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朝阳在天沧海无忌倒在庭院里,脸色还是那样平静。就算他一生中并没有做过 太多值得骄傲的事,可在这一刻,他是这世上最值得骄傲的人。 剑怜花这时已冲了出来,却又只能带着一丝忧伤和怅然默默看着沧海无忌。 沧海无忌虽然没有得到胜利,但他至少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无论怎样,沧海 无忌都必将受到热血男儿的尊敬。 死并不是件悲伤的事,只要死得其所,死又何妨? 所有的人都在期盼朋友,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为朋友做过些什么?付出过 什么? 风还在吹 朝阳下的秋风仍是那样的冷。 兵少定定的立在地上,破军杖还在他手里泛着乌光。他坚定的眼神已足以隐藏 他心里所有的怜悯与悲伤。 雨神道:“念动神知,后发先至,这一杖确已超越了变化和速度的极限。我一 生不占人便宜,你已斗过一场,我可以等你。” 雨神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任何人的生死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而且他看起 来还有耐心的很。 是不是必胜的人,通常都很有耐心?或者因为你有耐心,你才能够胜利? 兵少道:“不必,我已准备好了。” 雨神道:“好。” 天地间突然变得很静,静得来连瑟瑟秋风吹过,剑怜花都觉得象雷鸣一般。 杀气已弥漫大地。 这时的雨神看来好象真的是天上的神,从头到脚都带着种无可抵御的锋芒,就 象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朝阳却暗淡了下来。 因为乌云,仿佛这一瞬间,乌云已布满天地。 枫叶红如血,血尚未流出。 “他出招必尽全力。也就是说,你只要败了,就是死。”至今为止,雨神确是 兵少遇见的最强的对手。 雨神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兵少似已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竟忽的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青春时的玩 伴。也想起了那些倒在他杖下的人,其中究竟有多少人是该死的? 他还是只有一条路,他要让破军杖光耀天下。 得胜时那一瞬间的光辉,已足以照亮他整个生命。 乌云越来越浓了 兵少全身肌肉放松,心里却已抽紧。 他知道暴雨来临前的那一刻,通常都是最沉闷的时候。乌云压城城欲催,乌云 之后的暴雨呢?是不是更加无坚不摧? 乌云最浓的时候,就是暴雨袭来的时候。无孔不入的暴雨就会在顷刻间将你全 身湿透——没有人可以抵挡。 “你只要明白,他是雨神。”剑怜花温和亲切的语声又在兵少耳边响起。 雨神在看着兵少,他看得出兵少的紧张。他希望这倔强的少年拜倒在他的面前, 雨神相信他的杀气谁也抵御不了。甚至连华山双雄狂雷和天之痕也不能——他们曾 是江湖中最凶悍的强人,但真正到了面临死亡的时候,连最有勇气的人都会变得软 弱。 雨神近来已习惯招未发而制人了。 乌云浓得象墨,天地之间更是黑沉沉的。 兵少忽然笑了。 笑容里充满自信、决心和勇气 一种可以战胜一切的笑。 破军杖挥出,如秋风般自然,又似朝阳般温暖。 漫天杖芒,重重杖影竟又化做一道飞虹,直向乌云最深处飞去。 这一次破军杖的光芒,看来就象天际的流星,只会带给人间美丽和希望,绝不 会是惊惧和恐慌。 世上本没有任何的武功招式是绝对完美的,可是这一招已接近完美。 满天的乌云密布,这一杖挥出,忽然间就已将满天的乌云拨开了。现出了阳光, 并不是那种温暖和熙的阳光,而是流光溢火的烈日,惨烈如血的残阳。 只有这样的阳光才能驱散乌云。 这一杖虽简单,确是经过千锤百炼,已是铁中的钢,钢中的精英,炉火纯青。 天还是那么清朗,就象是乌云从未出现过一样。 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停顿。 雨神静静地道:“你本来没有机会的,我佩服你。” 绝代的高手,即使失败,也自有他的尊严和风采。 兵少道:“我可以创造机会。” 生死之战,败就是死。速度和机会尤其显得重要,一定要在刹那间把握住这稍 纵即失的机会。 阳光下的菊花开得格外灿烂,透过庭院远处的青山蒙蒙可见。 雨神已倒了下去。 高手中永远还有高手,只是这样的得失,是否来得太快了一点? 这一战对雨神来说还没有开始,就已结束。 剑怜花道:“君子杖影一动,已妙绝天下,只是我没想到。” 兵少道:“你没想到的,正是你所想的。” 剑怜花微笑道:“恭喜你。” 兵少道:“我虽不能抵挡暴雨,却可驱散乌云。” 话虽简单,可这一击中所包含的智慧和勇气,世上几人能够做到?古往今来多 少成名的战役中,胜利总是和智慧分不开的。 人能成为万物之灵,所依靠的就是智慧。 剑怜花道:“经此一战,你必将名满天下。” 兵少道:“我曾经说过,我的名字要传遍整个江湖。” 剑怜花道:“难道名声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兵少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是我。”闪闪的目光中,却分明饱含痛苦。 就因为你不是我,所以你不会了解我的追求和希望。更绝不会知道我的痛苦和 悲伤。 这些话兵少没有说出来,剑怜花却已感到他的怆然。这里是得胜后的战场,本 应该是兵少欢乐的地方,为什么能引起他的怅然?莫非他是为了雨神而悲哀? 剑怜花道:“你本应该高兴的。” 兵少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肌肉却在抽紧。在欢乐的地方是否就不能有痛苦? 若是你没有欢乐过,你怎么会有痛苦? 欢乐和痛苦的距离。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遥远。也许在你最欢乐的时候,痛 苦就已降临。 这坚强的少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痛苦呢? 剑怜花道:“这里有一份贴子,主人命我在你得胜后交给你。” 兵少问:“如果我输了呢?” 剑怜花没有说话,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只是小心地从怀里取出一张二尺见方 的黄色书柬,双手递给兵少。他郑重的神情足以表明他对书柬主人的尊敬。 兵少道:“下帖人可是不可不笑?” 剑怜花道:“正是敝帮之主。” 院子里忽然又很静很静,连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悄悄的停止了。 不可不笑这个名字都似乎带着种令人摄服的力量,近十年来的江湖已是不可不 笑的天下。 兵少好象都已看到远方的雁门关外,清风徐来,一人衣袂飘舞,仿佛正待乘风 而去。他眉宇间的寂寞令雁门群山黯然;顾盼之间的威严令天下群雄震慑。 兵少的脸上全无表情,他默默的接过书柬。谁又知道他这冷静的面目后,藏着 多少的激动,多少的兴奋? 这岂非正是他盼望已久的? 兵少打开黄柬,上等的材料,精细的做工都已体现出下帖人的尊贵:“闻破军 杖重现江湖,余心甚慰。盼君于十一月十五携杖至剑冢一叙,以解故人思念之情。 余当倒履相迎。”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