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沉船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一阵婉转清响的歌声与江水潺潺声交织飘扬,这是一幅深秋江景图,翠山碧水, 煦风悦音,当真是美不胜收!然长江夜景不逊于昼。瞧,在三峡西陵峡的夜晚便呈 现出另一展秀雅别致的画卷。 此刻月灯高悬,烟云阵阵,幽风拂面,有说不出的爽心,道不尽的心旷神怡。 一艘客船在江水的推动下从流荡漾,船上灯火寥寥,一片寂静幽然,唯有一少女端 坐在船头,双脚荡在船弦之外,偶有激水飞溅到她脚上,她却好似全然不知。细看 这少女约二十一二岁年纪,身着白绫绸缎,面色虽稍显旅途奔波的劳累,却遮掩不 住她清秀绝俗的容貌,一双俊手托着这俏脸,正对当头明月。借月光一见,虽眉宇 不凡,但面色间却透露着一丝无奈、忧伤的神情。 在当今的中原武林中,门派分争,群雄沓起,但当以一男一女二侠武功最高, 此二人并称作“青梅竹马,飘龙俏凤”。这“青梅”叫作梅洪生,梅洪生舞一柄长 剑而名扬天下,脚下轻功更甚是了得,当世无人能及,江湖中无人能匹。而那俏坐 船头托腮对月的美貌少女便是“竹马”马程程。马程程父亲马府德在江南扬州执掌 自家门户,在江湖中广收门徒。女儿马程程一出世便显现出是练武奇才,悟性高出 常人数倍,再加上后天习武用功,技艺更是精进如斯,从小便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她善使家传软兵器白绫丝绸,再配上独门秘籍“白绫十六絮”,更是如虎添翼。掌 中的幻阴神掌功夫也是早已练得出神入化,登峰造极。这二人虽齐称“青梅竹马”, 到也不真的是从小在一起玩耍、在一起习武、在一起长大,只是两人恰好一人姓梅, 一人姓马,中原人喜称名号,便送了个“青梅竹马”的称号给他们,他们甚至从未 谋面过,如是见得,两人怎能不比武厮杀,分出个上下一二来!而这“飘龙俏凤” 则说的是他二人的生性容貌。英雄自古出少年,梅洪生于二十岁便立威于江湖,一 柄长剑以快、准、稳而无敌于天下,潜行于江湖,漂泊流浪,虽行侠仗义,但行踪 不定,再加上他轻功了得,因而被称作“飘龙”。马程程则容貌秀美无比,风姿卓 绝,武功又无可挑剔之处,江湖武林中实数不清有多少人为她倾倒,有“中原武林 第一美女”之称,这“俏凤”的名号自是无可争议了。 月光清澄,虽只映在马程程的脸上却似透入了她的心底,又仿佛照亮她的思绪。 情景俱融,马程程眼前浮幻出四年前的那一幕。 十六岁那年,既是自己长大成熟之年,也是自己习武出师之年。生日那天,全 家张灯结彩,师兄弟、师姊妹笑聚中堂为她庆祝,来客也都笑语相迎。唯有平日嘻 笑成性的父亲却是一脸的正重严肃,似在闷闷不乐,自己一见就知有事。果然晚宴 方过,送走宾客,父亲便唤自己到他的房间去,却不知父亲召唤自己是为何,又不 知该如何应对,心中忐忑不安。一进父亲房间就感到了一股庄重的气息,父亲端坐 在长椅之上,自己缓步走近,应了声“爹”,来到父亲面前,只见父亲身旁的桌上 放着一条套着丝锦的长条盒子,那盒子约三尺左右长,丝锦的颜色已不为纯正,稍 有腿色,显然是存放已久了,却不知里面所盛为何物,自己心中迷朦一片。不等回 思良久,父亲开口问道:“你知道爹爹为什么叫你来?”自己应道:“女儿不知缘 由是否让女儿离开家涉足江湖?”父亲正色道:“程儿,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个纯真 顽皮的女孩了。你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并不是爹爹要赶你走,而是祖先传 下来的家规,凡我马家亲生子女,无论是男是女,年过十六,便要立志出家,扬威 江湖,是以让马家后代兴旺,绵联不断,你爹我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呀!”自己 虽已料到父亲所言七八分,但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竟这么直截了当,自己被这突兀的 言语怔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父亲看了自己良久,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地道 :“程程,你要知道,家中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上无兄长,下无弟表,我马家是江 南名门,绝不能无后。此番出行,爹爹实盼你能寻得英爽俊朗的如意郎君,为我马 家发扬门楣。”自己听后惊悸道:“不,爹爹,女儿女儿武艺稀松,恐怕无能在江 湖上有一足之地,不为本门增光反却丢我马家的颜面。”爹爹哈哈大笑,说道: “今日不仅是你破格离家的一天,也是你功圆出师的一日,你现在的功夫远在你老 子之上,软兵刃鞭锁绸铃使得更是技艺超群,再加上你内功已有不浅的修为,以你 的武功江湖上那些二三流的杂耍小丑要胜他们易于探囊取物,即便是遇见一等一的 高手,你全身而退亦属不难啊!”自己尚心存侥幸,辩解道:“江湖至广,至深, 至险,我却如何寻得夫君?”父亲答道:“我给你个尺度,第一,这个人能保护你 一生一世;第二,这人不为你美色所动,亦是说只为你温柔、聪灵、体贴、贤淑所 折服。你明白了吗?”自己却再无辨言而巧舍。只听父亲续道:“江湖人心难测, 高手层出不尽,我决定从今日起将家传至宝白绫丝绸传配于你,这白绫丝绸之丝产 自天地至寒崇山中特有宝蚕,其丝至韧至柔,用这样的丝数十根交错编差纺成一条 线,后用这线织成这白绫丝绸,委实花了不少功夫,现以枪戳不透剑砍不断,实是 件稀世珍宝。有了它你便是如虎增翼,你要好好保管它。”说罢顺手取了那桌子上 的长条盒子,摘下丝巾,揭开盒盖,白绫绸带跃然映入眼帘,自己拿在手上,轻盈 灵便,色白胜雪,可盘缠在外衣之内,应敌时从袖口射出。果是件极为顺手的软兵 刃。可自己现下心乱如麻,却哪有心思去仔细去瞧这白绫丝绸,父亲庄肃的面庞, 叫人莫可逼视,心知自己从小未违拗过父亲半句言语,只得将苦衷吞入腹中。父亲 又道:“程儿,你走之事你娘早已知晓,她怕难过就不来送你了,明日我自会告知 你师兄师妹,你就放心地走吧!”自己脑中原是乱麻已极,忽得变得一片空白,只 得取了白绫丝绸,回房收拾些细软银两,足踏月痕出了家门。 光阴似箭,岁月无迹,四年江湖旅程历历在脑海深处浮沉、徘徊。在这四年之 中,马程程感受到了很多,她体会到了江湖中每一个尺度的高低。她曾试着用一颗 平常心、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与人交往,可得到的却是什么?是世人的虚伪、贪婪 与内心的肮脏、丑陋。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结为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太美了,任何 人对她天下无双的美貌,都是欲图之而后快,任何人为得到它而不择任何手段,得 不到想去毁了它,如果不是她的武功绝伦、技高一筹,恐怕现在早已沦为恶虎之下 的羔羊。这四年中,她所承受的实在太多太多,视遍了人间太多太多的丑恶、虚伪 和贪婪的目光。有的时候她常常一人独自流泪,她那是在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生 得这么美丽,使她面对的是虚伪,无法溶入到江湖中。从此她对江湖的企盼、向往 变为了失落与失望,她对江湖已经彻彻底底失去了信心,决定乘舟南下回家禀明父 亲厌恶江湖生活,示以终身不嫁,伺候父亲终老。 天色已四更时分,烟云渐上,月灯隐入黑云之中,船头顿时一暗,皎洁的月光 爬下马程程的俊脸。马程程心中宛如千藤万丝相互交错缭绕一般,毫无半点头绪。 忽觉身子猛的一震,似乎船撞到沉重之物,船身微微一斜。只闻得船保叫声突起划 破寥静的夜空:“船底破啦!船要沉了!大家快逃命啊!”刹时间船上乱作一团, 人群呼喊、孩童啼叫之声、扑通扑通的跳水声交杂错织在一起。整条船上唯有马程 程仍旧端坐在船头,仿佛船的触礁震动、众人的呐喊之声,这所有的所有都无法引 导她懵乱的思绪归位,她自己恍若身处它境,是在隔岸观火,却又对她激不起半点 波澜。 船仍在慢慢下沉,江水已没过她的脚背。马程程望着江中月灯倒影,似乎觉得 越来越明澈,离自己越来越近。此刻船上会水之人已尽数自寻生路,只剩得十数余 妇女、孩童和几个不会水的汉子,紧紧抓住船弦不放,望着滚滚流动的江水兀自不 敢跳下去。 马程程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只有那水中月影才是真正清纯、澄澈的,才能与 她的心境合一。她不由得看痴了。觉得世上只有自己与这月影之痕。忽见远处江水 微微一点,几波荡漾而起的涟漪使得水中月影变得模糊起来。方回神过来,心觉微 奇,凝目视去,只见一青衣壮人已踏上船来,船身只微微一震,那人向四周看去, 目光与马程程接触之时,随即避开。马程程却觉得好似被一道闪电从头到脚着着实 实地劈了一通,这道闪电如快刀斩乱麻一般把头中的杂乱无章消除地一干两净。马 程程身子巨颤,她是为何所颤,是那目光,那纯洁无暇地目光,那眼底里不沾染世 俗中半点尘埃的目光。这些年中她看遍了江湖中奸诈、贪婪的目光,早如家常便饭, 今日猛见得这么纯净的目光。心中只是激动,却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该对他说 些什么。 只见那青衣壮士随手抱起船头边的两名女童。一左一右,单足在船弦上一点, 纵下船去,那身法竟如影如魅,如在水上自由行走漫步一般,又像是凌空之鸟,飞 也似得过了江面,片刻间到了江的北岸,他放下手中女童,转身已回到船上。又抱 了两名孩童,施展轻功,再次向对岸飘去。马程程心中甚是诧异:“这人是谁,竟 有这等俊轻功,发挥地如此淋漓尽至,连我都觉得自愧不如!”正当聚眉思索这空 儿。那青衣壮人又已踏上船来,船震甚微,若不凝坐专注。察觉不到半点,他抱了 马程程左手边的一个少女,跳下船去。马程程心中顿时一惊:“过会儿他如果要抱 我离船,我却该怎么办是好?是拒他?还是任由他抱我到江对岸?”此刻她只是想 到那青衣壮人是否会侵犯到自己,却忘记了自己便可施展轻身功夫到对岸。遥见得 青衣壮人已向船头奔来,终是硬下心来,决定拒他。 那青衣壮士人到了船头。果然揽手去抱马程程,马程程正要伸手挡格,猛见得 那青衣壮士正凝视自己,凝视自已的人这四年她固然见多了,但似这样甘纯、与世 隔俗的眼神,彻彻底底将马程程折服、震慑住了!她方刚还是热血沸腾,这下子突 然凝固了!内心中已找不出任何理由去拒他,身子一时僵住了,不能动得半点。思 绪在电闪之间徘徊之时,那青衣壮人已搂了她腰,跃下船头。 马程程从未和男子如此亲近过,便是生身父亲,她也向来是守之以礼,以往其 他男子对她稍有不敬之意,虽不至招来杀身之祸,也必是大吃苦头,终身难忘。可 今日今日却被一个素未相识之人抱在怀中,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就只凭着他 那纯洁的目光。 马程程此刻被那青衣人抱在胸前,竟感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温暖,感觉有股热 流刹那间充遍了全身,透彻了血液的凝固,从未感到过血液在全身中这么畅快过, 在心底里不禁希望那人多抱自己几刻。 那青衣壮人轻功已到极至,宛如凌波弛燕,在他怀中当真是片振不觉,瞬间已 到达对岸。他轻轻放下马程程,并不停留,转身又去船上救人,马程程此刻目光早 已不离他身上,在他转身之际,忽见那青衣壮人腰间微微一烁,细心一见,竟是一 口长剑,原来方才他转身之际,长剑借月光一照,将光亮反射过来。马程程心境一 沉,便豁然开朗:“梅洪生!他是梅洪生!他一定是‘青梅’梅洪生!” 即心下有了计较,便有意想试出真假,遥望青衣壮人又携人而归。好胜的心态 油然而生:“他若真是与我齐名的梅洪生,那他的武功定然与我不相上下,可到底 谁的武功能稍胜对方半筹呢?”那青衣壮人忙于救人,现在出手相攻,与他比武拆 招分出高低自是不合常理。马程程心思一动,当下伸手对船玉袖一拂,两条白绫丝 绸滑袖而出。宛如两条银龙破空划过两道伤痕,正是白绫十六絮中“絮转鞭”的精 妙部分,“絮转鞭”是把绸絮转化为鞭使,这对使絮的灵性动和自身的内功有很大 的要求,马程程此时早已内外兼具,使这“絮转鞭”的功夫自是游刃有余,只见两 条银龙头一摆卷住船尾两个人的腰。那阳柔飘荡之力用得恰到好处,一股回劲使得 那二人从船上被提下来,未等那二人落地,白绫丝绸已撤回,再看那二人却轻轻巧 巧地落在了地上,宛如是两人自己施展轻功跃江,豪无半点损伤。那青衣壮人见马 程程突然露了这手俊功夫,并未吃惊,但也有意加快了脚步。 夜空此刻已云散烟消,月灯倍亮,灯下两条银龙交织舞动在江面之上,一柄青 箭在两条银龙中穿梭,竟是同来同往齐头并进,这轻功与这絮法斗了个旗鼓相当, 分不出那个稍快那个微慢,简直两人不像是暗中比试武艺,而是像在和谐月影的映 衬下翩翩共舞。 只半柱香的时间,所有人都被救到岸上,破船随后被江水吞没了。 那些被马程程所救之人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对她千恩万谢,不料马程程却冷 道:“你们可别谢我,要谢就谢这位梅洪生梅大侠,我可没那么好心,我平常是最 恨天下男子,才不会去救你们这些让我厌恶至极的人,这次破例是因为他的义举使 我动了善心。”那些人又磕头拜谢那青衣壮人,青衣壮人忙伸手扶起众人,说道: “路见危难,出手相助,这是武林中善人所共为的,在下自然应当这么做,大家不 必行此大礼,在下实在是担受不起。”众人再次拜谢,后相拥离去。 马程程自见了那目光之后,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开朗起来,竟主动称 赞道:“想不到梅大英雄轻功如此出神入化,小女子今日一见方知是甘拜下风啊!” 那青衣壮人并不转身,道:“姑娘怕是认错了人,仅凭在下这些微末功夫怎能同梅 大侠一比!”马程程格一声骄笑,道:“本人虽武艺不才,但自恃在江湖中有这么 数年得阅历,晓得这等俊的轻功只有‘飘龙’梅洪生才施展得来,我见你腰间所配 的长剑,‘青梅竹马,飘龙俏凤’好大的名头,便是江湖中武艺九流之人也能识得 是青梅梅大侠呀!”那青衣壮士抬头遥望再次身袭云纱的月灯,叹了口气,道: “姑娘的目光如此犀锐,冰雪聪明,而在下却是目光短浅,污浊不堪,竟没识得船 上竟伏着这样的高手,果然真人不露相,到是显得在下多此一举,来炫耀妆神了。” 马程程嫣然一笑,道:什么一举两举的,这些人我看了就厌恶至极,他们是死是活 我才懒得管呢!我方才只是用软绸与你轻功比试,非救人也。“梅洪生拱手道:” 姑娘绫绸手法高明至极,出手之绸快稳而准,实是匪夷所思,在下是远有不及,刚 才的比武是姑娘赢了。“马程程摇头道:”不,你我虽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但我是仗了软绸的轻灵快捷,而你只凭借绝顶的轻功,且不说你我二人内功修为如 何,光这点我已逊你半筹了,假使你若使上顺手兵刃,那时你我二人之差别方显千 里之远。“梅洪生哈哈一笑,用手拂了拂腰间长剑,道:”我所用长剑不生眼睛, 只能杀人伤人,哪里像姑娘的随身软绸攻可制敌,防可御身,且兼能救人,实乃一 物三用,一利三益。“马程程提袖掩口笑道:”你既知如此,为何不弃暗投明,拜 我为师,求我指点一二。乖徒儿,来为师教你使这软绸之法。“梅洪生忙摇头道:” 承蒙姑娘好意,在下自是愿是多学一门功夫,只是我从小习剑,每日风雨无阻练剑, 早已与这手中长剑结为了莫逆之交,结下了不解之情。我武功是以纯阳刚内功为根 基,而舞弄这软绸实须高深精湛的阴柔内力不可。再者我一个大男子用这白绫软绸, 未免落得有些不伦不类,姑娘的好意在下还是心领了。“马程程一笑,道:”你也 是真够傻的,我所使的软绸之法乃是家传武功至宝‘白绫十六絮’,本门向来是只 传女不传男、只传内不传外的,你即便是跪下苦苦哀求于我,我也不能教于你,何 况你又是我第一次相见的陌生男子呢?“梅洪生欣慰道:”在下愚笨,让姑娘取笑 了。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是否肯示芳名?“此话一问,倒使得马程程心中疑 惑:”他见了我的容貌和这‘白绫十六絮’的软绸功夫,竟不识得眼前之人便是和 自己齐名的马程程!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不过看他那一脸诚实忠厚也不像是在有意 隐瞒,莫非是这条“飘龙”在这混沌江湖中变呆傻啦。管他是真假还是假傻,我是 不会向他主动亮明身份的。“便随口说道:”我姓郭,复名蔓玲。“梅洪生低吟了 一声。马程程奇道:”怎么,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吗?“梅洪生释道:”姑娘名取 得自然是好,恕在下直言,方才我以为姑娘便是与自己齐名的‘竹马’马程程。在 下孤陋寡闻了,竟不识得江南中更伏有另一位与马女侠一样的奇女子。“马程程暗 笑,说道:”郭某人怎能同‘俏凤’相提并论。与她相比,我只是羽翼未满的雏鸟 罢了。那位马姊姊武功容貌无不胜我十倍,小女子当真事心悦诚服,自愧不如。 “梅洪生惊色道:”难道世上真有如此神仙中人。只可惜在下年少德薄,无缘与这 般人相见。敢问郭姑娘是否见过马女侠?“ 马程程这番话本是想戏弄一下梅洪生,这番花的言外之意是你梅洪生与眼前的 “郭蔓玲”功夫不相上下。而那位“马姊姊”又胜“郭蔓玲”十倍,实在是说马程 程比你梅洪生要高明得多。不料梅洪生天生生性厚道,不明其意,却反问她是否见 过马程程,这倒使得她哑口无言,不知回答什么好。马程程顿了一下,只得道: “马姊姊是与世俗相隔之人,小女子也只有幸见得她芳颜一次,只是匆匆一面便觉 得她处处胜我百倍。咳不知梅大侠想找马姊姊又有何见教?哦,你一定是听马姊姊 长得美若天仙,爱上她了,想得见芳颜,进而巧得芳心。与马姊姊欢入洞房!嗯, ‘青梅竹马,飘龙俏凤。’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妙哉,妙哉。”梅洪生脸上大 红,忙摇头道:“怎么会呢!妄想!做梦!我哪世修得这福气,我只是只是想向她 请教武功,即然已经已经,即然所救之人都相安无事,那么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了, 在下先行告退了。多谢姑娘相助。”不等马程程回声相应,转身跃上一棵树上,左 足轻点树梢,消失在黑夜之中。 那树梢来回摇摆,遮住了马程程的视线,空中的月灯时隐时现。马程程心中暗 笑:“我这许漏洞百出的话,这痴傻之人竟没识破得半分。难道他是真的呆傻?不 过他的功夫却是当真名不虚传,轻功竟习到这种境界,似与飞禽无异,想必内功也 绝不至输于我,若真与他动手过招,没准我还会输给他一招半式的。 猛的,马程程心中一惊,她吃惊的是自己为何与一个素未相识的男子说了这么 多话,短短片刻,两人有愉有乐。她自己曾痛恶世俗,今日却对一个世俗浪子如此 开朗。单凭他那单纯的目光吗?马程程心底的回答是不,那真正的原因又是什么? 连马程程自己也没有答案,只觉一丝悲凉由心头盘旋、萦绕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