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姐姐真的这么认为吗?”叶倩芸轻笑,笑容中带着一分无奈,“更多的时候, 我们失去的东西永远都无法回来。我想我们必须抓紧那些珍贵的……柳姐姐,请替 我转告叶歌,让他多多保重。” 她似又想起了什么,走到柳烟身侧,低声道,“姐姐是会武的……若我不曾猜 错,四个月以前刺杀安乡侯的人,就是姐姐。” 柳烟手指轻轻按下,却站了起来。她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本来应该是叶某的任务。”叶倩芸笑道,“我找到机会的时候,已有 人先一步动手了。” 柳烟笑了,“流星门的剑舞叶君……果真聪明得很。” 少女摇头,“流星门对于我,也已经是过去了。我对前面冒失出口的那些话表 示歉意……我想大概已经给姐姐带来困扰了呢,对不起。”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微笑,重坐到了琴边,“没有什么。既是上了怡梦轩前楼, 为何不听一曲呢?” “好啊,既是柳姐姐邀请,我又何不听一曲呢?” 琴声响起了,女子的声音在琴声中,却一点也不觉突兀的平静温婉,“也许你 还没有自觉……你和小歌,非常相像。” “还有另外一个夜歌,那是一把刀。”叶倩芸道,她轻轻笑着,笑容中却带着 些许的凄迷,“那是从过去到现在……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剑舞叶君……”琴声轻微一震,柳烟抬起头来,“以你的年龄,似乎本不可 能知道这么多。” “那还远远不够。”叶倩芸道,“我在等待的一切,我在追寻的一切,我在等 待着毁灭的一切,那些我都不知道在哪里。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她突然笑了,“算了,这些都无所谓的,柳姐姐,且奏一曲完整的吧。” 清音倾泻而出之时,叶倩芸解下了长剑。她注视着那不太起眼的剑鞘,拇指轻 轻用力,就在略带银色的剑刃上见到了自己的眼睛。你不应该这么迷茫的,小叶。 她对自己说。她看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那就是她了。 “我来……为你剑舞。”不自觉的开口,叶倩芸拔出了长剑。食指轻弹剑身, 恰与那琴音暗和。少女微笑,走进了厅中,“上一次,是五年前吧。” 轻微的一挥剑,那道迷蒙的剑光透了出来,几乎压过了从窗中射入的阳光。 后面有什么声音,似乎又是那些人。孤身漂泊已经一年了吧,但是仍然会有人 来。没有办法。 转身抽刀,名为夜歌的短刀闪出一抹银光。她看见那向前的褐衣女子露出一抹 惊讶的表情,却只是叫道,“真真好刀!” 那也真是即使被袭也不忘称赞,但是褐衣的女子身形比她预想得还要快,猛然 已握住了她的手腕,卡住了她的穴位。时年九岁的叶家仅存者看到自己的刀落了下 去,却一点也不退让的瞪着那个人,“你是谁?” “这是清鋆叶家的夜歌?你是从哪里偷的?跟姐姐把它还回去,否则姐姐可要 把你交官哦。”那个女子露出俏皮的笑容,“我是谁?你又是谁呢?” “清鋆叶家……早都没有了。”女孩不再反抗,只是低下头去,一副听天由命 的样子,“你既然已经抓住了我,我无所谓你怎么处置我。” “清鋆叶家没有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天枢呢,天枢哪里去了?”那个女子惊 呼,放开了女孩的手,“你难道是……” “清鋆少主,叶天璇。”女孩低声道,“虽然只是自己说的……因为我弟弟… …” “我是萧湘。是一个铸剑师。”褐衣的女子蹲下身子,对女孩轻轻笑了,那是 平静温婉的笑容,“我与天枢是密友,如果他有难,我是不会不相助的。这一年我 几乎全躺着,才会连……唉,我也没有办法呢。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随我来吧, 我想我应该可以帮他……” 女孩低声道,“自始至终,我仍然什么也无法……” “不用哭。”褐衣的女子轻轻抱住女孩,“不用哭,随我来吧,我可以让你得 到足够的力量。” 门吱呀一声响了,病榻上的女子又是一阵的咳嗽,原本洁白的手巾上沾染了点 点的猩红。看到进门的少女时,萧湘努力的撑起身子,微笑着让她坐下。 “湘姐姐……”已经改名叶倩芸的少女带些犹豫的问,“你这样病着,我是吵 了你么?” “本想再给你打一把剑的,可是看我这身子……”萧湘有些自嘲的笑笑,“虽 然名为铸剑师,这一辈子下来也只打了三把剑而已,本来说好的要给你打剑,却一 直病到了现在呢……”她咳嗽起来,好一阵才停下,“本来对你承诺过的,却没有 办法做到,真是抱歉呐,小芸。” 她再次咳嗽起来,停下的时候额上已满是汗水,“把那个柜子打开,那把剑是 给你的。叔叔早就说过要送你一把剑,我想我也快要不行了,这把古剑是你的了。 当你有了足够的力量,那时再挥动夜歌……” 她看着少女取出长剑,抽剑时一抹迷蒙光华映明了屋子。萧湘咳嗽着,微微笑 了,“你可以,为我舞剑么?” 琴声止了,柳烟抬起头望着舞剑的少女。那年轻的女子眼神迷离,似是望着过 去,又似什么也不曾见到。 “湘姐姐,和你,非常像。” 那一抹剑光收拢之时,叶倩芸轻声道。 那一整个青色的人走到掌柜面前要了些什么,便在湛淇旁边的桌前坐下。湛淇 因为右膝的痛楚低声诅咒着从前的好友,并没有去多管那个人,只是觉得很奇怪罢 了。 “您是湛淇大夫吗?”那个人突然问。 湛淇转过头,没好气的答道,“是又如何?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长得不错,不高,不会说话,性格怪僻,此外,那个箱子很显眼。” 湛淇耸耸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你的话,和我说话最好说清楚一点。” “在下是想请您去诊治一个病人,此后定有厚报。”那个青色的人静静道, “传闻湛淇大夫妙手回春,单为这一点价格再高也无所谓。” “不会让我去治某个大人物吧。”湛淇没有去看那个人,只是淡淡道,“我一 向不喜欢给大人物看病,因为其他的事情太多。” “普通的大人物又怎能请得动我呢?对您我可以直说,在下名叫邵显,请您去 看的病人对外称作,非鄞帝。” 湛淇一惊,站了起来,又被右膝的痛楚逼迫坐下。年轻的医师望向青色的邵国 公子,嘴角露出带些讥诮的笑容,“看来你们是费了很多医生也没有把他治好罢, 要不然也不会四处找我。如果我治不好他,是不是个死罪?我现在只有二十五岁, 还不想这么早死。如果我在江湖之中,就算他也无法管到我罢。”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你已经同意了,至少是因为你相信自己的医术,否则你 不会这么笑。” 被人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痛处,湛淇叹了一口气,“我要带一个保镖去,否则我 才不去那种地方找死呢。带上保镖的话治不好还可以逃走。” “什么人?” 湛淇的表情还是一半认真与一半的玩笑,“燕忆枫燕公子啊。” 他看到青色的人面容有些微妙的变化,便忍着痛站了起来,朝楼上走去,“想 好了再通知我,我不会跑掉的。” “燕忆枫……那可是个危险人物呢。”在医师的身影转过墙角之后,青色的人 喃喃自语,“我来这里本来大多就是为了杀掉他,现在连定金都已经付给那个人了。 但是……我想那个得病的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罢。” 他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晃了晃青瓷的酒杯,“盈,你恨的人就是我的仇人。 不管你怎样看他,最终还是恨着他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显师兄?”一只手轻轻压在他的肩上,“这地方可不太 太平,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怎么,有很多危险人物吗?”邵显轻笑着问。 “比你想像的还多。四魔器,未知,泠岚公子,水天叶,流星门主,还有…… 你。”女子望着他的酒杯,“你是这之中最危险的,因为你做事情不在乎代价。” “这并不是我所拥有的一切,盈。”青衣人笑道,“我与你们不同,我只有一 半是江湖人。” “显师兄,你最好还是不要在这扬州城久留。之后的形势未必是你想得到的… …并且,”她轻轻笑了,“我所在意的两个人,他们最终还是不免相戮的命运。” “即使他负了你,你还是爱着他,是么?”邵显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狠狠扔 到地上,“只是为了他负你,我也要杀了他。我可以请到最高绝的杀手。盈,如果 他还活着,你永远都不会快乐。” 泠盈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邵显并未去管她,只是重新坐下。转瞬之间, 已有一柄短剑靠在了他的颈项旁边,“你想杀了我,是么?” “是的,你该死。”邵显只是拿起酒壶把酒倒进嘴中,“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 我也不必在这里多说什么。你如果现在就想杀了我,我根本没有意见,不过在下好 歹也是邵国公子,长兄未必不会派兵血洗你的未知。纵使你们武艺不凡,大军一到 还是不免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吧。” “好一个公子显。”他身后的人笑了,短剑轻轻回鞘,“我不杀你,但是我可 以告诉你你根本杀不了我。不管是水天叶还是别人,他们都杀不了我。你的大军也 一样。” “你这是在说谎吧,燕忆枫。据我所知有一个人可以干净的击败你,只不过他 不太可能按照我的愿望行事。那个人就是绯樱。另外一个人和他不同,他不用击败 你就可以杀死你,但是我依然也用不上他。” “湛淇那个小子?”燕忆枫耸肩,“他非常喜欢钱,你不妨试试看。” “我用不了他因为他对朋友更好。但是虽然我用不了他杀你,我可以用他来牵 制你的行动。他总归只是个除了医术一无是处的家伙,不是么?”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只是利用他呢?” “因为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也不会让别人因为你的事情受牵连。你已经败 了,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 话音落下,那一抹青色刀光已斜斜掠了上来。墨舞短剑蓦然架住弯刀的时候, 邵显冷冷笑道,“你以为我不值得你出鸳舞剑吗?我会让你知道的。”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