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境逢生 仇英杰从昏睡中醒来,感到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裹着肌肤,身上泛着阵阵寒 意,挣扎了一下,方想起自己尚在母亲怀中。英杰用力挣开母亲紧箍着的双手,轻 轻退了一下苗玉青,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娘,我们这是在哪儿啊?”苗玉 青一动也不动,他又推了一下,大声道:“娘,你醒醒,孩儿害怕。”苗玉青还是 没有丝毫反应,英杰急得双目含泪,呼道:“娘,你怎么了?”他拼命地摇晃着苗 玉青的身体,他抚摸着母亲铁青的脸,当摸到黑紫的嘴唇时,才发现母亲已没有气 息,英杰猛地扑到苗玉青身上,悲恸地道:“娘,你不要扔下孩儿,孩儿好害怕, 孩儿还要等你给我请师父,孩儿一定不会偷懒,娘你说句话啊…”仇英杰声嘶力竭 的呼唤苗玉青再也听不到了。由于悲痛过度,仇英杰再次昏厥过去。 他再次醒来时,已是接近正午了,外面鸟语花香,骄阳似火,蝉不时地发出令 人烦躁的叫声。而仇英杰身处幽暗的山洞里,阴暗潮湿,尚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此时仇英杰的心中却比这山洞更为幽暗,绝望!死神已经张开怀抱,等待他的到来。 他用手擦干眼角的泪渍,脑海中又想起父亲惨死的那一幕,坚毅地道:“爹, 娘,孩儿一定坚强的活下去,为爹娘报仇雪恨…”说到此,却停口不说,因为他想 到他此时的处境无异于一个死人,离不开此绝地,何言报仇! 仇英杰愤然道:“我一定要活下去,总有一天,我要扬名天下。先出去再说。”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毅然向山洞内走去。山洞中昏暗无光,他只能摸索着向洞内 艰难地行走。忽然,眼前出现一丝光亮,仇英杰心头狂喜道:“真是天不亡我,找 到出口了。”仇英杰兴奋地向发光处跑去,近前一看,“哎!空欢喜一场。”仇英 杰未料到阴暗潮湿的山洞内竟然别有洞天,身处之地竟是一座石府,发光的正是石 府正中悬着的一颗夜明珠。仇英杰环视石府一周,石府内,四壁光滑如镜,绝非天 然形成,必定有人居住,左右两侧各有两间石室与此相连。仇英杰进入左边第一间 石室,只见室内炊具一应俱全。又进入第二间石室,与前一间大不相同,此间存放 着许多粮食,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些粮食竟是新鲜的,仇英杰更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 确的,令他高兴的是既然有新鲜的粮食,说明必定有通往外界的通道。他急忙跑进 第三间石室去寻找隐居于此的前辈,进入第三间一看,“哇!这是什么地方?”仇 英杰惊奇地看着室中奇景,满地皆是奇花异草,而且石壁上毛茸茸的,令人心底发 怵,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感到一刻也不能在此呆下去,急忙退出来,深吸一口气。 忽然瞥见第四间石室有人影晃了一下,急忙进去看个究竟,只见一位银丝披肩的老 翁背门而立,仇英杰道:“前辈…”“你是谁?如何到此的?”此言又勾起仇英杰 惨痛的回忆,父亲惨死,母亲抱着他跳崖的那一幕又重现眼前,仇英杰鼻尖一酸, 两颗晶莹的泪珠便夺眶而出。老翁久久不见仇英杰答话,愠怒道:“老夫问你话, 你没听到?”仇英杰停止抽泣道:“对不起,前辈。”老翁闻得语声异样,回过身 来道:“没出息,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会流泪,从现在起不准哭。”仇英杰乍见老翁 的脸吓得连哭也忘了,后退两步嗫嚅道:“前辈,你的脸…”其实准确的说,那已 不能算脸,满脸疤痕,东一支,西一叉,将一张脸四分五裂,用面目全非来形容最 恰当不过了。老翁道:“我的脸是否很难看呀?”仇英杰怯懦地道:“是,是的。” 老翁闻言不怒反笑道:“不错,你很诚实,我喜欢,刚才幸亏你老实的回答了我的 问题,否则现在恐怕你已是一具尸体了。”仇英杰未料到眼前的老翁竟然如此怪癖, 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老翁手捋银须道:“不必,你的命是你自己救的,于 我何干哪!”话锋一转道:“刚才我问你,你怎么会到此啊?”仇英杰道:“晚辈 仇英杰,因几日前我家遭受不明来历江湖人物袭击,家父惨遭毒手,家母不愿独活, 抱我跳入卧龙湖中,等我醒来一路寻觅到此,冒犯了前辈,请前辈恕罪。”老翁若 有所悟道:“怪不得你小小年纪,便能到此。”“前辈所言,晚辈一点也不明白。” “其实你能来此,全是拜你母亲所赐。”仇英杰更加疑惑道:“前辈,你能不能说 的明白点。”老翁长舒一口气道:“那卧龙湖生灵有进无出,我当年也差点殒命。 定是你娘抱着你,挡住了激流与礁石,你才能活着到此。”仇英杰闻言,心中一痛, 泫然欲泣,老翁道:“娃儿,你想不想报仇?”仇英杰抹去眼泪兴奋地道:“想, 前辈,你知道如何出去?”老翁呵呵一笑道:“你手无缚鸡之力,出去又能如何?” 仇英杰闻言似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垂下头,老翁见状,续道:“你不要泄气,我看 你根骨不错,而且我们又是同病相怜,我就破例收你为徒如何?”他不笑还好,一 笑满脸伤疤牵动脸上皮肉,本来丑恶的面目更显的恐怖,不过仇英杰却不这么看, 他只觉得那张脸是那么可亲,令他饱受折磨的心灵得到少许慰藉,仇英杰急忙跪下, 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磕了三个响头,老翁乐不可支道:“好,好, 好,我的好徒儿,起来吧。”仇英杰起身,忽闻腹中“咕咕”作响,手抚腹部,讪 讪地笑了。 自此以后,仇英杰在老翁的指导下习武,精进神速,真可谓一日千里。老翁亦 庆幸,在垂暮之年,得此良才,自己一身旷世武学不致失传,感激上苍垂怜。老翁 不但每日督促仇英杰习武,而且对他的饮食起居也照顾得无微不至,二人相处和睦, 直似祖孙一般,而仇英杰心念血仇,练功更是勤奋,令老翁省心不少。 不过有一件事令仇英杰疑惑不解,自从来此之日起,有一道菜餐餐不少,而此 菜也并非佳肴,本来自己落难于此,并无苛求,但令他起疑的是老翁从不沾此菜, 只是催促他吃。仇英杰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为什么总吃这个菜呀?”老翁笑 道:“杰儿,既然你问起,我就告诉你,此菜乃是一种奇毒之草所做…”仇英杰骇 然变色道:“师父你…”老翁对他做出如此反应并不奇怪道:“听为师说完,此草 名为青龙藓,性阴寒,喜潮湿,不得见日光照射,属万毒之首,此草能名列万毒之 首,并非起毒性猛烈,较之砒霜、鹤顶红尚稍逊一筹,只因其有一特性…”“师父, 什么特性?”“它可食用。”仇英杰疑惑道:“既为万毒之首,却能食用,这是为 何?”“不但食之无害,而且大有裨益。若常年食之,过五年者,可达完毒不侵之 境,可是此毒不可见血,否则见血封喉,立时毙命。”仇英杰恍然大悟道:“原来 师父让我日日食用,为造杰儿万毒不侵之躯,杰儿错怪师父,请师父责罚。”老翁 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为师还就此草特性研出一门武功,姑且叫‘残血 寒锥’,乃是利用你血液中的青龙藓剧毒击杀对手的武功,可救你于危难。不过因 其耗损精血,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滥用,切记切记!”“徒儿谨遵师父教诲。”老 翁遂将残血寒锥口诀传于仇英杰,仇英杰聪慧过人,不过两遍便已烂熟于胸。 岁月匆匆如流水,时光晃眼即逝,仇英杰与老翁相处已六年,老翁将其赖以成 名的绝艺倾囊相授,老翁将仇英杰叫到跟前道:“杰儿,你跟为师已六年,如今为 师的毕生武学你已学会,差的只是火候而已,为师的事你也该知道一些。”仇英杰 急欲知道,毕恭毕敬道:“师父,请讲,徒儿洗耳恭听。”老翁点点头道:“为师 姓司马,名怒雷,行走江湖,杀人无数,因此江湖人送绰号‘嗜血天魔’。”“啊!” 仇英杰不禁脱口惊呼,司马怒雷道:“杰儿,你觉得很惊讶吧。你一定奇怪,为师 为何从一个令天下人胆寒的一代魔尊,沦落为现在这副三分象人七分倒象鬼的德行! 想当年,为师是多么风光,首创天下第一教‘血魔教’,只可惜,为师杀孽太重, 被武林人士仇视,正当我春风得意之时,被我最相信的手下出卖,他勾结九大门派, 并联络天下英雄,颠覆本教,这也正是那天我不杀你的原因,后来我身负重伤,落 入卧龙湖中,或许上天要我受尽良心的谴责,我竟然没死,可是我面目被毁,不能 见人,我想今生今世要在此终老了。”司马怒雷说到此,满脸肃穆之色,也许正在 为他所犯的罪孽忏悔。仇英杰上前握住司马怒雷枯瘦的手,安慰道:“师父,人非 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师父何必耿耿于怀呢?”司马怒雷含笑抚 着仇英杰的头道:“杰儿,今日为师传你一套轻功,是为师花费二十年时间所创, 往后你行走江湖,必定用得着。哎!江湖险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林中不乏 高手,若是不敌,便用此功逃走,切勿逞强。凡事切勿强出头,遇事三思而后行, 多行善事,以弥补为师罪愆。”“杰儿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师父重望。”司马怒雷 道:“杰儿,随我来。”二人在漆黑的山洞中,几经转折,来到一个水池边,水池 中的水分成九支,分别由石壁上就个水眼喷出,因为水眼是斜凿的,故而水流入池 内,冲击水面,使整个池面为之激转,水面上又有许多荷叶,这些荷叶亦随着水面 转动。仇英杰问道:“师父,这是做什么?”“此地便是你练功所在,此水中有八 八六十四片荷叶,九个水孔,暗合九宫八卦方位,你只要熟练掌握方位变换,即便 千军万马之中,亦可来去自如。好了,你先试试吧。”仇英杰边听边想,等司马怒 雷说完,已对此阵略有所知,司马怒雷鼓励道:“杰儿,师父送你几句话,你记住, 凡事必须去尝试,有些事看似简单,其实很难做到,有些事看似困难,但只要你尽 心尽力去做,也不难做到。”仇英杰道:“杰儿铭记于心。”提一口丹田真气,脚 尖一点,似仙鹤腾空,直拔两丈余高,复似流星陨落,直坠入池,看似迅疾,在脚 尖触及荷叶的一刹那,竟似柳絮般轻轻落下。仇英杰稳住重心,只觉眼前似千军万 马之中,又似惊涛骇浪之下。仇英杰收慑心神,灵台清明,遵照口诀,缓缓移动身 法。司马怒雷眼看仇英杰刚入此阵便能换位,又惊又喜。约五六个时辰之后,司马 怒雷道:“杰儿,上来吧。”仇英杰闻言“嗖”的一声直窜上来,轻轻落在司马怒 雷身旁,意犹未尽道:“师父,怎么才一会就叫我上来啊?”“不知是我这身法简 单,还是你过于聪明,如此短的时间,你便领悟其精髓。”“徒儿愚钝,师父过奖 了。”“此功不但是一种上乘轻功,而且是一种极为上乘的步法,武功一途,贵乎 活学活用。”“师父,那此功何名呢?”司马怒雷思索片刻,俯视池中荷叶,灵光 一闪道:“有了,叫漂萍步。”顿了一顿道:“杰儿,为师有一物送你。”仇英杰 尾随司马怒雷回到石府,司马怒雷道:“你稍等。”转眼间,他去而复返,手持一 锦盒来到仇英杰面前道:“为师当年与九大派拼斗,真力耗损过剧之下,护身真气 溃散,坠入卧龙湖后,几处经脉被震断了,本身功力剩下已不足三成,是以无法帮 你打通任督二脉,惟有此一粒‘雪参丸’给你,乃是昔年为师由一位西域高僧那抢 的,如今你吃了它,可为你凭增三十年内力,虽说不会天下无敌,对付那些所谓的 武林一流高手,绰绰有余。”仇英杰喜上眉梢道:“徒儿叩谢师父恩典。”司马怒 雷扶住仇英杰下跪之势道:“不必了,杰儿,你快吃了它吧。”仇英杰双手接过锦 盒,转念一想道:“师父,还是你吃吧。”司马怒雷长叹道:“为师已是行将就木, 半身入土之人,吃了它实是暴殄天物,还是你吃吧,你身负血海深仇,还必须靠它 报仇呢!”仇英杰只得顺从师命,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粒龙眼大小的白色蜡丸, 仇英杰取丸在手,捏掉蜡壳,将雪参丸整个放入口中,几嚼之后,和津液咽下,司 马怒雷道:“快坐下运功。”仇英杰忙坐下运用“天魔心法”,以意导气,循经脉 运转。只觉丹田内真气鼓荡,他自练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感觉,仇英杰收慑起心 中喜悦之情,急运真气去迎合“雪参丸”的热气,将其慢慢化为己用,渐渐地,周 身燥热之气已全部进入经脉,脸色亦由赤红转为红润,司马怒雷注视着仇英杰的变 化,频频赞道:“不错,不错!” 仇英杰一觉醒来,去见司马怒雷,找遍石府也不见踪影,又返回卧室,但见司 马怒雷栖身石榻上平整地放着一袭长衫,上面放着一封信,仇英杰急忙打开信笺道 :“好徒儿,为师出去办点事,你换上此衫,离开此地。记住为师诫言,我们缘分 已尽,就此分手。大厅中的石几上有个笔筒,左右各转两周,石壁上会出现一条密 道,直通绝云峰后。出去之后,勿以为师为念,事事小心,去后不可复返。”仇英 杰念完,跪在榻前恭恭敬敬拜三拜,道:“师父,徒儿谢你六年的照顾,更谢师父 授艺之恩,徒而永铭五内,师父保重。”此刻司马怒雷并未离去,在暗处听着仇英 杰的肺腑之言,不禁老泪纵横,涕泗滂沱。仇英杰穿上衣服,吃过早饭,依恋地最 后看一遍居住了六年的石府,恋恋不舍地进入密道。 天色拂晓,大地由沉睡中苏醒,旭日东升,红映半天,形成一道绚丽的朝霞, 无怪乎那么多人爱看日出奇景! “我武维扬!我武维扬!”喊声震彻山谷。 山谷中行来一行车马,当先一人身着银丝长衫,颔下长髯,乌黑发亮,五官清 秀,仪表非凡,此人姓周名天雄,人称“一剑震天南”,震远镖局总镖头,此次押 送的据说非常贵重,堪称价值连城。周天雄为保无虞,不但震远镖局精锐尽出,而 且亲自出马,尾随其后的是八辆载箱马车,三十余趟子手,前后照应,若干干练镖 师两侧相护,一杆大旗迎着朝阳,上镶“震远镖局”四个龙飞凤舞金字,在晨曦中, 熠熠生辉。 一行来到一片蔽日丛林前,周天雄一摆手势道:“停!前面丛林险恶,大家围 好马车,以防不测。”语音甫歇,一串尖锐刺耳的桀桀怪笑声,破空传来,七个身 着奇装异服,面目凶悍的怪人,随音而落。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