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双天蓝色忧郁眼眸 狡诈的广州佬的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孔,因剧痛而立刻变形。一颗颗的饱满如黄 豆的汗滴,布满了额角,那是因为剧烈的疼痛所带来的结果。他的一张脸孔,最终 因剧痛几欲扭曲挤成一整堆。 一边眼神如电的武林高手湖北佬,也不晓得在这一刹那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林红叶微笑着。 笑容仍像当初那样优雅、娴静,和不染尘埃。像个尘世间最贞洁的楚女。而动 容的唐凌峰的眉角,现在却飞快跳动,他的心神为之振粟。 飞扬跋扈的好淫广州佬,全身中了邪般,立即往后退。一边退后之际,以一种 无比仇恨而惊战的眼神,狠狠望着柜台边侧烛光底下的娴静如故的林红叶。 他的右手紧握住他的另一条左手臂。他此时紧握的这条左手臂,曾是先前握捏 住林红叶柔肩的那条手臂,但这条手臂整个儿几乎像段烂面团似的,亳无生机的垂 落下来。 广州佬的这一整条手臂,至琵琶骨以下,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振断——这等于 说,他的一整条左手臂从今往后便永远完蛋了。 谁都不明白具体原因,只他心中最清楚不过,他那只原本握捏住林红叶的手, 在林红叶动作轻得犹如羽绒,又迅捷得像灵蛇般的柔软的肩头微移动之际,立即感 到一股阴柔而巨大力量从林红叶肩头传过来。 他反映神速。然而既使他神速反映过来,仍旧闪避不及,这股阴柔力量的飞速, 快得远超出他的反映的能力。 生生毁断他一条整整胳膊,才一个照面之间。广州佬顿觉心寒意冷。他一生杀 过许许多多人,干过无数令人发指的恶事,糟踏过不少数十个女孩子;但今天的夜 晚,他却有种心寒意冷的感觉——这外貌娴雅如玉楚子的漂亮小娘们,虽极具妍态, 花颜月貌,但一身的媚骨深处,却隐藏有无穷无尽的恶魔般的凶残和狠毒。 一个女孩子要真正动了肝火,开始狠下心,变得凶狠起来,恐怕见识多广的广 州佬还不晓得,那将会是一件多么恐怖无比的事情!那才叫作恶魔真正的降临,甚 至比降临的恶魔,更令你闻风丧胆,叫苦不迭,一定生不如死。 天使的温柔尽头,生长有魔鬼的毒牙。 断了一整条胳膊的广州佬,再没有丝毫攻击力量。 他全身所有力量勇气和无畏,如果他还有力量勇气,和无畏可言的话,但在现 在,随着林红叶轻易毁掉他一整条胳膊之际,全都荡然无存。他一手痛苦扶住断臂, 一边狠声骂道: “你这个外表披着狼皮的臭婊子,你这个比最狠毒的蛇蝎还要狠毒的臭婊子。 老子要宰了你。宰了你这个狠毒的臭婊子。你最后不得好死,总有一天会来临。等 着吧。让天底下每个男人都干你一百次,干死你……” “啪”—— 一声清亮响声。 “……干死你这个心狠手毒的臭婊子……” “啪啪”—— 于是,又两声的清亮响声。 “……你,你你……” “啪啪啪”—— 一连又是三声清亮脆响。 而随着这一连三声清亮脆响过后,广州佬终于闭口,停止粗俗下流的恶语,不 敢再骂了! 一条叫唳街头巷尾的恶狗,专门咬人狂唳,不管认识不认识,每次看到你都这 般;但如果你握住一根棍子,狠狠揍它一顿,下次再看到你的时候,它便会夹着尾 巴躲缩在墙角处,远远看着你,再不敢肆无忌惮冲着你紧紧狂唳咬口。 这个尖嘴猴腮的广州佬,明显就是此类人种——这丝毫不存在任何种族的极端 岐视。 当他每骂出一声时,他的脸郏上便被印上四道纤细的指印。广州佬每骂出一声, 林红叶的纤掌便落在他脸上。不像雨点那样急骤,很缓慢。但不论广州佬怎样闪避, 林红叶的纤掌挥出去,最后他总是闪避不掉。 而且十分有意思的是,每一次,林红叶只打他的右半边的脸。所以,断了左臂 的广州佬看上去,一整个的右半脸平地里忽然涨高了一大截。他宛如一条被狠狠教 训过的咬人的恶狗,连大气都不敢再呼吸。 他身上仅有的一点儿气焰,也被林红叶全部拶灭了! 林红叶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愿意,不屑!更不值! 这种人比狗还低贱。 广州佬虽然不敢再叫嚷,一边的湖北佬,这时却突然又发话了。 刚一开始,湖北佬没有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值到林红叶接连打了广州佬六个嘴 巴,清亮的响声,仿佛也击醒了湖北佬的神思。湖北佬这时才忽然发现,并非广州 佬不愿意闪避,或反抗,而是他根本没有闪避和反抗的能力。 ——这个手腕上戴银铃的漂亮小娘们,有一身不凡本领,看上去像很有一手。 他心中暗付道。 他们是在关帝庙前焚过香,喝过鸡脖子处的血酒的结拜弟兄,曾经对天发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此时广州佬遭遇劫难,一边的湖北佬当然不能熟识无睹。 于是,湖北佬出手了。 随手一拔刀。 手起刀落,刀光四溢。 “臭娘们,来吧,告诉大爷,你究竟使得哪路妖法害我兄弟受伤!大爷今天要 不剥了你这身细皮才怪!臭娘们,今夜吃你大爷爷一记断魂刀!” 他怒火焚烧,一口本来就难懂的湖北话更犹如外文,更加无从晓知他说得什么。 只辩清了“臭娘们”和“爷爷”两个名词。但他的愤怒的表情和拔刀出手告诉了别 人,他要为同伴广州佬泄恨血仇,抚回失落的颜面,因为这时候客栈大厅有一大半 顾客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他们身上。 脸郏高耸的广州佬脸孔动容,立即伸手,想要拉住攻击林红叶的湖北佬,但他 由于重创而变得动作迟缓,最终连湖北佬的衣袂也没碰着。他心中雪亮,自己与湖 北佬仲伯之间,湖北佬根本远非林红叶的对手。 此一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一次,面对泰山压顶般凌空扑临的湖北佬,林红叶并没有回手,居然也没 有丝毫的避闪。 出手的人,居然是唐凌峰。 ——他沉默了大片刻。 唐凌峰一出手,凌空的湖北佬,就又重新倒飞了回去。 不过,这一次倒不是湖北佬自己飞回去,而是被出手的唐凌峰连人带刀倒扔回 去的。这一扔,力道绝不轻。唐凌峰使了小小一式“借力还力”,湖北佬凌空扑向 林红叶的力量,加上他庞大身体的重量,被唐凌峰全部转移到他身上。 他从窗口飞了出去。 撞坏了半面窗棂。 飞出窗外,落到四五丈开外,重重摔入门外茫茫的大沙漠之中。这一跤,摔得 他恐怕半个月都没法全逾。 更令他惊魂未定的是他手中那柄百斤重的巨刀跟随他一道摔出窗外,他一睁开 眼眸,看见巨刀凌空而降,朝他脑袋直奔来临。“扑”地一声,刀锋迎着他的脑门 深擦入大沙漠沙海。 “不管如何,一个大男人决不应该随便对一个女孩子出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 唐凌峰拍拍手,寒冷着面孔说:“我早就警告过了你们,如果不想惹麻烦大家彼此 互相平安的话,最好不要找这位姑娘的麻烦!” ——广州佬和湖北佬两位,不仅没有找着林红叶的麻烦,反而自个找了一身的 麻烦。 林红叶缓缓喝尽杯底的酒,微微一笑,说:“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在这之前我 们可是对立的敌人!” “我们现在仍然是敌人!”唐凌峰简单说。 “红叶为谁凋零”林红叶又笑了笑道: “唐侠少,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将 那个人扔出窗外?他想要对付的人,是我,并不是你!” “一定需要理由来说明?” “那是最好不过的!” “好吧,”唐凌峰叹了口气,说:“要是一定需要个理由的话,我想最好的理 由,恐怕就是我自个也寻找不到一条确当理由来说明吧!” “可惜啊可惜……可叹啊可叹……” 林红叶正欲往下说话,一声粗犷炽热的声音,这时候突然打断她。声音从楼上 传来,一个人踩着干干净净的楼梯,至楼顶缓缓走入楼下大厅,一边象有无限感慨 地感慨,一边独自轻拍手掌说。 他秃顶钩鼻,目光如炬,一张脸孔烈火焚烤过般赤红,他衣着虽然奢侈豪华, 他气势威凛,整个模样却犹如一名终年纵横大海的海盗。这犹如海盗般秃顶钩鼻的 陌生人,正是先前和唐凌峰商谈,想借唐门第一毒“怒以冲冠”毒害伤心客栈的江 南霹雳堂主“雷厉风行”雷恨天。 林红叶的突然出现,破碎了“借刀杀人”的锦襄妙计。 而“红叶为谁凋零”林红叶,正是伤心客栈四大老板之一。 客栈的宽敞大厅,一大半座位坐满形形式式的江湖客。他们调情卖俏,露腿袒 胸,觥筹交错,鲸饮划拳,争吵言论,场面好不热闹与吵杂。 可一切热闹和吵杂突然全部静止下来,在“雷厉风行”雷恨天的高大身影出现 楼上,至楼上缓缓走下楼下宽敞大厅之际。 这些似乎来自三山五岳、扮装举止各异的江湖人,莫非一个个都认识江南霹雳 堂主“雷厉风行”雷恨天?要不然,这些江湖人为什么看见雷恨天的身影,犹如臣 子看到君王,或是鬼魂见到了冥王,一个个变得像绵羊般温顺和毕贡毕敬呢? 就连那个坐在两个男人中间调情嬉笑的下流的婊子,也变得一本正经,面容正 色,把零乱的衣衫整了又整。 在“雷厉风行”雷恨天面前,这群江湖人温顺若绵羊;但决没有人怀疑,这群 江湖人一旦拔刀舞剑,开始杀起人来,必定要比来临地狱的恶魔更加令人胆战心寒! 断臂的广州佬看到雷恨天的出现,不知由于害怕还是恐惧,一张脸都白煞煞的, 像害了大病重症。 雷恨天不愠不火,慢条斯理从楼上走到楼下,来到柜台前面,摇了摇头叹了口 气说:“这年头想要找个信任的合作伙伴实在不易,既使找到一个信任的合作对象, 费尽大量人财物力,最后却又是个不中用的窝襄蛋……” 他这话夹杂弦外之音,明显有所指。 林红叶,唐凌峰的目光,这时不禁都看向他。 雷恨天摇摇头,又叹了口气,然后只见他缩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指曲指一弹,一 星幽幽碧光,破袖疾骤飞出。碧光飞出窗户,钉住摔落窗外沙漠中湖北佬身上。 众人还在奇怪这一星幽幽碧光,究竟为何物之际,陡听窗外一声剧烈爆炸,火 光四射,火光足足映亮了窗外半边大漠夜空。 这一星幽幽碧光,钉住湖北佬身上,不仅立即将湖北佬整个大活人炸得粉碎如 尘埃,而且将整座伤心客栈都震得似乎摇摇晃晃。 转眼间,湖北佬整个人就没有了。连血肉和衣袂都找不到一小块。那一星幽幽 碧光,正是江南霹雳堂名动天下的“霹雳子”。 小小一粒“霹雳子”,虽微如弹丸,威力却大得惊人,如果需要甚至能够把整 座伤心客栈立刻变作一堆废墟,更不用说顷刻间将一个大活人炸得粉碎如尘埃。 见到湖北佬转眼间化为乌有,面孔煞白的广州佬,两条腿几乎快支撑不住一付 瘦削猥瀣的身体。如若不是紧依墙壁,相信他的身体早已形同一只泄气的皮球般瘫 塌倒地。生怕下场和湖北佬一样,广州佬以近乎绝望的眼神,绝望地望着雷恨天, 像大冬天只穿件单衫衣,寒冷得口啮不清道: “雷,雷先生,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这……” “不用担忧!我不会责怪于你们。话又说回来,这又怎么能责怪你们呢!”雷 恨天挥挥手,一张海盗般秃顶鹰鼻的脸孔,闪映摇曳中断的烛光下,更显狰狞可怕, 他平静道:“但从今夜开始,你再不是我的手下,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终于松了口气,像在风狂浪汹的海洋之中抓住一根飘浮的木头,得到一线希望。 顾不得痛不欲生的创伤,广州佬深深一躬,无比感激道:“多谢!多谢,多谢雷先 生……” 门外大漠深沉沉。 星月无辉,沙风呼啸,六月的大沙漠的夜晚,即使终年生长大漠上的牧民,也 末必敢独行。但宛如重新获得重生的广州佬,没有任何疑惑地离开客栈,一头扎入 门外茫茫大沙漠深处。他的身影,一忽儿便消失于视野之中。 “这客栈中的每一个客个人好像都十分害怕你!”林红叶微微说。 “但有两个人却是例外,”老练的雷恨天话中藏话道:“那就是林姑娘和唐贤 侄,对不对?” “谁说不是呢!”淡淡地,唐凌峰冷冷答道。 雷恨天冷冷一笑。 林红叶重新拔亮烛光,漆黑如棺木的柜台边,三个顶级高手圈成倚角之势,飘 摇的烛光映亮三名顶级高手神情不一的神情。只有一阵阵悦耳悠扬的佩铃声,在林 红叶抬手举腕间钉铛作响。打破短暂的沉闷寂静。声音好听极了。 林红叶淡淡说: “一个气候宜人的夏夜不仅会带来舒适的心情,看来,还会带来遥远地方的名 流大人物。想不到名动天下的江南霹雳堂主雷堂主,居然来到了这片荒凉的大沙漠 的客栈。” “哈,哈,”雷恨天干笑两声,说:“我这一身快入土的老朽骨,有幸被大漠 第一美人林姑娘青睐相识,实在荣幸无比。这一身朽骨就算葬身这片大沙漠,恐怕 也是死而无撼,死也瞑目了!” “原来我们彼此都不陌生。” “当然,”雷恨天说:“林姑娘认识我,就像我熟识林姑娘一样!” “难道雷先生十分熟识我吗?”林红叶问。 “对于大沙漠上的第一美人林姑娘,和大老板,‘凶神’李天王,‘不笑侠少 ’曲吟风齐名伤心客栈四大老板之一的‘红叶为谁凋零’林姑娘,在这方圆百里之 内,恐怕就算是聋子也对这四个响亮的名字如雷贯耳!” 林红叶微笑说:“聋子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 “雷厉风行”雷恨天干笑两声,伸手摸摸海盗般光滑滑的秃顶去,秃顶上一根 极为细小的发根也看不见。不知由于他烈火一样的火爆脾气,还是天生如此。 “林姑娘正当妙龄风华,”雷恨天说:“人一旦上了年纪,许多毛病就陆陆续 续地出现,尽管这些毛病微乎其微,可到头来还是累得你够怆的!” “这真是一件让人不愉快的事。” “一点没错!”雷恨天说。“它让人心烦又头痛!” “最好找个大夫看看,检查检查毛病,如果需要的话,最好吃些能消除这种坏 毛病的良剂。” “太大动干戈了,”雷恨天摇摇头,说。“我从小就习惯了生病不吃药,到如 今老了这个习惯仍旧没改变。吃药比有疾更痛苦。” “一个奇特的习惯!”林红叶说。 “可我还没老糊涂到那种地步。我明白不吃药的病永远都是没法治疗的,老人 身虚体弱,经不起打击,受不住折磨。为此,”雷恨天看了一眼一边的唐凌峰,接 着说:“每当身上这些烦恼的毛病重新发作之际,我就会出来走走,这样一来既能 锻炼身骨,又能顺便驱逐了身上讨厌的坏毛病,一举两得!” “所以,”林红叶说:“当这一次毛病又发作之际,雷堂主兴趣浓烈,一下子 便来到千里之遥的大沙漠来了!” “正是如此,”雷恨天答道:“尽管在这之前我一生从没有踏足过大沙漠,虽 然六月的大沙漠的气候超出了想象中最大程度的恶劣无比,然而我却渐渐发现,大 沙漠并不像想象当中那样的极度恶劣,如果有一颗好心情,如果像今夜这样,它实 在让人没有觉得恶劣的地方!” “牧民常常打比喻,”林红叶说:“说沙漠宛如海洋,愤怒时像是恶魔,平静 时又像天使。” “这个比喻简直是妙极了……”雷恨天缓缓说。 林红叶的身子朝前倾了倾,依靠柜台。她抬起一双温柔大于高雅的黑眼睛,看 看客厅四周,客厅坐满大半的江湖人,但现在鸦鹊无声,自从“雷厉风行”雷恨天 来到客厅之际。 这些江湖人,林红叶一大部分都不认识。虽有几个特别出众之士,像传说中出 现过的大人物,林红叶听说过,但也是从不相识。她的目光扫描客厅中所有的江湖 人,然后,她对雷恨天说: “要没有猜错的话,这客厅中的江湖朋友,一大半人想必雷堂主都相识熟知!” 雷恨天眯眼点点头承认道:“其实林姑娘猜得还不够全面和准确。” “愿闻其详!” “客厅中这些江湖朋友,更确切说不是一大半,而是每个人我都相识熟知。我 想恐怕没有人再比我更相识熟知他们了。” “哦?” 雷恨天又诡秘笑笑说:“因为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或者道上的兄弟朋友。他 们跟随我身后,来到大沙漠,全部寄宿于骆驼镇的伤心客栈……” 林红叶心中一寒。 今夜果然是个不平夜。她原先已隐隐猜测到,这大群江湖人,个个佩刀挟剑, 面容恶狠,从三山五岳全都来到骆驼镇的伤心客栈,决非简简单单,必有企图或不 可告人的阴谋诡计。 在这之前,大漠之王,红蝎子和金丝猫一行人暗杀“小蝙蝠”阿飞,约战大老 板,大老板与“凶神”李天王和“不笑侠少”曲吟风预感到事态的严重,不由一齐 前去赴约。而把整个伤心客栈全部留给了林红叶。 林红叶现在不知道大老板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而结果又如何,但自从伤心客 栈发生一系列变故以来,他们心中都雪亮,一向平静的伤心客栈变得开始不平静, 会将有大事要发生。 ——今夜二更时刻,将是沈公子护送“沈舟将军”驻足客栈,前往大将军边关 军营避难之时,大奸臣蔡京一心欲歼杀“沈舟将军”,掩盖其祸国殃民的滔天罪恶。 这一群突现骆驼镇的江湖人,以及“雷厉风行”雷恨天,难道全都是大奸臣蔡京的 狗腿爪牙,探听到消息,一路跟随前来,事先埋伏在伤心客栈,等候对付今夜来临 的沈公子? 如若果真如此那事情就显得大为不妙了。江湖盛传,大奸臣蔡京不仅独览朝庭 大权,而且暗中重新收买江湖奇才异士为其麾下效力尽忠,成为他的一支精锐的黑 夜暗杀力量,雷恨天一行江湖人属于蔡京手下爪牙也就不足为怪。 可是,林红叶转念又想到,江南霹雳堂“雷厉风行”雷恨天一行人,身属蔡京 党羽,出现于伤心客栈;那么,暗害“小蝙蝠”阿飞的大漠之王,红蜴子和金丝猫 一行人,会不会也身属蔡京麾下的党羽呢?…… ——此时的林红叶虽则不知道,但大老板他们却早已经明白和确定无疑:不管 这一群神秘江湖人和“雷厉风行”雷恨天,还是大漠之王金丝猫一行人,他们都身 属大奸臣蔡京麾下。 不过,林红叶和大老板他们毕竟想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群来临大奸臣 蔡京麾下的江湖人,都是为了要对付沈公子! 平静如故的林红叶,笑了笑,平静说:“伤心客栈好久没有象今夜这么热闹过 了。雷堂主和众多江湖朋友屈下塌伤心客栈,不管从哪个方面说来,都是伤心客栈 一件荣幸十分的事情!” “兴隆的生意总会带来好运的。” “那恐怕不一定!” “好像确是如此。” “但有像雷堂主这般的江湖名流,光顾伤心客栈,”林红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说:“毕竟令客栈篷筚生辉。” “可是,”雷恨天一双深陷浓眉中的烈目,漠然寒亮,紧紧逼视平静的林红叶, 冷笑道:“林姑娘不仅号称大沙漠第一美人,而且具有聪明才智。我想此时的林姑 娘想必想已猜测出来,我们来到骆驼镇,寄宿于伤心客栈,目的究竟想要做什么的! 我说得对不对,林姑娘?” 平静的林红叶,既没有立即承认,也没有立刻否定。 她杯底湛满美酒,她饮了小口。 屈此时的形势对她显然不利,她单枪匹马,一介女流,大厅之中却有数十众多 江湖高手,相信他们的武艺都是一流的。而这些人仅仅是出现在眼前的人。在黑暗 中,不知还隐藏有多少高手,或者比“雷厉风行”更厉害的角色…… 她饮了小口杯底酒,静默片刻,形势对她不利,但她丝毫不担忧,因为她是林 红叶,伤心客栈四大老板之一的林红叶。 “雷厉风行”雷恨天的海盗般的一张脸孔,不知由于兴奋过度,还有准备有所 行动,原本宛如火焰焚烧过的脸色,灯光下,这时变得犹为赤烈如火。他的整个脸, 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那么,”终于,静默过后林红叶问道:“雷堂主和众位江湖朋友这次来到伤 心客栈,究竟想做什么?” “为了一个人!” 雷恨天简扼回答道。 “为了一个人?” “为了一个有一双天蓝色忧郁眼眸的人!” “这个人是谁?”林红叶问。 雷恨天冷笑说:“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哦,为什么?” “因为,时辰这时候已到了!” 现在,七月初七,正是二更天。 ——沈公子今夜到达伤心客栈的准确时间。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