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住了一道过往 高手过招最忌拖延时间。 但凤凰小孤与叶峰的打斗却是硬生生的互相扛了一个上午。即使彼此都心有余 而力不足,但都不肯在气势上弱下那么一星半点。 经过这长时间的出招,三人都已是退到了接近山脚一丈高的山壁上。 小孤扛着一把巨剑一手拉着一根树藤喘着粗气,现在的他已经帮不上任何的忙, 按照如今这情势也只能保全自己不掉下去。 凤凰和叶峰却是卯足了劲两剑一扇的过招丝毫的不停歇。 “凤凰,何苦再这般苦苦硬撑?你作恶多端,让你的命了结在我的手里岂不是 一大妙事?” 作恶多端? 凤凰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又狠狠的出了一道凌厉的剑招反问道,“我作恶多 端?” 叶峰手中的铁扇一转,一排倒刺钳住凤凰的两把长剑。然后向上一挑,趁那一 瞬间,一对碧绿的眸子便是瞄准了凤凰发髻上的那根流云簪。一手飞快的将那簪子 夺了下来。 凤凰见状双手一使力叶峰的铁扇打掉,去抢那发簪。 叶峰握着那流云簪,倒退几步,也无心去捡那掉落的铁扇。 就在这时,叶峰的双眼一黑,一些模糊的画面在那片刻间又是卷土重来,逐渐 变得清晰。 …… 画面中是一个宁静的夜,他一下又一下的拂动手中的扇。心里默数着,直到摇 到那第五十八下的时候。一个青衣女子便是悄然而至。待得叶峰看清那青衣女子的 面容,不由得大惊。 那是凤凰? 只见那画面中的自己似是苦笑,又似无奈的面容。叶峰只听见画中的自己苦笑 言语想要强行挽留住凤凰,却又但却的退缩。又从衣袖里拿出那绿得明艳的流云簪 戴上凤凰的青丝。 ——“你今夜便是要离去吗?” ——“嗯。我来是为了遵守诺言来与你道别。” ——“你终究还是来了。这扇子我扇了五十八下,我给自己打了一个赌,若是 扇到六十下之后你才来我便要将你留住,可惜啊……” ——“既然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那么我也会信守我的承诺。这盟主之位我会 暂时帮你打理,但是你要记住我会在这位子上等你回来。而且我会让自己声名远扬, 不管你走了多远你都会知晓我的存在,然后回来找到我。” ——“这是离别之物?” ——“不,是誓言之物。” 画中的自己灿然一笑。凤凰的脸隐在月色里,银白的华光星星点点的撒在她的 脸色。往事的碎片一拥而上。从客栈中的初见,到两人共同习得双剑的剑法。再到 擂台上与明天严的对持…… 所以的一切他都记起来了,双眼恢复了清明。却是看见自己手中的流云簪深深 的刺进了凤凰的胸膛,凤凰的嘴角徐徐的流下一道血痕…… 自己的胸口也是一阵刺痛,一手抚上胸口,顿时双手便是被那血水染红。 叶峰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容,一双妖异的绿瞳也是恢复了英气,他看着凤凰那张 惊异的脸笑道:“凤凰,我回来了。” 话语间,一口鲜血也是从口中喷涌而出。 凤凰瞧得叶峰已变得清澈的眼眸,心里一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是双手松开插 进叶峰胸口的两把剑。眼睛一闭,身子一重直接摔下了山崖。 那枚流云簪刚好正中了凤凰的心脏…… “凤凰!” “师父!” 叶峰跟着凤凰也摔了下去。奈何叶峰身受重伤,只是摔到了山崖的另一边,想 要靠近凤凰,却是胸口撕裂般的疼痛。 小孤把巨剑一丢,砸出一道大坑。也顾不得用轻功,直接摔下了山崖。还没等 站稳便是跌跌撞撞的向凤凰跑去。 拉起凤凰的手腕一探脉,小孤便是僵在了那里。随即两道清泪从脸颊上滑落, 趴在凤凰的怀里失声痛哭。 “凤凰……” 叶峰看此状况,心里一凉,嘴里咳出一滩血水。咬住牙关也顾不得胸口上还插 着凤凰的双剑,硬是撑着身体,爬到了凤凰的身边。不敢相信的拉起凤凰的手腕, 手指颤抖的抚上凤凰的脉搏。 一双绿眸霎时变成一潭死水。 “扑哧——” 叶峰抬起手将那插在胸口上的双剑又刺得深了几分。勾起嘴角,笑着用满是鲜 血的手轻抚着凤凰的脸颊。 拔出胸口上的双剑。 眸光一暗,倒在了凤凰的身旁。 胸口的血还在不停的流,雪花飘在那胸口上,便化作血水缓缓的流下。 小孤的心如刀绞般疼痛,两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两具身躯。 他们的嘴角带着笑,胸口却已没了任何的起伏。 就在这时,两道白光闪过,麻生婆婆和白面老头突然出现在山下。 “哈哈哈哈,麻生你说,这次我和你是谁赢了这场棋?”白面老头看着凤凰和 叶峰无奈笑道。这次的棋局是白面老头输了。不过结局却又是白面老头赢了。 麻生婆婆并不作出判断,面无表情道:“白面老头,这场棋还没下完呢。不过 我想,这次会是你输了。” “没下完?怎么可能!”白面老头看向那没有呼吸的俩具……尸体…… “桀桀桀——当然没有。” 说罢,麻生婆婆望向天际。然后叹了一声,闭眼挥动桃木杖念着一串复杂难懂 的咒文。小孤听不懂那咒文只是感受到周遭的气流变得越发的诡异了起来。彷佛时 间正在倒退那般。 就在麻生婆婆念咒文的时候,白面老头的笑意却是陡然僵在了嘴角。情绪激动 的大声道:“麻生老婆子!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这可是在逆天!逆天的 后果你可知道?!不仅你那千年的道行毁之一旦!还会被天谴灰飞烟灭永世不能轮 回!” 念动咒文的嘴一听,麻生婆婆睁开眼,莞尔一笑。 霎时,天际的雪便是铺天盖地的洒下,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那巨大的雪幕 彷佛是要将那一年的雪下完那般,宏大又细密。 “麻生……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知道,我怎能不知道。白面老头,我说了我会赢,那么我便一定赢给你看。” 天际铅灰色的厚重云彩如煮沸了的开水那样翻滚。夹杂着几声骇人的雷鸣,彷 佛一道惊天巨雷就要在此刻尽数砸下。 白面老头看着这天际的变化,脸色也变得苍白颤抖道:“怎么会……怎么会这 么快!不对,天罚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说完又睁着一双大眼看着麻生婆婆,大声道:“麻生老婆子,你到底是从什么 时候开始逆天的!” “桀桀桀——” 回答白面老头的只有麻生婆婆那千年不变的诡异笑声,还有那云彩翻滚的滔天 之声。雪也已不是飘落,而是大块大块的雪层从空中掉落下来。打在人的身上让人 全身发软。 “麻生婆婆,你这是要干什么?”小孤被那雪压的踹不过气来。不是身体上的 沉重,而是精神上的疲乏,彷佛一闭眼就能瘫倒在地。 麻生婆婆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着那让人恐惧的天际却是一脸的笑容,那大 块大块沉下来的雪块无法近她的身,只有此刻已经闪耀在天际的雷电彷佛是被她吸 引了那般,探出条条闪亮的舌降在麻生婆婆的周遭,把她包围。 就在此刻,小孤也已是双眼一黑瘫倒在了雪地上。 “麻生老婆子?这就是你口中的最后一战?”白面老头想要将那被雷电包裹的 麻生婆婆就出来却无奈自己也不能奈何那雷电一丝一毫。 “当然,白面老头。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活了几千年,也许更 久。从我发现自己存在的那一天起,你便是存在。从你第一眼看我的那刻起,我就 知道,我们俩人存在于这世间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呢?”白面老头厉声道,“所以呢?麻生老婆子,你就想要借助天罚让 自己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好让我心安,好让这苍茫人世获得平静?” “呵呵,我当然不这么认为。”出人意料的,麻生婆婆此刻并没有发出那让人 冷汗直冒的“桀桀——”笑声,反而笑得轻灵。 这不仅是白面老头第一次听麻生婆婆这般笑,也是麻生婆婆第一次听见自己这 么笑。 原来还挺好听的。 麻生婆婆笑着看着站在雷阵外的白面老头,突然想要伸出口捏一捏那个老家伙 ……呃,不,应该说内心是个老家伙不过外表却是一个美男子的老头的脸。可奈何 手伸到一半却被那雷阵给打了回去。 当即皮肤上便是浮现了一大块红色的烧斑。 “怎么,白面老头子,你怎么不笑?我可是要灰飞烟灭了,你不应该拍手欢笑 送你这多年对手最后一程……怎么?白面……老头子……你……哭什么?” 麻生婆婆笑着,却也已是笑不出来的那般笑着。 此刻的雷阵已是弹射出了第一道雷,从麻生婆婆的头顶直接穿透了整个身体。 一口黑血便是从麻生婆婆的口中喷涌而出。 白面老头握着桃木杖的手越发的紧。 突然,像是狠了心那般。双眼猛然一闭,两片薄薄的嘴唇不停的翻动,从嘴里 念出一长串的繁杂咒语。与此同时,空中沉下来的雪层也是越发的大块和厚重。 麻生婆婆吐掉嘴里的鲜血听到白面老头念的咒语,双眼一愣不顾声音的微弱拼 命的叫道:“白面老头子!你也疯了是吗!?你快给我停下!你听见没有!这场棋 是你赢,你赢了……” 越说到后面,麻生婆婆的气息便越是微弱。一道道狠戾的闪电也是毫不留情的 劈在了麻生婆婆的身上。 白面老头不理会麻生婆婆的叫骂,依旧是快速的念动着咒语。桃木杖发出一阵 惨白的微光把此刻白面老头苍白的脸色映衬得更加没有血色。 不久,白面老头便是停了嘴里念着的咒语,把手中的桃木杖随意一扔,朝着这 次已经奄奄一息的麻生婆婆笑了笑。不是往日的鬼魅般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笑容,而 是让人窝心想把全部都交付给他的柔和一笑。 天际的雷声和雷阵顿时大了两倍。风也在此刻鼓起了白面老头的衣袍。 “白面老头子……你这又是何苦……” 白面老头咬牙跃进包裹着麻生婆婆的雷阵,雷噼里啪啦的将他的身体灼烧了个 遍。 “呵呵,还真是疼。” 白面老头忍者全身的痛楚将已经奄奄一息的麻生婆婆揽入怀里,可不知怎么的。 这心里的疼却是比那肉体上的疼多了百倍还不止。 “麻生老婆子,你还有什么遗言要和我说的吗?” “遗言?和你这个也快要灰飞烟灭的老头子说了有何用?” “哈哈。也对,但是你也只能和我这个老头子说了。怎么?不想让我听你的遗 言,那么你就听听我的遗言如何?” “谁要听你那苦大仇深狗屁不通的遗言啊……咳咳……”麻生婆婆捂着自己的 胸口,现在多说一句话便也是浪费体力之事。 “麻生老婆子,你还是少说些话吧。我的遗言我保你爱听。” “那你说。” “呵呵,麻生老婆子,我和你斗了这么久,没有哪一次不是我输的,我所坚持 的也不过是游戏人间罢了,你确实百般阻扰,一个人闷在你那幻境里也便是那般闷 着。从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人,还真是无趣……” “咳……咳……那我倒也真是无趣……” “其实啊,麻生老婆子,你可知道你和我斗的每一场你都输了,你知不知道… …”白面老头伸手拂去麻生婆婆脸上的泪痕接着道:“不过这次啊,可算是我输了。 我真的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输了……就要与我一同灰飞烟灭吗?” “当然不是因为输了。而是这世间只有你我二人,如若你死了,那么我如何游 戏这人间。不如跟着你灰飞烟灭罢了。” “因为……什么?” “哈哈哈,如果你真要我说因为什么,我可真不知从何说起。不过也许是因为 寂寞罢了。这没有界限的生命让我寂寞罢了。” 一道惊天巨雷应声落下。 白面老头抱着麻生婆婆的手又紧了紧。然后勾起嘴角,又闭上了眼。 严孟跳下马搂着小水看着前方那一片苍茫的大雪。不,应该说是一大片被雪覆 盖的密闭的空间。那雪量大得惊人。适才那雷声更是滔天般的气势。 “小水你要去哪?”严孟没有给眼前的场景过多的呃评价,而是转过头一脸笑 的看着小水柔声问道。 小水被这问问得慌了神,一手指着自己道:“我?” “嗯。”严孟轻轻的哼出了一个鼻音,搂着小水的手也紧了紧,“你想要去哪, 我陪你去。” 小水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严孟那黑眸里映出的自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 但最终又是无力的将话咽了回去。 “小水?”严孟唤道。 “那你想去哪?”小水反问道。 严孟搂着小水的手又是一松,一双眼眸顿时失了光彩。 “我不知道……” 严孟体力似乎瞬间便是流逝一空,他双脚瘫软一下子跪倒在地,看着那茫茫的 大雪嘴里不停的轻念着“不知道。” 小水扶起瘫软的严孟,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里走着。向那更加苍茫飞雪处走着。 不仅是严孟,此时小水的精神也有些溃散。 “小水,我们走吧。” “去哪。” “回‘三谅客栈’,或者……哪都行……你不是想要闯荡江湖么?” 严孟停下脚步,不再去看那苍茫的一片。而是毅然决然的转过身爬上了马。 “走吧。” 听着严孟如死灰般无奈的语调,小水咬了咬牙忍住不去猜测那前方的未知也爬 上了马。 一声驾马之声陡然响起,一匹马两道身影急速的飞驰而去。 马蹄声“嗒嗒——”的隐没在了雪地里。 -------- 虹桥书吧