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快近城门了,张兼济又点了芳草一处要穴,他小心谨慎的态度让芳草不寒而栗。 “快到王府了,芳草!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张兼济说完,一碰马蹬,他那 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进了边城。城门口有许多百姓,见张兼济的大队人马进城, 纷纷避在路边。 从城门到王府,不到二刻钟就到了,芳草知道,张兼济就要迫她成亲了,过了 今晚,她就是张兼济的人了。所有劝说都不能打动张兼济的心,所有的计谋也骗不 过张兼济的眼睛,他执着而老谋深算地守着她。 芳草痛苦地向肓冶望去,他已经醒了过来,正费力地抬头寻找着自己。 肓冶已经一无所有了,不但没有亲人,没有了家园,没有了自由。而且即将失 去自己。 而自己呢!以前,她还有张兼济这个亲人,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她的亲人了。 她只有肓冶,可是他们却要分开了,如果上天注定她和肓冶无法在一起,那活着还 有什么意义! 她想到了死! 她想到了肓冶说过:“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肓冶说得不错,她和肓冶任何一人失去了对方,都会活得痛苦不堪。如果活着 不能得到真正的纯洁的爱情,那么就一同死吧,死后,他们的灵魂就会超越一切权 势,阴谋,山川,险阻,一同去到无欲无求,简单而快乐的小木屋。想到这,她反 而平静了。 她朝肓冶轻柔地笑了笑,大声说道:“肓冶,咱们就在这城门口成亲吧,我芳 草在边城城门立誓,今生嫁肓冶为妻,无论他遭遇什么危难险阻,我都和他生死与 共!……” 芳草还待要说,张兼济突然蒙住了她的嘴,张兼济被怒火烧红了眼睛,眼前这 个他深爱的女人竟然在边城城门,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当着所有士兵们面,宣布她 要嫁给肓冶!她愤怒到了极点,可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肓冶的大笑声:“我肓冶 在城门立誓” 刚说出这几个字,张兼济破口大骂:“让那畜生闭嘴。” 一记重掌砍在肓冶的脑后,他刚刚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 张兼济额上青筋突起,他脸上呈现诡异的红色,眉毛都在突突乱跳。他拼命打 马,那马如疯了一样向王府冲去。 王府内早就张灯结彩了。门口两边的大灯笼上全贴着红色的喜字。门上装饰着 彩缎锦绫。门前停着许多车马,原来是许多官员听说张兼济要成亲,都赶来了。 张兼济一脚踢翻了正站在门口迎接的管家,他抱着芳草象凶神恶煞一样向里走, 抬眼看去里面灯火通明,他微一犹豫,抱着芳草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向里走,后面 的侍卫们一溜小跑跟着走,张兼济突然回头大叫:“都滚开!” 后而众侍卫“哗”地一声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张兼济转身刚走二步,又回头大 叫道:“来二个人,把肓冶带来。” 芳草瞧着仿佛精神失常的张兼济,内心又苦又涩。 原来张兼济也这般痛苦!她刚才的怨恨轻了许多,前面就是一间僻静的小楼, 因王府喜事,也点着灯火,张兼济抱着芳草撞进门里。 室内有一张宽大的椅子,张兼济把芳草放在里面,他双手撑在椅子背上,喷着 怒火的眼睛直直盯着芳草:“芳草,我再问你一次,你嫁不嫁我?” 芳草此时平静如水,她回答道:“兼济,我此生之中,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自觉无愧于任何人,但是独对你的一份深情,我无法回报,就以我体内的一腔热血 来换你的一份谅解吧!” “什么?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张兼济睁着眼睛问。 “兼济,你杀了我吧。”芳草说着,目光中尽是䜣求,她对死的渴望近乎一个 孩童对蓝天白云的眼神。 张兼济倒退了二步,他直直地看着芳草,灯光下,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雪,映 着他白色的战袍,他就象一座冰山,死寂冰冷没有生机。半响,冰山上忽如地底岩 浆喷出,“你宁愿死都不愿意嫁给我?” “芳草,你好你好” 他扑了过来,抓住芳草的肩左右使劲摇晃着。 “芳草,你想和那草原狗死在一起是不是,我告诉你,现在你们二个都在我的 掌握中,死是一种权利,我不会给你这种权利。你明白吗?芳草,你没有这种权利!” 他大吼大叫之后,突然朝外叫道:“把肓冶带进来。” 肓冶被二个侍卫推了进来,他瞧也不瞧张兼济,只深情而温柔地看着芳草,在 二人的对视的双眸中,所有的感情,所有的话语已经交织在一起。张兼济忽然感到 自己很轻,轻如鸿毛,轻如空气!他突然冲上去一脚踢在肓冶的胸口上,把肓冶踹 倒在地上。他疯狂一般夺过一个侍卫手中的马鞭,没头没脑地明肓冶打去。 “张兼济,你住手。”芳草嘶声大叫。 她和肓冶已经不求同生,只求同死了,可是,张兼济却连死的愿望也不让他们 实现,他竟如此荼毒肓冶! “芳草,我给你讲个笑话。”在皮鞭的呼啸声中,在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之中, 肓冶突然大笑说道。 芳草 和张兼济谁也没料到肓冶此时此刻还要讲笑话,张兼济停了手,以一种 审视怪物的眼光看着肓冶,肓冶费尽全力站了起来,他把头向后一甩,脸上的血也 甩掉一串,肓冶只瞧着芳草,象恋人间说情话一样说道:“从前有个老虎,他下山 喝水,恰遇一个女人在洗衣服,老虎一不留神,从石头上掉到水里,正好被激流冲 到那女人的面前,女人吓得用裹脚布打了过来:”打死你!打死你!“ 他最后二句话,分明学的是张兼济刚才气急败坏时的语气。 他说完大笑起来,大笑声中,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溅了张兼济一脸。 张兼济一手一抹,鲜红的血印在他惨白的脸上,异样恐怖“好,你还算个英雄!” 张兼济冷笑起来,他反而恢复了平静,芳草无限怜惜,无限悲愤地看着肓冶, 肓冶现在受此屈辱,可是,她却不能动一毫一分。 “张兼济突然出去了,把肓冶和芳草留在了小楼里,那几个侍卫如临大敌般看 着芳草。肓冶向前迈上一步,他要走近芳草,一个侍卫横刀挡住”站住,不许动! “ 芳草轻柔地说道:“肓冶,你不用过来,我只要能看到你,你只要能看到我, 我们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一个侍卫听芳草这样一说,突然挡在芳草的面前,使肓冶根本看不到芳草“这 是我们将来的王妃,岂是你这个阶下囚能乱看的。” “噢!那你得罪了未来的王妃,你将来有苦头吃了。”肓冶冷笑着说道。那侍 卫吓了一跳。慌忙让开了。肓冶一阵苦笑,想不到想多看芳草一眼的愿望还要打着 王妃的牌子才行,他真是英雄末路了。 芳草再次看到肓冶了,她目不转睛,她要把肓冶看进她的归魂中去,当她的肉 体消失时,她的灵魂就能和肓冶一同飞走了。 张兼济也许回来就会杀了他们了。 她问肓冶:“肓冶,死后,我们的灵魂去哪里才好。”芳草轻声问。 “听说东海里有一座仙山,山上四季草木长青,繁花如锦,在那里,每个人都 简单而快乐的生活着。而且成双结对恩爱无比。”肓冶轻轻说着,象个母亲在哄心 爱的孩童睡觉一样。芳草真的沉醉其中了。她没有留意到肓冶的嘴角有一丝苦笑。 因为肓冶知道,死亡对他们来说,已经太奢侈了。也许,他会受尽折磨而死。不过 有了芳草的爱,这又算什么呢。果然,门外又传来张兼济的冷哼声。这一次,张兼 济带来一个獐头鼠目的人来,他指着那人说道:“芳草,你知道他是谁吗?” 芳草转向那人,那个人不但长得难看,而且更有一种阴冷的感觉,仿佛地宫中 潮湿而阴暗气息。他上前一步,他细瞧着肓冶,从头至脚,那眼神仿佛一个屠夫在 审视着自己手中的牛马一样。 芳草向肓冶温柔地笑道:“肓冶,刽子手都长得这么难看吗?” “我不是刽子手,我是牢头冯二。” “冯二,告诉他们,你们对于犯人,都有什么刑法”张兼济冷笑着说道。 冯二的眼神兴奋了起来,以一种狂热口气说道:“对犯人呢,我们的法子多得 很,通常,他不听话时,把他拴在马桶旁一二天算是轻的,还有脱光了衣服游街, 脖子上吊沙袋蹶着,把他泡在粪池里,用铁丝吊脚指头,竹签钉手指。还可以给他 穿上女人的衣服,把他的脚趾全弄折压到脚心处,再穿上女人的绣花鞋,让他学女 人走路”冯二越说越兴奋,仿佛在这些恶毒的法子中得到了无穷的乐趣。 芳草越听越心惊。张兼济要干什么?难道他要把肓冶交给这个人? 肓冶脸色一变,他从小大到受过无数次伤,也几乎死了二次,他是英雄,他不 怕死,不怕伤痛,可是他却不能忍受此等奇耻大辱。 张兼济冷眼旁观,他轻蔑的笑了:“肓冶,我不想这么对你,我知道你是个英 雄,士可杀而不可辱,如果你能放弃芳草,我不但可以放了你,还能让你在一个小 岛上无忧无虑地活到老。如果你一意孤行,你就是冯二的一个囚徒,至于他如何对 你,那就是他的事了。” 芳草突然觉得张兼济象个恶魔,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兼济怎么可以这 样? 他曾经那样想把一切黑的变成白的,想做一个好官,想流芳千古。他虽然使了 许多手段,但芳草一直认为他是被逼的,他是一个英雄! 可以,他现在竟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 既使他杀了芳草,芳草也不会如何恨他,可是,他竟用这种手段来逼肓冶。 芳草又伤心又气愤,自己当初竟爱上这么一个人! 她颤抖,咬牙切齿地说道:“张兼济,既使你抓住了我和肓冶,既使你要杀了 我们,我仍没有后悔当初爱上你,可是,现在我后悔我竟爱上过一个如此卑鄙无耻 的男人!” 张兼济被这话激得倒退了一步,沉默了半响,他悠悠叹了口气:“芳草,你觉 得我手段很卑鄙是不是,可是,芳草,手段是用来打倒别人的,没有什么高尚和卑 鄙之分。匹分的只有成功和失败!当初肓冶领着千军万马杀入中原,中原血流成河, 你认为他不卑鄙吗?李贵妃不择手段的害我们二个,你以为她不卑鄙吗?你父皇和 李丞相设计陷害我不卑鄙吗?草原王以为我死了,乘机又挥兵入关,他不卑鄙吗? 什么叫卑鄙,卑鄙才是通行于天地间的利器!如果我敌不过这些卑鄙,我早尸骨无 存了。” 他说完,不再理芳草,他转向了肓冶 “肓冶,我等你的答复,是选项择屈辱的生,还是选项择平淡的离开这里。” 他直视着肓冶,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肓冶,早就是一只没牙的老虎了。他完 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肓冶突然朝墙上撞去。无论哪种选择都生不如死。 张兼济早有准备,他把肓冶一脚踢倒。 “死是一种权利,是成功者赐予失败者的,你没有这个权利。”张兼济冷森森 的说道。 他朝冯二一挥手:“把肓冶带下去。” 冯二哈腰退了下去,几个侍卫上前把肓冶从地上拉了出去。 “住手。”芳草厉声喊道。到现在,她突然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情,她以前的 种种幻想都是那么可笑,那么幼稚,在权势和阴谋下,她的爱情不堪一击。她甚至 连死亡的梦想都得不到。权势下,那美丽的爱情象水晶在重锤下碎成齑粉。 她不但轻信了张兼济,害得肓冶被抓,更要连累他受尽屈辱! 她深爱着肓冶,她何忍他沦入冯二那样小人的手里。 张兼济好毒的手段,好辣的心机!他完全看透了芳草的性格,有肓冶做人质, 她不敢不和张兼济成亲!甚至在婚后,她都不敢离开他。 她的初恋情人,她曾深爱过的张兼济,那个热血青年,早就不存在了,现在在 芳草眼前的,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王爷,他以一个成功者的威势,要胁着一个女人, 梦想得到她晶莹剔透的爱情! 张兼济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喜色:“芳草,你终于同意了吗?” “我同意!”芳草仇恨地吐出这二个字后,便闭上了眼睛,她再也不想瞧任何 人。 张兼济抱起芳草,步入了喜堂。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