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死了两个人 「原来家里死了人!难怪一家子火气这么大:::」 在回府衙的路上,关刀跟在盛容背后,嘴里自顾自的咕哝不休。 盛容低着头,默默走着,不时的叹着气。 一路上盛容数落关刀怕不下数十次,每一次关刀总是嬉皮笑脸,一副天塌下来 也没他事的模样,叫盛容又气又恼,没他奈何。 「咱们上「延寿堂」去。」盛容突然说。 「延寿堂?是京师最大的药铺子吧?」关刀盯着盛容,不解的问道:「头儿可 是身子有病?」 「你才有病!」 「那::那,嘿!嘿!属下可不明白了?」 「你没听白夫人说道,虎爷近来染疾,移住东厢房有个把月了?」 「是啊,问是什么症状,瞧他们含含糊糊,显然有什么隐情。」 「这就对了,药既是延寿堂抓的,咱们就上那儿问去。」 「那::咱们不抓「七步干戈」了吗?」 「我宁愿凶手不是干戈。」 「头儿可别是怕了干戈这么大的名头吧?」 盛容不语,陷入沉思。 绕过几条胡同,巷口就是延寿堂了。 关刀从这头望过去,见延寿堂门前挤满了人,说道:「这延寿堂生意可做的真 大,怎么一早就挤满了人,看来京师人的身子骨是弱了点。」 盛容瞧这情形,闻到丝丝的不对劲,脚步加快。 远远两名差役奔了过来,「头儿!头儿!不好了,不好了,延寿堂出人命了: :。」。 盛容快步迎上,急问:「怎么?」 「延寿堂周大掌柜叫人给杀了!」两名差役喘着气说道。 盛容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进到延寿堂。 「七步杀一人」。 又是七步杀一人! 关刀前后脚跟了进来。 五个血红大字抢进眼底,关刀冷不防大叫一声。 「七步杀一人」。 周大掌柜咽喉一剑致命,身上再也找不到其它伤口。 药柜上又是惊心动魄的五个血字。 「七步杀一人」。 和白家血案一个样儿。 不同的是,周大掌柜咽喉的伤又细又窄,显然是薄刃长剑所致;再者,柜上五 个血字劲草迅捷,与白家血字饱满厚实颇有不同。 「一刻前看到一个全身黑衣劲装、头罩黑巾的人,从檐上掠去。」目击者这么 说。 「凶手知道我们会来,所以早我们一步下手。」盛容这么想。 「这会儿凶手该是「七步干戈」无疑了吧?」关刀这么问。 盛容跟伙计要了开给白家老爷子的药方子,眉头深皱,说道:「凶手就在白家!」 「白家?」 关刀怔住。 白家显得异常平静,没有准备发丧,没有发布讣文。 白家三代总管黑云下的令,府里任何人对老爷的死,不得张扬,说是防止对头 趁机扰乱,确保白家基业。 入夜,月色迷蒙,虫声蝍蝍,西厢阁楼里烛火摇映。 「你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老爷子即便再活也无法拖过这个月,却又为何急着 下了杀手?」话声轻细,是个女子的声音。 「既然你先动上了手,延寿堂那糟老头当然得把他除掉,免得他多嘴,坏了我 们的事。」听这声音语调,说话的人是黑墨痕。 「我先动上了手?我说的可是老爷子,不是周大掌柜:::」 「怎么?老爷子不是你下的手?」 「我?墨痕你可别吓唬我,这可不是你的匕首?」女子声音微颤。 「啊!这::这::」黑墨痕紧张。 「我道你紧张的胡涂了,连匕首也忘了取走,幸亏没人瞧见,叫我给取了下来。」 「你是说::老爷子不是你下的手,反倒是我这把匕首?」 「难::难道::老爷子不是你杀的?」 静默。 虫声蝍蝍. 彷佛一甲子这么久的寂静,黑墨痕与那女子的声音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七步杀一人!」 「七步杀一人!难道真是七步杀一人!」 「你说,虎爷一死,谁是最大的收益者?」 盛容直勾勾的瞅着关刀,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有三。」关刀胸有成竹的卖关子。 「你倒是说啊!」盛容没好气的说。 「第一,是白家没死的那些人。第二,是白家的竞争者,保定柳家庄。第三, 是白家的死对头,关外万马堂。」关刀说。 盛容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说出个道理来。」 「先说白家吧,白宙无子无嗣,一旦他死了,这么大的家业势力,头儿你说会 落在谁手里?」关刀故做神秘反问盛容。 「别装的那副德性,这会儿可是我在问你话哩!」盛容恼道。 关刀干笑了几声。「嘿!嘿!白宙一死,当然是财归白夫人,权落黑云爷孙啰!」 「照你所说,会是他们三人之中的那一人?」 「五十年前「黑云白日」双剑闯荡江湖,人称「黑白双剑」,几年下来闯出了 名堂,在京师觅地造宅共创「云日山庄」,武林盛传黑云孤傲不群,不喜与人交往, 庄内对外的交际,全由白日一手包办,不料白日盛年早亡,临死托孤,将不满周岁 的儿子,也就是虎爷白宙,交代给他。黑云为悼念亡友,全力抚孤,从此拿下「云 日山庄」牌匾,对外只称白家,才有今日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京城白家」,也才 有一呼百诺三十余年的白宙白老爷子。所以,最没有嫌疑的,就是黑云。」关刀娓 娓道来,等着盛容的夸赞。 「不错,报案的人也是黑老遣的,若说是黑老下的手,只消对外推说虎爷病故, 的确不需要报官侦办,自找麻烦。」盛容沉吟。 关刀瞧盛容一点儿也没有夸奖自己的意思,嘿嘿两声,接着说道:「若说黑云 决无嫌疑,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黑墨痕。」 停了一停,见盛容没有搭腔,他继续说道:「黑墨痕要不知道黑白两家上一辈 的渊源便罢,若让他知道白家这么大的基业,事实上竟是他的祖父拱手相让,照他 那个目中无人的德性,必定暗暗怀恨,忿忿不平,所以说他杀了白宙,合情入理。」 「的确,若叫白夫人给虎爷添个子嗣,那黑墨痕当真要郁郁一生,没翻身之日 了。至于白夫人::你却又怎么个看法?」盛容道。 「至于白夫人嘛,照说这么个弱质女流,实在没半点可疑之处,但是仔细这么 想他一想,白夫人成为白宙的续弦,不过两年的工夫,儿子没为白宙生下半个,倒 把一个叱咤风云,生龙活虎的虎爷,给弄得死的不明不白::嘿!嘿!难保他不是 白家的那个对头派来的?」 「瞧不出你久居淮安,对京师的武林人物竟也有这番了解!」盛容微微赞许, 从怀中拿出一张药方子,递给关刀。「先不管白夫人的背景来历,你瞧瞧这方子有 什么古怪?」 关刀接过,瞧了半晌,喃道:「有什么古怪?不过是些人参、当归,稀松平常 的补药。」 「这就是了,这些药最多只能补身,可谈不上什么治病的功效,若照白夫人所 言,虎爷的病情已经到了需要分房而睡的地步,那么这张药方子可显得异乎寻常了。」 「有两种可能?」关刀道。「不是白宙根本没病?就是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 可救了!」 「只有延寿堂周大掌柜知道,所以他必需死。」 关刀跳了起来。「是灭口!」 「不错,是灭口。」 「所以头儿你说凶手就在白家。」关刀若有所悟。 盛容沉吟。「会是黑墨痕?还是白夫人?」 「头儿是把保定柳家庄和关外万马堂摒除在外了?」关刀问。 盛容沉吟不答,关刀却道:「头儿可别忘了,不论白家、柳家庄,或是万马堂, 只要出得起银子,要「七步杀一人」为他们杀人可都不是件难事。」 盛容微笑,道:「咱们得多派几个人兵分二路,一路需得到城里各饭馆旅店、 窑子酒肆,查查近些日子可有外地来的生面孔,另一路就我和你,今夜再去探探白 家。」 两道黑影纵入白家。 尽管已经入夜,白家依旧灯火通明,照得跟白天没什么两样。 「头儿,这下咱们成了贼了。」关刀笑嘻嘻的说。 「别多话。」盛容瞪了他一眼。 两人躲过一队巡哨,东拐西转。关刀见盛容一只鼻子仰天闻了闻、俯地嗅了嗅, 奇道:「头儿,你干么?」 「你也闻闻,看那边有吃的。」 关刀失笑。「头儿你肚子饿啦?」 盛容啐了一口,道:「说什么,快找灶房在那里?」 关刀莫名其妙,心想:「这老头儿真饿了?」 绕过七八间屋宇,盛容拉拉关刀袖摆,低声道:「有了。」拉着关刀窜了过去。 虽说是间灶房,然京城白家何等财力,一般寻常家庭的大堂,怕也比不上这儿 的宽敞净亮。 关刀伸伸舌头,道:「这是灶房?」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轻声点,到门外守着。」盛容低声道。 关刀踱到门旁,说道:「头儿,我还真有点饿了,丢个馍馍过来吧。」他看到 灶上一笼馍馍,忍不住嘴馋。 盛容低骂:「你真以为咱们上馆子来啊!」 说着,仍是随手扔了个馍馍过去。关刀接过,自顾吃了。 盛容不去理会关刀,四下找了起来。 关刀见盛容锅鼎碗瓮一个不放过,又掀又翻,又摸又闻,十足小毛贼模样,忍 不住轻笑了起来。 盛容恼道:「笑什么?」 关刀两只手乱摇,笑着说:「没有,没有。」 盛容喃喃:「怪胎。」不去理会关刀。 过了好一会儿,关刀又见盛容去翻秽物篓,不禁皱眉,心想:「这老头儿到底 干么?」 却见盛容微微一笑,拣了一堆秽物出来,用灶上现成的油纸袋包好,藏在怀里。 「别吃了,走吧。」盛容低声道。 关刀把剩余的半块馍馍塞进衣襟,问道:「成了吗?」 盛容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灶房。 两人才出灶房,就听到有人喊抓贼。不消片刻,抓贼声此起彼落,关刀笑道: 「这下咱们做贼不成,是不是要扮强盗?」 盛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不是咱们。」 关刀顺着盛容的视线看去,黑夜里只见灯笼火把都往东厢靠去,关刀笑道:「 真来了贼啦!」 忽然背后刀风乍起,一柄大钢刀泼喇喇砍将下来。「快来人,这里也有∣」关 刀回身不及,身子一矮,倒退撞进来人前胸门户,那人吃痛,手上钢刀 攥拿不住,关刀一旋身,将衣襟内半块馍馍塞进那人嘴巴,那人「贼」字未出 口,已被点上七八个穴道,一柄大钢刀匡啷啷的掉落地下。 关刀知道这人定是白家庄丁,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你娘的,吓的爷爷一 身冷汗。」 四下一望,却不见了盛容,心想「这老头儿怎地自己跑了」。再望向东厢,只 见人愈聚愈多,火把照得夜空一片红光。 关刀把那庄丁拖进灶房,撕下他身上一大片衣服,将自己的脸遮了,出了灶房, 左右瞧了瞧,迅地往东厢窜去。 东厢庑廊前聚满了白家弟子仆从,五、六十个人竟然寂静无声,偶尔只传来火 炬燃烧的「哔剥」声。 关刀上了屋顶,轻手轻脚缓缓的伏近东厢。居高往下看去,这一看,险些把他 惊得摔下屋顶来。 「七步杀一人」! 五个血红大字触目惊心的写在廊柱上。 廊上躺着一个人,黑墨痕跪在旁边抚尸低泣。 看到死的那人,关刀惊讶的表情变的诡异,他忽然笑了,没有声音的笑。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他兴奋的想。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