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能制住你,只好杀你! 干戈的笑已然停止。 阳光穿透树叶间隙在他脸上留下几道暗影。暗影之下,他的脸依然白皙,透着 羊脂般的光泽。 他已然停住了笑,可群豪看得清楚,干戈的眼睛依然漾着浅浅、浅浅的笑意。 他开口说话了,很清朗的声音。「没错!尉迟焰是死在我的剑下,可是你们报 不了仇!」 干戈的眼睛在尉迟烈阳、冷月、寒星三人的身上扫了一遍,又淡淡说道:「或 许:::你们想试一试?」 没人会怀疑尉迟三兄妹想不想试一试,因为复仇的恨意在他们的眼中燃着火焰。 干戈「试」字才说罢,三人已成鼎足之势围住了干戈,同时间干戈立足之地轰 然巨响,三枚火弹子的威力,震起了烟尘弥漫。 却不见了干戈! 莫非是粉身碎骨随烟尘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个想法当然可笑,任谁也不信干戈就这么被解决了;可焦黑的青石板上,的 的确确不见了干戈。 与其相信干戈有这么快的身法,能在转瞬之间消失无踪;群豪宁可相信,干戈 已然灰飞烟灭。 一声大惊:「干戈在那里!」 「啊!干戈真在那里!」接着,响起一声声惊呼。 只见干戈立在院子进到大堂的石阶上,依然右手持剑,他伸出左手拍拍沾尘的 袍襬,说道:「白袍子就是容易脏!」 却原来这么一眨眼工夫,他已进到了大堂前,隔着群豪与尉迟三兄妹遥遥相对。 大多数人此刻都是背对着干戈。 退!往两侧退!不管是谁,把背门卖给了干戈,无异一脚踩进了阎王殿。 须臾,群豪自发的退向大院两旁,留着尉迟三兄妹与干戈再次相对。 干戈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下阶来说道:「我说过,你们杀不了我!」 尉迟寒星怒道:「干戈,你休要猖狂!」 话语方落,一枚火弹子业已出手,破空疾飞而来,干戈长剑一伸,竟是迎向这 枚火弹子。 群豪心下一惊,这火弹子,避则可矣;说要硬接硬拦,不啻是自寻死路。 可偏偏干戈就这么硬干! 只见他长剑前迎,剑身贴住火弹来势,右臂顺势后缩,身子跟着兜转了两圈, 白衫飘扬,端的是翰逸神飞,彷如仙人。 干戈身形方止,群豪才见尉迟家赖以成名的火弹子,此刻竟在干戈的剑身上溜 溜转了起来。群豪心下佩服,不免暗暗叫好,不想这一触即爆的火弹子,竟叫干戈 给接了下来。 尉迟三兄妹心中俱是一寒,暗忖:他干戈能避能接,家传火弹子竟是没他奈何! 却听干戈朗声说道:「尉迟家的火弹子,既不便奉还,糟蹋了又可惜,且送给 藏头缩尾的鼠辈吧。」 只见他长剑平着画了道弧线,将剑尖上溜溜转着的火弹子送上了白家东侧墙檐。 一声轰然大响,自檐上跌下两名头罩黑巾的黑衣人,血肉模糊,连吭气也没, 就这么死了。 「啊!埋伏!」群豪恍然大悟,想黑墨痕胸有成竹,却原来是早有了埋伏! 更可怕的是干戈却似早已知觉。 群豪不及细想,尉迟三兄妹又发动了攻势。 「一子三连环!」尉迟烈阳大喝声中,手中火弹又破空飞去。尉迟冷月、尉迟 寒星分立左右,也各打出了一枚火弹。 火弹势疾,长咻一声,在干戈立身一尺之距乍分为三,成上、中、下三路分袭 干戈。 瞬间,冷月、寒星火弹亦至,同样一分成三,分别拦住干戈六处退路。 如此一来,成了三三之数,九枚火弹子在离干戈一尺的近距同时出手。 群豪同是变了脸色,好一着「一子三连环」!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接一无法接二,九枚火弹子封住九处方位,要在这么迅 雷不及掩耳的瞬间做出反应,恐怕大罗神仙也难有生天。 黑墨痕已移步大堂之前,他要在干戈命丧火弹阵时,做出最快的措置。 范轻舟眉头纠结,心中已然算计着如何重夺盟主的位置。 凌青冥、祁幽篁、雁荡十八飞骑、马玉堂等人,只是专注的盯着,心中直问: 干戈就这么完了? 关刀气血沸腾,直欲狂吼而出。 司马笺儿闭上了眼,扯紧舍我衣袖,不忍卒睹。 只有舍我不相信,不相信干戈就这么便死。 场中喝了一声「好」字,群豪听的明白,是出自干戈的口中。 「好」字才出口,「轰!轰!轰:::」九声巨响,连成一声长响,白家墙檐 炸飞了九处碎瓦檐,也炸摔了十八名头罩黑巾的黑衣人,同样血肉模糊,死的凄惨。 干戈呢? 只见他立在场中,右手持剑,左手又拍起身上的烟尘。 干戈竟然没事!他是怎么做到的? 场上百余人只有三个人瞧的仔细,干戈施的不是什么法术,而是扎扎实实的的 功力与巧劲儿。 舍我身处干戈前方,他看得清楚,当尉迟烈阳的火弹在干戈面前一分而三之时, 干戈喝了一声「好」字。随着「好」字出口,一道气劲吐往袭向上路的火弹,火弹 遇气受阻,势头转了折,飞向西侧墙檐,炸落了两名黑衣人。同时间,干戈右腿一 抬,在中路火弹与下路火弹之间踢了个腿花,引着两路火弹偏了势头,一往左、一 往右,各又炸摔了墙檐上两名黑衣人。 凌青冥瞧见的是尉迟冷月这一手火弹,火弹自干戈右侧袭来,一前二后,封住 了干戈右后方退路。干戈不闪不避,长剑连着三点,以恰到好处的巧劲儿领着火弹 偏转来势,一点将前路火弹送上左前方墙檐,再点将后右路火弹送上左上首墙檐, 三点将后左路火弹送上左下首墙檐,同时间轰落了六名黑衣人。 往干戈左方袭来的是尉迟寒星的三路火弹,这一手火弹一缓二疾,端的是变中 有变,难以捉摸,祁幽篁只见干戈左袖轻扬,三路火弹尽收于袖内,干戈身形一转, 袖中火弹顺势飞出,不分缓急,轰落了右侧墙檐躲着的六名黑衣人。 就这么一瞬之间,干戈化解了九路致命的火弹子,甚而解决了十八名躲在暗处 的对头。 功力浅的,看不出所以,只觉干戈施弄魔法;见识高的,不论瞧不瞧的明白, 心下隐隐然感觉今日这一役,恐非易与,更难善了! 舍我、凌青冥、祁幽篁三人,却是瞧清楚了干戈瞬间的化解之道,惊诧之余, 连珠价的在心中直问:换做是我,我办得到么? 黑墨痕见不明不白折损了廿名伏兵,当下拍了两掌,一霎时,檐上、石后、堂 内,窜出了为数七八十计的黑衣人,一色黑巾罩头,仅露出双眼,团团围住了白家 内院。 群豪此惊非同小可,只道黑墨痕藏有伏兵,不想为数竟如此之多。 再看这些黑衣人,身手矫健,井然有序、寂然无声,显然是训练有素,个个都 是百中挑一的人物,却不知白家何时有这等实力? 范轻舟心里忐忑,问道:「黑少侠,你这是::」 话未问完,黑墨痕截道:「哈哈哈,少堡主且自宽心,在下这些人手不为了干 戈,还能为甚?」 范轻舟尚待质问,场中变化又起。 只听尉迟烈阳又是一声大喝:「八方天雷∣」 八方天雷! 司马笺儿一听是「八方天雷」,随即记起了太爷爷手着「独门秘传」中,点评 尉迟世家这一门「八方天雷阵」必杀无赦的一段话。 惊骇之际,不禁脱口而出:「一掌四子八方位,双掌齐发肢离碎,欲拒死符逃 生天,先发制人或可为。」 舍我听司马笺儿念念有辞,问道:「怎地?」一双眼却仍是盯着场中变化。 问者,无暇追问;答者,未及回答。 只见干戈已然行动,在尉迟三兄妹出手之前。 快! 快到没有一个词儿可以形容! 剑虹乍闪即收,地上棺盖倏地飞起,轰然数响,漫天碎屑! 群豪举手遮眼,尘烟弥漫中,只闻硝磺味浓,以及淡淡的焦木味儿。 干戈没死!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他说话了:「八方天雷!呵呵,破解之道便是这 个「先发制人」否?」 烟尘消散,群豪顾不得拍落满身碎屑,只见场中胜负已判。 干戈立在尉迟烈阳背后。 剑,架在尉迟烈阳的颈上。 尉迟冷月、尉迟寒星咬着牙站在一旁,同是双掌互按,清楚可见掌背一条血痕, 地上仍留几滴新血。 胜负已判!却没人瞧清楚经过,即便是尉迟三兄妹心下也是一片茫然。 尉迟烈阳纳罕,怎地双掌八子双连环,多达十六枚的火弹子全叫那乍然而起的 棺材盖吸了过去,又怎地冷月、寒星却是连出手也没? 尉迟冷月、尉迟寒星心中更是惊疑,那道剑虹,来的好快。火弹子未及取出, 双掌已然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剑虹竟能伤人,端的是平生首遇,这剑虹要是划在 自己的颈干上,怕是有十条命也没了。 三人这才明白,「七步杀一人」干戈,倘若真要杀人,一步即可,何须七步! 「你杀吧!」尉迟烈阳冷然说道。 干戈缓缓收回剑。「杀你!呵呵,活着多好,何必求死。」 尉迟烈阳怒哼一声:「干戈,我尉迟兄妹既败在你的手上,命且拿去,休想羞 辱我等。」 干戈只是微笑,半晌,才淡淡的说道:「且由你吧!」 说罢,转过身来,对着黑墨痕说道:「黑墨痕,我是来找你的。」竟不再理会 尉迟三兄妹。 尉迟三兄妹愕立当场,不知干戈意欲为何?落了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黑墨痕,你诬我三条人命,是你要自己说明白呢?还是我来替你说?」干戈 道。 黑墨痕还未回话,尉迟烈阳已然抢道:「干戈,今日你不杀我,也别奢望我尉 迟家会跟你善了,杀父之仇,只要我尉迟烈阳活着一天,终有再找上你的一日,告 辞。」 说罢,向冷月、寒星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走。 却听背后黑墨痕喊道:「尉迟兄且慢走。」 尉迟烈阳回头,道:「怎么?」 「尉迟兄想是忘了适才之议,尉迟世家拿不下干戈,可不表示此间英雄没他干 戈办法,难道尉迟兄不等着看看干戈的下场么?况且,待拿下了干戈,黑某人尚有 大事相商。」 黑墨痕这些话,自是视干戈为囊中之物,群豪听的明白,心中狐疑他黑墨痕除 了布署了这些黑衣人之外,是否另有玄机? 只有舍我、关刀心中清楚,他黑墨痕是仗着「十三鹰」才敢如此大话。 「干戈躲得过「十三鹰」的暗杀手段么?」关刀想问,却一直放在心上。 尉迟烈阳听得黑墨痕如此说话,竟是把他尉迟世家给瞧的不值斤两,心中有气, 领着冷月、寒星退在一旁,冷冷说道:「那敢情好,我尉迟烈阳这便留下来瞧瞧黑 少侠了不起的手段。」 黑墨痕见尉迟三兄妹留了下来,口中:「好,好。」两声。 转而面对正瞧着自己的干戈,说道:「干戈,你忒也托大,阁下能够在江湖上 横行无阻,不代表便能够在我白家来去自如。你说我诬你三条人命,别说空口无凭, 即便是你能捏造事实,在场这么多英雄好汉,岂由得你恣意妄为。也罢,若各派无 人上阵,就由我白家领教你干戈高招。」 说罢,一拍掌,「锵」一声整齐洪亮的剑刃出鞘声,从院落内四面八方传进众 人耳中,却是那些头罩黑巾的黑衣人同时拔剑。 登时,闪闪金光,声势甚是浩大。 却听一声冷哼:「人多取胜岂是好汉,干戈,凌某兄弟来会会你!」 说话的是凌青冥,只见他铁着一张鬼脸踏步而出,毫不理会黑墨痕手下一干拔 剑在手的黑衣人。在干戈身前五尺之距站定,随即祁幽篁也走了出来,不言不语, 打量着干戈。 黑墨痕微一抬手,一众黑衣人迅地收起剑。 「干戈,凌某惜你一身好功夫,若死在这些无名之辈的乱剑之下,想来是糟蹋 了你。若是让我兄弟俩的刀来伺候你上路,你死了也不冤枉。」 说着,凌青冥轻抚手中九环刀,脸上深深的长疤,闪起异样的光彩。 他看着他的兄弟祁幽篁,俩人从对方的眼睛中交换了讯息。多年来,这样的默 契,叫无数成名高手的命,成了他俩的刀下亡魂。今天,同样的,他们要干戈的命。 「哼,两个打一个,还不是倚多取胜。」司马笺儿瞧这阵式,忍不住低低的不 平。 舍我将食指置于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谁不晓得「刀魂」、「刀 魄」临敌之时,从来是二人联手上阵的!」 司马笺儿嘟着嘴,关心着场中发展,不再说话。 关刀见识过「刀魂」、「刀魄」的刀法,一个是惊天裂地,一个是无声无息。 传说中的「惊空刀法」与「不动刀法」对上干戈的剑,结果会是如何?关刀提着一 颗心,等着看下去。 干戈一直没有说话,他看见了凌青冥脸上深深的长疤,也看见了祁幽篁缺了半 边的脸。他看见九环刀上古铜炼制的九个铜环,也看见刀身薄削闪着墨光的乌金长 刀。 他又笑了,眉眼之间透着灿烂。 「是「刀魂」、「刀魄」!能够死在两位的刀下,的确不失身份。可惜,你们 杀不了我!」干戈道。 「哈哈哈,面对凌某的刀,就属你最狂!哈哈哈:::」 大笑声中,九环刀响,刀光劈向天外红日,斩碎万道刺眼光芒,似箭、如矢, 射向干戈眉眼。 干戈浓眉一压,减弱了刺眼刀光。他没有退,因为他知道退无生地。 别说凌青冥更厉害的杀着等在后头,祁幽篁的不动之刀也早就封住了所有退路。 退,就是把自己送上刀口! 所以他不动!真的不动,索性负剑于后,把眼睛闭上。 岂不找死? 在群豪的惊呼声中,刀光裂石,干戈卅二处退路的地上石板,无一完整,齐齐 划开了卅二道刀痕。 刀能裂石,伤人岂不更易! 可,干戈没有被劈成两半,甚至身上一点儿皮肉伤痕也没。 干戈睁开眼,说了一句话:「对不住!我没有把握制住你们,只好杀了你们!」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