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离别恨 清早的陆川城沐浴在薄薄的雾气中,显得庄严肃穆,陆川城的东门,一名城门 守卫正检查着来往行人的包裹,由于百里之外的云城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所以陆 川城现在也加强了防御。不过云城毕竟也有三万守军,每个人的信心都是满满,估 计羽风大军在云城就会耗掉所有有生力量,也就没有力量再攻陆川城了,城里的名 僚们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并没有人显示出慌乱,连城门守卫也是兴高采烈地检查 着行人,这几天他们没少捞外快,真是弄了个盆钵满赢。 城门守卫们还在努力地盘查行人,继续着他们的发财大计。突然,人群骚动起 来,一些人扬着脖子,拼命地望向遥远的地方。 只见远处一片浓烟滚滚,仿佛很多人在迅速地奔来。 这下连守卫们都慌乱了起来,不知道哪个人喊了一声:“皇朝大军杀过来啦!” 顿时所有人都乱作一团,大家都拼命地挤向城门,希望能迅速地冲进城里,求得一 线生机。 城上面这时候也乱作一团,城门值日官大叫:“快关闭城门、快关闭城门!” 大门立刻开始关闭,外面的人群更加慌乱,所有人都往门里冲,很多女人和孩 子都在哭喊着,场面极度混乱。 远处的人越来越近,眼看着还有很多人在城外,里面的官兵发起恨来,开始用 刀枪拼命地戳外面往里冲的人,大门口惨叫声不断,一时间鲜血飞溅,更多的人倒 了下去,但大批的尸体倒在大门中间,反倒令大门更加难以关上。 敌人已经来到离大门不到一里的地方,仔细一看却只有几百人。城上守将命令 所有人弓箭戒备,这区区几百人还构不成威胁。于是下令下面的士兵先把门口的人 群放进去,然后把尸体清理开再关上大门。 几百人已经到了跟前,已经能看清楚对方的面貌,只见这些士兵浑身浴血,衣 衫褴褛,丢盔卸甲,分明是一群败兵。 城上守将喝道:“下面来者何人,云城怎么样了?” 只见这些人纷纷下马,牵着马喊道,我们是云城骠骑卫的人,敌人夜袭云城, 我们伤亡惨重,敌人已经攻下云城,我们和羽风大军交手数次,大部分弟兄已经身 亡,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后面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弟兄,不过可能不会有太多人活 着出来了,敌人现在正在云城屠城,估计最早明天就会赶到这里。 “什么?”城门守将差点从城楼上掉下来。“云城有三万守军,你们怎么会那 么快失守,敌人有多少人?” “敌人趁我们深夜疲惫,偷城成功的,晚上看不清楚有多少人,不过感觉到到 处都是。”下面的残兵回答道。 他们讲话的时候,后面有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三五成群的散兵。城门下的败兵越 聚越多。 正在这时,后面又有大约一百多士兵跟着一个将军赶了过来。那将军一看城上 城下的对话,顿时火了。只见他坐在马背上,用鞭子指着那群散兵骂道:“一个个 就知道贪生怕死,如果不是大家都一哄而散,云城会落入敌人手里吗?你们还罗嗦 什么,赶快进城,完成整编,立即加入到守城队伍,敌人可能很快就过来啦。” 上千的败兵乱哄哄地往城里涌。门口聚集了更多的人,大门一下子被顶开了。 人群轰地一下涌进了城里。 等那个马背上的将军一进城,就问城顶上的士兵:“侯爷在哪里,我有急事要 找他报告。”然后对城门楼上的城门守将道:“等一会再关门,后面还能有一些弟 兄,别落在敌人手里。” 城门守将应了一声。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的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呢? 正在这时,远处的大地传来一丝震动,所有的士兵们都抬头望向远方。对面十 里外的树林里突然冲出无数的骑兵,一色的黑色盔甲,那是羽风的黑风铁骑!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所有人立即在城墙备战!”城门守将高喊着。城上顿 时乱作一团。 城门守将在城上紧张地指挥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张劲弓已经对准了他。 “嗖”地一声,一只劲箭射了上来,守将正在城墙上指挥,突然后心一紧,一 只箭头从前胸冒了出来。守将吃惊地回头望去,只看见下面那上千的散兵突然发疯 似地向城上冲来,逢人便砍。 “有尖细……”守将只艰难地吐出一声,便栽倒在地。 突至的变化,使得陆川城东门陷于一片混乱,而且城门守将的被杀,使得城上 部队成了没头苍蝇。当他们好容易在一个副将的指挥下重新反扑的时候,敌人的骑 兵队已经冲入城内。 骑兵队一冲进城,立即开始对城上守军开始放箭,飞蝗般的箭雨压制住了城上 的守军,加上大门洞开,更多的敌人在不断涌入。 “东城门破啦,大家快往西门南门跑呀!” 一些人在到处喊着。 东门的剩余守军已经节节败退,敌人在城墙上越来越多,整个中段已经牢牢地 掌握在皇朝大军手中。 城外的士兵已经是漫山遍野。陆川城大势已去。 正在青衣侯府午休的羽广听到外面的喧嚷声,正想出去看个究竟,却见一个老 奴失魂落魄地撞进来,高声地嚷道:“不得了啦,城破啦,城破啦!” 羽广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问道:“瞎嚷嚷什么,什么城破了。” 那人这才缓过神来,大声道:“主子快跑,羽风大军攻进来了,东城门已经失 手了,到处都是敌人的部队。”说完,径自逃命去了。 羽广听了,连忙喊来烟烟,和几个仆人慌慌张张地从后院跑了出去,直奔西门 而去。 这时的青衣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人群。 数百名士兵冲向青衣侯府,展开了大搜查。得知五皇子羽广已经逃亡后,立即 喊来骑兵,大队的骑兵策马向城西追去。 南川守军的败军和老百姓的人群混在一起,整个南川通往卫城的大道上都是逃 难的人群,老百姓们都说卫城是卫国公的属地,现在卫国公已经和虎侯全力辅佐羽 风,所以逃往卫城就不会受到被阻杀的厄运,所以几乎所有百姓认定到了卫城就会 有活路,十几万百姓便都挤在了这条路上。 这时后面数千铁骑疾驰而过,马上人高喊:“赶快回城,回城的不杀,降兵不 杀,不服从命令的一律就地处决!” 老百姓们都惊恐地蹲在地上,不敢再动。 羽广等人也混在人群中奔逃,这时候人群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蹲在路边。 大队的骑兵从身边驰过。 羽广蹲在人群中,想等这些骑兵过去了再逃难,没想到,一匹马在他身边听了 下来。 一名羽风亲将笑着在马背上说:“五殿下,您尊贵之体,怎么能和乡野小民在 一起,请随我们回府吧。” 羽广流着泪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人说:“天意亡我,天意亡我!”起身对那名 亲将说:“走吧,我随你去。” 雨依然在下,但已经稀稀落落,两天的降雨使周围都成了一片河泽,此刻在青 衣侯府的后花园小亭中有三个人。 他们就是七皇子羽风、五皇子羽广和他的美女知己——烟烟。 羽广紧紧地搂着烟烟,一言不发。 羽风在他们身边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小亭的石桌上放着一个乌陶的酒壶。 羽广望着桌子上的酒壶,脸色铁青,冷笑着问:“七弟,你我兄弟一场,看来 你打算大义灭亲了。” 七皇子羽风叹了口气,对羽广道:“五哥,我们毕竟也算是兄弟,我也不想这 样,但如果放你回去的话你可能受到更大的折磨和羞辱,你真的觉得自己回去还能 有什么更好的结果吗,天下之大,哪里有你的容身之处呀?我话到这里,你自己想 吧。” 羽广愣愣地望着羽风,继而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好,你真的比我强多了, 我真希望能看见你能和羽常的斗法,都是一群怎么样的人哪,羽广呀羽广,看来你 的火候差远啦。” 羽风的脸上露出了不为人察觉的一丝笑容:“五哥你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一 个小小的皇子罢了,哪有什么大的雄心壮志,能为国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说 完背过身去,沉默不语。 羽广摇晃着走到桌子前,望着那酒壶,回头深情地望了烟烟一眼,拿起酒壶, 举到口边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刚喝到一半,一双冰冷的手按住了他,他低头一看,是留着泪的烟烟。 烟烟抿着嘴笑了笑,笑意中充满凄凉,她淡淡地道:“妾身在这里举杯敬苍天, 愿苍天有灵,让我伴君上同赴阴界,生生世世,永伴君侧,海枯石烂,永不言悔。” 言毕,一把夺过酒壶,仰头喝下了余下的半壶酒。 两人默默地望着,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忽然,羽广的脸上一阵抽搐,痛苦地 瘫软在地上,随后烟烟也倒了下去。 “好一对鸳鸯伴侣呀,五哥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如若有一天,吾能得一烟 烟一般奇女子,我亦足矣。”说完,转身离去。 草地上只剩下躺着的两个人。 烟烟的眼神已经迷离,气息也在一点点地弱下来。 羽广一点点地爬到烟烟的身旁,轻轻地抚弄着她沾满泥浆的脸庞,似乎想要把 她的脸拭干净。 他的手举到了一半,却突然显得很勉强,手静静地停在空中,慢慢的、慢慢的 落下,他的眼神中带着笑意,但笑容却越来越僵。手终于抚在了烟烟脸上,头却忽 然一歪,再也不动。 烟烟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头努力地扭向一边,带着满足的神色,深情地凝视 着羽广的脸,静静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大雨慢慢地收势了,远处的天空中,乌云渐渐地散去,一抹红云在西面空中显 现出来,一道壮美的彩虹横跨在天际,仿佛给云朵挂上了一条华贵的彩带。泣血的 黄昏居然如此美丽!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