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剑血飘来开封夜话长 几个精灵散落在神州大地,有的很快找了依托的躯壳,来自天界的记忆也就此 封存,有的继续在人间飘荡,寻觅着可以附着的肉身。东土天界的硝烟散去,人间 的战事感应着天界的星辰变化,已渐渐平息。 话说地界天下已是公元一三六八年,那个从寺庙里蹦达出来的朱重八在南京城 建立了大明朝,什么元末的英雄流寇陈友谅,张士诚云云就作了古。岁末的时候, 徐达跑到大都把大元朝的遗老遗少赶回了草原放羊,顺便把元帝的一个极度美艳的 妃子抢了来给重八兄弟做了填房,后来生下了一个杀侄子夺皇位的朱棣,当然又有 说这朱棣本是元帝的遗腹子,这重八抢了人家的天下,却一时色迷心窍戴了顶绿帽 子上朝,人生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不过重八的冕虽然黄得有点绿,但位子坐得 倒是稳当,掐指算来已是洪武二十六年了。 这日已是入秋,天气转凉,繁华的开封城略显萧瑟,醉波楼的生意却依旧兴隆。 二楼的雅座上,两位官差模样的人在饮酒小叙,远处一阵马蹄急响,伴着一声马啸, 一个约莫二十左右、书童装扮的少年踏进门来, “胡三爷回来了!”店前小二急忙迎了上去 “你这小鬼,我不过虚长你三两岁,也老不到让你唤声爷,叫声胡三哥就行了!” “小的可不敢,您可是咱英明神武的三当家,小的们都得仰仗您过活,” “行了,敲这马屁拍的,大红驹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你再只顾着拍我,它 一急,马蹄子可饶不了你!” 小二掸了掸少年身上的灰,做了个鬼脸出得门去。 “三当家的回来了啊!” “刘伯,边外进的一批药材已经在城外候着了,烦劳通禀一下林大掌柜!” “三当家的省亲还惦记着店里的生意啊,小的这就去差人通禀,”帐房老刘一 边吩咐店里的伙计,一边凑到这胡姓少年耳边低声道,“凌捕头和一个京城来的官 爷在二楼喝酒呢,听说是为了半月前百里外牛家村的血案……” “血案?” “三当家的走了二十来天,自然不知道。听说朝廷里一个大官回家省亲,路上 遭了劫匪,全家一个活口也没留,据说连暗中保护的大内高手都尽数毙命……” “如此利害的劫匪?” “嗯,人都在传,说是这劫匪的武功神乎其神,一剑之间取人性命,人送绰号 叫一剑飘血……” “一剑飘血?”那少年一惊,“传言多失偏颇,不可尽信,那大内高手即便再 不济,也不至于一剑被人取了性命的!” “三当家的所言极是。这期间,那凌捕头找过三当家的多次,一直问小的们三 当家的何时回来,许是为了这事!” “哦,谢过刘伯,我上去招呼一下,凌大哥与我有知遇之恩,倘若有什么难处, 当鼎力襄助!”说罢,这胡姓少年便噌噌噌几步上了二楼, “胡兄弟来了,真是说玉青,玉青到啊!” “凌大哥别来无恙,小弟近日思乡心切,回老家小居了几日!” “你这趟家可回得恰到好处,要是晚得几天,只怕路上要撞上鬼了!此话后说, 来来来,先拜过皇上身边的红人、赐过免死金牌的御前三品带刀侍卫倪大人,” “草民胡玉青叩见倪大人!” “哟,快别这般客气!”这胡玉青正要俯身叩拜,却被一股内劲一托,只是微 微弓了一下身,心道,这倪大人的内力却是不弱。 “倪某不过窃据官场,胡兄弟不必行如此大礼” “胡兄弟太客气了,这倪大人虽说身在官场,却是江湖意气为重的大侠士,你 可听过江湖上曾经叱咤风云、让无数江湖鬼魅闻风丧胆的断魂刀倪天倪大侠?正是 眼前的这位倪大人,因为一次救了当今圣上洪武爷的命,本来这洪武爷是要赐倪大 侠那飞鱼服,做那锦衣卫的大统领,只因倪大侠无意为官,一心唯民,圣上只好亲 赐了三品带刀侍卫的衔和免死金牌,倘若遇上棘手的悬案,多是要倪大侠出手了。” “倪大侠高风亮节,实是我大明百姓之福!”胡玉青拱手抱拳,凌捕头听罢, 嘿嘿一笑,指指胡玉青对那倪天道, “莫看这胡兄弟二十出头,一身书童打扮,现在可是这开封城内数一数二的富 户萧家大药房和醉波楼的三当家” “小弟全仗凌大哥举荐,才苟且做了这个位子,实在汗颜!” “呵呵,也是胡兄弟年轻有为,这胡兄弟本是来自边塞偏荒之地,三年前来到 开封府,当时无依无靠,衣衫褴褛,流落街头。我见他拳脚功夫不错,就推荐去萧 家大药方做个护院,混口饭吃。谁晓得这兄弟确实个全才,舞文弄磨也是精通,竟 被林老板看上做了林家少爷的伴读书童,后来生意也让他打点,几年功夫居然做到 了三当家。不过为人却是厚道,如今仍是一副书童装扮,不似那般小人得志,四处 招摇!” “宝剑峰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如今的年轻人就少的是象小兄弟这般的 历练,能在他乡异地有今天的成就,确实不简单!只怕日后更是前途似锦!”倪大 侠听这胡玉青的经历,昔年往事沥沥在目,触怀之余面露赞许之色,“只是这萧家 大药方如何掌柜的却是姓林?” “大人有所不知,这开封的萧家大药房和醉波楼却只是分铺,扬州也有,真正 的业主却是在苏州的亦波山庄,业主姓萧,名讳亦波,这林掌柜本事萧家的家仆, 忠心耿耿,萧庄主就把这开封的药铺和酒楼交给林掌柜打点,也有两三成的分红,” “一个分铺两成的分红就可以富甲一方,这萧庄主的财势之大,当真让人垂涎 啊!” “凌大哥的开封府总捕头的位子也是多少人垂涎的哦!” “差矣,差矣,这大明朝的官实在是清贫的可以,倘若做官能做到像萧庄主那 般聚敛钱财,只怕倪大侠的断魂刀就要落在我的头上了!”这凌捕头眼见语露贪财 之意,倪大侠颇有鄙夷之色,心中一阵惶恐,便语峰一转, “想来这万贯的家产也是无用的,还是如倪大侠这身负绝学,武功盖世,靠得 住些。比如我们这般功夫不到家的,无论是做了大官还是赚了大钱,遇上了一剑飘 血,倘然人家看着我们不顺眼,吱拉一下,就是人鬼两重天,功名利禄竟成了镜花 水月,无福享受呢!” “那一剑飘血果真这么厉害?凌大哥的功夫也是有的两下子的!” “胡兄弟才回来也知道这沐家村血案的事了,开封府如今传得沸沸扬扬,道台 府尹让我们贴了个安民告示,关于这沐家村血案当严禁造谣,传谣,却是搞了个此 地无银三百两。朝廷震怒,请了倪大侠亲赴开封破案” “想来若是赃官遇上了仇家也是有的,” “倘若这个被杀的沐大人是个贪官也就好办,我朝洪武皇帝本是对贪官污吏恨 之入骨,我们只须上了奏折,说这贪官携巨额脏银归乡,民怨极大,路上有无名大 侠替天行道,替圣上解忧,抢了这贪官的银子,要了这贪官的命,也就罢了。偏偏 这案子第一头疼的便是,这被杀的沐大人却是个忧国忧民的青天大老爷,曾经上书 洪武皇帝,讲如何以农为本,根除奸商,严明法纪,深得皇上赏识,为官又极为廉 洁,实在是无财可劫!” “可惜可惜,如此的好人却是不能长命,” “所以大哥思前想后,这好人是万万做不得的,倘若没有倪大人的绝世武功, 不如贪点财,好点色,醉点酒,快活一下,死也死个甘心,”这凌捕头一边对着胡 三插科打诨,一边却揣摩着倪天的心思,“让倪大侠见笑了,我们这等小官实无倪 大侠的侠风义骨,也无沐大人的铁血丹心,能够安身立命之余,有点小权,有点小 钱,可以聊慰平生,” 倪大侠笑笑道,“凌兄弟是平而不庸,大隐于市,要破这血案还指望凌兄弟呢!” “大人这话折煞凌某了,凌某唯大人马首是瞻!” “小的们这些平常百姓,性命安危就有劳二位了,只是这一剑飘血真是如传言 所闻杀人只用一剑?” “这案子要命得就是居然把锦衣卫也扯了进来。十二个锦衣卫一等一的高手被 人家一剑封喉,朝廷的颜面都被丢尽了!我凌道风倘若与这十二个锦衣卫任何一个 过招,只怕也难走到五十招,不过倪大侠出手,想来也是能一刀封喉的!” “这十二个锦衣卫中却有一位故人,我赢他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这凌捕头 却是倒吸了口凉气,和胡玉青面面相觑,额头上竟渗出汗来,倪天看凌道风面色难 堪,知其心意,微微一笑,缓缓的道,“不过这一剑封喉就未必了,伤口有点蹊跷!” 凌道风一听兴致盎然,“哦,倪大侠看出了什么端倪,这胡兄弟也不是外人,” “只是房檐上的却也不是内人!” 此时夜色已暗,醉波楼的灯火已经掌上,楼下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楼上的 雅座却是一阵死灰般的静寂,三人默默不语,互相递了个眼色,却是心照不宣,这 伏在屋檐上的人到底是那路人马?难不成就是一剑飘血?就是在势在拔弩一刻,楼 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这凌捕头心头纳闷,这脚步声即慢又稳,却也感觉不出半丝内力,转念一想, 这一剑飘血武功之高也许已能将内力和杀气收敛于无形,以至于锦衣卫的高手丝毫 觉察不出疏于防备之时,便被一剑封喉。不过这厮也着实在胆大,居然亲自上得醉 波楼,来取我等的性命?也是,艺高人胆大,自然有持无恐。想到这,便不禁心下 骇然,屏息凝神握紧了手中的戒刀,脚步声即停,人已上了楼, “三位爷可还要点酒菜?”上来的竟然是店小二, 胡玉青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呵道,“你这小鬼,上个菜为何鬼鬼祟祟?” “小的听的上面突然寂静下来,本不敢扰了三位爷的雅兴。只是那刘帐簿硬让 小的上来伺候一下,小的只好放慢了脚步,轻轻的上来……” 胡凌二人相视而笑,好不尴尬,竟被这一剑飘血弄成了惊弓之鸟, “下去下去,两位官爷在谈论官家大事,让你这小鬼听到了,官爷不高兴,是 要咔咔杀头的!”说着做了抹脖子的手势,小二吓得伸了伸舌头,急忙奔下楼去, 那倪天哈哈一声大笑,“上面的朋友下来吧,鬼鬼祟祟的可不是英雄好汉!” 啪,窗外楼下落下两个人影,借着窗栏一弹,蹿进屋来,定睛一看,却是一男 一女,长剑在手。那男的二十七八的光景,脸庞却是消瘦,那女的约莫二十三四, 瓜子脸,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皮肤略黑了点,“原来这一剑飘血竟是一对俊俏的鸳 鸯情侣,今日凌某人就算被如此美艳的一剑飘血赏个一剑封喉,做鬼也是风流无比 ……” “啐……你这无耻下流的狗官!”女剑客已是杏眼圆瞪,一痰口水竟向凌捕头 扑面而来,那凌捕头却是手腕一晃,酒盅一扬,竟把这口痰接了过去,“美人口水 可是下酒的好料,不可弃,不可弃,是敬了你的情郎好!”正说着,却内力一激将 这酒中痰分成两股向男剑客的命门要害急速射去,那男剑客本是全神贯注于倪天, 寻思如何出这第一招,见两堆异物射来,料是暗器,只是用长剑空中一绕,划了一 个剑花,将剑尖送至倪天面前,“你这狗贼,手下这般朝廷鹰犬也就会些暗箭伤人 的招术!”仔细一看,这剑尖却是两口含痰之酒,不免有点尴尬。 “这分明是暗痰伤人嘛,哪里来的暗箭?”凌捕头笑道,瞟了眼那女剑客,那 女剑客脸却气得通红,瞪着凌捕头,牙齿哽哽的响。 “天山派的破痰诀果然厉害,好一个痰中剑,剑中痰,!”凌捕头已知这两位 就是天山三剑之中的李远卓和虞子若, 这李远卓曾在谭中的荷叶之上习练天山剑法,因此有个潭中剑的绰号,而刚才 用的便是天山破箭诀,却被这凌捕头当成了笑料。若是常人已是恼火之极,这李远 卓自知事有轻重缓急,却也不领会这旁边的官差,剑意依然直指倪天。 “原来是天山派的李兄和虞女侠!”倪天笑道, “呸,谁和你这归附朝廷甘当鹰犬诛杀江湖义士的狗贼称兄道弟!” “二师兄,不用和这狗贼废话,你我双剑合壁,今日就要了这狗贼的性命,以 慰大师兄在天之灵!” 说罢,双剑齐上,直奔倪天命门而来,那倪天却也不慌不忙,向后一闪,“二 位既是找倪某寻仇,也需找个宽敞的地方动手,也好让天山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言毕,朝窗外一跃,飘至夜色之中,天山二剑也随即跟出, “他奶奶的,我道这断魂刀有多神奇!见了个天山二剑就要逃,亏了老子刚才 吹得他天上有地下无的,真他妈的丢脸!”那凌道风眼见四下只有胡玉青,说话便 随便起来, “我看这倪天的武功却是不弱,只是不知道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不如你我 跟上去看个究竟!” “这倒是,如今是多事之秋,再让朝廷丢了把断魂刀,我这开封的总捕头是做 不下去了!”说罢,二人也跟出窗外,夜色之中五个人影在开封城的房檐间掠过, 偶尔看到的平常百姓不免大惊失色,奔走告急,一剑飘血又要作案了! 却说那倪天引着天山二剑绕了半个开封城,竟来到一堵高墙之下。倪天纵身一 跃,跳到院内,天山二剑尾随而至。那虞女侠正欲跟进,却被李远卓拦住, “且慢,于师妹,这倪狗贼甚是古怪。与我们打不打,只是一味的引我们来此, 我看这地方有点诡异,恐怕有诈!” “亏你也是七尺男儿,我们堂堂天山三剑,难道怕了这断魂刀?倘若是大师兄 在,纵是皇宫也敢闯进去瞧瞧!”虞子若报仇心切,纵身一跃也进了院子,李远卓 自然不敢怠慢,也跟着进了去, 不多时,凌胡二人也跟了过来, “呵呵,这姓倪的果然是个孬种,躲来逃去竟跑到了开封府衙的牢房后院,想 仗着人多势众,拿兄弟们的命替他挡刀子” “也不定,刚才你我还有那天山二剑皆是全力追赶,远远的看那倪天却似乎是 一走一停,内息游刃有余,生怕把那天山二剑甩远了!” “贤弟的眼力倒是不错,不过既然到了自己的地盘,这墙也不用跳了,从门上 堂堂正正的进去即可” “凌大哥说得是,免得里面伏下的官爷把我等也当成了劫匪”二人说着便也进 了府衙后院, 再说那倪天看着天山二剑跳进院来,一闪身,又溜进了一间阴森森的黑屋,那 虞子若仗剑正欲跟进,却又被李远卓拉住,“于师妹且慢,这屋子阴气很重,恐怕 有机关,我先进去看看,师妹在此留守,以防有变!” 那黑屋却腾的一亮,掌起了灯火“二位不必疑心,此处乃是开封府的停尸房!” 门一开,倪天从容而出,“两位找我寻仇,无非是为今年三月天山三剑之一天池剑 马行空的死!两位可知,当时天池剑并没有死……” “什么,你说师兄没有死?他现在在哪里?”那天山二剑皆是一惊,那虞子若 却是喜得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那李远卓虽是喜,但见得师妹的两行热泪,心下却是 无比酸楚哀怨,脸部的表情竟是难以言状, “你师兄现在就躺在这里” “啊!”那虞子若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那停尸间,李远卓也紧跟而至, 深恐师妹有什么闪失,那倪天揭开一具尸体的面纱,宽阔的国子脸,丹凤眼,剑眉, 正是天池剑马行空,虞女侠凄然泪下, “大师兄……” “这是沐家村血案的十二位锦衣卫的尸身,其中一位就是天池剑!” “你这是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师兄堂堂正正的江湖大侠天池剑怎么会去做 什么锦衣卫?” “这中间的奥秘我也不是很知道,今年二月蓝玉案发,天池剑去劫天牢,倪某 侥幸胜出一招,天池剑被朝廷收监,三月传出天池剑被作为蓝玉余党斩首示众,却 不知为何今日以锦衣卫的身份出现在沐家村血案中” “要说啊,就是这马行空的名字叫的不好,马蹄子都空了,人还不坠马身亡… …”话说着,这凌胡二人已到了门口, “我先杀了你这泼贼!”那虞女侠一剑朝凌捕头刺去, “虞女侠差了,杀你亲亲爱爱大师兄的却是那个一剑飘血,可不是我凌某人! 你要报仇,应该找那个一剑飘血拼个你死我活!”这凌捕头忙用戒刀招架,那料这 虞女侠却是一剑快似一剑,这凌捕头是左躲右闪,险象环生, “这天池剑马行空因为是天山派的大弟子,取的乃是天马行空之意,凌兄弟不 可再造次了,赶紧向虞女侠赔不是的好!”这倪天眼看这天山瑶之剑杀意甚浓,这 凌捕头虽是多嘴多舌,惹是生非,眼下却是急需用的人,把这天山二剑得罪了也不 是什么好事。 “于大侠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美貌也是举世无双,如虞女侠这般美貌与武功 并重的奇女子当今天下真是少之又少!”那瑶之剑听得一个男人如此吹捧于她,不 免得意,剑虽依旧快,杀意却退了几分, “凌大哥,当说几句正经话才好啊!” “对了,我想到这天池剑为何出现在沐家血案得原因了!你若杀了我,这个天 大的秘密就要石沉大海了!”那凌捕头却是至死不肯道歉的。 那虞子若一震,竟停了手,“你到说说为何?” “两位大侠深居江湖,不知道朝廷得动向。九月,这蓝玉案已结,圣上已经下 旨不在追究蓝玉案得同党,想来八成是这天池剑的功劳,或是做了什么交易,比方 说为锦衣卫效力换来蓝玉余党的骨血能存活于世什么的,那皇上也是惜才,就答应 了!” “凌兄弟的话倒是有些道理!” “还有就是这天池剑也是一代剑术高手,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听说 有个一剑飘血,自然要会会的了!” 那天山二剑虽觉得这凌捕头有点泼皮,但这番推算却也有点道理,看来为大师 兄报仇,就一定要找出这个一剑飘血。 “只是当世能有谁可以在一剑之间取了我师兄的性命?” “这就是这个案件的蹊跷了!大家来看”倪天掀开一具锦衣卫的尸体,只见在 在尸体的颈间有一道深深的剑痕 “看似所有的人都是死在这致命的一剑上,可是从剑痕可以看出用剑的招术却 各自不同!” “这一剑飘血莫非是好几个人?” “依我判断,杀死沐大人一家和十二个锦衣卫的至少有五个人,十二个锦衣卫 死在四种剑痕之下,而沐大人夫妇却是死在另一种剑痕之下!” “想来是一剑飘血是个团体,四个人对付锦衣卫,一个人去杀沐大人夫妇,” “从死者的臂部的用力可以看出都是经过一番鏖战而死,但身体上却毫无其他 剑伤,我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全身,发现了很多剑伤的细微暗痕,却是经过药 物处理之后的遗迹!” “哈,原来这一剑飘血竟是个浪得虚名之徒,杀了人只留下一个伤口,把其他 的剑伤都抹掉。呵呵,天下的人都以为他是鬼神在世,任凭多高的武功都躲不过他 的一剑!” “可是谁去研究这种药物,又不能治愈伤口,只能抹掉伤口刀疤?” “据我所知,只有凝香宫的宫主才有这门奇药叫玉肤凝香散,可以将剑刀疤痕 迅速消除!” “哦,我明白了!呵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凝香宫主犹胜,行走江湖不 免有点刀伤剑痕,于是将研制出这种奇药,可以永葆肌肤!”这凌捕头说着便瞅了 一眼天瑶剑虞子若,呵呵一笑,“虞女侠也该去和这凝香宫主讨瓶这玉肤凝香散来 留着备用!” 那虞子若白了一眼凌道风,心里却不禁飘荡起来,倘若真有这药,想来用用也 是不错的, “看来破此案,首先要去探探这凝香宫了!”这胡玉青喃喃道, “不过这凝香宫是很难寻的,据说这凝香宫又叫凝香舫,游弋于东海之上,” “这凝香宫主莫非是一个女海盗头子?如今这天下的女子了不得,” “这宫主是个女的,倒是无疑,只是海盗就沾不上边了,我大明开国,洪武皇 帝就下了禁海令,以至海外游商都落了海盗之名,倒未必都做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不过这凝香宫行事却颇为诡秘,不同于海盗,也不同于游商” “对了,对了,这一剑飘血八成是凝香舫上的杀手组织,这凝香宫主估摸是想 一统江湖,然后逐鹿天下,其中的机密定是被人发觉,于是杀人灭口,” “哼,女人那有你想得那般可怕!”这虞女侠脸有不屑之色, “有的,有的,比如虞女侠刚才仗着天山剑法就要杀凌某,无非是凌某说穿了 你的心思而已,与那凝香宫主差这一剑飘血四处杀人灭口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虞子若心下虽明知这姓凌的在胡搅蛮缠,不过将心比心却又有几分道理, 那凌捕头看那虞子若无言以对,继续道“这女子坐拥天下的事倒也不是第一遭, 数百年前前朝的大唐就出了则天皇帝,改了国号叫周,那坐天下的就是个女子,叫 武则天,这武则天却是把那些李氏子孙杀了个干净,暗杀下毒无所不用其极,女人 坐天下,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最是运用的纯熟,这凝香宫主不过是想做第二个 武则天罢了!” “哼,凌捕头倒是颇能想,想必令尊必是一代说书名家了!”虞子若这一句褒 赞之语,语调却是像极了凌捕头,那时说书本是和戏子一般,三教九流不入品,虞 子若却加了个名家,这番不伦不类得叫法却是学的是凌捕头,“这白的亦能说成黑 的,是的也能说成非的,小女子虽然才疏学浅,不识得什么大道理,从小也听家父 师公讲过前朝旧事,这则天皇帝也是个奇女子,天下也是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 安,比起千百个男人昏君不知道强多少!”虞女侠言中,眼神中流露出对这位巾帼 奇人的敬仰之意, “呵呵,儒女可教,儒女可教,”听得虞子若学着自己得语调反讽自己,这凌 捕头却是嘿嘿一笑了之,“只是虞女侠又错了,这凝香宫主怕就是杀害你师兄的元 凶啊” “事情还没弄明白,只是你什么女人逐鹿天下什么的想得实在过头了!” “那这凝香宫主就是看上了沐大人,想那沐大人也是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又 是状元出身,未到不惑之年就已功成名就,对这心高气傲得凝香宫主却是最有杀伤 力,这凝香宫主八成是对沐大人一见钟情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凝香宫得 流寇身份只怕是沐大人这般饱读圣贤书得人不能容得,于是这凝香宫主就杀了情郎 一家泄恨,”那凌捕头本是口无遮拦,信口胡言,说道这里自己心里也一惊,莫非 是这沐大人占了便宜不认帐,或是欠了凝香宫得嫖资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这番心思 却是不能说出来,怕担了污蔑朝廷大员的大罪,只说那凝香宫主一厢情愿云云, “凌兄弟扯得远了点,当下的要务却是要破这一剑飘血,一定要去凝香宫走一 趟了!” “全听倪大人差遣,!”这凌捕头信誓旦旦道, “如今有禁海令,出海恐是不易,下月十五朝廷要派遣使臣出使东海琉球国, 我等可随行,借机一探这凝香舫?” “只是小人尚在开封府任职…。” “无碍,我自会上书吏部,暂调你入我江陵府助我破这大案,案破之日,可赐 封个四品带刀护卫的衔,刚才我已看过凌兄弟的身手,作个捕头是屈才了!” “能得大人赏识,属下真是三生有幸!属下愿随大人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 所不惜!”那凌捕头想到从此前途似锦,不免神采奕奕,对这倪天拜了又拜,一通 信誓旦旦的豪言壮语脱口而出! “哼哼,小人嘴脸!”那虞子若和李远卓对这凌捕头却是嗤之以鼻。 那倪天对天山二剑拱手道“这一剑飘血案依然和二位大侠的师兄的死有关,不 知两位英雄可否抛下前嫌,与倪某一道儿破了这一剑飘血的大案,以慰马兄在天之 灵!” 那李远卓却是不语,转过头来,只待师妹发话, “谢谢倪大侠的好意,这江湖的事情自然由江湖来解决,师门之仇我们自然会 报,不假官府之手!”虞子若也拱手还礼道“只是还请倪大侠将我师兄的遗骸交给 我们行天山天葬之法” “虞女侠所言极是,马大侠倪某也是素来敬仰的!入葬之日,烦劳通禀倪某, 前去祭奠一二,以托故人之情!” 人死了以后,邀请自然界的鸟类来啄食尸体的“天葬”,本是当时吐蕃族风俗, 据说天山派的元祖曾入吐蕃,见天葬葬法,颇以为然,临死之前传言弟子,自己生 平杀戮无数,是非恩怨终究不可明晰,内心只觉杀孽深重,于是卧于高山之上,任 天鸟啄食,饱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苦, 以慰自己剑下亡灵。这天山派的天葬取 的却是以身饲鹰而杀戮之罪得以赎之意,与吐蕃的天葬形似而意不同。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