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借刀杀人 子夜时分,柳七悄悄地从后墙翻进院子。 知府衙门后院万籁俱静,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偶尔低低的吟唱几声,却更添几 分寂静。 知府就住在后院,师父的自言自语,真是一言提醒了梦中人,柳七怀疑此案与 官府有关,于是,他便夜探知府衙门。 一条鹅卵石小径,曲折蜿蜒,小径两旁是常青灌木,郁郁葱葱。 柳七沿小径轻步前行,就在快要走完小径之时,灌木丛中那几只小虫突然停住 了低鸣。同在刹那间,从灌木丛中,闪出二个黑影,挟着冲天剑气,飞扑而来。两 把剑交错一绞,要将柳七剪成两段。身出剑来,杀气漫天,刹那间已将他前后左右 的退路全部封死。 事出突然,绝无预兆,柳七已无处可避。他忽地朝剑客疾冲过去,就在“剪子” 尚未闭合之际,双掌齐出,拍向两人。两个剑客往旁一闪,柳七已冲了过去,回头 瞧去,那两个剑客已倒飞进灌木丛中,一出一进,恍若鬼魅。 柳七纵身已到走廊上,廊上杀气更浓,使人不寒而栗。突然,廊梁上,鹰隼般 扑下两人,左刀右剑,刀如猛虎下山,剑似游龙出海,其势锐不可挡。柳七欲退, 灌木丛中那两剑客忽又掠起,双剑已将他的归路封死。柳七只得前冲,“砰”地撞 开大堂的门,冲了进去。蓦地,一个大网袋兜头落下,已将他装入网中,随即吊上 半空。这时,大堂灯火齐明,熊八走了过来,笑问:“你为何夜闯知府衙门?你可 知道,私闯衙门该当何罪?” 许师爷从后堂走出,闪着诡谲莫测的眼光,道:“收监待斩。”熊八哈哈大笑, 道:“府衙又要为你破费许多米粮……”许师爷道:“未必。”熊八问:“为何?” 许师爷笑道:“当场击毙,何需花费钱粮!” 听熊八话意,要把自己当作劫贼关起来,而许师爷更狠,竟要将自己当场杀死, 柳七心中只连珠价叫苦,但更加证实此案定与官府有牵连。情急之下,他大声叫道 :“我……我是孝义楼的人!”熊八道:“孝义楼的人,就能私入府衙?你夜入知 府衙门,究竟为何?”柳七哑口无言,许师爷笑道:“是不是瞧着我们陆大人的千 金长得漂亮……”熊八道:“原来前来窃香偷玉,真是色胆包天。”柳七有口难辩, 就听熊八道:“将他收入大牢,改天严审。”许师爷道:“何必麻烦,这等淫贼, 一刀杀了。” 柳七大叫:“冤枉!”许师爷冷笑道:“有何冤枉?”柳七道:“我要面见陆 大人!”熊八道:“陆大人也是你见的吗?”柳七料想他们定是想杀自己灭口,有 理无理的话说的再多也是无用,当今之计,只有胡说八道骗骗他们,捱上个一时三 刻,或许还有机会逃命,便道:“我有劫匪的消息!”谁知人家根本不想听,柳七 心道:“我真浑,他们当然不想听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劫匪。”眼珠子一转,心 道:“他们不想听,但却怕被别人听去。”于是大笑道:“你们不想听,那就算了, 幸亏我已讲给别人听了,也不枉我辛苦一场。” 果然,许师爷与熊八都神情紧张起来,许师爷问:“你告诉令师了?” 柳七心想:“打死也不能说师父也知道此事,否则他们定会去找师父的麻烦。” 摇摇头,道:“还没来得及!”许师爷问:“那么都告诉谁了?”柳七道:“我要 面告陆大人。” 他俩又对视一眼,许师爷道:“你等着!”回身去了堂后。过不多时,他陪着 一个四十来岁,面貌清秀,但萎靡不振的中年汉走进大堂。许师爷拉过一把椅子, 请中年人坐了,道:“我们陆大人来了,你有话快说。” 柳七道:“陆大人,小的既非淫贼也非劫匪,小的发现一些线索,特来报知, 却叫他们给拿住了。”陆大人似乎身子一震,柳七心想:“果然,这陆知府定是主 犯。”陆知府淡淡地道:“原来如此,那么陆某反倒要多谢了。”柳七道:“陆大 人就是如此待客的吗?”陆大人一怔,道:“把他放下来。” 熊八与许师爷面面相觑,熊八上前一脚踹向柳七,骂道:“小子,你登鼻子上 脸,做了皇帝想成仙……”许师爷把他拉住,道:“大人,万万不可,这小贼出自 名门,武功高强,万一放虎归山,再捉就难了。”陆大人道:“我乃朝庭命官,受 命于天子,造福于百姓,一身正气,何惧匪贼。”熊八与许师爷却不放人,柳七心 想:“这两人胆子够大的,居然敢不听知府的话。” 许师爷略微一想,上前啪啪点了柳七九大要穴,这才解开绳子,把柳七从网兜 里放出来。柳七活动一下手脚,觉得没有异常,暗自诧异,难道许师爷的点穴功夫, 虚有其表?他试着运了一下内力,竟聚不起丁点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对许师爷的 奇异点穴功夫钦佩万分。 陆大人道:“请坐!”他虽眉头紧锁,却仍彬彬有礼。柳七心想:“大凡大奸 大恶之辈,无不心智颇深,心狠手辣,遇事不慌,镇定果敢,这陆大人也堪称一流。” 许师爷道:“你小子磨蹭什么,再不说就一刀把你杀了。” 柳七道:“你一刀砍下,我自然是死了。明日孝义楼来要人,你们自然可以给 我安上个十恶不赦的罪名,什么夜闯府衙,窃取钱物,或者逼迫大小姐,意图不轨, 甚至行刺大人,密谋造反,反正我死了还得遭人唾骂。”熊八狞笑道:“你小子还 没笨到家。”柳七道:“可是我的朋友会私下里传:”柳七去府衙干什么?是因为 他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有人会问:“什么秘密?’朋友会说:”赈粮的秘密。‘ 有人便问:“赈粮有什么秘密?’朋友会告诉他们如何如何。” 熊八气得抬脚欲踢,许师爷将他拦住,问:“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柳七道:“我的朋友捉鱼摸虾,砍柴耕田,唱唱小曲,下下围棋……”许师爷哼道 :“我不相信,他能干得了这许多事!”柳七睁大眼睛用奇怪的眼色望着他,道: “我……我可没说是一个人啊!”许师爷脸色大变,急问:“你……你究竟……告 诉了……多少人?”情急之下,声音发颤,说话也变的期期艾艾。 柳七瞧着好笑,稍解恨意,索性再吓他一吓,叹了口气,说道:“也没多少人, 我虽只告诉了一个人,可他手下却有万把人,也许他一不留神,喝醉酒说了出去, 那也说不准。而他的手下自然也有七大姨八大姑,传来传去,有多少人知道,我也 说不上来。” 陆大人微闭双目,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样子,柳七暗道:“果然厉害,沉稳老 辣!”熊八已是惊恐万状,喝道:“杀一个少一个,我先杀了你。”柳七心想: “陆大人定会阻止。”但见陆大人似乎有不忍之意,却没说话,只是闭上双目。 刀风吹得头发都飘了起来,柳七大惊,心想:“他真要杀我?”就听许师爷叫 道:“且慢。”然后问柳七:“这一刀下去,你肯定死了吧?”柳七点点头,许师 爷道:“死人是没有朋友的,你的那些朋友,也就不再是你的朋友。”柳七笑道: “那倒是,不过我活着,他们当我是朋友,知道此事牵扯太多事关重大,也许会把 这些话压在心底里烂掉,若是我死了,他们没有我这个朋友了,那就不必再有所顾 忌,喝醉酒什么话都敢说,也许聊上几句,就说起赈粮之事,那也说不定。” 许师爷冷笑道:“你是死是活,他们怎么知道?” 柳七道:“他们可都是在刀尖上讨活路的人,因此就常常关心一点城里发生的 事,什么东家生了个胖小子西家的婆媳又打架了,既然是朋友嘛,我自然帮他们收 集一下,然后去武林门外看会戏,总会有人向我推销点货物,什么才打的塘栖鲤鱼 要不要?我就会说,有太湖的吗?他们就会说,太湖的没有,只有西湖的;或者, 请我去喝酒,什么山外青天楼外楼,我便说楼外青天山外山;等等,我也不太记得 清楚。” 许师爷冷冷地道:“这种江湖伎俩,居然知道的头头是道!是你师父教的吗?” 柳七道:“家师严于律己,凡事光明正大,怎会懂得这些偷偷摸摸的事。这些都是 我的朋友所教,因为他们……他们做的买卖,大都是不要本钱的。”许师爷心想: “听说孝义楼诸弟子中,柳七最不会说话,今天他说的头头是道,一定不会是胡乱 编造的。”想到这里,焦急惊慌,一时不知如何办理。 熊八喝问:“他们是些什么人?” 柳七心想:“你们把罪魁祸首都推到缥缈峰去,我何不按葫芦画瓢,如法炮制。” 便笑道:“缥缈峰!” 许师爷道:“好哇,你果然与劫贼勾结,那么就怨不得我们了。”柳七问: “你怎么知道,劫贼便是缥缈峰呢?” 熊八冷笑道:“我神探出手,案情立破。我们已经将案情经过,详细记录,各 级官员、孝义楼等,联名向上禀报,难道还会不是缥缈峰所为吗?” 柳七大笑,熊八怒道:“你笑什么?”柳七道:“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叫我们 诗词文章的周先生来。”许师爷问:“想他做什么?”柳七道:“有一天,周先生 在教我们读书时睡着了,我们笑他:”先生睡着了!‘周先生道:“胡说,我去见 周公了!’次日,我们便埋头睡觉,周先生见了勃然大怒,喝问:”读书时间,你 们居然睡觉,该打!‘我们笑道:“先生,我们也去见周公了。周公说,昨天没见 你去!’” 陆大人闻言笑了一声,柳七心想:“这个当头,他居然笑得出来,当真讳莫如 深高深莫测。” 柳七道:“缥缈峰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是自己抢了赈粮,你们不用细察,躺 在床上做上个梦,就能一口咬定,简直有点未卜先知。” 熊八大怒道:“杀了算啦!”许师爷道:“这事得从长计议。”问柳七:“你 说的全是实话?”柳七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许师爷朝陆大人道:“大人,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商议一下吧?”陆大人随便点点头,许师爷点了柳七的穴道, 三人起身走出大堂。 过了很长时间,听得隔壁有人大声说话:“我师弟不会做贼的,你们一定搞错 了。”是大师哥朱玉山的声音。柳七一惊,心道:“大师哥怎会在这里?”就听许 师爷道:“朱大侠,我们夤夜请你过来,是想与你商量令师弟勾结缥缈峰劫匪的事, 不是听你情绪激动大吵大闹的。”柳七心想:“原来他们去孝义楼把大师哥叫来了。” 想到他们终究把自己定为劫匪的同伙,心里冰凉一片。 朱玉山嚷的很凶:“我四师弟绝不是匪徒,我可以作担保,如果四师弟真与劫 匪有牵连,就把我的脑袋割下来。”许师爷冷笑道:“只怕人家不领你的情。”朱 玉山道:“领不领情,我无所谓。虽然我们俩为了温柔……为了某个原因心存芥蒂, 但我们都是孝义楼的人,我们决不会给孝义楼抹黑。”柳七一阵激动,寻思:“难 道我错怪大师哥了,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密谋?” 就听一个女子幽幽地道:“大师哥,你真好,你心胸开阔,真是好男儿!”是 温柔的声音。柳七更是吃惊,居然温柔也来了!那是当然的,她牵挂着我,能不来 吗? 温柔大叫道:“我四师哥决不会做贼的,从小到大,不是他的东西,你便是放 在他眼皮底下,他也不会据为己有。”许师爷冷笑道:“高小姐,俗话说知人知面 不知心,他外表忠厚,其实奸诈的很。就说今天吧,进府来一无所获,不甘心空手 而回,居然想摸进知府千金房内,意图对大小姐非礼,这是你能想到的吗?” 高温柔大叫道:“你们胡说,四师哥只喜欢我一个人,他决不会做这种事的!” 朱玉山道:“就是,他在太湖遇见那位美貌的灵儿姑娘,也没动心嘛!”柳七心道 :“你是帮我说话还是在害我,干么提灵儿姑娘?”提到灵儿,高温柔一怔,沉默 片刻,又大叫道:“陆大人,都是假的,是不是?”陆大人没有说话,或许是点头 摇头作答。高温柔大哭起来,哭的十分伤心哀怨。 朱玉山道:“就算是夜入小姐闺房,但幸得尚未铸成大错,就请各位给孝义楼 一个薄面,让我带回去吧!”柳七心想:“这样一来,还不是敲定我意图非礼了?” 想大声叫喊,但许师爷临走时,点了自己的哑穴,只能干张着嘴,发不出丁点声音 来。 隔壁一阵沉默,朱玉山道:“你们说倒底怎样才行?”陆大人道:“咱们担心 的无非是怕他暗中与劫贼牵连,不如将他羁绊在我府中,严加看管,待破了此案, 有罪无罪再行定夺。” 朱玉山道:“这主意不错。”陆大人道:“半年为限,半年一到,案子未破, 我将定其有罪,半年案子破了,若是无罪,当即释放。”朱玉山道:“好!”许师 爷笑道:“你不向令师请示一下?”朱玉山道:“此事我做主了,我想师弟也会同 意的。”嘿嘿笑了数声,高温柔怒道:“你笑什么?”朱玉山道:“这下他是小狗 掉进粪坑里,得其所愿了!”高温柔问:“什么意思?”朱玉山道:“有机会与陆 小姐卿卿我我了。”高温柔与陆知府同是怒哼一声,朱玉山便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陆大人和许师爷陪着朱玉山走了进来。许师爷解了柳七的哑穴,柳 七急问:“温柔师妹呢?”朱玉山道:“你做了这等坏事,她生气先走了。”柳七 急道:“他们是血口喷人!”朱玉山道:“师弟,算啦,此事不提了。我与陆大人 商量过了,……”柳七恨恨地道:“你别说了,我听的一清二楚。”朱玉山道: “师弟,我知道这样做,委屈你了,但是没有法子,谁叫你如此冒躁。不过你放心, 我会抛弃前嫌,尽快破案的。”柳七点点头,朱玉山道:“记住,我们孝义楼的人, 言出必行,别让人看笑话。”语音哽咽,极尽悲苦。柳七闻之心头象被塞入一块石 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许师爷道:“朱大侠,来签字画押吧!”朱玉山问:“什么?”许师爷道: “你们孝义楼作担保呀!不签字画押,到时怎说的清楚。这可是在衙门里,不是在 江湖中,说什么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我们要的是白纸黑纸!”朱玉山道:“应该, 应该!”过去签字画押。 柳七问:“什么意思?”许师爷道:“你是孝义楼的人,看在侯爷面子上,我 们也不难为你,也不叫你去坐大牢。陆大人的后花园,有几间房子,你就老老实实 地待在里面,没有我们的同意,不能擅自离开后花园。如果你跑了,或者有什么不 轨的举动,那么我们就拿孝义楼示问。”朱玉山道:“四师弟,为了师父,为了温 柔师妹,为了咱孝义楼,你且不可胡来。”柳七想起师父,想起温柔妹妹,鼻子一 酸,沉默片刻,点点头。 许师爷笑道:“古人画地为牢,今日柳少侠以后花园为牢,大有古风啊!” 柳七恨恨地瞪他一眼,无可奈何,只得以后花园为牢,自闭于内。 难道自己的判断都错了吗?晚上,柳七睡在床上,前后想了几遍,觉得自己绝 对没错,因为很多事都是事实,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软禁在这里?柳七想了一 夜,终于理清了头绪。 第一,自己的判断绝对正确;第二,一定是谁走漏风声,他们便想杀自己灭口 ;第三,自己胡编乱造一通,他们信疑参半,一时之间不敢杀自己,怕自己的“朋 友”把这事捅出去。他们要将自己软禁半年,到那时此案已经淡化了,再看情势是 放还是杀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便懊恼沮丧尽退,变得欢欣愉悦起来,但过不多时,又烦恼懊 丧,因为柳七想念高温柔。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能与她见面,凄苦无比,如何还能入 睡?辗转反侧,已鸡鸣报晓,晨曦初上。 从这日起,柳七便在知府后花园住下,每逢初一、十五,就会有人带着他去武 林门转一圈。柳七心里明白,他们带自己招摇过市,是在告诉自己的那些“朋友”, 柳七活得好好的!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满园桃花盛开,落英缤纷,香气袭人。柳七吃过午饭,踱 出屋子,就去园里瞎逛。他坐在园中水池边,呆呆地看着池中那些金鱼无忧无虑慢 慢游动着,心想:“温柔妹妹在做什么?” 刚开始时,高温柔来看过他几次,对他一阵埋怨责怪,但渐渐地次数越来越少, 相隔时间越来越长,柳七便胡思乱想起来:“莫非温柔妹妹把我忘了?”又想: “师父定是在追查赈粮失踪真相,孝义楼众人肯定也很忙,温柔妹妹怎还有时间来 看自己?”想到自己被软禁在园中,无法插手助师父一臂之力,焦急烦躁,却也无 可奈何。 池子另一头,有个姑娘靠在池边的石栏上,左手托腮,右手掂着一枝桃花,正 在沉思。一个小丫鬟跟在姑娘身后,道:“小姐,小心一点,别掉到水里去。” 姑娘也就十七、八岁,明艳无俦。她的眼睛很大,眼珠子墨黑发亮,比这池水 还要明亮,还要清澈;她的皮肤洁白光莹,象蓝天上的白云,柔和温软;她的小手 白雪般柔和娇嫩,让人担心伸进水里,会不会被水溶化掉?她的俏脸,比满园桃花 还要艳丽,嘴唇比花瓣还要娇嫩,湿湿的就象花瓣上的露水,使人恨不得去吸吮。 小姐瞧着手中的桃花,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吟道:“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 又是一年春。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又问津。”声音清脆好听。柳七暗想: “吟得真好听,只可惜我不明白其中的含意。咦,这是谁家小姐?”也不敢去问。 只听姑娘又长长叹了口气,将桃花抛入水中,登时,柳七眼前出现了数个小姐的倩 影。 柳七这才发现,他眼中的美人,不过是小姐映在水中的倩影而已。 小姐也发现了柳七,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去,羞涩的连耳根子也染红了。默立 片刻,抬头飞速地扫了柳七一眼,对小丫鬟道:“翠儿,我们走吧!”回身袅娜而 去。 柳七猜想:“难道这位小姐,便是陆知府的千金?” 度日如年的一天又捱过去了,晚饭后,柳七漫无目的地在园中转悠一圈,正想 回屋,忽闻一阵优美的琴声,便寻声走去。 小河旁有一块草坪,河旁有几张石桌,还有不少石凳。小姐端庄地坐在石桌边, 正在抚琴。柳七欲避开,小姐道:“既来之,何不则安之?”柳七就站得远远的, 听她抚琴。 小姐一脸的凄苦,抬头看了皎月一眼,默默地俯首瞧着小河流水,良久吟道: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柳七只觉得好听,却不明诗中之意。小姐瞧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轻轻一笑, 道:“我是知府家的小姐。”柳七心道:“果然是陆小姐!”陆小姐道:“你是不 是觉得我们这些官家小姐,只知道吟诗作画,多愁善感?”柳七笑道:“不是的, 我……我觉得很好听,只是……只是小时候太顽皮,就知道玩,也没好好念书,所 以……,要是我大师哥在,他一定听的懂的。” 陆小姐叹了口气,道:“听得懂又有何用,其实……其实学那么多诗词歌赋又 有何用,更何况我一个女儿家。要是我能象你一样,挥剑杀敌……,唉,那多好啊!” 无尽的愁绪,尽在这一叹中。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