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的腥味(之二) 马队前锋被打乱了,倒下的马和骑兵背后边的强力冲撞,立刻飞出了老远。被 匕首切腰的那家伙随着马一同倒在地上,伤口裂开涌出鲜血。跟着后边的马就上来 了,一下子便将他踩在蹄下,再也哼不出声音。 马队疯狂的速度,肯定不单是对倒下的人是个威胁,对首当其冲的小九同样也 是致命的。击倒两人不过是刚接触时那一瞬间的事,后边的马冲上来同样被压缩在 这同一时间里。第二排马头的位置正对着小九的腹部,而此刻被击中的两人甚至还 没来得及倒地。 脚蹬马肚与横切腰花是同时发生的,他进去之前身子便是横着。现在接着脚蹬 之力人已冲天而起,头上脚下随便对着第二排的马头来了一脚,身子前倾手中匕首 斜扎进了那人的喉咙。在几乎来不及做反应的时间里,小九连毙三人,而他的攻击 并没有因此停下。 马队前锋正中此时开始混乱,最前边两排每边各有四五匹马停了下来。骑手死 死的勒住缰绳,马前蹄高高跷起,嘶鸣声不绝于耳。本是彪悍的马贼也本震住,还 从没见过如此胆大的人,居然敢一个人迎头冲击中阵。 中路部队一般都是整个部队冲锋的灵魂,不但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武功好手, 而且他们都具有悍不畏死的性格。只有这样的前锋才足 以担当攻坚的任务,这点对每支部队都是一样。而且压阵的第三队大都是在中 锋位置,就眼前的马贼来说,那头头就在第三队里。马儿嘶鸣着前腿连踢,小九快 得象只鬼魂,悄无声息的来到骑手的背后。那人紧抓着缰绳,总算已经发现他靠近, 挥起马刀想砍却已经来不及了。匕首已经送进体内,就在马儿前蹄落下之前。 这匕首真是太快了,那血槽和刀身的宽度,即使不刺中要害,恐怕也会因流血 过多而死。“再来一个。”小九忽然发现这样的事情很容易,强大的力量足以使自 己抵抗住一些致命的攻击,而那速度已经快到敌人难以做出反抗。进刀、出刀、闪 身躲避、继续进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他不用去想敌人的刀会不会砍中自己, 即使刀落下来,他也有足够的把握闪开。剩下的人终于发现马的身子现在成了阻碍, 有人从马背上跃起,提刀向他猛劈过来。 马队终于跟护卫们接触,本来欢乐的篝火晚会似的场面,被声声惨叫彻底打破。 平地上到处都有人在战斗,随时都有人在受伤或者送命。刀光火光四处忽闪着,人 影在来回穿梭,寻找着自己的对手。两边的人终于绞在一起,几乎分不清那边是那 边。也许你正面砍倒一个敌人,背后就会同时吃上一刀。这批马贼是凶狠的,而且 可以看出他们决不是一般的散勇组成,他们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关良已经无法控 制局面,唯一可以做的也是同小九、同这里全体一样,只有杀! 小九向空中的人一跃而起,凌宵步的身法使他极快的躲过那人锋利的刀,反手 就是一下正砍中了他的脖子。手中感觉到了那轻微的阻力,跟着一股带着热气的液 体喷到了脸上。 “是什么?”小九心想:“是血!是刚才那人的血!” 两尺长锋利的匕首,足够将一个人的脖子完全斩断,何况它还是握在小九的手 里。无头的尸体从空中落下,手足还在到处乱抓,好象是想抓住个人来做替身。小 九忽然有些心慌,凌空一闪身子落向一边,看着尸体怔在那里。 “七个。”小九想着抬起袖子抹脸,只是一瞬间杀了七个。 后边压阵的部队已经上来了,五六十人将他团团围在中间。脸上的血很快就干 了,小九觉得皮肤有些紧紧的,还有一股浓浓的腥味。可是他并不觉得恶心,那种 气味似乎牵动起体内的一些感觉,那每一声惨呼都能使他心头为之一颤。身体里那 股真力又在蠢蠢欲动,涌动着想要倾泻出,全身都为之绷得紧紧。他手紧捏了捏刀 柄,心里在克制着那股冲动,可是那一丝的理智反换来更加激动的情绪。 四周围困的骑兵纷纷下马,他们居然还配有盾牌,只有包围圈外有三人依旧骑 在马背上。 小九现在的样子象是有些魂不守舍,中间一人忽然用汉语喊道:“小子!那车 队是你护的?” 小九赫然回过神来:“我现在是在打战,怎么可能压制住杀气?现在需要的就 是杀!这样他们才会害怕、才会逃,他们才会安全!” 心念的改变让那种发泄似的渴望再无节制,强横的内力随着心念瞬间遍布全身。 冰冷的杀气透体而出,似乎将周围的空气都冻住。 包围圈外的头头还在为小九不答话而没面子,刚想要手下教训他一顿,可立刻 就发现不对头。那令人寒栗的杀机,象根根冰冷的尖刺扎进身体,“干掉他!给我 杀了他!”他不由得大吼起来。 不用他说小九已经先动了,猛的冲进人群中,就是强力将刀牌手撞开。寒光再 次闪起,跟着被鲜红色掩盖,人群立刻被冲得东倒西歪。 到此刻凶悍的马贼终于明白他们遇到的是什么人,如此恐怖的杀伤力,就象是 地狱的制造者。那惨叫声就象是他的音乐,而他现在不过是在舞蹈,踏着死亡的旋 律,不停的吞嚼着生命。 那喷涌的鲜血啊,就如朵朵为迎接死亡而绽放的鲜花。通红妖绎的颜色在匕首 拔出瞬间点缀出残酷,借着夜色的渲染幻出迷幻的感觉,随即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仿佛就仅仅是为开放而凋谢,只是为那比昙花生命还短的一瞬间的美丽。 这奇幻的色彩同样感染了小九,让他居然觉得身在其中,创造出这一切是那样 的开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自己才是完整,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有所价值,而这一切正 是自己想要的。 身体里真力越来越强,经脉为之充盈鼓涨,它们需要小九将它们放出来,与他 一起加入到这场华美的舞蹈中。杀戮带来了血腥,血腥刺激着情绪越来越狂暴,情 绪带动了真力的疯狂倾泻。 忽然间小九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泣莲姬送给他的真力因战斗在 急速膨胀,心法的第三层终于达到。体内的压力让小九忍不住暴喝一声,那起先发 泄的快感转眼变成了痛苦,真力终于再次失控了。 画面不再美丽,脑子里一片空白,双眼因为充血而布满血丝。他只有不停的动, 不停的使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持续不断使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好 些,身体里的痛才会减轻些。 马队前锋的攻击如何显然已不再重要,头头们这才发现真正的死神居然离自己 这么近。身经无数生死之战,可以说几乎对任何人任何死法都无动于衷的他们,此 刻却感觉到来自心底的恐惧。 “快跑!快跑啊!”头头大声喊了一句,拨转马头就往回跑。一支也算有所训 练的马贼大队的头头,实在不应该这样做。可是再继续下去也是一样没用,他们根 本就不是对手,就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这是当初泣莲姬所达到的境界,而这里就 是她真力继承者的屠场。 小九现在的杀戮是机械的,虽然速度已经更快、力量变得更强,可是却已经失 去了理智。目标的四散逃逸让他的愤怒更上一层,闪电般的追到一个、再来一个。 有人已经被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号哭着对小九磕头求饶。他已经满身是 血,鼻子里只能闻到一种味道,干净的血腥味。 眼睛里的世界是红的,象被层朦胧的红纱遮挡。 他停了下来看着眼前那人磕头,看到一双痛哭的男人的眼,和一张挂着泪水的 脸。匕首从上而下正面扎进那张脸,拔出时倒刺带出了一些碎肉和脑浆。 其他人总算有机会上马,猛的挥动鞭子尾追头头。可小九实在太快了,即使马 贼的骑术卓越,也无法逃出他的追杀。匕首从后劲扎进,那人身子向后一倒,跟着 发出一声惨叫。马还在继续跑,他的脚被马镫钩住,就这么被拖进黑暗当中。这是 最后一个,小九这次真的停了下来,在飞身落地后就站在那一动不动。活着马贼都 跑了,一共五百多人的队伍,是商队总人数的两倍还要多。现在丢下那些跑不动的 伤员,还有那些尸体,消失得比他们来时还要快。 关良杵着刀半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马贼的突袭来得太猛,虽然作战时间不 长,可依旧有近三分之一的护卫伤亡。空地上痛苦的呻吟和粗声的喘息交织着,这 是一幅令人悲哀的场面。 “要兄弟们、你去把人点一下,救那些受伤的兄弟。”关良还没从战斗的状态 恢复。 副手明白他的意思,杵着刀用力支起身来,摇晃着向后边走去。关良盯着前方, 小九一直就是那么站着,已经好一会。 “多亏了这小子,呵呵。”关良囔囔道站起身来向他走去。 没想到刚过山就遇到这么强的一队人马,要不是小九在,可能眼前这些人都要 死于非命。 关良来到他身后道:“小九。” 说着象是习惯的伸手一拍他的肩膀。小九“哇噗!”就是一口血喷向空中,人 直挺挺的就往后倒下。 关良吓了一跳,一蹲身就将他扶住,吼问道:“你怎么了!” 手里的身子依旧是绷得紧紧,他依旧处于亢奋的战斗状态。关良一扣他的脉门, 眉头不由聚到一起,气息不继脉搏混乱,真气在他体内疯狂乱蹿。 “走火入魔?”关良身子有些发麻,额头冒出冷汗。 “恩!”小九轻轻哼了一声,头一歪身子软了下来。“小九!”关良大吼一声, 伸手一探:“还有呼吸。” “来人!快来人!”他几乎是在咆哮。 副手和几个亲信子弟慌忙跑了过来,“你们立刻快马送他回程,一定要快,要 是他有什么事,你们也不用再来见我!”关良咬着牙吩咐道。这是亲信们第一次见 他发出如此强硬的指令,不用问也知道小九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 “备马,快!每人两匹,连夜弛骑,不得休息。”关良见他们还楞在那又吼了 起来。 夜色中四个人、八匹快马在飞驰,小九紧闭双眼,头靠在副手肩头。这些人都 知道是小九救了他们的命,要不是他那么猛,要不是他的武功那么高强,那些马贼 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几分钟之前的救命恩人,现在却需要他们救命,世上的事有时 候真的说不清。不过他们知道,即使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他,也要尽最快的速 度赶回城。关良没有闲着,带着大家掩埋尸体,然后立刻就继续上路。他必须完成 护送的任务,虽然心里想要亲自护送小九,却无法做到。 人不落鞍马不停蹄,天亮时分小九被安全送回城中。幸好关论羽有早起的习惯, 等护卫们将小九抬进来,他已经在院子里走着拳。 伙计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老当家的不好了,小九少侠受了重伤,现在正在大 厅里。” 关论羽一听怔在当场:“什么人有那本事将他打伤?是谁送他回来的?是怎么 回事?” 他边问着伙计,边快步向外间大厅走去。 “说是他们在山那边被袭击了,是四公子的人送他回的,公子继续送那队人去 了查干哈达。”伙计紧跟在后边答道。 “你去通知大师。”关论羽急吩咐道。 小九睡在毯子上,牙关紧咬着脸色铁青,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 “看来打得很激烈啊,他们怎么可以同意送去那边呢,这个关良真是!”关论 羽心想着蹲下身子为小九号起脉:“比上次的情况还严重,他这些内力是哪来的? 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强?” 无数疑问在心头盘旋,关论羽眉头紧锁在一起。 “小九他怎么样了?”大师急切的问话伴着脚步声传来。关论羽扭头看他,轻 轻摇了摇头。觉远看着心里咯噔一下,跟着也蹲下身,一下把住他的手腕。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