗器。这样 一来,敌人在明,自己在暗,情况更恶劣了。 穿过烟幕,黄晴川终于找回自己的车马。只见数十个喽罗打扮的人与众镖师厮打起 来。余芳草一连刺毙数人,又挥起一掌击中一人胸膛,正欲上前取其性命,背后一人突 然朝她出掌。 “妹妹小心……” 余芳草反应不及,后背遭了一掌,当场口吐鲜血。黄晴川大怒,纵身一跃,挺剑直 刺那人而来。那人感到一股凌厉的剑气从后袭来,连忙闪避。黄晴川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一道道剑影在他身旁飞闪。求胜心切的她,并未留意此人的长相,只知他甚难对付。尽 管那人赤手空拳,可并没有被黄晴川的剑招逼住,很快就扭转局势,变守为攻。这时, 附近又有炸药爆炸,乌黑的浓烟瞬间扑来。黄晴川借机虚刺一剑,跃到一旁,暗忖道: 此人武功在我之上,内力亦较我深厚,再打下去肯定被他拖垮。正思间,那人倏忽从烟 幕中腾起,挥掌朝黄晴川压来。黄晴川不敢硬碰,一闪、一歪、一跃,连续躲过他三击。 可第四击,那人出掌却是使出雷霆万钧之势。她自知躲避不过,唯有伸出左手硬接这一 掌。两边以内力较劲,一时间陷入胶着的境地。 眼见黄晴川即将抵敌不住,那人突然内力撤回,吐血倒地。定神一看,原来余芳草 从后偷袭,刺了一剑。 “妹妹,你没事吧?” “姐姐……”余芳草两眼翻白,伤重昏死过去。黄晴川连忙上前将她抱住。 “二小姐,三小姐由我来照顾。你赶快带锦盒离开!”说话的是鲍起。 “鲍叔叔,这……” “绫罗绸缎都是些掩人耳目的东西,不怕贼人劫去。锦盒才是至关重要的。现在混 乱,你看不见敌人,敌人同样也看不见你。如果现在不逃,烟幕散了就逃不了了。” “那……鲍叔叔,你和妹妹要小心!” 黄晴川从马车里取出锦盒,乘着烟幕杀出重围。但见手中寒光四处乱窜,所到之处 皆哀号盈耳,血肉横飞。好不容易逃了一段路,胸口骤觉胀痛。她思道:刚才幸好芳草 妹妹及时救我,否则一定被那人的深厚内力震断经脉。此时,听得喊杀声渐绝于耳,她 才敢稍歇脚步,喘一口气。 “黄姑娘,哈哈,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黄晴川惊得提起宝剑朝身旁乱舞几下,却不见半个人影,便喝道:“出来!躲躲藏 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出来和本小姐决一生死。” “哎哟哟……生死就是生死,不过是想和你同生共死,而非决一生死。”话音刚落, 一条胡子拉碴的汉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笔直地立在黄晴川面前。这个又是谁呢? 先不说他的来头,总之他的出现,只会让黄晴川头疼不已。 “陆盛男,是你?” “就是我!” “好狗不拦路,快给我让开。” “不行,我花了那么多工夫才跟上你们的人马,你说我会轻易让你走吗?” “那你意思是想要我出手对付你吧?” “哈哈哈……当然不是啦。我是来向你提亲的。瞧,我已经准备了这个……”陆盛 男掏出一副玉镯子扬了一扬,“我的聘礼一次比一次贵重,你这回好歹也给我点面子呀!” “讨厌!再不滚开,我就取你狗命!” “喂,你这人究竟怎么着?张嘴闭嘴就说干了我,我可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呸,你这无赖,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黄晴川正欲提剑直取陆盛男, 不料胸口伤痛发作,剑和锦盒都没拿稳,径直掉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