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痛非一人 “一枝独秀”漫无目的的在山路上瞎逛。既然铁了心背叛师门,所谓任务,所 谓承诺,都不关她事了。可是出了伏波山,崔雪红又不收留她,她能去哪里? 这个可怜的女子并不会生存之道,出来之时早把几套漂亮衣裙挑来试个遍,今 后几日只怕要当乞丐! 更让她心惊的是,有意无意间觉得小腹和胯下有些疼痛。莫非怀了他的孩子? 这女杀手不懂儿女情事,胡乱猜测。 其实她哪知,自己剑法等功力高出崔雪红一截,但基本功并不比对方好多少。 而她千里迢迢来茅山,崔雪红则在山上修身养性多时,两人云雨一翻,还不知谁做 谁的仆人呢! 这样漫游了一整天,“一枝独秀”也不敢到市面客栈去住,师父说那些地方多 是以心杀人的人,万一不小心被人杀了,太过冤枉。可怜这不谙世事的女杀手在草 丛中游走,晚上竟是露宿一夜。这时猛然想起一时任性,将自己交给崔雪红的事来。 他倒好,还睡在温暖的房间里!望着天空,星星闪烁,“一枝独秀”又噙满泪水。 其实她不知道,在她不远处,同样有个人静静的躺着,就这样陪伴着她!那人 是崔雪红!崔雪红原本想回茅山,但想了半天,见这女子孤零零一人,万一遇到意 外,自己责任不小。 其实从两人相遇相识来看,无非是一段私情。但崔雪红生性敦厚,心想既然要 了对方,就该为她负责。因此他一路跟随这美丽的女子。 “一枝独秀”心慌意乱,又数日遭遇这许多事情,心神烦乱,竟不知崔雪红就 在近前。 第二日,“一枝独秀”衣裙已脏,翻看行李,只带了两身衣服,竟没多的衣服 换!这时小腹处的疼痛已经涌到胸口。心里又急又气,偏偏天公不作美,竟下起淅 沥小雨来。 崔雪红站在雨里,想要上前,但仔细想想,又不敢将她带回茅山,不但对师兄 师妹不好交代,更不好向师父交代!心中犹豫而惭愧,只得远远站着,默默陪她淋 雨。 这美丽的女子使起武艺来,当真天地变色,异常可怖,但独自出门,没了目的 地,却变成一无是处的无用女子了。她既不将衣服包在头上,防止雨水淋湿头发; 也不到人家门户下躲雨,大概不想寄居人下。就这样坐着,早忘了所谓干净,就坐 在一块湿淋淋的石头上,任凭风吹雨打。 “一枝独秀”多日劳累,加上又急又恼,心烦意乱,昨夜通宵露宿,今天遇淋 头雨,渐渐觉得头重脚轻,额头发烫,竟患了重感冒。 崔雪红见她将头埋在臂弯里,沉沉欲睡的样子,猜想她是饿了,于是悄悄转身, 去旁边山林采些野果。 崔雪红寻了半天,终于发现山腰有棵挂满红色果实的大树,心里一喜,赶紧跑 了上去。 等他走近树边,猛然发现树边有个身影在动。定睛一看,竟忍不住轻声惊讶的 问:“怎么是你?”那个人是薛玄凌! 那树是长在悬崖边的,可能因为下雨,泥土松动,而石头又很滑,薛玄凌一脚 踩滑,差点掉下悬崖去。 薛玄凌似有些恼怒,又似有些伤心,默默的让崔雪红将她拉了上来。“师妹, 你怎么在这里?” 薛玄凌不回答,眼眶红通通的。 崔雪红一愣,心里想,遭了,难道她什么都知道? “凌儿!”崔雪红喊其他人叫她的名字。薛玄凌破涕为笑:“大师哥有事找你, 听说你下山去了,叫我来找你。谁想你跟踪人家姑娘。”她又气又恼又好笑,一时 真正又哭又笑。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崔雪红问,心里仍担心她知道自己的丑事。 “今天早上下雨,我发现了你的鞋印。”薛玄凌见二师哥一脸困倦的样子,心 疼的说:“你好像不是这种人啊,怎么会跟踪一个弱女子?” 崔雪红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天犹豫,只好问:“那你怎么掉下去了?” 薛玄凌使劲打了崔雪红一拳:“你看你,饿得面色苍白!”想来她也和崔雪红 一样,想为对方找点野果充饥。 崔雪红红着脸说:“我也是看那姑娘一个人,好像什么事都不懂,所以……” “恩,我知道了。”薛玄凌红着眼睛说,“好了,赶快采些果子送过去吧!” 崔雪红何尝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幽怨,但此刻他能怎么样?当下也不说话,一个 腾空窜上果树,采了许多果子下来。 “帮我抱一些。”崔雪红红着脸指了指“一枝独秀”躲雨的方向。 薛玄凌摇摇头:“我走累了,你自己送去吧。”看来她是不想和崔雪红一道去 见对方。 崔雪红摇摇头,也不说什么,抱着野果往“一枝独秀”所坐的地方走去。 等他快走到时,这才发现那里早已人去石空! “一枝独秀”虽然发烧,但山上两人对话声,她听得很清楚。强打起精神,摸 索到山腰,见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正斗嘴呢。细看那男子,不正是崔雪红!这下误 会大了,看那斗嘴的样子,无疑是两个亲密的人儿!怪不得他不要自己,原来早有 女人了!“一枝独秀”心高气傲,哪经得住如此打击,转身就跑了。 一路跑去,风雨凄厉,天地变色,只怕心已碎成齑粉! 崔雪红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猛然想起去找地上的脚印,寻了半天,好容易看到 一行隐约的脚印。正想追下去,又想起薛玄凌还在山腰,忙跑回来:“师妹……” “恩?”薛玄凌爱理不理的看他一眼,只怕心也冷了大半。 “你……大师哥……找我有什么事?我……你……先回去吧。”磨蹭了好半天, 终于将那句话表达清楚。 薛玄凌听他这么说,也不说话,站起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拼命抹脸上的雨水。 突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薛玄凌恨恨的朝旁边一株大树拍了一掌,“真讨厌,下 什么雨呀!” 崔雪红愕然。心中愧疚,往薛玄凌方向走了几步,犹豫着停下,站了半晌,终 于转身朝那行脚印寻去。 再说伏波山。 苏非柳未得到“一枝独秀”去“裕玉谷”的消息,心中狐疑,派了两名女弟子 下山打探。两名女弟子星夜而行,一日便传回消息,“一枝独秀”没有去“裕玉谷”! 随后又传回消息,听人说,曾见过一名女子到茅山脚下。 苏非柳盛怒之情可以想象。当初苏越说她不忍杀害夺玉的茅山弟子崔雪红,还 当她真是为了催雪剑不杀人,想不到私下早有异心! “怎么样?越儿,我说女人不可靠吧!”苏非柳不顾自己也是女人,当着一帮 女弟子教训儿子。 女弟子们都垂下头去,而苏越愤怒的咬咬牙,也不说话,转身回了房间。他打 定主意,要下山寻回未婚妻,如果可能,杀了那兔崽子!其实他知道自己不是崔雪 红对手,但仗着是伏波山主人的儿子,他知道母亲和其他弟子不会袖手旁观。 收拾东西的时候,猛然看到箱子旁一块蓝翡翠,拿在手里,怔怔的盯了半天, 猛然流下眼泪来。 那是多年前,苏越看上一个伏波山女弟子,表白之下,对方拼死不从。苏越冷 笑着威胁对方,如果不跟他,肯定不得好死。想不到那女子也冷笑着回答,如果跟 了他,比死还难受。原因很简单,武功又差,相貌又差,除了有个好母亲,一无是 处。 苏越哪经受得了对方如此挖苦,当即发作,拔剑就刺。但他那点微末功夫,根 本不是对方对手。那女弟子发起狠来,劈头盖脸朝苏越打过来。当时苏非柳下山去 了,其他弟子又不在身边,眼看苏越要死于非命。这时一个端茶进来的侍女见状, 忙拉开那女弟子。女弟子已经打得眼红,竟朝这侍女拍过一掌。 那女子已得苏非柳若干绝学,一掌威力之大,可以想象。苏越眼睁睁见得那侍 女被打死,却毫无办法。谁料这侍女虽然只得苏非柳些许基本修行,但精研之下, 功夫也了得,竟然和对方打个平手。 苏非柳回山后,自然要惩罚闹事女子。那女子知道活不成,竟然自刎身亡,临 死时诅咒苏越一生找不到女人。 苏非柳又气又恨,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这儿子不成器,长相又跟梅妻鹤的性格 一样丑陋。思前想后,觉得这侍女还不错,于是垂怜侍女,想把她许配给苏越。谁 知侍女也是百般拒绝,以死威胁都不嫁! 后来“一枝独秀”进入了他的视野。这个绝色女子上山之时任何事都不懂,苏 非柳问她是否愿意嫁给苏越,如果是则将全套功夫相授。“一枝独秀”懵懂间竟然 答应! 苏非柳为了试探她,将一块蓝翡翠送她。“一枝独秀”经其他女弟子指点,将 翡翠送给了苏越。那一日苏非柳暗自高兴了多久呵! 指腹为婚、童养婿之类,本来就不可靠,苏非柳这样做,无疑是自找苦吃!但 母亲疼子,儿子不成器,做母亲的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无奈!她又能怎么样呢? 如今“驯化”多年的未来媳妇终于背叛而去!苏非柳偷偷站在苏越门外,见他 捧着一块翡翠,泪流满面的样子,也是偷偷抹泪,却不敢进屋安慰他!毕竟男儿有 自尊,虽然是他的母亲,但本质上,她也是个女子! 死鬼!男人丑有什么罪!她心里骂道。但想起当年自己喜欢梅妻鹤,不也是羡 慕其武功和相貌!顿时又茫然起来! 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下山,杀了那口是心非的媳妇! 但是她有什么罪过呢?苏非柳又犹豫了。如果我是她,我会愿意嫁给越儿吗?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