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婚燕尔竹水笑三国 不知道她现在在作什么?十年过去了,她肯定已经嫁给了那个人,肯定有了那 个人的孩子,然后她们一家几口在扬州或是江南的某个小镇过着平静的生活。不知 道在我和那个所谓的一剑飘血决斗的时候,她有没有来看过?或许来了只是我没有 看到——凌道风的心中一直惊喜,转而又是无尽的悲哀——她肯定不会来看的,她 怎么会来看呢?在她的心中,我又算得了什么,她又怎么可能把我的生死放在心上? 不过本来我的生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始终都没有喜欢过我,又何必为一个从来 就没有喜欢过的人牵肠挂肚?唉,只是我始终还是没有摆脱! 当身边这个女人第一次映入他的眼帘的时候,他知道他输了,十年了,他还是 没有忘记她,仅仅因为见到了一个长得很象她的人,他就失去了主张,失去了判断, 被别人一眼看穿,而任由摆布。因为她,他无法拒绝尚巴志的诱惑,即便他一开始 就觉得尚巴志是个不简单的人;因为她,他莫名其妙的答应了这门婚姻,从说媒, 提亲到拜天地入洞房,就好像做梦一样;因为她,当他凝视着那张脸,一切的是非 恩怨,机关算计都烟消云散,恨变得没有了理由,他怎么可以为了被人算计了一下 就去伤害她?然而他却清楚的知道,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这就如同一根埋在 心中的针,只要一动情,便深深的刺痛他的心,或许她偶尔也会有一丝感动吧,他 只能如此的安慰自己,让那个伤口不是很痛。 “你在想什么?”俯在他身前的海棠突然仰起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 他, 他俯视着这张让他即动心又无奈的脸,或许老天偶尔发了善心,总不愿见我这 样的有情人一片痴心付流水,便降下一个和她一摸一样的女子,安慰一下我,免得 我一时万念俱灰,搅个天下大乱,穿鞋的就怕光脚的,老天爷也怕了我! 想到这里,便是哈哈一笑,双手扶着海棠,顶着彼此的额头,对视之下,幽幽 的说, “我在想怎么和你俩俩相望!” 海棠莞而一笑,只觉得春意怏然,妩媚之极,凌道风禁不住将纤腰一搂,轻轻 咬着朱唇,心道,虽然,她永远都不会是她,不过,天地尚有残缺,人又何必求全, 天意如此,有的她,我又何必再执着! “那你恨不恨我哥哥?听你说,他好像要谋朝篡位,你现在是中山国的将军, 一定恨他了!” 那凌道风是听得逛荡一声要晕过去,心道,这女人的政治思维真是有特色,好 像我做了中山国的将军就和女人嫁了老公一样要从一而终。我恼他,是因为这小子 居然敢算计我,谁管他要不要做中山国主,他有本事谋得到王位,我还成了国舅爷, 他要是功败垂成,这个倒是个问题,——又看了一眼海棠——我总不能大义灭亲吧, 转念道,这个尚巴志倒也够狠,他这下倒把我和他栓在一条船上,我纵然不能帮着 他谋王位,却也不能帮着中山国主做他的绊脚石,最次就是作壁上观,两不襄助, 一招之间就去了个劲敌,美人计啊美人计,就怎么给中了!中了还没得解…… 凌道风想到这,是一阵无奈地摇摇头, “你真的不恨了?” 凌道风一听,知道她会错了意思,不过也是将错就错,“呵呵,天下江山,能 者居之,你哥哥有本事,做得了中山国主,我是大明的官,将军不过是名义挂衔, 自然是客随主变!恨与不恨,倒也说不上来!” 那海棠是心下一安,只是还想问问,刚才这凌道风为什么要对她那般动作,又 想起娘亲婚前的叮嘱,可能男人都这样吧,也不好意思再问,只是红着脸任由那凌 道风隔着红袍温存了一番,羞归羞,却觉得很是受用。 次日,凌道风透过尚海棠借着尚家的关系人脉,从岛上招来几个木工匠和些人 手,照着凌道风画好的图纸,将那木方锯得锯,刨得刨,敲敲钉钉。 这几日,凌道风的心思便放在全力改造那艘贡舟上,闲来的时候便去校场视察 一下王国卫队的操练情况,点拨一下众人的武功,过去都是尚巴志全全翻译,如今 那尚海棠也是精通汉文和琉球语,而且和凌道风几日相处之下,远比那尚巴志晓得 凌道风的意思,翻译得自然精准些。只是既然传功翻译,尚海棠也不免要学得一点 功夫加以体会,凌道风自然不同于别人,悉心传授。 这凌道风用那空手道,实以内功为基,内功深厚,力道和出手自然随心所欲, 任对手千般招式变化,只浑然视之无物。众人是初学武功,于那凌道风的汉语是全 然不懂,翻译得也是支离破碎,似是而非,只得全神贯注于凌道风的出手间的一招 一式,恨不得把那如何拆招解招的法子一一牢记心中,反而拘泥于招式,领悟不到 空手道的精髓。 这尚海棠也算的上是掌门师娘,虽年纪尚小,却多少得有点身份,不能随便动 手动脚演练招式,当然也是无心,只是按照凌道风传的法子,调节内息,运功吐呐, 气息若是遇得障碍,那凌道风内力一送,凝滞处便势如破竹,有的这番别人得不到 的好处,加上从内功入手,不被对手招数迷惑牵制,反合了空手道的路数,那尚海 棠是事半功倍,偶尔切磋一下,竟比那般整日里挥汗如雨反复演练招式的徒弟们高 出了一截,众人只道是师父给师娘额外吃了小灶,却不知也是自己走错了门径。 那凌道风只觉得有个海棠从旁协助,与那琉球子民已是沟通无碍,心中甚喜, 除了授拳之外,便问起琉球的风土人情世故,得知这琉球子民多是做转口贸易,从 那东瀛倭国和朝鲜高丽处购得海带、人参等等海产药材,贩到大明,再从大明换得 陶瓷、漆器和丝绸卖至倭国与高丽,从中可图之利甚多,只是途中怕遇上海盗盘剥。 那凌道风心道,这倒是个好买卖,若是我把这东海之上得海盗扫了,把这条海 上商路占下来,日后何愁大把大把的银子不往口袋里送!只是这生意倒的手越多, 分的利就少,若是能从那倭人和高丽人直接取了货,贩倒大明,岂不赚翻了!需找 个精通倭语和高丽话的人来合计! 便问及海棠,岛上有这般人才么? 海棠却是偷偷一笑,“眼前倒是就有一个!” 那凌道风是四下看看,“莫不是你吧?” 海棠是点点头, 凌道风先是一惊,“想不到你有这本事!”转而是一喜,“夫妻同心,其力断 金!有个精通番语的小老婆,那东瀛倭夷和高丽棒子就嘴上欺负不得我凌道风了, 他们要是敢几里哇啦的番语骂我,我就让小老婆都给他骂回去!”接着是一坏笑, 将那海棠搂在怀中,觅得一块无人的地方又是一番亲亲窝窝。 凌道风轻咬着海棠的软软绵绵的耳坠,低声笑道, “你说你会倭语,我倒要考考你!那倭语喜欢怎么说?” “死给(すきsiki)!” “这个倒还贴切,喜欢一个人就是死都要给啊!要是很爽很爽,怎么说?” “给猫气(気持ちkimoqi)!” “哈哈,那我们以后要常常死给死给,然后一起给猫气!” “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路(射るyilu)呢!” “这个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那个了!” “哈哈,小小年纪就急了啊?” “妈妈前几天问了一下的!” “还也得等到我的年纪不是你两倍的时候,不然总觉得我象树老梨花!过得两 年你那个大一点,我们就‘一路给猫气(射る気持ち)’!” “好香,好香!”那琉球的海是最蓝,沙是最白,映着碧海白沙,凌道风搂着 娇妻,细吻颈肩,轻轻一嗅,体香飘至,说不出的快活,便觉得人生一世,纵是终 老在这天海异乡,也是无憾! “咦,这香味怎么有点肉肉的味道?” 那尚海棠也是一纳闷,自己嗅了嗅,“哪里来的肉味啊?” 遥望远处却是一家农户,炊烟袅袅, “原是卤肉的味道!好香,好香,居然飘了这么远!” 尚海棠却是撇了撇嘴,朝那凌道风胸前捶了几拳,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那凌道风初时不解,仔细一想,却是翻然悔悟,“哈哈,肉也香,人也香,我 先咬口美人肩,再去啃那卤猪蹄!” 尚海棠却是一推不让,“今天你坏,惩罚你,不让你占便宜了!我们去吃肉去!” “哈哈,紧尊懿旨,小小老婆正值年少之时,运功之际,要多多吃点猪肉猪皮 的!” “啊,听那药书上说,猪,为用最多,惟肉不宜多食,令人暴肥,盖虚肌所致!” 尚海棠摇摇头,“不能多吃的!” “怕变肥婆啊!呵呵,这猪肉若是平常人吃了,增肥长胖,的确不宜,只是你 既然以纯阴之身来学我的武功,未免阳火之气不足,则以肉补阴,肉性入胃,则生 一股湿热之气,这湿热之气与你那阴体相合,加以内功转化便补了你阳火之气的不 足!” “还有这番道道在里面啊!” “呵呵,你只教那琉球子民一边习练我传的内功心法,一边多吃猪肉,必可益 寿年年!” 二人说着,便到了那农舍前,那是一户中年夫妇,听得来的是长史的千金和中 山国的护国大将军,已然是喜出望外,唯恐招待不周,那凌道风和尚海棠也是随和, 就着简陋的竹椅坐下,凌道风早闻得肉香,已是馋得猴急,掀开那锅盖一看, “你这猪肉旁边,紫紫的放是什么东西?” “回大将军,这是海带呢。”那妇人答了,让尚海棠翻译过去, “哦,这便是海带,据说可以延年益寿,还可以治一种瘿病!在中土价格不菲, 你们这家境看不得富裕,如何用的这般东西来煮肉?” “大将军有所不知,这海带产自东瀛之北的虾夷之地,那边产量极大,价格也 是很便宜,海运过来也不是很贵!” “哦,”那凌道风是心念一转,这海上真是遍地是黄金,随便从倒腾倒腾,就 是大把的银子。那般海盗就知道打劫官船,却不知道做这海上生意远比那整天打打 杀杀,钱来得容易,只是这大海之上,要安安稳稳行商做生意,荡平这海上群寇却 是当务之急! 那凌道风正寻思着,肉已出锅,细细尝过,是肥而不腻。见那尚海棠娇小的身 躯啃着个大猪蹄,甚是可爱,不觉又是哈哈大笑, “这猪蹄可要多啃,据我那本包罗万象的经书上讲,猪皮可以滋阴养容,我小 小老婆多啃猪蹄,以后天上的嫦娥都要嫉妒了!” 那尚海棠也是一羞,低着头,却是啃得更有滋有味了。 忽然远远地听得马蹄声渐近,那马背上的人朝这边一望,瞅的是凌道风的官服, 便挥鞭疾驰而来, “哎哟,大舅爷也被这猪蹄香馋过来了!” “哥哥来了?” 那夫妇听得是长史公子来了,又是一阵紧张,那凌道风却是随手一摆,送出十 两纹银道,“这把要吃喝你们的多了,这点银子收下,你这肉煮得不错,若是有意, 我将军府的伙房尚缺个管事的。”那夫妇是千恩万谢,从家里抬出一坛珍藏的陈酿, 又取出些面粉来,却是甚是谨慎小心,唯恐洒落在地上。 那凌道风纳闷道,“一点面粉而已,何以如此珍贵?” 那尚海棠忙解释道,“我们这琉球却是不产面粉的,都是从中土天国运来,平 常百姓逢年过节方吃得几口面食,稀罕得很!” 那凌道风哦了一声,“待我的逆风舟修好,一路快行,把那中土的麦粮源源不 断的贩过来,让这琉球子民平日里也和中土大明子民一般,于这面食想吃就吃!” “那我带琉球的子民先谢过凌大将军了!”那尚海棠却是学着汉人的样子做了 个揖,咯咯一笑,又翻译给了那夫妇,那夫妇却是感动涕零,几个小孩听得可以天 天吃面食,便开心的拍手叫好, 正说着,进来的果然是尚巴志,领着两个随从。那尚巴志是拱手抱拳行礼,凌 道风道,“什么风把大舅爷吹来了?” “不敢不敢,听得凌将军在督修那艘贡船,特地来看看,却寻不得将军,原来 将军却在这里小憩!” “你倒来得巧,有的口福,这家的卤肉做得极好!坐下来尝尝” 那尚巴志看看那竹椅,眼中闪过一丝难堪之色,却也碍着凌道风的面子,硬着 头皮坐下,拾了双筷子,夹得一块,尝了一口,一尝之下,才面露悦色,果然味道 不错。 那凌道风看在眼里,知道这长史公子尊卑之心甚重,却是一笑。那夫妇端上酒 来,取得几个祭祀用得好碗,正要给诸位大人斟上,那凌道风道,“不必不必,我 们自己来!”说着那凌道风便给尚巴志斟满了酒,那尚巴志自然有点惶恐,深觉不 妥,那凌道风是笑笑, “无妨无妨,汉末的时候,那权顷天下的曹丞相也曾给刘皇叔煮过酒,斟过杯, 论过天下英雄!我给当今的长史公子斟斟酒,可是为了高攀公子,盼着日后靠公子 提携呢!” “哪里哪里,巴志还靠将军多多提携!”那尚巴志是心里一汗,你已是中山国 的大将军,提携你怕是只有中山国王,你这不是直说我日后要某超篡位了! 那凌道风一边和尚巴志对饮,一边淡淡地道,“呵呵,如今这琉球倒是有几分 象中土的三国鼎立,这中山好比曹魏,只是到头来三国归晋,这天下竟然姓了司马! 却不知道这琉球最后姓了谁?” 那尚巴志脸上有点讪讪之色,却也不答,反问道,“凌将军身居中土,英名神 武,见识广博,依将军看,要姓了谁?” 凌道风心道,你倒也狡猾,却是哈哈一笑掩之,突然朗声道 “我看要姓了尚!” 那众人听不懂汉语,那尚巴志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一惊之下却是故作镇定,迎 上去哈哈一笑, “将军醉了,说笑了!” “呵呵,我说的却是伤口的‘伤’,三国鼎立,战事绵绵,只叫生灵涂炭,百 姓流离失所,无论这天下最后归了谁,于百姓而言,都只是一个‘伤’字!” 那尚巴志却是沉思不语, “天下男儿无不雄心壮志,岂可居于人下?只是虽权欲熏心,也须明白天理昭 昭,王臣将相不过窃据其位,你窃得了别人的位,别人也便能窃得你的位,若要位 子坐的长久,便要时刻想着百姓之利所在,百姓之心所在,纵是别人想起兵造反, 也无民心之力可借!” 那夫妇一家也不知这两位大人在说什么,只是面已煮好,捞出锅来,屋舍之前, 一道山泉由竹中引出,落在一块大石之上,水滴石穿,砸出一个石窝,那竹水汇聚, 清凉无比,那夫妇将那热面在水中一冷,蘸得些作料,却是根根脆嫩,津津有味。 凌道风吃了口面,是赞不绝口,道, “昔日那刘曹二人煮酒论英雄,一壶浊酒让天下多少苍生做了这英雄的下酒菜。 其实这天下之道就在这竹水之中,谁能让这琉球子民有的肉吃,有的酒喝,有的衣 穿,有的一宅遮风挡雨,有的闲情花前月下,有的逸致竹水冷面,谁才是这琉球真 正的一国之君!” 尚巴志却一言不发,待得凌道风言毕,微微一笑,“有大将军在,真是琉球百 姓之大幸,巴志自当紧随凌将军忠君侍国,为中山百姓谋福!” 尚海棠是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谢天谢地,将军就担心哥哥做出什么大逆不 道的事情,有负王恩呢!” 尚巴志神色一阵尴尬,“妹妹休可胡说,我们尚家久沐王恩浩荡,自是肝脑涂 地不足以报,岂会有忤逆之心?” 凌道风嘿嘿一笑道,“大舅爷果然是忠心爱国啊,你是琉球的子民,我只是大 明的使臣,琉球虽是大明的藩属,却是有君之国,倘若有异邦入侵琉球,大明自然 会出兵襄助,至于这琉球自己家的事情,我们做外人的却干涉不得!” 尚巴志忙搭腔道,“凌将军所言甚是,我中山国主若要统一琉球,巴志自然唯 国主马首是瞻。但愿琉球早日一统,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战火连连之苦!” 凌道风笑道,“统与不统,尚且不论,大舅爷有这份念着百姓的心,已是难能 可贵呢!” 三人也是插开话题,吃喝了一阵散去。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