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弟弟,这样就可以了吗?」迷离云道中,小女孩略显疑惑,忍不住 开口向小男孩问道。 「是的,姊姊,只要做完,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小男孩点点头, 温暖的小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小女孩的掌心。 「好温暖啊,是弟弟的手。」小手被小男孩握住,小女孩感受到一股 热气,经由小男孩的手掌,正迅速地走遍自己全身,不禁感到浑身暖洋洋 地,通体舒泰,彷佛全身上下,都亮了起来,是那别离之後、许久未曾尝 到的滋味,幸福的滋味。 眼眶微湿,满心喜悦,然而,此时的小女孩,却仍旧迷惑。 「只是,」略呈犹疑,稍稍地拭去眼角泪痕,小女孩呐呐地道∶「那 ┅┅平┅平师弟怎麽办?」 看出了小女孩的疑惑与不舍,可爱的小男孩,神秘地笑了。 「姊姊,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啊!你不一直把他当作是我的吗?」 呆了一呆,好半晌,小女孩才道∶「可是┅┅可是┅你不是┅┅」 「姊姊,姊姊,我跟他是同根异枝,他是我的後世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同根异枝」,这四个字,犹如天际轰雷,狠狠地 殛中了小女孩,小女孩的脑中,一片空白。 ※※※※ 「弟弟,弟弟,你要去哪里?不要离开我,等等┅┅等等姊姊,不要 留下我一个人。」哭红着双眼,小女孩在云雾迷漫中竭力嘶喊。 远处,小男孩与小女孩紧握的双手,不知在什麽时候已然分了开来, 云道回缩,缓缓地将小男孩带回金光之中,人影渐蒙。 「姊┅┅姊,姊姊,不要怕,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云头上,小男 孩挥舞着小手,强忍伤感,眼角含泪,向小女孩叫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要你回来,弟弟,你回来啊。」声 嘶力竭的叫喊,云头的另一边,小女孩赤红着双眼,奋力地想要追将上去 ,将弟弟夺回。 然而,云道渐离,金光回收,小女孩跑没几步,远处,小男孩的身影 ,已然仅剩一个黑点,金光缓缓凝合,渐渐收为一点。 热泪长流,点点如雨,一咬牙,小女孩奋不顾身,跳下了云端。 ※※※※ 沐浴在金莲佛光之中,双目微闭,此时的许丹凤,在佛光祥照之下, 心灵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阵阵的青烟,自她顶门天灵冒出,消失无踪。 是佛光使然,开启了她的灵窍,同时也将赤玄弥施术於她的制魂魔法 ,化於无形。 迷魂既去,灵智渐复,此时的许丹凤,受佛光而涤心胸,回首过去, 姊弟情深,幕幕俱在眼前,是什麽样的真情,让两人始终有缘无份,生死 别离,动如参商? 「弟弟,姊姊来找你了,你等我,我马上就到了。」悄悄地流下了两 行热泪,许丹凤的脸上,似悲似喜,容光转强,彷佛看透了世情,嘴角上 泛起了奇异的微笑,缓缓收回内劲。 赫然间,九天寒潮,嘎然而止,透日神锋,霜凝而碎。 便在这时,层云之下,冰碎铿锵,寒光纷落,一股逆天真焰,轰然怒 起,宛如红莲出浴,倒卷了上来,焰瓣飞流,火光千重。 神魔(46) 「还是不行吗?我真没用,连琼儿都被我连累了。」冰雪之下,东方 平屡试不成,感觉自己真力将尽,而背後凌琼传来的青灵真罡,也渐渐不 如之前的精纯浩瀚,刻正消弥之中,念想及此,东方平不禁脸色灰败,自 怨自艾。 原来,东方平、凌琼两人融合木火之力,仍是难以破解许丹凤的九天 玄冰,几次的炼神真火破云而上,满空生红,几乎就要将那万层冰雪融开 ,却总是在紧要关头,真力不继,功亏一篑,究其所以,还是由於那九天 云雪委实太过浓厚,冰寒之气过重,令得东方平的炼神真火难以为继,威 劲减半之故。 「不行,再这样下去,即使是我与平两人连手,也抵挡不了多久的。」汗 如雨下,满面通红,此时的凌琼,也隐隐感到事态不对,再这麽下去 ,不等许丹凤神锋破焰,自己就先要力尽而亡。 然而,许丹凤的冰雪寒潮滔滔不绝,无虞匮乏,两人虽然明知如此下 去,只有败亡一途,却是无能为力,能撑得一刻便是一刻。 「琼儿,我真没用,还连累了你。」东方平真力将尽,凄然苦笑道。 「平,没┅┅没这回事,我们还有机会┅┅我┅┅┅还撑得下去。」 内劲将竭,此时的凌琼,玉面火红,满额汗水,虽在险中,仍自坚强,不 住的鼓励东方平,芙蓉面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笑得多勉强啊!然而,他们还有机会吗? 有,只是不多。 「我真没用,连琼儿都保护不了。」回头瞧见凌琼脸上的勉强笑意, 东方平的心头倏悲,宛如针刺。 「不成,连自己的爱人都保不住,我算什麽男人?」脑际一个念头闪 过,东方平极力振作,然则,却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真的就只能这样吗?」东方平心中呐喊,逼出的炼神真火,只能护 住周身三尺不到,还不住地缩减。 若有若无,东方平真力将竭,意识也逐渐模糊,手臂上的青筋坟起, 正由周身毛孔,不住地渗出血丝,是破功的徵兆。 「哇┅┅┅」强忍不住胸中一口真气,凌琼内劲将尽,率先抵受不住 ,喷出了一口鲜血,溅了自己满头满脸,也泄红了东方平。 便在此时,一缕金芒破开云层,慈光大放,透射东方平的眉心。 「不成功,便成仁,最後一击,去吧!」心中呐喊,与其金光透入眉 心之时,东方平鼓尽了最後一道真气,炼神火真焰惊起,燎天直上。 「轰」,随着一声雷响,流焰集束,一道火柱,透入重霄,化做了浴 火红莲,开花结梗,分瓣散叶,炸散了满空云雾,冰雪消融,将许丹凤的 透日神锋化为乌有,玄冰散尽。 「成了。」没想到一击功成,竟发生在这当口,破除了许丹凤的九天 寒气,东方平、凌琼两人,当真是又惊又喜。 迟来的惊喜,虽然是晚了点,却终究还是到了。 云流中,满天玄冰散为飞雪,凭空泄上了几滴鲜血,彷佛落瓣的红梅 ,徐徐飘飞。 天外,一颗流星划过,转瞬不见。 「再见了,平师弟。」沉静的话语,无人能知,只是心中默念,身旁 狂风扬啸,白日渐沉。 云层间,一个若有似无的黑点骤起突落,彷佛星落九原,跌下了云端。 欢欣无限,此时的东方平,眼睛一瞥,却瞧见了落瓣的白雪红梅,以 及,殒落的黑点。 「师姊。」撕心裂肺的痛楚,乍然惊醒,一声狂叫,东方平瞬间化成 了一道朱虹,落谷急追。 「弟弟,我来找你了。」心中热喊,此时的许丹凤,落卧长风,辞退 白云,眼看就要落入谷底,粉身碎骨。 「别了,师弟。」缓缓地美眸渐阖,长风尽处,便是归途。 「好家伙,是你先动手,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初方夺得金莲,赤玄 弥志得意满,放声大笑。 「少废话,纳命来吧。」柳眉怒扬,容颜变色,骤然得知了黄木青衣 两姥的死讯,紫仙云萝,再也忍不住骤升的怒气,既伤又忿,紫藤鞭首次 抢先出手,团团藤云,翻滚卷舞,化成了匝天紫网,旋着对正了赤玄弥, 盘转绞落。 「来的好。」赤玄弥大笑叫道,手上却不闲着,轻轻一抖,不知何时 ,已然长刀在手,反臂斜扬,一缕破空刀光,微泛暗红,骤化青白冷电, 急射而出。 「刀光泛血,暗红噬杀,这是┅┅┅这是化血刀。」双目奇光闪动, 容颜略暗,此时的紫云萝,眉头深锁,血谷化血刀,见血封喉,泄毒赤杀 ,只要稍受刀伤,便有无穷之祸。 「哼。雕虫小技。」冷哼一声,紫云萝匝天紫网原式不变,仍按四方 砸落,急兜赤玄弥。 「当」的一声脆响,寒光炸裂,碎玉落雪,原来是紫藤鞭与化血刀碰 上了,紫网急收之下,数十近百的精萃藤刺,硬是锁住了赤玄弥的化血刀 ,长鞭一收,刺刃交击,不仅传出金铁之声,更兼之激起满空流光,星火 团射,彷佛正月的烟火,晶花爆散,煞是好看。 「好家伙,想毁我的化血刀。」惊怒交集,刀鞭方才交手,赤玄弥便 自看出不对,敢忙在化血刀被锁之後,急急施法回收,免得法宝被毁,徒 自损失。 然而,紫云萝却哪会让他缓出手来救? 「聚日长虹。」 嘿的一声,劲达鞭梢,此时的紫云萝,杀心已起,长鞭急震,数丈馀 长的紫藤鞭骤然回卷,聚结成球,迅快无比地将那化血刀捆在当中,任凭 赤玄弥竭力施法,化血刀红光暴盛,翻摇如龙,却仍是难以自紫云萝鞭网 中脱困,团团紫气,四方合逼,没多时刻,已令得化血刀赤芒收缩,仅馀 近尺红光,兀自受锁於紫网中蠕动,魔气渐消。 「不好,住手。」双目圆睁,赤玄弥心中大叫,才想施雷破鞭。 蓦地,眼前长鞭紫球,迭起变化,倏然化做一团强光,宛若星流,对 着自己横扫过来。 「退。」来势实在太快,赤玄弥还不及聚雷,那紫球强光,已自砸到 面前。百般无奈之下,强忍怒气,赤玄弥当下做了决定,闪电回射。 「退得了吗?」浮在半空的紫云萝,居高临下,看准了赤玄弥退路, 美目凝霜,玉容泛寒,手中长鞭,随势急送,一股暗劲,透鞭直达鞭梢, 忿然激吐。 铿锵爆裂,锋芒激飞,无数紫透光华,在紫云萝内劲激吐之下,先凝 後放,宛若流星飞坠,望似月照银辉,和着刀寒细碎,紫藤长鞭,光球突 放,骤化千百道锋镝紫气,急向赤玄弥穿透而来。 「好家伙,竟能将长鞭使成流星锤,我太大意了。」咬牙怒道,猛招 临门,赤玄弥方才眼睛一花,面前紫藤光球,已然炸射而至。 「可恶至极。」暴吼声中,赤玄弥认清时势,眼前紫光激射,欲闪已 是无及,只得运劲护体,强撑硬抵。 「呀┅┅」双目急闭,迎着面前的紫芒吞吐,赤玄弥多亏了有千百怨 魂集结护体,挡在胸前,免得元神遭受重创。 然而,纵是如此,那紫藤光球之中,蕴含了紫仙云萝的无匹内劲,以 及赤玄弥自身所炼,化血神刀的刀寒细碎,是以,赤玄弥的护身阴气虽浓 ,环体怨魂纵多,却也难以尽挡所有细碎,仍是遭到紫云萝两道紫虹破魂 割体,一伤左胸,一斩右胁,令得赤玄弥浑身阴气,为之一散。 「他妈的贱人,竟敢伤我,老子饶不了你。」咆哮出声,赤玄弥元神 些微受创,顿时气得他杀意狂升,怒不可遏,双手猛然结印,吱吱之声不 绝於耳,放出殛魂冷电,周流身转,浑身上下,魔气翻涌,誓必要将紫仙 云萝,斩杀当场不可。 「「玄宇幽冥殛」?!」冷眼凝视,紫云萝倏见赤玄弥气极结印,一 双鬼手,交回遥对,掌心之间,黑气聚结,电光回旋,隐隐若有幽影,茫 茫似有血光,当下脑中灵光闪过,一眼便瞧清楚了个中奥妙。 「是「玄宇幽冥殛」吗?可惜,此招本由我创,却又如何伤得了我?」望 见此招,紫仙云萝,慨叹交集。 原来,这「玄宇幽冥殛」,非正非邪,亦正亦邪,乃是数世之前,由 当年的紫仙云萝与其恋人,「转轮冥王」赤无惧,所创。 只是後来,两人因故反目,事发当时,紫仙云萝遭劫转世,而转轮冥 王却是安然渡劫,日後遂倚此技,称霸江湖,与其兄冥皇互为臂助,稳固 了九幽冥岳的偌大基业,百馀年来,威望不衰,於魔道十二派中,隐然为 尊,地位仅次於魔域顶天山上,号称魔道之源的天魔宫。 「去。」暴啸出声,此时的赤玄弥,委实恨透了紫仙云萝,出手绝不 留情,玄宇幽冥殛化为破空流星,光射异彩,结结实实地向紫云萝撞来。 神魔(47) 长叹一声,紫仙云萝,百感交集,面对自己所创的武功,如今却反过 来回击自己,当真是绝大的讽刺。 虽是讽刺,却也不得不挡,玄宇幽冥殛的威力,结合了魔奇两道,是 非正非邪,亦正亦邪的合体,威力自是旷世无匹,罕见其敌。是以,紫仙 云萝虽然熟知此招奥,然而百年以来,赤无惧难道不会增修添补,强化 其威? 会,一定会,紫仙云萝,她太了解赤无惧的个性了。 转轮冥王,人如其名,正是一介无惧无畏之辈,百年以来,却不知他 的修为已经高到了什麽地步? 心中震荡,手上却是不闲,紫仙云萝,双目奇彩骤吐,神光隐现,凝 眸注视着赤玄弥破空出手,一颗玄墨乌球,隐然生电,疾轰射至,彷佛一 只飞扬的蜘蛛,体发异变,吱吱做响,放出百缕阴芒,宛似八爪挥舞的水 母光球,电柱急探,猛然向自己袭来。 球未至,那魔雷阴电,已然先行殛至,数十缕穿形冷芒,齐齐向紫云 萝缠来,逼得四方山壁爆裂,尘烟四起。 「他竟将金蛛邪法,参杂於「玄宇幽冥殛」之中?」又惊又怒,没想 到赤无惧竟能将生灵化於法诀之中,传予赤玄弥,再予凝化发出,时至今 日,此刻的玄宇幽冥殛,等同便有了生命。 「「紫霞化殛」。」 紫仙云萝,既然探知了赤玄弥「玄宇幽冥殛」的本体,乃是八爪金蛛。不 待浪费时间,紫仙云萝,当机立断,手中紫藤长鞭,回扬盘舞,自天 旋降。 顷刻间,紫气霞生,飞藤护体,骤然地一道光华自地底窜升,「嗡」 的一声,晶沙卷涌,华彩通天,紫仙云萝,竟尔藉着破地神光,凝成了一 条通天紫柱,四下瑞气缭绕,灵光千重。 「「灵光通天柱」?!」万万料想不到紫云萝竟然俱有如此神通,赤 玄弥又惊又怒,这「灵光通天柱」原是东海长明岛,紫霞宫的顶峰道法, 镇派神诀,号称天地间第一守招,却又怎会在此出现?莫非┅┅ 不及细想,抬头一望,但见自己所发出的八爪金蛛,刻正对着那通天 紫柱一轮猛攻,八只手爪,嘶嘶吐电,化成了八缕奇光,四下向着人在柱 中的紫云萝抓来,势道无匹,一旁坚立的山壁,仅是挨着些许,便自爆裂 ,化为泥尘沙屑,满空飞舞。 「哼。」脸上冷气骤盛,灵光通天柱中,紫仙云萝,双目微闭,彷佛 出了神,手中紫藤鞭无使自动,倏忽伸缩,团团幻化,宛若长龙卷柱,晶 泽吐玉,带起了一圈圈灿银闪光,星环激走,芒射点点,旋着紫云萝身周 ,冷虹遍洒,隐隐啸风,依稀若有龙吟。 「这┅┅┅这是┅┅」望见紫云萝一身浩瀚仙气,赤玄弥大惊失色, 呐呐说不出话来。 两臂轻分,此时的紫云萝,长发紫柱中漫舞,飘飘若仙,双足修长顶 立,白玉生辉,好半晌,才见她缓缓地星眸渐张,容光转强,开口低吟道 ∶「神鉴开法眼,灵光通天藏,四方聚无量,八卦纳阴阳,去。」 玉手微扬,紫云萝人在柱中,却是双臂同时向外一张,抛出了点点星 芒,瞬间穿透了通天紫柱,化成数个温润柔和、晶盈耀华的白玉圆光,排 云破空,朝着赤玄弥飞射而来。 「什麽东西?」瞧着不明所以的数道圆盘奇光飞至,赤玄弥不敢拖大 ,却也不想硬接,看准了来势,身子急闪,轻而易举地便躲过了紫云萝的 几点星闪。 「搞什麽鬼?老子可没有这麽多闲功夫陪你玩。」没想到这麽轻而易 举地便避开了紫云萝发出的圆光,赤玄弥惊诧之馀,顿时觉得受了侮辱, 怒气勃发。 「吱┅┅吱吱┅」与其同时,赤玄弥发出的八爪金蛛,长足挥舞,挟 着阴恻恻的玄冥冷电,也是毫不留情地朝那通天紫柱狂击狠撞,每一次长 足击柱,冷电殛放,便是爆出无数火花,繁星万点地撒了满空流萤,不时 地嚎声厉叫,怒雷震响,更是撼动的山岳摇形,威势无匹,连着天上风云 都受激绞卷,一时间烟沙四起,日月无光。 「八爪金蛛,乃是天下至毒之物。此物满身茸毛,飞行绝迹,尤其口 射金丝,更是黏力奇强,液中藏毒,刀枪不入,水火难伤,纵令得道剑仙 ,只要稍有不慎,落入金蛛罗网之中,任尔再大神通,恐也难免损伤,受 那噬咬奇毒之祸,终是不免。是以此物不见便罢,如若将来遇上,切记不 可留情,当即下手诛灭,不令逃逸,以免养痈遗患,戕害苍生,你可知晓 了吗?」 犹记当年学道,紫仙云萝曾经听闻恩师讲述天下奇物,这八爪金蛛, 便是天下万毒中的第一毒,没想到时值今日,最终还是遇上了。 英气轩昂,面对化风膨胀的庞然大物,八爪金蛛,紫仙云萝,毫不犹 疑,双手一搓,向外便洒,真劲到处,陡然化成了点点红光,星雨也似地 朝着面前金蛛散去。 ※※※※ 「师┅┅师姊。」话声哽咽,瞧着怀中玉人,脸色苍白,胸前衣着焦 黑一片,似有火灼痕迹,东方平不觉心痛如绞,暗自滴血,连声音都变得 哑了,只是紧紧地抱着许丹凤,低头垂泪,泫然欲泣。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原来,许丹凤受佛光所及,倏然收回内劲,却又值此不巧,正当东方 平豁尽全力,炼神真火威发绝顶之时收功。这麽一来,此消彼长之下,透 日神锋自被击碎不说,就连许丹凤的护身罡气,也被逆袭而来的炼神真火 ,破毁消融,澎湃烈劲,直贯前胸。 「师弟┅┅是你吗?」张开两眼无神的星眸,许丹凤的脸上,苍白若 纸,奇异地洒出晶莹的光辉,宛若悟道,往常的冷峻寒霜,竟是完全不复 存在,反而透着些许嫣红,一丝看破红尘的凄清微笑。 「是我┅┅」紧紧地握住许丹凤的嫩洁玉手,此时的东方平,虎目含 泪,让着许丹凤的手掌,轻轻地摩娑自己的脸庞。 「哭了?你怎麽哭了?」玉手微湿,抚着了暗流的泪痕,许丹凤神情 恍惚,若呓语,若迷蒙,衰弱低语,吞吐无力,脸上则露出了爱怜的神色 ,似责怪,似无奈。 「没┅┅没┅我没哭。」强自打起笑脸,东方平尽量挤出笑容,然则 ,胸中一颗心,却是近乎尽碎,悲恸欲绝。 炼神真火,至大至刚,至阳至强,被真火击中的人,从无一人生还, 即便是连大罗金仙也不例外。 如今,许丹凤胸前焦黑一片,炼神真火虽未将她透体穿杀,然其功劲 所及,威不可挡,却已将她内腑震碎,再难续断。 是以,现下的许丹凤,虽然体弱,却仍能保持灵台清明,玉颊微红, 这无非是她平时锻炼功深,真气精纯所致,只要胸中一口真气未散,便能 尚存片刻。 只是,片刻之後呢? 东方平不敢想像,也不愿想像,那片刻之後的许丹凤,将会是什麽模 样? 他只知道,此时的许丹凤,似乎少了些什麽,也多了些什麽,那是前 所未有的感觉,彷佛抽离了与自己的距离,飘飘渺渺,若远若近,忽焉在 前,观之在後。 迷离难以掌握,东方平的心头,便如古钟震鸣,一阵骤痛,像是巨杵 击在身前,胸膛炸碎,又像是山行夹道,若挤若抽,那是什麽感觉?抽丝?剥 茧? 对了,就是抽丝,就是剥茧,那一丝丝牵动心底的悸动,澈骨难熬, 像是灵魂脱离了身子,宛如要将血肉分离开来,那股莫名的剧痛,像是剥 开层层细茧,片片凋落,刻骨铭心,深入脊髓。 是什麽样的感情让自己承受了这麽大的痛楚,这麽深的震憾,抽丝剥 茧地擘开了自己的心胸,灵体分离?是单纯的姊弟之情?还是自小相互扶 持,青梅竹马的蜜意浓恩?还是┅┅还是自己的心灵深处┅┅难道隐藏着 一股不知名的热情,有所期待吗?只是真的有吗?如果真有,那是什麽的? 莫非┅┅莫非自己并不是单纯的对於师姊只有姊弟之情,而是有所期 待,期待着一种不知名的牵挂,一种魂牵梦萦的依恋,一种就像是百世纠 葛,不解不休的缠绵,那样的令人榨乾了灵魂,掏空了一切的心伤,苦乐 酸甜? 那真的只是单纯的姊弟之情吗?还是┅┅还是已经超出了姊弟情谊? 那是怎麽样子的感觉啊? 为什麽?为什麽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今日却是如此强烈?是苦 涩?是酸甜?是心碎?是悲悯?还是┅┅全部都有? 不知道原因,此时的东方平,只感觉到痛,澈入骨髓,心神皆碎的痛。 那就像是身子被抽了空,飘飘欲飞,无尽的虚空满塞心胸,是晶泽碎 玉的痛楚,是榨乾灵魂的煎熬,碎则乍,熬似炼神,好痛啊,好痛啊! 求道求心,心就是道,道就是真,求心求道,但求情真。 众生情苦,只因情真。 恍惚若要飞离,怀中的许丹凤,动了动,轻轻出声。 「┅弟,我快要走了。」模糊的话语,让东方平没能听清楚许丹凤之 前的话语,是「师弟」?还是「弟弟」? 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可能是自己今世最後与师姊相处的 时光,为何却是这般的短暂? 「┅弟,还记得那┅┅那个雪峰吗?我┅┅我们小时候┅┅小时候曾 在那边┅┅那边玩┅玩的山峰。」 「我┅┅我记得。」哽咽地红着眼,东方平忍不住落泪,儿时的回忆 ,闪电掠过脑际。 是那里吧?经年的白雪皑皑,冰积不溶,云雾飘渺,若隐若现,是那 里,那是飘渺峰,冰渊雪岳飘渺峰。 「┅还┅┅记得吗?我们┅我们┅┅时常在那┅┅在那┅┅打雪仗, 堆┅┅堆雪人┅滑┅┅滑冰┅┅」轻轻地,许丹凤的脸上,微微地泛出了 一抹微笑,那是童真般的微笑,真诚、发自内心的微笑。 然则,为什麽微笑之中,会闪着晶莹的光呢?那是什麽样子的光呢? 觉悟,还是破灭? 「┅┅我┅┅我死之┅┅之後,把我┅把我┅┅葬┅┅葬在飘┅┅飘 渺峰,我┅┅我弟┅┅弟弟在那边┅┅在那边等我。」 「弟┅┅弟弟?」虽然不是很了解许丹凤的话语,东方平仍是满脸垂 泪,点头答应。 「是┅┅是吗?看┅┅看来┅我┅┅我不但有个好弟┅┅弟弟,还┅ ┅还有个好┅┅好师弟┅┅」脸上泛着苍凉的微笑,许丹凤的脸上,奇异 地红潮渐起,像是脂粉不施,淡淡的嫣红,自然而奇丽,端庄而高洁,彷 佛红梅傲雪,清寒中愈见峥嵘,苍茫云雪之间。 瞧见许丹凤的微笑,东方平的背脊一寒,恐惧、惊惶潮水般的涌上心 头,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是在师父飞升的时候,看到师父脸上的 笑意,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师父是这样,那麽┅┅师姊呢? 不敢想像,东方平觉得,自己的心胸,像是要被炸裂了,无尽的压力 ,不断地自中心,涟漪般的一圈圈、一重重,向外溢涨,波波如潮,涛涛 裂岸,就快要抵受不住了,为什麽会这麽痛,这麽难熬,那是为什麽啊? 心中嘶吼,思绪排涌,倏然间,东方平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不大,然而,听在东方平耳中,却是清清楚楚,清晰异常,那 是水晶骤裂,碎成细片的声音,幻灭的声音。 寒雪飘尽,冰河碎裂。 慌不迭地低头审视许丹凤,虽然眼前一片迷蒙,却还是能够瞧见,许 丹凤的脸上,细细垂下两道泪痕,渐渐地悄无声息,终至於无。 凤逝,雪溶,冰化。 濒亡前,许丹凤的心里,响起了以下两句话。 「弟弟,我来了,你一定要在雪峰上等我哦!」 「姊姊,一定会的,我一定会在雪峰上等你,一定,一定。」 那是一对小儿女在金光层云中的秘密约定,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必 须知道。 飘渺间,时空交错,若明若隐,此情此景,似乎也出现在早已消逝的 老道眼里,若怜惜,还低语。 「嘿,一日长成诸事苦,三世纠结情难绝,孩子,这不是结束,这才 刚开始啊!」 刚开始?是吗?那结束的话,又会是怎样的情境呢?老道没有说,也 不能说。 淡淡的,老道的眼中,缓缓地流下一颗眼泪,像是蕴含着无尽的辛酸 ,轻落入土,瞬间不见。 「雪,又开始飘了,今年的冰渊雪岳,应该会很冷吧!」老道心想。 「天啊!」长恨嘶吼,穿破重霄,彷佛地裂天崩,百岳撼动,将怀中 的许丹凤紧紧地抱个满怀,东方平仰首望天,泪若清河,滚滚而下。 师姊死了,师姊死了呀! 彷佛来自遥不可及的远处,似有悠然低语,为着两小的别离,下了注 脚。 「多情自始多遗爱,绵绵长恨几多哀。」 悠然低语,倏然而止。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撕天裂啸再度响起,东方平人化红光,一缕闪电 ,射了出去。 神魔(48) 「轰!」,紫柱燃火,红光飞爆,紫仙云萝,眼见八爪金蛛狂态怒发 ,八足吐电,迎面撞了过来,不禁柳眉轻扬,搓手施法,对着金蛛,冷不 防便自将数道雷火,蕴凝发出。 「嘿嘿嘿,八爪金蛛乃天下奇毒之最,任你是大罗金仙,只要被它盯 上,却又如何能逃?饶你神功通玄,法力齐天,老子的八爪金蛛,豢养已 久,雷火不侵,又岂是那麽容易让你收服得了的?」瞧着紫仙云萝,法施 雷火,赤玄弥不禁面露得色,幸灾乐祸,暗暗冷笑。 果然,震响过後,紫云萝发出的红光雷火,无一落空,全数击在八爪 金蛛身上,然则,正如赤玄弥所想,八爪金蛛,雷火不侵,紫云萝雷火发 出,不但伤不了金蛛,反而激怒了它,不顾一切地口射金丝,织网挥足, 对着紫柱中的紫云萝,硬撼直撞。 紫仙云萝,本拟这一雷发出,汇集了本身功劲的三昧真火,即便不能 将金蛛当场诛戮,却也能将它震出数丈,伤其足身,却没想到这八爪金蛛 ,体坚逾钢,虽然身中数道雷火,竟是彷佛无事,仅只焦了几缕茸毛,徒 自惹怒了它,呱呱嘶吼,比牛犊还大的身子,照着两颗赤血红睛,对着通 天紫柱,又自狠撞了过来。 「好个赤玄弥,竟然能将八爪金蛛练至雷火不侵,看来,今日非得使 上全力不可了。」瞧着八爪金蛛居然不惧雷火,狠嘶强命地冲了过来,紫 云萝心中一凛,已自有了计较。 「哈哈哈哈,老子的八爪金蛛,体若精钢,变化万端,又岂会惧怕你 的小小雷火?」瞧着紫云萝的雷火无功,徒自取辱,赤玄弥忍不住哈哈大 笑,志得意满。 「是吗?」看着赤玄弥仰天长笑,肆无忌惮,紫仙云萝,面对金蛛猛 击,神情依然宁定,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错,紫云萝,你今日是灭定了,我看你容貌不俗,姿态超群,不 若就此归顺了我,包你长生得道,日後世世代代,永为圣母,你道如何?」说 着,赤玄弥目光淫邪,满是贪婪之色,不住地在紫云萝胸前股间,游 移流转。 「大胆,无耻。」初次听闻如此言语,紫仙云萝纵然涵养功深,此时 此刻,也不禁动了火气,颤得发抖,一双美目骤寒,冰若冬雪,就待出手。 「锵!」的一声龙吟,紫光倏亮,华彩照人,正得意间,赤玄弥眯眼 瞧见,紫仙云萝双掌遥合,长发漫舞,身上道袍,无风自动,飘扬化飞, 四下则是紫气森森,冷虹隐隐,彷佛就有什麽物事,正待破发而出。 远远地瞧见紫云萝法相庄严,身发异彩,赤玄弥再蠢,也知紫云萝已 然动了真怒,决心与他拼个高下,不胜不休。 长笑一声,赤玄弥眼中凶光陡现,残忍地笑道∶「意图反抗?我看你 是自找死路。」 「自找死路的是你。」 话声冷冽,双手倏扬,紫仙云萝,神目开阖,背後一道紫光,通天而 出,骤然幻化,迸出夺目精芒,劈空疾落,朝着当前金蛛,穿透而过。 与其同时,聚灵谷地,齐齐发光,八道爻缺卦象,破土分虹,透空悬 浮。 ※※※※ 「这┅┅这是┅长空八卦阵?」奇光乍起,八卦悬浮,赤玄弥人在空 中,却是又惊又怒,举目所见,彩华过处,自己已被地底窜升的八卦光柱 ,化做六爻之象,隐隐制在阵中。 「错,这是紫某新练,藉天地为双盾,倚日月成明镜的「神鉴歼魔阵 」,正是专门用来对付似你这等的无耻小人,魔道异端┅┅」说到此处, 顿了顿,紫云萝才又冷冷续道∶「此阵正反相生,阴阳回覆,八卦聚灵火 ,六爻动乾坤,赤玄弥,你今回逃不了了。」说着,紫仙云萝法诀牵引, 透空一道紫气,坠星疾下,嗡嗡做响,骤向柱前的八爪金蛛插落。 「紫气破虹光?!那是┅┅不好,是紫虚剑,蛛儿快退。」瞥眼瞧见 那道紫气有异,氤氲团雾中,隐隐闪动着虹光,轰然雷震,紫殛生电,赤 玄弥不禁脸色丕变,想起了一物,连忙嘶吼出声,厉啸施法,急急就待收 回金蛛。 「来不及了。」淡淡的话语,轻扬而飘逸,若有若无,似神似仙,彷 佛自云端所传,仙庭而降,紫气中闪动着虹光,惊雷破落,不待赤玄弥运 功收回金蛛,那道贯日紫气,已自金蛛背上穿透,破形而过。 华彩骤盛,呛龙吟,那紫气自天而落,穿越金蛛,去势却是不减, 虹光过处,如动霹雳,惹得风雷俱起,长空云乱,一声惊爆震响,伴随着 紫电闪现,划破晴宇飞霞,笔直一道,流彩寒芒,紧随紫气而落,正好由 那八爪金蛛伤处透入,破殛而歼。 「呱!」 「蛛儿?!」忿然狂叫,赤玄弥眼睁睁地瞧着紫云萝神剑殛落,八爪 金蛛透体炸灭,心中之怒,再难遏抑,管他「神鉴歼魔阵」动行八卦,聚 结灵火,这毁蛛之仇,却是非报不可。 痛惜着自己豢养已久的金蛛遭灭,此时的赤玄弥,可说是心疼如绞, 恚怒欲狂。盖因於这八爪金蛛不同於其他法宝,乃是其父冥皇於他学道之 初,不计代价,深入瘴疠阴湿之地,以绝大神通,却正教灭蛛剑仙,耗 费不少精神,这才捕获而来,其意真切,正是血浓於水的亲情所系,方能 致之。 是以赤玄弥对於这得来不易的八爪金蛛,总是珍惜异常,视若瑰宝, 平时更以自身灵血喂养,壮盛其身,威增其能,非遇紧要关头,绝不轻易 出蛛歼敌,便是保全其父的一番心意,不愿轻易毁损金蛛。 却不料,此蛛虽经他亲身以灵血喂养,练至雷火不侵,仙剑难伤,却 是独独对於东海寒晶所炼之宝,深自畏惧,不能相逢。 巧得是,紫仙云萝,正是艺出东海,长明岛紫霞宫的嫡传,紫虚罡剑 祭起,风雷鸣动,如震天威,正是东海寒晶炼制之宝,凑巧便是八爪金蛛 的当头克星,神剑飞处,闪殛流红,自然将八爪金蛛由上而下,刺了个通 透,天雷引下,顷刻了帐。 「紫云萝,你万死莫赎其罪,我要将你碎尸万断,炼魂化魄,生生世 世,受尽苦楚而死啊。」惨如狼嚎兽哮的厉叫,紫云箩听在耳里,虽说她 功行深厚,通天紫柱,百秽不侵,此时此刻,也不觉心中骤寒,脸色微变。 「幽影神魔,子母追魂刀,去。」厉吼出声,八爪金蛛被灭,赤玄弥 的心底,早把紫云萝恨到了极处,不顾一切,双臂盘舞,陡自放出了阵阵 怨魂阴风。 刹那间,天愁地惨,砂飞石走,阴冽冽的幽冥魅影,若移若飘,四面 八方由土里冒出,群魔乱舞,顷刻间便把好好的一个聚灵谷化成了森罗地 狱,鬼气弥漫,杀机透体,令人不寒而栗,未自交战,已先胆寒。 然则,神魔破土,赤玄弥犹自认为不足,四十九柄子母追魂刀齐一发 出,一刀三化,共计一百四十七道玄晦刀光,也在怨魂凝魔之前,结成了 一个旋动圆轮,对正着紫云萝,滚绞了过去,刀光寒放,其势无匹。 「紫云萝,你死定了。」赤玄弥狂吼。 「是吗?」紫云萝冷冷地道。 「天地为镜寂为心,神仙魔灵听我令,日月回照雷为火,靖扫四方破 妖形,疾,去。」通天紫柱中,紫云萝站定了歼魔阵阵中生门,口中念动 真诀,瞧着赤玄弥刀光神魔齐出,暴雨狂风地向自己滚来,自是不敢怠慢。 玉指前探,灵光激吐,一缕白华指尖急射,去势如电,正好打在悬空 八卦的六爻风卦上,顿时间,狂飙骤涌,刀兵齐施,小小的一个聚灵谷, 白雾倏迷,百十丈银虹绕日急旋,呛地金铁交鸣,若有百万甲兵,忽 地风扬起落,卷起锋镝无数,杀伐之声大做,宛似两军交阵,旌鼓扬啸, 波波将士,泛潮而至。 「好,是巽风阵。」赤玄弥厉叫一声,发出的刀光神魔,原式不变, 虽有白雾碍视,仍是寒芒直卷,破军迳杀。 紫云萝自也不甘示弱,巽风阵带起雾里云气,冰凝刀剑,霜结枪戟, 手一挥,彷佛银瓶乍破,宛若铁骑突出,堂堂正正地与赤玄弥的刀光神魔 ,交互攻杀,一阵急打,铿锵呛,火光四射。 这边仙魔两气互斗,战得激烈无比,尤其是赤玄弥因为金蛛被毁,怒 火中烧,出招更是绝不留力,招招致命,法宝异术,层出不穷,逼得紫云 萝的巽风阵,风势锐减,冰枪霜剑,威力渐穷,已是难以招架。 而赤玄弥好不容易占了上风,更不答话,尽管恶狠狠地飞刀直指,数 缕玄光,破空长飞,疾向紫云萝斩来,刀锋锐杀,隐泛黑气。 「那有这麽容易?」眼看巽风阵不敌,紫仙云萝,岂敢大意?玉指虚 空戳点,凝气一挑,真劲所至,那破落惊殛的紫虚罡剑立起感应,剑身急 动,嗡嗡啸吟,当的一声,恍若清河激越,喷泉吐玉,紫虚罡剑,虹光骤 起,倏然结气成圆,剑旋化盾,凭空将那飞至的子母追魂刀,阻於门外, 再难寸进。 「紫虚罡剑?紫云萝,你敢灭我的金蛛,我就污你的罡剑。」狠话撂 下,赤玄弥动作神速,不等紫云萝稍做反应,当下想也不想,不知何来的 一把黑沙,当头便洒了过来。 「「解灵神砂」?!」紫云萝神鉴法眼既开,赤玄弥黑砂扑洒过来, 立刻被她看出其中奥妙,容颜为之色变,叫了出来。 「嘿嘿嘿,不错,正是解灵神砂,紫虚罡剑,转眼便将化为乌有了。」赤 玄弥神砂出手,不由得暗暗冷笑。 「未必见得,离火长明。」忿怒声中,紫仙云萝,急捏法诀,倏忽之 间,离卦飞旋,焰火通明,天上地下,赤光卷浪,四面八方,真阳汇聚, 齐齐涌出的绞行云焰,腾龙飞舞,熔汁涡漩,顿时反客为主,化成了一道 火墙,挡住了那解灵神砂,倒卷了回去。 「他妈的这种小火,就想困得住老子吗?」阴气骤盛,火光中的赤玄 弥,眼看解灵神砂便要得手,却被紫云萝及时行法,离卦通焰,将他的解 灵神砂化得乾乾净净,半点不剩,忍不住暴跳如雷,九幽阴风四面堆移, 出手便将南离真火灭了大半。 「灭得好。」淡淡地道,眼见赤玄弥为离火所挡,解灵神砂焚化消无 ,紫云萝神色悠闲,镇定如恒,手上却是不停,紫虚罡剑以主犯客,几个 绞缠,虹光催动,便将那数只在巽风阵中脱逃的「漏网之鱼」,一十三道 追魂刀,化为一堆铁屑,纷纷而落。 「只是,赤玄弥,你千不该万不该,竟敢来到青灵仙境,盗莲取宝, 逞凶杀人,伤害了我两位师姊,你┅┅」话音骤寒,说到这里,紫仙云萝 ,脸上颜色变幻,亦伤亦悲,玉面缓缓地升起了一片杀机,续道∶「今回 任你神通广大,既入神鉴歼魔阵,此番再难生出,你认命吧!」 「放屁!老子纵横江湖,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有谁能够挡我?哼, 江湖中可又有哪一个门派、哪一个阵法,或是哪一个神圣能留得住老子了?」 虽是疾言厉色,表面威风不输,然则赤玄弥心知,这神鉴歼魔之阵, 威力绝大,比之玄天八卦阵,丝毫不差。 自己纵能破阵,总也需得耗费多时,一个搞不好,随时便会丧在阵中 ,只是口头上绝不能输,免得他日传出,为人所讥。 因此,即使赤玄弥心知肚明,色厉内荏,却也是不得不尔之举。 「是吗?」冷冷笑道,紫仙云萝,缓缓再道∶「那你且看看,那地上 的是什麽?那环山发亮的闪光又是什麽?」 「哼,无聊的攻心之术,你道我会上当吗?」连瞧都不瞧,魔影子赤 玄弥,一双眼睛仇火怒燃,紧盯着紫云萝,以防她突出奇招,诱己入壳。 「你当真不惧?赤玄弥啊赤玄弥,你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摇了摇 头,紫仙云萝,面目之中,隐含伤悲,似有无限惋惜。 「我操你妈的十八┅┅」忿然出口,瞧着紫云萝那哀怜叹息的表情, 赤玄弥便是怒火中烧,对这话端隐隐扣住自己,处处表现高人一等的紫云 萝,假慈悲的骚狐狸,赤玄弥忍不住便要破口大骂,话才出口,一个不经 意的回瞥,却瞧见了谷底地上,亮晃晃的闪光,玉白生晕,晶泽照人。 「「十方通明镜」?!」瞧见地上白光隐照,冰莹透辉,自己浮在空 中,相距数十丈,犹自纤毛毕现,神态拟真,赤玄弥面容顿成煞白,急忙 回身,将四壁山峭看了个真,他不看还好,这一看,通体冰凉,浑身骤乏。 「「十方通明镜」,「四象昊光鉴」,天杀的,这是光杀定形,灭绝 霹雳的炼魔阵。」咬牙切齿,满脸怨毒,此时的赤玄弥,双目晶红,彷佛 会透光似的,凌厉眼神,盯得紫仙云萝浑身不自在。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此时的紫云萝,恐怕早已分尸细碎,死无全尸了 吧! 「你终是看了,不是吗?不错,正如你所言,这聚灵谷上下四周,已 被我襄入神鉴,嵌排遁镜,玄天八卦融合日月光杀,风泽雷火,乾坤艮平 ,你道你真能生出此阵,再造金身?」缓急适中的语调,不急不徐,彷佛 是月下老友谈心,松旁亭榭对奕的柔和,浑然不似先前对搏之烈,敌我鲜 明的杀气盈顶。 「你之前自守柱中,不先神剑殛蛛,却先出手袭我,想来便是为了布 结此阵,将我围杀?」咬紧牙关,倏忽之间,赤玄弥想通了个中关节,忍 不住便出声相询。 「不错,我之前绕蛛袭尔,便是为此。神鉴歼魔,若无遁镜八卦,便 即无由发挥最大威力。而你既知,我与无惧,数世结,今生缘断,那也 自当知晓,我紫家箴言,唯有一句,难道无惧没有告传於你?」缓然自持 ,紫仙云萝,淡淡问道。 「操你他妈的屁箴言?家叔英豪无敌,神朗俊秀,又岂是你这臭贱婢 匹配得上的?」 「「灭魔卫道,唯剑与鉴」,赤玄弥,这句话,你听明白了?」轻叹 了一口气,紫仙云萝,悠悠长语。 「你他妈的是什麽东西?老子听得明不明白,干你鸟事?」 「当然干我的事,听明白了,就该上路了。」淡淡的话语,挟杂着些 许冷意,虽不凛冽,却有着透人的寒劲。 「你┅┅」怨毒揉合着怒火,赤玄弥体中,热血狂动,隐隐然就要爆 发。 「这麽说来,你一开始便龟缩不出,便是诱我入壳,自我进得青灵境 来,便在你的掌握之中?」双拳紧握,赤玄弥目光泛红,如要喷火。 「却也没有,虽然我的神鉴大法,通照古今,可知过去,见未来,但 ,那也仅止於图谋天机,以蠡测海罢了,要说通明一切,鉴如毫发,便非 我能力所及,亦非神鉴可知也。」 「既是如此,却又为何黄木青衣灭於我手,你不闻不问?神机洞中, 除了几面镜子,一无所有?」 「两位师姊,此劫早由天定,非关人力所能挽回,┅┅」说到这里, 紫云萝心中裂痛,如要炸开,却是强忍着泪水,不令流下,「至於你,千 不该万不该,在贪得金莲之际,更想歼灭青灵一脉,泄地气,招怨魂,却 不知此举大干天和,惊动神鉴,你福泽已尽,纳命来吧!」说着,紫仙云 萝,美目渐寒,细柔的发丝,再度飘扬,全身道袍,亦是冉冉波动,阵阵 仙气,泛潮溢张。 「想要灭我,你还不配。」厉啸嘶吼,赤玄弥眼见紫仙云萝,霞气涌 现,便知不妙,正想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紫仙 云萝,已先一步长吟出声。 「神鉴定形镇魔影,五雷聚顶殛中庭,炼得老君兜率火,清风月明还 君轻。赤玄弥,你认命吧!」 「放屁!」怒气爆发,「屁」字才出口,赤玄弥方欲强抗,立刻牵动 谷底遁镜,山峭神鉴连同幌响,「十方通明镜」、「四象昊光鉴」两大法 宝,齐齐发光,激射无数细芒,穿行交织,自赤玄弥手足股间透过,令得 他动弹不得,元神为灵镜所制,整个人架在半空,腕踝股肘,尽为神鉴灵 芒穿透,犹如囚龙受锁,奄奄待毙。 「既受神鉴定形,就不该再口出秽言,赤玄弥,你今生就到此了。」 「他妈的,老子不会死,老子不会死啊!」手足遭到灵光洞穿,神镜 架空,此时的赤玄弥,犹自做着最後的困兽之斗,挥舞不停,挣扎不休。 胸口朝天,渐渐地,灵力渐失。 「他┅┅他妈的,老子┅┅老子不能这样就死,老子┅老子还有佛莲 ,金身未造啊!」气喘着念念不忘未塑的金躯,此时的赤玄弥,满心激动 ,灵神震憾,竟尔缓缓流下泪来,喃喃念道。 「赤玄弥,永别了。」 天威怒震,邪魔待歼,是时候了。 紫殛霹雳破,混沌初开蒙! 「疾。」柔和的纶音,终於吐出,玉手轻挥,神鉴汇光,一道紫殛长 电,伴随着惊雷鸣响,奇光大放,四周山岳摇形,当空直落,真火闪形而 下,正中赤玄弥前胸。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