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柳画眉 “雷先生但请免礼!” 气度不凡的白衣青年人,一双天蓝色的眼眸优雅笑了笑说。 从他那不凡的气度,虽看出他无论长远短近决非池中之物,但如若不是“雷厉 风行”雷恨天此时一语道破真身份,有谁会预想到,这个气度不凡的白衣青年人, 竟然是统帅当今大宋王国万千将兵,身贵二品将候爵爷之尊位的朝廷重臣“沉舟将 军”! “敢不谢将军厚爱!” 纵然“雷厉风行”雷恨天纵模江湖多年,以他现在无论名望还是实力或者地位, 任何一个人,如果他心中不愿意,恐怕都不入其法眼。可在这个统帅当今大宋王国 万千将兵,身贵二品爵爷之尊位的朝廷重臣“沉舟将军”面前,他亦不敢有任何轻 视。 “沉舟将军”淡淡道:“看来,雷先生确实不失为一位消息灵通人士!我们一 行人刚到达骆驼镇,雷先生便认出我们,且对我们各自的身份了如指掌,真令我不 胜佩服!” “将军见笑了!我那一点点的夜脚猫本事,卖弄别人面前也许还付之见效,但 要在大将军面前卖弄,岂非班门弄斧自取其辱,”雷恨天识趣说。“其实,将军一 行人扮装从京城披星戴月来到骆驼镇,在下原本也是一无知晓……” 但他却并且一眼识破经过扮装的“沉舟将军”一干人具体身份。“沉舟将军” 淡淡哦了哦,举目望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雷恨天道:“而且,以在下一介江湖中人,当然更不该知道将军大阁下的行踪, 况且将军大阁下一行人的行踪总是军中机密之事,外人根本无从知晓,但在下偏偏 却知道了将军大阁下一行人的行踪和身份!” “沉舟将军”不急不慢道:“哦?” “有关于将军大阁下一行人从京城披星戴月来到这片大沙漠的绝密消息,其实 是有一个人把这个绝密消息告诉了我,并且让我们事先来到骆驼镇的伤心客栈,专 门等候将军大阁下的出现,一旦等到将军大阁下出现之后,再把他的话转告给将军 阁下您。” “那个人要你转告给我什么话?” 雷恨天道:“赴宴!” “哦,赴宴!” 雷恨天道:“那个人吩咐我们,说今夜将军大阁下一行人来到骆驼镇的伤心客 栈,一路马不停蹄必定疲劳万分,等到将军大阁下到达这儿,勿必请将军大阁下前 去赴宴,为将军接风洗尘,消除这一路长途跋涉的满身疲劳!” 习惯性微笑笑,“沉舟将军”淡淡道:“这倒真是一位想得周到的有心好朋友!” 这时那个骨瘦如柴木的“病校尉”忽然像个刚醒目的流浪酒鬼般懒洋洋地伸了 个懒腰,打个吹欠仿佛喝酒喝累了道:“我好长时候没打架了!” 大胡子叹了口气道:“我好像也是的!”鬼精灵大孩子“小鬼从军”眨眨大眼 睛,目光看看“病校尉”又看看大胡子,一本正经,以教训别人的口吻道: “打架决非件好事,弄不好那会伤筋断骨,头破血流,甚至会丢掉宝贵生命。 不过小孩子个个天生喜欢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我是个大孩子,我也有好长好长 时间没打架了!” 他的人小鬼大的口吻,仿佛告诉在座每个人,好长好长时候没打架的他,是一 件多么痛苦和难受的坏事情! 坐于最阴暗角落处的“歼灭王”丁力,始终一言不语。似乎天空从头顶塌下来, 他仍旧一言不语饮他仿佛饮也饮不尽的杯底酒。如果细致观察会发现,他握刀指头 的青筋正一阵阵迅速跳动。他的鞘中那把来临死神的刀仿佛随时会破鞘飞出。 “雷厉风行”雷恨天的脸,立即变得颜色死灰。 他心知肚明这四个人实力! “四虎上将”的实力,足以抵得上一个军营的实力——这乃是等候“沉舟将军” 前往赴宴的那个大人物亲口告诉雷恨天的。 大人物同时还告诉了雷恨天,就算“伤心客栈”中所有雷恨天的手下现在全部 攻击向“沉舟将军”,决不会多过一刻钟,所有雷恨天的手下,会如同秋风打落叶 般全都去地狱报道。 “伤心客栈”中一个个雷恨天的手下,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高手,个个剑拔弩 张,人人杀意浓浓。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眼看没法避免,但雷恨天的脸变得难看极 了,因为他最明白双方的实力。 “沉舟将军”这时口吻平平淡淡道:“有人请我们赴宴难道说这算是一件坏事 情吗?我看可末必。那么那一位请我们赴宴的人现在在哪里,雷先生?” “在楼上。”接过话题雷恨天立即道:“宴会就在楼上。” “近在咫尺。”“沉舟将军”微笑道。“为什么我们又要辜负主人一场热情洋 溢的邀请呢!” “我敢保证,”雷恨天字腔重重道:“那决非鸿门宴!” 既使那是一场“热情洋溢”的鸿门宴,又将何妨碍呢,那岂非又早在大将军的 意料之中,“沉舟将军”面含微笑,淡淡挥挥手道:“有请雷先生前头带路了。” “在下敢不从命!”雷恨天深深躬腰道:“将军大阁下请!” 灯火珊阑。 雅室,正是夜深人寂之际。 那片黎明前黑夜,虽然时光短暂,却是最难忍受的一段痛苦岁月,失意和寂寞 填满所有空间的一个人的全世界,纵然阳光洒满鲜花的清晨,飘忽的命运仍然无法 寻觅到停泊港湾。 楼上,现在在伤心客栈的楼上。 灯火辉煌的房间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打扮得像个宝石商人的衣饰华丽的贵公 子,手摇折扇,冠玉的面颜上保持有灿烂笑容,静悄悄坐于楠木桌后面的太师椅中。 华丽贵公子身后,有一个握剑的黑衣年轻人。 辉煌的灯火洒落华丽贵公子通身,黑衣人站于华丽贵公子身后灯火照不到的阴 暗处。他像团寒雾又像缕空气笼罩在华丽贵公子身后。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根本 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这世上有种人,不需要他时决不存在,一旦需要立即会出现面前,而每当需要 这种人出现时,必定都是极其棘手的问题需要他去解决。到了他手里的任务通常都 不会令人失望。不管为谁麾下效力,这样的部下只需要一个人就足以够了。 华丽贵公子身后这个黑衣年轻人,显然正是这种人。 这个黑衣年轻人,显然正是那个华丽贵公子的麾下,正如同跟随“雷厉风行” 雷恨天走入房间中的“沉舟将军”的麾下“四虎上将”:“病校尉”,“小鬼从军”, “大胡子李”和“歼灭王”丁力一行人。 坐于楠木桌后面的华丽贵公子的气质,倒有几份和“沉舟将军”相似,一双沉 静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王候将相大人物独特的尊贵气势,全身上下,一举一动隐 陷有种身居众人之上的君临之势。 ——难道这个看似宝石商人的华丽贵公子,和而立之年的年青的“沉舟将军” 一样,亦是出自将门之后候府之庭? 华丽贵公子一身华丽衣饰,虽中原武林人扮装,但稍熟悉关外金人容貌的人, 一眼便看出来这个华丽贵公子,实为金人扮装而成。 他的衣饰扮装虽全属中原所有,但一张关外金人独具一格的容礼怎么扮装仍然 没法掩饰本质。华丽贵公子的面前楠木桌前面有一张太师椅,“沉舟将军”则坐于 华丽贵公子对面坐于这张太师椅中。 纵横江湖的“雷厉风行”雷恨天,身为武林四大最古老家族之一的江南霹雳堂 主,无论武学身份和地位,绝对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至少在当今天下武林看 来,绝对算得上大人物。 但此时在华丽贵公子的面前看来,他和一条摇尾献媚的狗简直没多大的区别。 一个习惯别人尊敬的高地位的大人物能以别人对待他的方式对待另个人,恐怕也算 作一份惊奇了。更何况华丽贵公子的眼中好像根本没雷恨天这个人的存在,你说人 生好笑不好笑人?! 像世界上一条最忠诚听话和卖乖的狗,“雷厉风行”雷恨天将“沉舟将军”一 行人带入房间,然后立即退出房间,小心翼翼关上门。华丽贵公子友好微笑笑道: “像雷恨天这般手下,要说起来也不乏为得意的麾下助手。” 金人扮装的华丽贵公子的一口汉语字正腔圆,咬吐有韵,居然与地道纯真的京 腔没分辩区分。 “沉舟将军”半坐半卧在太师椅中,淡淡道:“能雇得起雷恨天这般武林大人 物不简单,可以打动他的心,令他变得心甘心情愿地俯首称臣,恐怕也不是一件轻 而易举的易事!” “但也不很困难,”华丽贵公子说。“一个不容易打动的人往往贪欲念愈强大, 只要填满了他的欲沟,摇身一变的他立即会像狗一样对你百依百顺。” “他的欲沟有多深?” “沉舟将军”是指雷恨天。 “也并非很深!”现在是六月,没有雪,华丽贵公子的口吻却轻松如吹雪回答 道:“只不过我答应了会送给他一座繁华的城市,一个郡主的头衔,另外还送给他 一万两黄金罢了!” “哦,这种诱惑恐怕没谁会拒绝,”“沉舟将军”眨眨天蓝色眼眸,叹了口气 说。“难道远居江南的雷恨天,从此以后要做金国的一座繁华城市的郡主?” “不,你想错了!” “愿指教!” 华丽贵公子道:“雷恨天的势力范围在江南,送他一座繁华城市和郡主头衔, 理所当然仍在江南,并非要做大金国的一座繁华城市的郡主!” “但江南没有郡主。”“沉舟将军”道。 “江南没有郡主,宋国也从不设郡主头衔。”华丽贵公子目光中露出一种金人 独特的飞扬跋涉道:“只在我大金国才设有郡主头衔。” “是的,” “沉舟将军”并不否认说,有关各国设有的头衔或版图,没有他不熟悉的。 “沉舟将军”道:“大宋不存在郡主官衔。身处江南的雷恨天,当然决不可能成为 江南一座繁华城市郡主。” “哦,江南,那儿可真得称得上人间天堂……” 华丽贵公子像在独自喃喃道。独自喃喃之际他的思绪,仿佛跌入对往事的某种 回忆当中。他的思绪飘浮于遥远的江南,忆江南千山万水,充满了无比神往的口吻 说明那片人间天堂早成为他心中梦牵魂绕的挂念。 “能不忆江南!”他以一句经典的千古名句剧终对往事的飘浮回忆,转换成话 题,重新开始正题道: “我爱江南,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喜爱,但江南如今仍属于宋国的领土。不 过,”眼眸中立即透露出一股炽热的强烈欲望,和无尽的占有欲道:“不过,等到 我大金国万千铁骑挥师南下,取代腐朽不堪的宋王朝那一日,富饶的人间天堂江南, 从此将变作我大金国最繁华的一座郡主城市,到那时的江南,必定胜今天更富饶繁 华百数倍……” 言语间,流露关外强大的大金国对笈笈可危的宋王朝虎视眈眈的吞并的狼子野 心,大金国早吞没宋王朝一寸寸肥活土地,一座座优良城池,把几欲没落的宋王朝 紧逼得步步艰难,喘气不过来。如非有一批精忠报国的良将优兵,誓死捍卫最后的 防线,今天的宋王朝早成为金兵铁蹄下又一片辽阔的版图…… 华丽贵公子的一席话,仿佛一下子刺痛了“沉舟将军”心中的痛,令太师椅中 的“沉舟将军”身子动了动,声音低沉缓慢道:“我看,恐怕不一定。” “不一定?” “恐怕只是种一厢情愿的不切边际的梦幻。” “一厢情愿的不切边际的梦幻?” “我是指你所说的一切。” “当然。”华丽贵公子耸耸肩回答。 “你没有不否认?” “不否认,” “我根本从没打算要否认,”华丽贵公子举止优雅道。“这是个美妙的希翼, 而我这一生最大的希翼莫过于此,而这个美妙的希翼,何尝又不是我大金国万千规 划中最伟大的宏伟蓝图……这,也是我在此专门等候将军阁下来临的根本原因!” “沉舟将军”身后的“四虎上将”,虽然俱都保持沉默,但在这死寂的沉默当 中,每个人都努力压抑住爆发的战斗力,他们身为千锤百炼的铁血战士,身经百战, 纪律严明,深懂统帅的命令就是一切所拥有。 对付残酷的荼毒大宋江山百姓生灵,割划大宋万里如画江山的金兵鞑子,任何 一个具有民族正义感的大宋百姓,都视金兵鞑子为不共戴天的血敌,何况身为保护 大宋江山的热血将士,在那些浴血沙场拼杀金兵鞑子的热血将士眼中,一生付诸实 施得,只有手中长剑和尖枪深刺入敌人的胸膛。 但现在,“四虎上将”俱保持沉默,因为“沉舟将军”一双天蓝色忧郁眼眸仍 然镇静如故望向楠木桌后面的陷坐于太师椅中的华丽贵公子,这名来自关外金国的 一名政治大人物。 “沉舟将军”尚没有准备对付金国华丽贵公子。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 士兵,一个不服从统帅命令的士兵根本不佩做普通一名士兵。“四虎上将”都是想 当将军、或快将成为将军的好士兵,所以他们现在静静等候,等候最后的决定。 这个从关外金国来临的政治大人物,出现骆驼镇伤心客栈的华丽贵公子,坐于 楠木桌后面的太师椅中,他的目的就是在此专门等候从京城千里迢迢来到骆驼镇伤 心客栈的“沉舟将军”。 一切决非偶然,而是经过了精心安排和尺划设计。那么,谜底应该揭开于现在, 这位金国政治大人物的华丽贵公子,出现于伤心客栈,费尽周折和算计,专门等候 同样秘密来到这儿的“沉舟将军”,究其原因又为何? 大人物的华丽贵公子身份,又是谁? “想必,将军大阁下已经看出来了我的身份,”华丽贵公子摸摸鼻子,这时终 于道破道:“没错。我正来自关外大金王国,乃是大金王国当今九太子金泊尔!” 这华丽的贵公子,果然身为政治大人物! 但这个大金王国当今九太子金泊尔的威武名声,并没有使得“沉舟将军”具有 几许惊奇,露出不自如感觉。正如九太子金泊尔口中所言,关于他真正身份,一双 天蓝色忧郁眼眸的“沉舟将军”显然早晓知,微笑笑,“沉舟将军”静静道: “金九太子!幸会,幸会!” “今夜有幸见到将军大阁下的一付军容神采,我才真得是幸会幸会!”短暂的 寒暄客套过后,金九太子在太师椅中动动身子,变了个姿势,最华贵的丝绸衣衫像 下雨般丝丝滑响,朝前倾了倾身道: “时间不早,不眠的长夜即将消逝,黎明很快来临,但无论多么漫长的黑夜最 终都会在黎明来临之前消逝!” “留给我们双方的时间,恐怕都不多!” “万里如画江山固重要,时间却更宝贵!”金九太子道。“是的,留给我们双 方的时间都不多了。” “好吧,”“沉舟将军”道:“为什么不开始呢!” “当然。” 一望无际涯的大沙漠。 一处背风断崖下,搭建有一座非常漂亮的坚固帐篷,风沙和所有不如意的东西 全都被拒于千里之外。帐篷中燃有一盏羊皮罩灯。灯光被点得微小小,一对年轻新 婚夫妇,正不知疲劳在微弱羊皮罩灯下享受生命的无限激情。爱,充满天地之间每 个细微的角落。 帐篷外。断崖顶。夜空上,一只黑羽金睛的鹰,振翼盘旋于辽阔天穹的边际。 鹰在唳,庞大的身姿从天穹边际盘旋飞快划过时,甚至能够感受到倒映地面的 身影的飞快滑行。鹰紧贴地面飞行,像为谁指引方向,鹰远飞的方向正是灯火闪烁 的骆驼镇伤心客栈。 鹰正在引导他们的方向。 一行三人,朝鹰飞行的地方远处的骆驼镇的伤心客栈飞掠而逝去,迅若九月秋 空的流星。 流星的光芒多么绚丽而耀眼,但和翩舞于春花灿烂丛林中的蝴蝶的生命相似。 时光无限短暂,闪亮那道绚丽而耀眼的光芒之后,从视野当中立即悄然消逝过去, 挥手间没有带去一片轻云。流星蝴蝶剑,天涯明月刀,只叫人伤心和欢乐并存,心 中留下万般长叹与感慨。 黑夜天空下,只见盘旋于天空鹰下方一行三个人,身形迅捷似流星,向远方骆 驼镇伤心客栈的方向飞快掠去。 骆驼镇。伤心客栈。 不晓得从楠木桌后那里取出一壶酒,两个高脚杯子,闪烁青碧颜色的剔透玉石 杯。金九太子揭开酒壶盖,倒满两只高脚杯子,把其中一只高脚杯替给楠木桌对面 的“沉舟将军”。 “沉舟将军”微欠身,友好而礼貌接过湛满酒的高脚杯。杯中酒映照罩内灯光, 朦胧得犹如一双“沉舟将军”的天蓝色眼眸。 “请!”金九太子道。 “多谢!” “沉舟将军”没有拒绝金九太子礼貌性友好表示,握住杯的“沉舟将军”,也 没有怀疑杯中被金九太子做过任何手脚,举杯饮一小口酒,微微道:“酒很不错!” 金九太子道:“酒虽然很不错,但和如今宋国的命运相比,恐怕就像天堂和地 狱一般!” “天堂和地狱,”“沉舟将军”口中独自沉吟片刻,道:“好像是个十分不错 的比喻,但仅仅只是个比喻而已。” “不!” 金九太子一口否认。 “哦?” “沉舟将军”探其原因。 “将军大阁下志于千里,虽供职朝庭,整日流连于金銮殿,对于宋国当今天下 形势,恐怕比在下所知要远远多多了吧……” “这个,”“沉舟将军”艰难点点头道:“恐怕是的。”他像费尽万钧之力劲, 方才从口中艰难吐出“是的”这两个字。 当今整个天下形势,宋王朝的命运几欲笈笈可危,如非剩下最后寥寥几员誓死 捍卫沙缰的志士将领保卫最后的边防线,宋王朝江山早已成为关外大金国铁蹄下躏 蹂对象。对于这个,作为宋国一代忠诚将领的“沉舟将军”恐怕比谁都再清楚不过 了! 国破山河在,报国心何从?!! 这句话的含义对今天面对破碎山河的“沉舟将军”,那其中滋味决非任何一个 局外人所能体会和察觉。也许,只有那些和“沉舟将军”一般面对破碎山河却又满 腔热血的志士,才具有面对此情此景同有的千般感慨万种悲叹! “在这里,我不想多作任何解释,对于如今的大金国与宋朝国和国之间的微妙 关系!”金九太子喝了口酒,沉默片刻,从楠木桌后面的太师椅中看向“沉舟将军” 道:“但我想你必定晓知,像这种微妙关系最终带来的结果,你我心中都不需要有 任何隐瞒……” “既然不需要隐瞒,”“沉舟将军”语调变得顿重道:“关于这个话题,恐怕 没必要再叙述争论下去!” “是的,英雄所见略同,”金九太子一双闪亮眼眸中露现得意之色回答道,他 清清喉音,面容跟随一变改,正颜道:“冒顶盛夏六月的大漠怒海骄阳,将军大阁 下慝名易容,戴月披星,一行人静悄悄从千里之外的京城突现骆驼镇伤心客栈,我 想将军大阁下一行人自然不会来此游山玩水来的!” “如果条件和时机允许,到六月大沙漠游山玩水,何尝不是一次别出心裁的旅 游活动!”“沉舟将军”淡淡道。 “当然,”金九太子耸耸双肩道:“但像将军大阁下这样一朝重臣,握兵武帅, 即使会有偶尔空闲休息,大都时候恐怕都在日理万机当中渡过!” “彼此彼此。” “沉舟将军”道。 “既然不是游山玩水,又身无瑕闲日理万机,”金九太子心中似乎充满疑惑道 :“将军大阁下为何会出现于大沙漠的骆驼镇伤心客栈呢?” 静默一忽儿。 “沉舟将军”道:“难道你不知道答案吗?” 金九太子面上的神态显得格外轻松自然,悠悠道:“怒我直言,我如果说出答 案难道将军大阁下不会怪罪于我?” “那当然!” “沉舟将军”点点头。 金九太子叹了口气,像十分有所无奈和犹豫道:“要是没有说错,将军大阁下 这次忽然远从京城来到这片大沙漠,真正原因,其实是迫不得已,逃跑到这儿来的 ……” 不知有意或无心,“逃跑”二字语音显得很重,宛若一块石头重重掷中古老的 钟,刺耳的声响绵延不绝四处回荡。 ——逃跑,这个词对于像“沉舟将军”这样身份和地位的人,的的确确算一个 很不雅观的字眼,难怪金九太子有所顾忌不愿意立即脱口,可宛如“沉舟将军”这 般身份和地位的一朝重臣,风云大人物,为什么又要逃跑了,并且远从千里外的京 城逃跑到在片大沙漠来? 这其中原由,简直算作秘密,绝大数人不晓知。 但有个人他却一定晓知这个秘密! 这人自然是金九太子。 静悄悄坐于太师椅中的“沉舟将军”的唇角,这时候辗露出来一丝丝艰难的苦 涩微笑。这股辗露出的苦涩微笑充分说明了一切,金九太子所言属实,堂堂大宋国 二品爵位将军、一朝重臣的“沉舟将军”竟从京城逃跑到这片大沙漠来的! 但“沉舟将军”为何会逃跑至骆驼镇的伤心客栈这儿来呢? “沉舟将军”虽没有叹息,现在的金九太子,却又忽地深长叹息一声,仿佛有 无限感慨,堆积埋葬心中,得不到施展和报复,抬头一饮而尽杯底酒,金九太子目 光从楠木桌后面望住楠木桌前面的“沉舟将军”,道: “人生浮沉无常,世事预测难以。像将军大阁下这般为国为民,忧国忧民,矢 志保家卫国的一代忠诚将领,国之大栋梁,虽怀孕满腔热血蓝图,却得不到当朝者 委以重任,实在是件令人痛心与悲衰的糟糕极的事……” 不等“沉舟将军”有何解释和回答,金九太子慢条斯理仍然继续道:“将军大 阁下此次现身于大漠骆驼镇,个中最真原由,乃是为了逃避宋国太师蔡京的追杀。 蔡太师纵然是个不算太笨的人,恐怕也很难想到,将军大阁下为逃避他竟然不惜委 身隐藏到这片大沙漠来……” 金九太子口中吐出的字,个个锵铿有力,每字和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拳拳重重 敲打中“沉舟将军”一颗不平静的心灵。 沉默片刻,“沉舟将军”平平静静瞧着楠木长桌背后的金九太子,平平静静回 答道:“是的。” 金九太子目光中透露出炽热光芒,直视外表平静内心澎湃汹涌的大将军,一字 字道:“据我所知,将军大阁下官居乃当今宋国一等袭位,手握兵权,掌管京城二 十万皇家御林军,直接受命于宋国皇帝,担负保卫宋国皇帝的人身安全和京城领土 的安全……”金九太子故意顿了顿,又道: “我知道,蔡太师在宋国所处的地位角色固然无人与其匹敌,但像大将军这样 担负宋国皇帝人身安全和京城领土安全的重要人物,如果没有一个得当十分的理由, 既使一手遮住宋国天下的蔡京蔡太师,没有宋国皇帝的命令,恐怕也不敢轻易下手 对付大将军阁下。何况,像大将军这般步步为营的名流,自然更不会轻易留给对手 任何一个哪怕极其微弱的借口!” “有关我一切,你好像一清二楚?”“沉舟将军”先不急于正面回答金九太子 的解释,却似感兴趣起这个金王国九太子本人来。 “当然,”金九太子微笑笑,口吻模凌两可道:“一个人要想知道有关另外人 的故事,事先就得四处打探!” “这个道理,我懂。”“沉舟将军”道。 “所以,有关发生在大将军身上的一些事,我知晓一鳞半甲,”金九太子淡淡 道。 大将军微笑了笑。 “假若我没猜错,”金九太子道:“得知大将军离开京城来到这片大沙漠的边 关小镇,蔡京蔡太师已经有所行动,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七十二贤人组织’,这 时恐怕已在前往这儿的路上。说不定,或许这会儿追歼大将军的‘七十二贤人组织 ’,已经来到骆驼镇,隐理于伤心客栈四周边围……” “得罪蔡京的人,好像没一个逃开过他的追歼。” 不知这句话是有感而发,还是“沉舟将军”回答的金九太子。 “没有,”金九太子忽然重重叹口气,摇摇头道:“得罪蔡京蔡太师的人,诚 如大将军所言,从来没谁逃开过他的追歼,尽管大将军曾经是宋国皇帝身边的最得 力助手之一。” “是的。” “但大将军大请不必为此而烦恼和忧郁!” “哦,为什么?” “因为大将军将会亳无疑问成为一个特殊的例外。” “一个特殊的例外?” “对,一个良好的特殊例外,”金九太子解释道。“一个得罪蔡京的人,而最 终会不被蔡京所追歼的例外!” “难道蔡太师途中慈心广发变成天使在人间?” “大将军真会说笑,”金九太子道:“像蔡京蔡太师那般人,你我都知他永远 不会慈心广发,除非这世界上再没有了‘慈心’。大将军得罪蔡京却不被蔡京所追 歼的例外,个中原由全部在于我!” “你!” “正是我!” “今夜我只喝了小半口酒,这会儿却开始有些头昏了,我实在不胜酒力……” “不,”金九太子摇摇头道:“大将军一点都没有喝多,只要大将军答应我一 个小小的请求,不仅蔡京从此无力追歼大将军,如果大将军需要,他日蔡京或许将 成为大将军矢志所追歼的对象……” “沉舟将军”略抬高头,像感兴趣似的看向金九太子,道:“请求?那是一个 怎样的小小请示,要我答应你?据我所知这世界上想要追歼蔡太师的人虽不计千数, 但真正追歼他的人,此时恐怕都已葬身在他的手下,难道你有更绝妙的方法?” “也不见得是更绝妙的方法,其实方法大抵都是相似的,”金九太子坐在楠木 桌后面的太师椅中说。“只不过,所不同的是我碰巧认识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掌握 的权力,恰好可以达到我们想要达到的目的!” “那么,”“沉舟将军”口吻依旧淡淡道:“看来这人想必定是个惊天动地的 大人物了!” “不不,不!”金九太子笑笑,摇了摇头,又饮了一口酒道。“大将军这回的 猜测可不准。根本谈不上惊天动地,更非大人物。我认识的这个人,只算作无名小 卒罢了,只是与大多数无名小卒相比,他的身份稍微有一点点奇特而已!”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奇特身份呢?” “沉舟将军”问。 金九太子依靠椅背,缓缓转过上身,看看紧贴他背后那个握剑年轻黑衣人,脸 上现露出一股十分诡异的微笑道: “他的身份其实也不见得有如何奇特,只不过他的名字叫做柳画眉,只不过他 是蔡京蔡太师最小且最疼爱的一个干儿子罢了!” “沉舟将军”一时立即变得沉默不语!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